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芮央和新主子面前,东方祉一招也不想输,压力何其之大,结果越打越沉不住气,终于被凌冽打得披头散发、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最终,芮央和凌冽一道,护云华宫弟子们安全退入密道之中。君山雪这才不必顾忌,当下催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块令牌,开启了云华血阵。
只见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四块墨玉令牌迸发出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色,黑色的天,红色的光,妖冶无方。
刀剑滴血的点苍门人如跌入人间炼狱一般,生不如死,鬼哭狼嚎,东方祉本就被打得有气无力,此时只有一颗想死的心。欧阳父子还在血阵之中苦苦支撑,欧阳澜到底内力差些,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浓浓的迷雾云卷而来,天地之间只如一片混沌。
芮央心中讶异,视线穿透厚重的雾霭,却看见了让她更为震惊之事!——云华血阵停了,非人力所致的缓缓停住,却是一瞬间戛然而止。芮央的目光扫过,不止是云华血阵停了,整个时间和天地仿佛全都静止了!
君山雪、凌冽、陷于血阵之中的所有人、能看见的所有生物,全都如石刻的雕像一般,沉默不动。万籁俱静之中,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响,芮央目光所及的远方,那个多日不见的紫衣女如梦如幻般,踏云而来。
她身姿如飞,轻盈而诡异,风卷起她身上紫色的丝带,为她平添几分飘逸之美。不过顷刻之间,她便已到了芮央的面前,目光中依然带着根深蒂固的恨意,她盯了芮央一会儿,却轻轻地笑了:“你果然不怕我会杀你。”
“你若要杀我,我早已经死了,”芮央平静地反问,“既然你不杀我,你又来做什么?”
才刚问完,那女子已闪电般在芮央身上的穴位连点数下,竟然封住了她的内力。芮央失笑道:“我有内力也打不过你,你何需如此?”
那女子算不得十分美丽,却有一双巧笑倩兮的美目,她笑语盈盈:“我又来了,是因为,我终于想到该如何对付你了。你现在凡胎肉体,自然是打不过我,可我封了你的内力,却不是为了我自己。”
她的目光如锋利的刀片一样在芮央的身上划过,让芮央有些毛骨悚然,偏偏她的语气却和穷凶极恶沾不上边,倒显出几分小女孩子的天真。
“我奶娘说过,只要男女睡过了,最好再怀上个娃娃,那这两人便差不多是成了。这个法子很灵的,”她伸手指了指血阵之中的东方祉,“我只要把你脱光了衣服,送进那个喜欢你的废物怀里,再把你们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等你俩生米煮成熟饭,他自然就不会再要你了。”
她心直口快地将东方祉称作是“喜欢你的废物”,可见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帮东方祉的,她不过是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你说的‘他’,是指的凌冽还是凌曜?”芮央苦笑道,“若是说凌曜,他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吗?林筱芙,你擅用灵力,更改凡人命运,就不怕触犯铁律,被魔界处罚吗?若不是你,凌冽不必在年少时承受骨折之痛,那么多的修罗教弟子不必在与肖浩的拉锯战中枉死,双双和对对也不会丧命,今日,你还要让点苍门众人得以逃脱吗?”
林筱芙不觉胀红了脸,芮央正戳中她的心虚之处,等魔君凌曜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那违犯铁律的处罚,怕是逃不了了。
“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司命那多管闲事的老头儿给你出的破主意,我又何必跑到凡间来?当初我以为,抢在你之前找到凌冽,让他不再相信你,他就不会再跟你走,可他还是被你带回了云华宫。后来我以为,将凌冽困在地狱之火,他就再不能回去找你,谁知你竟然会自己跑来找他。你怎么就这样阴魂不散?”
芮央叹道:“你明知道凌冽是他的转世,你居然下得去手打断他一条腿;为了不让他回云华来找我,你不惜帮着肖浩来阻挠他,让他迟迟报不了杀父之仇。”
“你就这么想拆散我们?你害怕我还了凌曜的七世之情,你就会失去他?”芮央轻轻地摇了摇头,“谁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谁能感动一个不再爱你的人?其实我知道,若是凌曜心悦于你,我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我不过,是想将自己该做的事做完,无论最终是否缘尽,我都要将欠他的七世之情还给他,对他再无亏欠。”芮央的眼中有些许的氤氲之色,姻缘是两个人的事,爱可以只是一个人的事,就像当初凌曜可以没有回报地等她两万年,她也可以没有回报地为他走完这七世之路。
“你胡说!”林筱芙怒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马上就会嫁给他,此事已经三界皆知,无论他为了我们的骨肉还是为了遵从魔太后的心愿,他都不会弃我不顾的!你别再不知天高地厚地痴心妄想了,劝你趁早放手,否则,我就算是不杀你,折磨你也是件太容易的事!”
骨肉……芮央心中酸涩到发苦,凌曜与她竟然已经……,芮央想起方才林筱芙所说的话,她奶娘说的法子果然很灵。
若果真如此,自己与凌曜大不了一场缘尽。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爱人之心,自当纯洁光明,既然他们已经有了骨肉,芮央也并不缺少决绝的勇气。只是凌冽……
“林筱芙,这一世,是属于凌冽和颜芮央的一世,我穿越而来,就是为了给凌冽一个圆满,既已与他拜了天地,做了夫妻,我便绝不会离他而去,更不可能和东方祉在一起。你别再强人所难。”
芮央转身想走,可哪里躲得开林筱芙,林筱芙如幻影一般将芮央的退路完全封死,她冷笑道:“若是我偏偏就喜欢强人所难呢?”
“你!……”芮央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开始心慌和害怕,如果要被迫让东方祉糟蹋,她宁愿一死。可是,许过凌冽的一世要怎么办?
“林筱芙,你已经是凌曜的未婚妻了,你想得到的都已经有了,何苦一定要逼我?这是凌冽的一辈子,你忍心看他半生痛苦吗?我只要这一世还不行吗?”
“不行!”林筱芙说着手指一挥,化气为剑,对着芮央一阵乱挥,芮央身上的青纱素裙便碎成了一地的破布片。
芮央羞耻地流着泪,用双手想要护住身体的关键部位,林筱芙手臂一扬,芮央便在一阵疾风包裹之中,向着东方祉的怀中撞去……
若是不着寸缕地落在东方祉的怀里,简直是件比死还要让她难过的事情!芮央在极度的羞愤之中,两眼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一件玄色的披风自云端凌空而来,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地飞到芮央即将下坠的地方,将她洁白姣好的身躯裹好,又快速地飞了回来,最后落入一个黑袍男子的臂弯里。
黑袍男子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芮央,本就带着寒霜似的俊脸上,剑眉一蹙。他转身,淡淡地向着林筱芙看去,只一个抬眸间,四周便徒然泛起深深的冷意,让林筱芙禁不住吓得一哆嗦。
“凌哥哥,你……你怎么来了?”林筱芙因与魔君凌曜是自幼相熟的交情,故而从不叫他圣君。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吧!”凌曜挑了挑眉,语气依然冷得像冰,“这是我之前入世历练的凡间,并非你的闺阁,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林筱芙有些语塞,但转念想到自己的倚仗,又挺了挺腰杆,“我来捍卫自己的夫君不被人抢,天经地义!”
不提这个还好,提及这个,凌曜冷哼了一声:“谁是你的夫君?此事我正想找你要个交待,我刚从冰山极寒之地回来,便听到三界之中传言你我的婚事,这是怎么回事?”
林筱芙慌忙解释道:“凌哥哥,婚事是魔太后定的,筱芙纵然再大胆,也不敢作魔君的主……”
“我母后定的?那你去与我母后成亲吧。”
凌曜抱着芮央便要转身离开,林筱芙急了,都要成婚了,新郎倌要撂挑子,这可算哪门子事。她急着亮出底牌来:“凌哥哥,魔太后这样决定,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这底牌还真有用,凌曜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清俊的玉脸沉得如锅底一般,老半天,他才算问出一句话来:“你确定孩子是我的?”
“你这是什么话!”林筱芙红着脸嗔道,“我难道还会有别人吗?我只和你……”
她羞得说不下去,凌曜却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和我怎么了?”
林筱芙着恼道:“凌哥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魔太后寿诞那晚,在你的房中,咱们……都喝多了点……”
“哦!”凌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林筱芙以为他是终于想起来了,谁知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已、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母后寿诞那晚,我没有回房,便直接去了冰山极寒之地修炼‘唤灵大法’,你也知道的,修炼这种灵力,是不能沾酒的。”
林筱芙愣了愣,顿时花容失色。
凌曜又补充道:“我于晚宴后离开紫煌宫,便一直没有回过宫,从冰山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宫门当值的查一查,本君的行踪定有记录。”
他每说一句,林筱芙的脸色就白一分,不用查她便知道,凌曜不会骗她。他若是想悔婚,会直接说,他说没有的事,那一定是真的没有。那么她那晚扑倒的是谁?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林筱芙欲哭无泪,奶娘啊奶娘,这“妙计”算是将她坑苦了!
凌曜冷眼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念及自幼相识的情分,倒有些不忍。若是换了凡人女子,此刻恐怕要无地自容,一根绳子上吊去了,她定然也是无颜面对他的。
但是看看还在怀中抱着的芮央,他又怪她今日出手太没有顾忌,做得实在过份了些。于是,也不宽慰她,只是淡淡说道:“你触犯铁律,不可不罚,你且先回去面壁吧,不必在此候着。”
林筱芙正是求之不得,早已没有心思杵在这里,一心想要赶回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仓促地行了个礼,便飞奔魔界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随君入魔
芮央悠悠地转醒, 稍有意识便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充满男子气息的怀抱里, 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让她的身子躺在他的双腿上,他是坐着的。
芮央立即回想起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幕, 晕头晕脑地, 以为是东方祉。她又急又怒,奈何内力还封着,火气冲上大脑,她低头便向那人的胳膊咬去。
那人吃痛发出微微的抽气声, 紧接着便轻笑道:“小凤凰几时变成小狗了?见人就咬!”
芮央顿时僵住,怔怔地一抬头,一张多年不见却从不曾忘记的清俊的脸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 在瞬间湿润了双眼。依然是那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带着千年的想念铺天盖地地向她袭卷:“小凤凰,好久不见。”
芮央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凌曜重逢时的场景,却都不如此时这样地心酸。的确是好久不见, 久到他已经有了他的“未婚妻”, 有了“他们的骨肉”,久到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喜欢给她带果子的少年, 而他们,再也回不到相遇的地点。
如此,不如不见!
没有重逢的喜悦,却剩下与君相决绝的悲壮,芮央倔强地咬了咬唇, 忍住即将滴落的泪水,故意冷淡地说道:“圣君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么?既然有了未婚妻,又搂搂抱抱地,成什么样子!”
说罢,她用力地将凌曜一推,便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这一挣扎,人尚且没有落地,裹在身上的披风倒先豁开了,芮央惊呼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让林筱芙给毁了。她又惊又气,又羞又窘,只得将披风裹紧,又重新蜷进了凌曜的怀里。
凌曜看见她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胀得通红,分明是一肚子气却又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地呆在他怀中像中温驯的猫儿,他清俊的脸上竟有些忍俊不禁:“我救了你,你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还一见面就又咬又推的,哪有半分故友重逢的情分?”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就算没穿衣服,也绝不能输了底气!芮央拉紧披风,梗着脖子说道:“我呸!就算是你救了我,可害我之人却是你的未婚妻,她惹下的事,这锅你不背谁来背?想要好好说话也行,先赔我衣服!”
有衣服才有尊严!这是好好说话的前提。
凌曜憋着笑,默默地捏了个诀,地上那一堆破布条便完好如初地回到了芮央的身上,他又在她穴位上轻轻一拂,便为她解了内力。
芮央下地来转了几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衣裙,生怕凌曜来个恶作剧,什么时候身上的布又会一片片掉下来,没有衣服,没有尊严,说话便失了底气!还好,检查的结果,底气很足!
“内力和衣服都还给你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谈以身相许的事了?”凌曜突然敛了笑意,“一千年了,我爱了你凡间七世,如今,你又回来改了我七世的记忆。你到底,有没有想好嫁给我?”
芮央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站着没有说话。你到底,有没有想好嫁给我?一句话,又将芮央的思绪带向了千万年前的神鸟谷。
有一种人,当他守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把别人当成梦想,可是一旦他走了,你却发现所有的梦想都失去了意义;有一种人,他从不甜言蜜语,看起来很清冷,可是只有当你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懂了他的爱,才明白,他独一无二的温柔和甜蜜。
只可惜,如今他爱的,是别人。
怔忡之间,凌曜已经走过来,扶住了她的双肩,让她的目光无法与他回避,他的声音虽然轻却极为认真:“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那……孩子……”芮央茫然地看着他。
“我与她并无瓜葛,又怎么可能有孩子,”凌曜生平不爱对人解释,今日已经算是说得极多了,“我刚刚从冰山回来,便赶来了这里,待我回了紫煌宫,定会将事情弄清楚。”
“此话,当真?”芮央心中如释重负,却不依不饶地撅着嘴。鸟生如戏,方才还与君相决绝,此时便已失而复得,她想掐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凌曜苦笑道:“两万多年了,你见我开过玩笑吗?”
“哦……”芮央终于缓和了语气,嘴角掩饰不住地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来,“你刚从冰山回来,为何就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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