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可真是她的好父亲,冷漠偏坦得没有边际。
“父亲训斥了这么多,可女儿却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您真觉得所有的错都在女儿,至少也应该先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忍无可忍受,她突然出声打断了林庆涛的指责。
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所谓的父亲,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终究还是有些难以抑制地刺疼。
如前世一样,不论自己做什么在林庆涛眼中都是功利俗气上不得台面的。
因为他打心底里便瞧不起商人家出身的阿娘,自然也不喜欢她这个处处都像极了阿娘的女儿。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未去细想在意罢了。
直到后来嫁去云家彻底对云允梁绝望,惊恐无助到极点想求血脉生父帮她与云允梁和离,林庆涛的冷漠绝情这才让她完全断了那点父女之情的念想。
重活一回,她多希望如今的父亲跟八九年后的不一样,至少还能对她有那么一丝亲情呀!可冰冷的事实却再次证明,那些从来都不曾得到过的东西永远都不要去奢望!
“没有那个必要,你母亲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还以为我会跟你祖母一般由着你胡闹?”
林庆涛的态度十分强势,强势间还带着浓浓的厌恶。
他没想到长女如今竟还敢当着面打断他的话,一张脸更是黑了下来,根本不容质疑。
“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连我的话都敢顶撞,如此没规没矩哪里还有一丁点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模样?”
他是真的恼怒不已,张嘴便是冷漠地惩治:“现在便回去将女诫抄上五十遍,这几天好好呆在屋子里禁足闭门思过!若再敢这般冥顽不灵,下回可就不是这般简单的处罚!”
说罢,耐性全无的林庆涛重重朝长女冷哼一声,而后径直甩袖子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九章 很蠢很好糊弄?
“彤姐儿,你可千万别怪你父亲生这么大的气,他也是为了你好,等他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
云氏见状,依然微笑着说道:“你放心,后天便是你祖母的寿辰,到时母亲自会劝说你父亲解了你的禁。”
说完,云氏也不再耽搁,快步上前去追林庆涛,只留下林初彤定定地立在原地。
“小姐,别多想,咱们回去吧。”
宛如从一旁的回避处走了过来,轻声安抚了一句,心里替她的小姐感到难过。
她从来都不知道,小姐的父亲竟然会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连一句询问都没有,甚至于半字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林庆涛就这般将所有的不是全都归结到小姐的身上。
身为一个父亲,但凡对自己的孩子还有那么丁点的疼惜,也不至于冷漠偏执到如此程度。这样的父亲真是令人心寒!
宛如在心底轻叹,果然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难怪她们老家那边都说宁可死了做官的爹,也不愿死了讨米的娘!
“宛如,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女儿看待?”
林初彤目光空洞地看向远方,说不清心中究竟是失望还是麻木。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认可与关爱,可在父亲眼里,终究只有云氏所生的女儿林初雪才配得上那份疼惜与关注。
“小姐,您刚才不应该跟他争执的。”
宛如心疼但却不得不提醒。
毕竟林庆涛才是林家真正的掌权人,而小姐在林家所有的一切也得受亲生父亲绝对权威的制约。
“我知道,所以以后不会了。”林初彤自嘲地笑了笑。
浑身上下寒透了,将来自然也就不会再犯这样的傻。
刚才她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一句并不尖锐甚至连争执都算不上的话。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被如此嫌弃,又还有什么好再期待?
不会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林初彤并没急着应付那五十遍的女诫,平静地躺在塌上闭目养神,好好休息。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翻来覆去的全是当年想方设法求父亲却反遭无情辱骂痛斥的情景。
再醒来时,她满头都是冷汗,长长呼了几口气才将情绪缓和了下来。
屋子里冷冷清清并无旁人,正欲唤人进来服侍她更衣,却听到外间传来不大不小的争执声。
“宛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哼,这里是林家,可不是你们钟离家,我才是小姐身旁一直服侍的大丫环,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见小姐?”
春兰尖锐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嚣张,压根就没将宛如当成一回事。
大白天刚起没多久,五小姐又不是生病了,好好的哪有在这会功夫睡觉的道理。
这宛如分明就是想将她排斥在外,不让她有机会亲近五小姐!
可她才没那么好欺负,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新来的压制。
“春兰姑娘误会了,小姐是真的睡着了,你这般会吵到小姐的。”
宛如的声音刻意压低着,明显是怕影响到里间正睡着了的林初彤。
“少来这一套,小姐平日里最喜欢我服侍,你算哪根葱还想拦我?”春兰抬手就要去推宛如。
她相信五小姐一定是被宛如这个小贱人蒙蔽了,只要等她见到了五小姐好好哄哄,必定还会如从前一般受五小姐的重用。
两人正僵持着,屋内便传来了林初彤叫她们进去的声音。
春兰顿时大喜,一把挤开宛如抢先走了进去。
“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禀告,可是宛如不知包含什么居心,竟拦着不让我见您。”
她上前便直接先行告了一状,恨不得让五小姐现在便将那宛如好好收拾一通。
相较而言,宛如却是第一眼便发现了林初彤满头是汗,看上去状态有些异常。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给您去请大夫瞧瞧吧!”她当下便担心地询问,掏出干净的帕子替小姐擦汗。
“我没事,不用请大夫,你先帮我更衣吧。”
林初彤摇了摇头,起身径直让宛如服侍,连正眼都没有看一旁的春兰一眼。
被五小姐直接无视掉,春兰又急又臊,这才猛的意识到刚刚只顾着告状,没注意到小姐的异常,大好献殷勤的机会让宛如抢了去。
可这会她再凑上去反倒不好,想了想后连忙趁着五小姐更衣的功夫赶紧去换了杯新茶来。
“小姐喝茶,这是您最爱喝的雨前龙井。”
等林初彤终于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后,春兰连忙端了茶上前讨好。
“何事?”林初彤没有去碰那杯茶,只目光淡淡地瞥了春兰一眼,仿佛才看到。
“小姐……奴婢听说老爷禁了您的足还罚您抄五十遍女诫,这不是怕您心里不疼快,所以特意过来陪您一块抄呢。”
春兰被问突然间有些心虚,五小姐对她的态度明显不似从前,一时间害得她连口齿都不如原本伶俐。
“听说?你听谁说的?”林初彤审视着春兰,神情淡漠看不出具体的喜怒。
春兰却顿时有些慌神,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她自然是从夫人那儿得知的,还得暗自监视五小姐是不是真的亲自抄完了那五十遍。
可五小姐受罚这事并没有在府中公开,如此短的时间内她还真不好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总不能说是夫人那边得来的吧?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一时间,春兰真后悔刚才为了表现而一时口快,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奴婢、奴婢……奴婢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传出来的,难道是听错了并没有这事?”
她吐吞吞吐吐着,愣是找不到合理的说辞,只得硬着头皮想要含糊过去。
“春兰,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五小姐很蠢很好糊弄?”
林初彤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间却带着说不出来的冷冽。
第二十章 来不及
春兰脸色顿时大变,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万分惊恐地看向林初彤,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直到回过神来,她赶紧使劲摇头否认:“小姐明鉴,奴婢怎么可能会这般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呀。奴婢这几年服侍小姐,皆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松懈,还请小姐切莫听信某些人的挑拔离间呀!”
“春兰,你说我是应该找人伢子直接把你卖了呢,还是赏个恩典给你配个人家有多远嫁多远?”
没理会对方的辩解,林初彤就这般突然扔出了两选一的问题,口气轻松得像是在考虑一会吃点什么一般。
啧啧,她这个大丫环养得当真不错,跟着她吃香喝辣穿绸戴银,娇花般的小脸比起一般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逞多让。
只可惜这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对其再好也没用,这些年可没少帮着云氏给她下绊子。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是不是哪儿没做好,让小姐生气了?”
春兰震惊得无法形容,当下腿一软便跪了下去,脑子嗡嗡作响全是空白。
本还想着如何重新讨五小姐芳心,莫让那新来的宛如将她原本的地位顶替掉,却没想到五小姐竟突然这般狠的对她。
“什么意思?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初彤漠然而道:“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别总以为天衣无缝当我是傻子。你也不必抱任何侥幸心理,以我的身份想要处理掉一个奴婢多的是叫人挑不出毛病的办法,就算是夫人也救不了你。”
最后一句,她刻意加重了些语气,个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本来她打算再多留春兰几天,等祖母过完寿辰后一并发作处理,可既然这奴才自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冤枉呀小姐,奴婢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奴婢真是冤枉呀……”
春兰脸都吓白了,下意识地哭了起来,却还是一个劲地替自己辩解。
这会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来五小姐是知道她跟夫人之间的某些关系,不然绝不可能这般对她。
“你再说一声冤枉试试。”
林初彤当下打断了春兰的哭诉,目光横扫过去,气势极为惊人。
这一眼寒意刺骨,瞬间便让春兰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时候,五小姐变得如此可怕起来?
只是一记目光,却仿佛下一刻便能生生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全然不敢与之做对。
可同时她知道自己绝不能亲口承认,不然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完了、死路一条。
“奴婢、奴婢不敢顶撞小姐,但小姐要给奴婢定罪,至少也得拿出证据吧?不然奴婢着实无法接受。”
春兰虽心乱如麻,但想到她的下场,一咬牙强行镇定了下来,打死也不松口。
同时,她还重重地给林初彤磕了一个头以示自己不会轻易屈服,也算是让五小姐有所顾忌。
她暗暗告诫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候便越是不能乱,毕竟她身后还有夫人做靠山。
她是家生子,父母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老人,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及上得台面的理由,就算是五小姐也不能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除非五小姐现在便敢公然同夫人翻脸,将一切摆到明面上来,否则的话便不可能明着将她怎么着。
没错,就是这样,春兰越想越觉得在理,原本乱得不成样子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一些。
见春兰似乎突然间有了些底气,林初彤却是不由得冷笑:“你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不敢真将你如何吗?”
春兰被那声冷笑再次搅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但却还是只能破着头皮撑下去,甚至于强行挺直了些腰板,下意识地用这样的举动为自己壮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求个公正罢了。小姐想罚奴婢,奴婢自是不敢不从,但小姐想让奴婢承认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奴婢实在做不到!”
“好一个做不到,你倒是嘴硬!”
林初彤摇了摇头,知道眼前的奴才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吃里扒外背主求荣,偷盗私产变卖牟利,这些随便拎出一样就足够将你直接乱棍打死。前者你抵赖也无妨,反正我暂时不急着算这笔账,至于后者,我手里头还真多的是证据!”
说着,她朝一旁的宛如示意了一下。没一会,宛如便会意地取来一大叠纸张。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都是什么,我记得你是识字的,还是当年我教的你!”
林初彤面色嘲讽不已,顺手扔了几张纸到地上。
这些都是她去徐阳期间,暗中吩咐人查找收集的,全都是春兰偷盗她私人库房里的金玉首饰拿到外面去卖的凭证,根本做不得假。
铁打的证据摆在这,这么多的东西全是值钱的,就算把春兰打死十遍也赔不起。
“不……不,小姐,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做了一两回,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兰看着手中的东西,再也无法假装,当下便凭着本能哭着求饶。
“一两回?呵呵,这东西我这里还多着呢,到现在你还敢睁眼说瞎话,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奴才!”
见春兰已然一脸煞白地瘫坐下去,林初彤再次冷笑:“放心,人证也齐全得紧,你说凭这些,我这主子是不是如何处置你都不为过?最主要的是,就连官府都没理由插手,咱们府里的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对吧?”
最后几句话直接让春兰坠入冰窖,先前强撑的镇定瞬间碎成了渣,前所未有的恐惧完全将她吞噬。
“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小姐开恩,奴婢愿意说出一切,再也不敢对小姐存有二心,还请小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呀……”
好一会缓过些神来后,春兰崩溃着大哭认罪求饶,再不复先前拒不承认的半分强硬。
直到这会,她才不得不相信,曾经的五小姐是真的变了,变得她根本没法再左右,变成了一个真正能左右她命运、说一不二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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