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麻烦小柳兄弟了。”言罢回头,贾琏又问冯紫英自己要的武功师傅什么时候能够到任,自己想要亲自见一见。
冯紫英一挥手,外面便进来一个面黑魁梧的汉子。冯紫英指着贾琏道:“这就是我与你说的琏二哥。”
那大汉闻言对着贾琏纳头就拜:“小的关山拜见二爷,二爷安。”
贾琏连称不敢,亲手搀起关山:“如此,以后就仰仗关爷了。”
关山抱拳:“多谢琏二爷不弃。”
冯紫英见贾琏问也没问关山的来历就收下了,心中十分熨帖,觉得贾琏这人可交。少顷,他便借故拉了贾琏,说了关山的来历。
这关山乃是军中小旗,战阵中受伤退役,如今在琉璃街上替人看家护院,勉强养家糊口。
冯家不是吝啬之辈,关山却穷困度日,必定是有气节之人,贾琏很喜欢:“我们家请了六太爷贾代儒坐舘,月例五两,再有四季衣衫,冰敬炭敬,这关师傅照此一般,可行?”
“怎么不行,太好了。”冯紫英闻言直作揖:“如此我得谢谢二哥哥分忧,这关山啊,都成了我的心病了。”
贾琏笑而摇头:“我用关山看在你父子们的人品,你们看中的人我才用的放心。”
冯紫英连连作揖:“总之多谢,我欠哥哥一份人情!”
贾琏道:“还有一点,我这事儿不能外传,关师傅也不能在府里露面。”
贾琏这是培养心腹,将来对付贾母王氏,别这里还没开始,就被贾母知悉,白费功夫。
冯紫英愣了,很快就释怀了,管他干什么,顶多不过是些风花雪月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关山离开京都之事,冯紫英有些为难,“这个事情,你要自己单独跟他谈。”
贾琏颔首。
一番洽谈,关山对于月例很满意。
随后,冯紫英出书具保,贾琏与关山签订了聘用契约,贾琏看中了关山耿直忠贞,提出签订十年合约,十年合约也是贾琏有意为之,到时候所谋不成,也不至于牵连无辜。
做教习他力所能及,又能养家糊口,关山爽快地签了。
贾琏十分痛快,直接给了关山一锭五十两安家银子。
关山很感激,对着贾琏行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二爷请我不会后悔。”
冯紫英也要告辞,贾琏却是拉住他不放手:“这怎么说的,你帮了我大忙,哥哥还没好好款待你,怎么就走了?”
冯子英却道:“小柳子要出门,虽说有琏二哥照应,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要帮他打点一番才是,且他还要去本家辞别,还要请人照看房舍,这里面事儿多了,琏二哥的心意弟弟心领,改日得空,哥哥你摆酒席请客我一准前来叨扰。”
贾琏一想也对:“既如此,到时我给你下帖子,你可别再推辞,否则就是瞧不起哥哥。”
柳湘莲也跟着告辞,两人约定七日后碰面。
这日傍晚,贾琏接到了院试考引,凤姐平儿喜之不迭,忙着制酒,夫妻们饮酒为贺,好不快和。
第37章37
翌日。
贾琏虽因二房的事情,跟祖母对恃,有些不愉快,但是,贾琏作为晚辈应尽的孝道不能丢。
且眼下贾琏正要科举,绝不能让人借机诟病。
这日正是四月初十,三日后贾琏要去院试,故而,他提前来跟祖母辞别。
其时,黛玉跟着三春上闺学,贾母合着几个丫头斗牌闲耍。
贾琏走了进来,小丫头们一哄而散,一时间,端茶的递水的,忙的不亦乐乎。
鸳鸯拿着个拜垫儿放在贾母面前,看着贾琏笑:“文曲星君,您请吧。”
贾母的丫头对贾琏十分照应,贾琏对她们也很亲切,鸳鸯是其中佼佼者,容颜标志最有脸面。
贾琏对祖母的丫头十分恭敬,从未生过色心,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上辈子贾琏尚在京都羁押之时,鸳鸯便死了,后来大家都说是贾赦逼死的。
其实,贾赦逼迫过鸳鸯,但是鸳鸯死时,贾赦父子们正身陷牢狱。
贾琏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传出贾赦逼死鸳鸯的谣言。
大约是贾赦劣迹太多,荣府倒时鸳鸯恰好死了,大家以讹传讹吧。但愿这辈子鸳鸯能够善终。
贾琏微笑谢过鸳鸯,这才跪下给贾母磕头:“孙儿给老太太请安,孙儿特来禀告祖母,孙儿昨日已经得了考引,大后日要去院试,这几日孙儿要温书,届时直接下场,今日特来辞别祖母。”
贾母早听凤姐转告了张家舅舅之言,知道贾琏这回只怕榜上有名,秀才稳稳到手,她虽然偏心,贾琏科举有望,心里也十分喜欢:“好,好,好,快起来吧,你祖父地下知道也安心了。”
贾琏从小是祖父贾代善启蒙开笔,贾母方才有此一说。
提起祖父,贾琏万分敬重:“孙儿必定不会辜负祖父的希望,等日后过了院试,必定要去祠堂禀告祖父。”
贾母闻言更加高兴,贾琏长得英俊高挑,虽面容肖母,精气神却与贾代善年青的时候有几分神似。
看着贾琏,贾母想起四不像儿子贾赦,虽然不喜,到底是血脉至亲,因问:“可见过你老子,他怎么说?”
贾琏一笑:“孙儿先来辞别老太太,稍后就去拜别父亲。”
贾母想起邢氏这几日上蹿下跳,很不高兴:“你可知道你继母的打算?你老子如何说法?”
贾母这话有提醒之意,也有挑拨之嫌,前些日子有传言张氏嫁妆归宿,还有国子监恩荫名额,再有邢氏撺掇要把贾琮记在名下的事情。
国子监恩荫名额,贾母跟贾政是想给宝玉,虽然宝玉并不喜欢。之前,贾琏不爱读书,贾母没放在心上,理所当然以为这个名额必定是宝玉的,如今贾琏兴头起来,正儿八经读书作文参加科举,这事儿就要重新考量。
贾母很为难,必定两个都是她嫡亲孙子,且之前孙祖有些不痛快,虽然贾母极力补救,却很怕贾琏一日得志,报复二房。
贾赦其实也不在意这个恩荫名额,皆因耐烦二房什么都想伸手,随口提了贾琏或许要去国子监读书,还顺嘴说了要把贾琮改成嫡出。
贾赦的意思很明白,贾琏不去也轮不到宝玉,大房还有小儿子呢。
贾琏很无奈,摊上这样一个父亲,自己搞不定,倒把儿子拧出来背锅。贾琏好不容易对父亲起了一丝孺慕之心,很快又被他父亲坑没了。
贾琏也想学他父亲捶地一哭: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贾琏却不会傻到得罪手握重权的老太太,周瑞家里的热血还没冷呢。
国子监爱谁是谁!
“好叫老祖宗知道,孙儿不准备去国子监。”
“你有决断就好,一会儿跟父亲好生说,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闻知贾琏无意国子监,贾母笑的十分慈爱,吩咐鸳鸯传话套车护送贾琏去东苑。
鸳鸯奉命送贾琏,俯身一礼:“恭喜二爷蟾宫折桂。”
贾琏躬身还礼:“谢姐姐吉言。”
贾琏出了荣庆堂,径直往花园子求见他爹贾赦,贾赦本来要见贾琏,忽然想起那日当众耍赖的事情,自己豁出脸去闹腾,结果,贾琏两口子跟贾母照旧好得很。
贾赦顿觉很丢面子,也很没意思,遂叫邢夫人传话说:“你们孝顺老太太就好,我这儿死不了。”
贾琏心里很奇怪,前儿还好好的亲爹,如何又作妖了,难不成因为国子监的事情?
贾琏直觉背晦,真是祸从天降!
实则,贾琏以为他父亲斗不过祖母拿他出气,确实错了。贾赦跟贾母斗都输了一辈子了,岂会在意这一回。他还感谢贾琏终于拿住贾母一回呢。
如今,贾赦也不反对贾琏跟张家来往了,觉得跟张家来往至少可以让贾母有所顾忌。
贾母失算他就高兴。
贾琏不明就里,只好对着他父亲的书房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踢踢踏踏出了书斋,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邢氏眼里含着讥笑,虚留一声也欠奉,盯着贾琏灰溜溜的背影,心里畅快得很。得意半晌,吩咐费婆子:“去看看琮哥儿在干什么,叫他来我屋里温书。”
邢氏从前也不敢这般对贾琏,他自己没儿子,以后多少靠着贾琏,自当贾赦赌气说要把贾琮记在她名下充作嫡子,她心里又活泛了。
这邢氏一夜没睡,暗搓搓算计:先把贾琮记在名下,再挑唆贾赦谋夺爵位,那时拿捏贾琮,这阖府上下还不都听自己。
侯府老祖宗的惬意日子指日可待!且不想想她有没有贾母的手腕根基与福运。
这也是邢氏倒运,偏偏在贾琏重生之后跟他较劲儿。
前世贾赦根本没提过贾琮记名,也没跟二房争夺过国子监的名额,估计是贾琏重生致力进取,府试院试忙活得很,又跟他舅舅来往密切,让贾赦误会了,以为贾琏必定要争国子监,这才口不择言说大话,不想第一个中招的就是邢氏。
贾琏并不知道邢氏生了谋夺侯府爵位的私心,便是知道了,也不过一笑罢了,贾琏如今连贾母也敢斗一斗,二房可说被他斗个半死,会怕一个无宠无子的后母么?
至于庶出的弟弟贾琮,眼下被邢氏拿捏得胆小如鼠,百家姓都没读明白,还想争夺爵位,别说贾琏瞧不起他,只怕才露这个心思,下一刻就要摔傻碰傻,纵然不傻,也会传出些颟顸痴顽的名声。
贾母岂是好惹的?前院死人血迹没干呢!
贾环那般被贾政盯着过日子,还被贾母王氏养得猥琐不堪,何况贾琮没有受宠姨娘天天替他喊冤叫屈,东谋西化呢。
贾琮的这个弟弟跟贾琏没有恩怨,也没有恩情,贾琏好了不介意拉他一把,他若生了外心,贾琏也犯不着采他。
第38章38
三日后,四月十三。
贾琏依旧在寅正时刻起身,撂帘子出了内室,瞧见迎春愣了一愣:“二妹妹?”
迎春笑着与兄长见礼:“我这几日跟着嫂嫂打理家务,见嫂子又要管家,又要替二哥哥打理出门的行装,我也帮不上忙,就想着替二哥哥做双靴子,也不知道兄长合意不合意。”
凤姐抿嘴一笑,把迎春做的鞋子拿给贾琏瞧:“你这个哥哥真促狭,明知道二妹妹胆子小,你还逗她,这不是明摆着吗,二妹妹这早摸黑而来,当然是特特来与你这个兄长壮行来的,你瞧瞧,都在这鞋子上头啦。”
贾琏细看,这鞋做的精细,细白棉布千层底儿,鞋面金丝绣的喜鹊登梅图,长靴上绣了字儿,一只绣着‘大鹏一日从风起’,另一只绣着‘扶摇直上九万里’。
字儿是篆字,看着就似缕缕祥云。
靴子看着喜庆,寓意也好,贾琏甚喜欢:“二妹妹手真巧,这靴子做得好,我今儿就穿他下场了。”
迎春是个老实人,闻言忙摆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鞋底儿是四妹妹带着丫头们日夜赶工做出来,那鞋面上的喜鹊登梅图,是林妹妹描来我绣的,那字儿是三妹妹的手笔。”
贾琏闻言一愣,没想到三个妹妹都这般看重他。
凤姐闻言拍手笑:“哎哟,这可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二爷带着妹妹们的祝福,必定是马到成功蟾宫折桂哟。”
贾琏心里满是那种暖暖的喜悦,这种喜悦他前生从没体验过。
早餐已毕,贾琏出行。
院试的行头依旧,只多了一双满载妹妹们期望的登云靴。贾琏穿着靴子只觉得身轻如燕,一路风驰电掣般来到垂花门,害得凤姐迎春姑嫂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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