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太阳高升,整座京都都被耀眼的金色笼罩着,章启悦终于站了起来。
俯身朝着周围的人施了一礼,一群人连连站起来,离得最近刚刚一个劲儿拉着赵桑榆说话的那个富态的张夫人笑了,“可算是让我们等着了,这么标志的女儿明儿就要嫁给永安王爷了,赵夫人要是准备的嫁妆少了,我们这些来观礼的也是不依的。”
“就你嘴刁,你再说下去,赵小姐的小脸儿怕是都要羞破了,到时候,不怕国公夫人撕烂你的嘴。”说话的是赵广清的麾下左将军秦乾的夫人,她和章启悦这些年因为彼此丈夫的关系来往紧密,一直也以章启悦马首是瞻,所以笑着道:“前些日子一直下雪,恰好今儿个停了,可见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时候不早了,章姐姐还是快些开始吧。”
章启悦点点头,回头牵住赵桑榆的手,把青檀呈上来的嫁妆单子交到赵桑榆的手上,又在她手上放了柄玉如意,“去,把这个放在第一台嫁妆上面,这是你给夫家的第一个承诺,也等于你认了这门亲,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万不可出现差错。”
明明还不到结婚的日子,赵桑榆却偏偏感受到了结婚的压力。
她不敢有多余的表情,安静地跪下朝着章启悦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到第一台嫁妆前,把嫁妆单子放在了预留的地方,又把玉如意轻轻地压在了上面。
这是她给韩奕的第一份承诺,也是预示着以后日子顺遂的意思。
回身走到章启悦身边,张张嘴,赵桑榆只是说了“母亲”两字就停了声,再也说不出话了。
秦夫人见状,笑着捏着帕子,“前两天永安王爷亲自送聘礼,据说着聘礼从皇宫到府里可是首尾相连,都不见断过,我们今儿可是要好好瞧瞧大小姐的嫁妆,好开开眼。”
章启悦笑着嗔了秦夫人一眼,“就你个急性子,我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不成。”
抬起手,青檀笑着上前,“开门!”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个叠着一个伸长着脖子看,好歹还记得在中间留了快地儿让晒嫁妆的人通过。
很快第一台嫁妆出了门,接着马不停蹄是第二台,第三台,第四台……
和前两天送聘礼的情况一样,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丁开路,两边敲锣打鼓,一路红妆地进了永安王府,可是远远看去,院子里还有嫁妆没有出门。
“乖乖哟!”人群中有人惊叹,“这得多少钱啊,这宁国公府怕不是要被掏空了。”
“你懂什么。”身边的人翻了个白眼,“明儿出嫁的可是宁国公唯一的嫡女,前儿永安王爷可是亲自送了聘礼过来的,皇上又赏赐了许多,这宁国公府随随便便再添一些就够了。”
“你才什么都不懂呢!”另外一个人撞了说话的那人一下,“明儿出嫁的可不止是宁国公唯一的嫡女,还是韶华郡主和太傅大人唯一的后人,这两位可都是顶天厉害的主儿,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了这位赵大小姐,而且……”
他顿了一下,见众人表情不善,装模作样道:“而且韶华郡主是谁,那是定国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这赵大小姐可是和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定国长公主的曾孙辈。”
“嘶!”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抬嫁妆的那些人表情更恭敬了。
“原来这赵大小姐的身世这么高啊!”
“那宁国公身份也不低啊。”
“能有定国长公主的身份高?”
“那倒是。”
众人目光一致往门里看,希望能透过厚厚的墙和重叠的空间看到里面即将要出嫁的人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这辈子才能得了这般的身份地位和众人的喜欢。
赵桑榆攥着手心,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直到最后一台嫁妆出门,她长出一口气,悄悄闭了下眼睛。
青檀再身后悄悄拍了拍赵桑榆的肩膀,看着章启悦,“夫人。”
章启悦回过神,笑了一下,“给门外百姓准备的谢礼怎么样了?”
“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亲自下去看看,万不可有偏差,这可是颦儿一辈子的事。”
“是。”青檀俯身行礼,转身出去了。
赵桑榆左右看看,屋子里的人她大多都不认识,好在现在抬妆的事情已经结束,很多人都起身准备离开,赵桑榆悄悄松了口气。
等到了晚间,家家户户都点了灯,手上做着事儿,嘴里聊的却是白天见到的盛况。白日的喧嚣还未散尽,唯有院子中还未化的雪盛着一片静寂。
红袖自身后给赵桑榆披了件大氅,“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您明儿还要早起呢。”
赵桑榆抿唇,转身看着红袖笑了一下,“红袖,你说明天会是一个好日子嘛?”
红袖点头,语气铿锵有力,“明天一定是一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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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婚礼
昨夜又下了雪,不过一夜的光景,院子里原本扫的干净的地面又被覆上一层厚厚的霜雪。
极目远处,白茫茫的一片,偶尔有几只雀鸟叽叽喳喳地路过,或在院子里啄食不小心洒下来的米粒。
天边亮起一抹金色,不多时,整个京城都笼着一层浅淡的金光,像是被一片薄薄的纱笼罩着。
白色的雪将金光反射,顷刻间,天光大亮,衬着宁国公府邸的红色更加耀眼。
门轻轻“咯吱”一声,赵桑榆回头,红袖和翠羽领着一众小丫鬟进来,手了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凤冠霞披。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梳妆了。”
“嗯。”
赵桑榆有些恍惚,又看了一眼外面,转身走过去,任由着红袖拽着她走到屋子的最中央。
小时候,她也曾幻想过嫁人,不过那时的她幻想的是穿上洁白的婚纱,在神圣的教堂和心爱的那个男人许下相守一生的诺言。
后来长大,她又羡慕那些可以穿着古代凤冠霞披出嫁的女孩子,因为那才是一个女生出嫁时该有的样子。
漫天的红席卷着一切,一生只穿一次,一次只为一人。
她嫁给了曾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听话地张开双臂,赵桑榆任由丫鬟一件又一件地帮她把衣服穿在身上,每多一件,她便觉得自己的身子沉上一分。
直到最后那件拖地的长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腰间也被束缚住,赵桑榆甚至连走路都觉得困难。
原来嫁人也并不轻松,还是这是对所有即将不如新生活的新人的第一重体验?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看着红袖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太紧了。”
红袖轻摇头,“不可以。”
牵过赵桑榆的手,扶着她坐下,“小姐,奴婢现在帮您把头发梳开,待会儿云嬷嬷就过来给您梳妆了。”
“嗯。”赵桑榆闭上眼,尽量调整呼吸,等听见屋子里有响动,云嬷嬷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赵桑榆翘起嘴角,“云嬷嬷,劳烦您了。”
云嬷嬷笑着接过红袖手里的梳子,也不接话,一边梳着,一边念着吉祥话。
过了好久,如瀑的青丝终于在云嬷嬷的手中挽成了新妇人的发髻,斜斜插着一只桃花簪,有两只步摇叮叮当当响。
点开胭脂,原本一直站在云嬷嬷身后没有开过口的宫装妇人走上前,巧妙地在赵桑榆的右半边脸上画了一朵并蒂双开花,一直从嘴角延伸到眉心,最后在眉心处停笔落下。
“这……”
赵桑榆一脸状况外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您……”
云嬷嬷抬着赵桑榆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又加重了两边的眉,看着身侧的宫装妇人,“颦儿小姐生的极好,画了这新嫁娘的妆就更好看了。”
新嫁娘的妆么。
赵桑榆伸手虚虚覆在脸上,原本上一刻看上去还有些吓人的妆容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好看了许多,就连镜中女子眼角得那一抹红也更显得妖艳。
她捡起一片口脂,轻轻抿唇,原本还有些淡得唇色立刻变得娇艳。学着宫装妇人的动作,她点开胭脂在唇上描了一圈,还颇有心计的给自己点了个唇珠。
左右瞧了瞧,云嬷嬷觉得赵桑榆自己动手画的唇也挺好看,干脆就没再动手,只是往赵桑榆的手里塞了个玉如意。
外面吵吵嚷嚷的,不多时,小丫鬟木槿推开门,章启悦走了进来。
“颦儿今日真……”章启悦看着赵桑榆,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隐隐闪着泪花,顿了一下,“颦儿今日真好看!”
“一切可是都准备妥当了?”章启悦又问。
“妥当了。”云嬷嬷拍了拍章启悦的手,章启悦笑了一下,“戴上凤冠吧,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宫装的妇人颔首应是,庄重地把凤冠戴在了赵桑榆的头上,章启悦又亲手为她盖上了大红的盖头。
赵桑榆的眼前当真是一片红色了,她攥紧了手中的玉如意,温润的质感让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没多久在门口停下,“夫人,大小姐,迎亲的队伍过来了,永安王殿下已经等在门口了。”
“嗯。”章启悦回头看了赵桑榆一眼,“扶大小姐出门,昨夜又下了雪,路上小心些,也注意着些,莫让大小姐被雪水脏了衣裳。”
“是。”屋里的众人齐声应是,云嬷嬷和宫装妇人一人一边扶起赵桑榆,红袖翠羽守在两边,又有两个小丫鬟自身后抬着赵桑榆的衣裳。
赵伯泓站在门外,看着走出来的赵桑榆,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他走进几步,弯腰拱手,“母亲,我来背妹妹出嫁。”
章启悦深深看了赵伯泓一眼,颔首,“好。”
红裙一路人争看,到是谁家新嫁娘。
宁国公府张灯结彩,院内院外喇叭唢呐齐齐上阵,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贺喜声和欢呼声,一身大红衣衫的韩奕嘴角含笑,目光灼灼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赵桑榆。
等到了檐下,韩奕笑着走上前,听着宫装妇人说了几句吉利话,恭恭敬敬地像赵广清和章启悦行了一礼。
一直暗沉沉的天终于大亮了,原本还被乌云遮住的太阳探出脚,几个呼吸后便高高悬挂在半空中。
屋檐上的冰凌被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落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上,晃得一众人眼睛都花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嘻嘻地笑,又拍了拍手,“哦,天晴了,太阳出来了!”
似乎“哄”的一下,人群静了片刻后又炸响,议论声几乎盖过了喜乐,都在讨论天晴的事情。
“真的哎,天晴了,今天一看就是各好日子。”
“是的啊,就这么一会儿,我都觉得晒了。”
“嗯,这成婚啊就要挑个好日子,那代表了好兆头的,原本啊还以为永安王爷这次成婚时赶不上了呢,没想到新娘子一出来,这天就放光了。”
“是啊是啊,新娘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王爷也不差,前不久还打败了北狄的鞑子呢。”
……
纷纷的议论声穿透大红的盖头流进赵桑榆的耳中,她趴在赵伯泓的背上歪了歪头,盖头随着她的动作动了一下,露出来大片的白,有阳光见缝插针地跑了进来。
就连空气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赵伯泓路过韩奕的时候抬了一下头,一步步背着赵桑榆走到轿子里坐下,“妹妹,日后若是受了欺……”
未完的话又背赵伯泓咽了下去,他扬唇笑了一下,“今天不愧是圣上选的日子,晴空朗照,白雪皑皑,是成婚的好日子,妹妹定会幸福一生。”
大红的盖头下,赵桑榆完了玩唇角,叮铃的声音自轿子中传出,“多谢大哥。”
赵伯泓笑着退出去,正面看了韩奕一眼,往旁边让开了步子。
鞭炮声响,人声震天。
“起轿了!”
“哦……拜花堂了……”
调皮的孩子站在雪中嘻嘻笑着,混着迎亲队伍里的吼声,让原本还有些伤感的画面顿消,就连一直站在门口强装欢笑的章启悦都忍不住笑了。
韩奕躬身施了一礼,回身上马。
一直混着笑得连耀笑得更开心,扬手,“花轿……起!”
“哦……哦……哦……”
调皮得孩子在两旁笑闹着,迎亲队伍里当先两队人伸手扬下无数绣工精致得荷包,里面装满了喜糖和喜钱,让原本热闹得场景更热闹了。
皓日当空,飞雪落停。
花开富贵,喜气洋洋。
良缘天赐,喜结连理。
天长地久,鸾凤和鸣。
大红得花轿在迎亲队伍得护送下,摇摇晃晃但却一路笑语欢声的来到了永安王府。
几声吆喝后,花轿稳稳停下,赵桑榆攥紧玉如意松了口气。
震天的鞭炮响起,门口有人唱道:“吉时到,新郎请新娘下轿!”
“下轿!”
又是一阵孩子的嬉闹声。
赵桑榆忽地紧张起来。
尽管她自始自终对宁国公府都没什么感情,但终究比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好的多。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嫁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玉如意抵在额前,却丝毫不见任何效果。
花轿外。
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簌簌的响声,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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