不过他清楚的看着,媳妇低头的时候,眉心是锁在一起的。
心里有事,这田鸡再香他也有点吃不下去,放下筷子等淑芳,一会儿没人的时候他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海涛,咋就吃这么点?”
张三花看到儿子撂下筷子,关心的问他,儿子是她的命,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
“娘,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宁海涛对着娘的时候都是一脸笑容,这是个孝心的儿子,张三花对这点知足。
“昨晚你们去抓哈什蚂,没出啥事吧?”
张三花只是无心一问,刘淑芳和宁海涛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有点忐忑,难道娘知道她被毒蛇咬的事了?
“没有啊!能出啥事?”
怕丈夫说漏嘴,刘淑芳抢着回答,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加上她脸上的笑容,张三花还真没发现她在说谎。
吃过饭收拾一下,两口子就借口回娘家看老爹,和张三花请假,倒是没遇到啥阻拦,张三花心里不高兴,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她其实最担心的是闺女,能给她带点好吃的,她才能减少点对海兰的愧疚。
“二哥,那么多哈什蚂都给她家送去啊?”
宁海凤吃光了盘里的哈什蚂,那美味在口腔中回味无穷,她舍不得都让刘淑芳拿回娘家。
“爱吃,我和你二哥晚上还给你抓。”
刘淑芳不喜欢海凤这贪恋自私的性格,就算那是自己的娘家,可也有她大姐在,难道她忘了吗?
“哦。”
海凤有些不情不愿,只是这东西是二嫂和二哥一起抓的,她也没啥权利多说,只是心里就是不舒服,想着一会儿得和娘说道说道。
刚结婚就啥都往娘家倒腾,以后二哥有津贴了,她还不得都拿回娘家?
海凤别看人不大,心眼可不少,她还指着二哥的津贴呢!羡慕有新衣服的同学,她穿的在班里是最差的。
以前爹活着的时候,她在班里虽然不是穿的最好的,可也不会比别人差。
爹死了,娘残废了,又欠下了外债,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她在班里都抬不起头。
她的鬼心眼刘淑芳不清楚,只觉得小姑子对她有种天生的敌意,就好像她是贼,窃取了海凤最重要的东西。
“走吧!”
去县里若是有车的话就走大路,不过那要绕一个大弯,做牛车的话要差不多两小时,走路更慢。
县城和他们是一山之隔,她们若是翻山过去算是捷径,脚程快点,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
俩人很有默契,一致选择翻山去县城,宁海涛舍不得媳妇挨累,像昨晚一样,前面背一个,后面被一个。
“海涛,我背那个半筐的,你这样我看着都累。”
刘淑芳心疼男人,就想着帮他分担些。
“快走吧!我累了再给你一个。”
宁海涛笑着摇头,他可是记得早上起来时,媳妇捂着腰来着。
俩人恩恩爱爱的上路,谁都没有发现有一双嫉恨的目光正盯着她们。
“今天天气不错。”
刘淑芳轻手利脚,感觉就像是游山玩水,手打凉棚看着天空,湛蓝的天空就像一面大镜子,白云悠闲的飘过,胖乎乎的惹人爱。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心情也是格外舒畅。
“淑芳,今天吃饭的时候,你咋那样看我?”
走了这一路也遇到几个村民,宁海涛和她们一路打着招呼,好容易只有两个人了,他忙拉着媳妇问。
“哪样看你?”
刘淑芳停下脚步,静静的仰望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侧脸带了一种朦胧的感觉,立体的五官,坚毅的下巴,更显得俊朗迷人。
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人惦记也正常,若是穿上军装,海涛一定会惊艳红旗村,到时候她要面对的狂蜂浪蝶就更多了。
“好像是怀疑?”
宁海涛仔细回忆了一下,媳妇像是心中有话要问,却忍着没有说。
“哦,那你说说,有什么是让我怀疑的地方?”
刘淑芳不动声色,既然他自己这样说了,那就更好了,她想看看他会不会和她坦白?
“没什么。”
宁海涛想到昨晚的红霞,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闷着头朝山上走。
刘淑芳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感觉闷闷的。
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刚才的愉悦心情也消失不见,山路上这点不错,树林茂密,此时又是上午八九点钟,太阳也不是最毒的时刻,树荫为她们挡去了大半阳光。
微风轻拂,闻着花香,和青草的气味,听着鸟儿在树林中欢快的歌唱,刘淑芳的心渐渐的静下来。
那股委屈也不见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海涛的媳妇,别的女人再惦记也没用。
而且军婚受保护,不止是保护军人,也是保护他的妻子。
“淑芳累了吧?”
宁海涛半天听不到媳妇说话,回头刚关心的问了句,就看到她一脸深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五十一章卖哈什蚂
“不累,咱们快点走,别集市散了田鸡卖不出去。”
刘淑芳听到丈夫喊她,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动伸手拉住海涛粗砺的大手。
“也不知道有人买不?”
宁海涛心里没底,以前家里的日子揭不开锅的时候,他也去套过兔子换点粮食,娘知道了,死活不让,还用寻死吓唬他,就怕他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
“海涛,去集市我摆摊卖,你背着那半筐哈什蚂走饭店,兴许她们会买一些。”
刘淑芳想好了,若真有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来抓,她出面扛着,一个妇道人家不会有啥大事。
海涛不行,当兵有政审这一关,不能让他有任何污点。
“你自己在市场上?”
宁海涛看了一眼媳妇,她长得太好看了,他不放心。
“怕啥?大白天的,人那么多,谁敢把我咋样?”
丈夫的关心是好,但是刘淑芳却觉得没必要,这个年代的人还是老实的多。
至少没听说过当街抢钱的,小偷有,也是偷顾客的,没几个对商贩下手的。
“我不放心。”
宁海涛摇头,第一次来县里,再把媳妇丢了,他没脸回村。
“那这样,你不许站在我身边,远远的看着我就好,马上就要当兵了,政审很重要,咱们也不知道县里现在刮啥风?”
海涛坚持,刘淑芳也不好说旁的,否则,他再怀疑自己有啥别的心思,那就不好了。
“要不咱们听娘的话?这些哈什蚂(田鸡)就别卖了,给你爹送去,也能让海兰吃点。”
宁海涛听媳妇这么说,心里也泛着担忧,这些年整风整的人都怕了。
就说他们村的刘寡妇,前几年,日子实在过不去了,跑到山里采了蘑菇,又拿了些自家小鸡下的蛋,去县里卖。
结果就被抓了,还是村长去赎的人,回来好顿批斗,刘寡妇差点想不开上吊。
有了这件事,村里人谁都不敢卖东西,只敢拿到供销社换点盐和生活必需品。
“没事,咱试试,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我们村就有在县里卖东西的。”
刘淑芳不死心,家里欠着债,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海凤还要念书,地里打的粮食还要交公粮,剩下的够吃就不错了。
她有她的想法,这趟去就是趟趟路子,若真行,她打算把前世学会的面皮手艺利用起来,还有茶叶蛋,小生意赚钱不显山不露水。
“那好吧!我也觉得现在风声不严了,应该没事。”
宁海涛不是迂腐的人,既然媳妇说,村里有人去县里卖东西,没有被抓,他也就不担心了。
走了这一路,宁海涛前胸后背上都背着筐,又有那么多田鸡来回蹦跳着。
那感觉很酸爽,啥东西都是,只有一两个还好,聚堆就慎人,这在现代有个名词,叫做密集恐怖症。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让媳妇背着,怕吓到她。
大夏天的,一会儿功夫他就满头是汗,古铜色的肌肤,泛着黑红,热的口干舌燥。
“喝点水。”
刘淑芳走的时候,在家里装了竹筒水,现在拿出来就是及时雨般的存在。
“媳妇,你真好。”
宁海涛接过水,没有忙着喝,先是深情款款的望着媳妇,最后来了这么一句,这才心满意足的喝水。
“给你水,就好了?”
刘淑芳笑着摇头,感觉宁海涛很容易满足,抓住他的心应该不难?
放下了心里的隔阂,刘淑芳一路上欢声笑语,珍惜和丈夫独处的时间,希望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到了县里,人很多,清一色的灰蓝黑,偶尔有一两个穿红戴绿的,就是靓丽的存在,夺人眼球。
集市不难找,一打听都知道,刘淑芳前世来过,但是今生的她此时没到过县里,她不得不装一下,找人问路,准确的带着海涛找到集市。
寻了一个人多的地界,刘淑芳这眼睛就不够用了,她在观察,都有什么人在这里做生意?卖的都是啥?哪些卖的好?哪些卖的差?
她发现一件事,就是这些卖东西的人很少吆喝,有人来到摊位前,才低声询问。
宁海涛把背篓放在地上,用衣襟擦去满脸的汗水,偌大的集市看的他有些发蒙。
这么看淑芳先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多人卖东西,若是天天有人抓,谁敢啊?
“咋办?吆喝不?”
宁海涛发现一个问题,别人的东西都能摆出来,他们带来的田鸡却不可以,那东西四处乱蹦,不好控制。
“拿出来俩个把腿拴上,不然也没人知道。”
刘淑芳黑琉璃一样的大眼睛眨动着,略一犹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好,这个办法好。”
宁海涛觉得媳妇很聪明,脑瓜灵活,心眼也不少,这办法就像是在兜里揣着,随用随拿。
俩人男的高大英俊,女人美丽大方,一来到集市上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视,再看到宁海涛打开背篓,就围过来一些人。
“卖啥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灰色的确良半截袖,看着像个干部的样,宁海涛被他一问,顿时就紧张起来。
“哈什蚂(田鸡),最好的下酒菜。”
刘淑芳大大方方的回答,看人看眼睛,这人不是什么抓尾巴的干部,而是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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