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挑衅找茬并不是第一次,所以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三人都第一反应就是又来了。
“呦,小五子呢?怎么?莫不是怕见了我跑了?”
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吭声,穆景并不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甚至是直接无视,而他们二人也没有胆子得罪东平王府,因此遇见了穆景找茬多半是沉默以对。
好在穆景一心只关注王玥跟黄惠,并不管他们。而王玥和黄惠二人也理解他们的处境,并不强求他们出头。
作为四人小组中的一份子,黄惠自然不会当着外头人的面露怯,他当既冷笑一声道:“怕你?是你怕才对吧!你也就只能在小五不在的时候这么嚣张了!”
穆景在王玥面前可以嚣张挑衅,在君博文和周润新面前可以无视他们,但在黄惠面前却只能哑口无言,不过被这么冷冷的说了一句,他便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嘴巴一般,不肯在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声道:“既然王玥不在,这次就算你们运气好!哼!你们替我给他带个话,就说以这次的乡试为赌约,谁败了,谁就直接退学!”
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立刻紧张的看向黄惠,生怕他一时激动开口应下了这个赌约,国子监可不是好进的,这几乎是寒门出身的子弟能够上的最好的学校了,若是因为一个赌约而退学,岂不是自断前程?
小五身后虽然有贾王两家做后盾,但毕竟不是亲族,贾王两家再怎么看重小五,还能为了一个从国子监退学且又得罪了东平王府子弟的一个旁亲出手?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黄惠自己出身不凡,只看穆景这人在国子监中如此嚣张跋扈,却单单忌惮黄惠,不肯在他面前无礼就知道了。
但是黄惠到底还小,并不能代表家族,他家也不可能让他为了一个所谓的同窗好友去得罪东平王府。
黄惠可万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替小五答应了这个赌约啊!
黄惠并非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他这个年纪甚至比许多中年人都要成熟,自然不会因为言语上的激将法便冲动的替别人答应什么,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心情而破坏一个人的前程。
因此他又是一冷笑,道:“这话你自己与他说,谁还能替他做主吗?或者你就是看准了他不在,没法反驳,这才立下这个赌约,看来你果然是胆小鬼啊!”
穆景虽是庶子出身,奈何家中父亲不爱正室,独宠他母亲,而他又生的聪明伶俐,很得他祖父欢心。
他家又是王府,生来矜贵,从来都是人捧在手心里,便是有看不上他的在他面前也要好声好气的忍着,何曾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过。
他纵有恼恨,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并非他能招惹,不免把心里的怨憎都移到了王玥那个卑贱之民身上,早就在心里想了好多折磨他的法子。
不过穆景惯会装模作样,心中再怎么生气,面前却硬是挤出一抹笑来:“既如此,那我便亲自跟他说,就看他是不是胆子大,高应下我这个赌约了!”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身后的跟班走了,见他远去,君博文这才愤愤不平的道:“不过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欺负人罢了,他即便从国子监退学,也能找个好学院读书,可板儿就不一样了,他要是被逼着从国子监退学,只怕前程都要毁了,有本事找别人茬去啊,欺负板儿算什么,哼,欺软怕硬!!”
君博文一气之下连看多年未曾叫过的王玥小名也叫了出来,可见他的气愤。
一向心平气和,从不肯在人后说人坏话的周润新也忍不住叹道:“可不是,若说是因为小五成绩好,压住了他,又或是老师看重小五超过他,可成绩比他好,又得老师看重他也不止小五一个,比如那财政部长的家的大公子,浙江巡抚的侄子,无非是因为小五是他们当中背景最弱最好欺负的,欺软怕硬,无非如是!”
黄惠听了这话也点头赞同:“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嫉妒之心起了罢了,外人都道他是兰芝玉树,却不曾想这君子皮下不过又是个度权重势的小人而已。”
其实黄惠知道穆景这么紧盯着王玥是因为什么,无非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太子的同窗当然是未来晋升的坦途。
但国子监学子有数千人,按理都能称得上是他的同窗,穆景要想让自己显得不同,自然不能做普通的同窗,要做就做同桌室友。
可偏偏这同桌同窗的位置都让王玥占了。
同桌是因为他们二人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个子差不多,先生分座位时就把他们二人放在了一起。
如果穆景硬要换座位便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毕竟明面上他的身份只是商人之子,穆景可是东平王府的子嗣,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穆景非要交往只会让别人疑惑,露出破绽。
要知道京城百官中知道他出宫读书的有数百人,知道他在国子监的又有十几人,这些人肯定都交代过家中进入国子监读书的子侄们尽力找到疑似他的人,打好关系。
穆景既然发现了他的身份,当然不愿意大白于天下,而是选择自己独占。
同桌做不成,自然是要做室友了,室友比之同桌也不差。
可安排王玥作为他室友可是父皇亲自打的招呼,国子监祭酒亲自吩咐下来的,穆景的身份再显赫还能比父皇更有威势,比国子监祭酒在对国子监的掌控力度更大?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穆景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威逼王玥主动离开他身边了。
而他要隐瞒身份,不能给予王玥支持,从表面上他们四人一个是贾王两家的旁亲,不算亲密,一个是商人之子,另外两个虽出身官宦家庭,但品级不高,更没胆子对穆景出言反驳,不足为惧,因此自然没人站在他们这一边。
有明哲保身不愿掺合的冷眼旁观,有趋炎附势的更是想借着欺凌他们搭上穆景关系,若非穆景怕那些人出手的时候伤到了他,不许他们出手,又有老师护着,他们这会儿在国子监中的处境只怕会十分艰难。
穆景想出为难王玥的招数除了想要逼王玥离开他身边,只怕还有想要和王玥一较高下,压过王玥,让他意识到他穆景是个人才的意思在。
不过他却选错了路,要想让他意识到他的才华,只管表现就是,他又不是眼瞎,可偏偏却想着压住旁人好显得自己优秀,不过旁门左道而已,即便有才华也不可重用。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可惜了,难得勋贵当中有个上进的,却没想到不过是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只是平常。
果然,这帮勋贵早就烂到根子里去了,还是要抬起一批人取代这帮子只知道吸民血吃民膏的废物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姑送了一个南瓜过来,晚上做了南瓜饼,把南瓜切块,蒸熟了捣烂,加糖,再加面粉和好,拍成圆饼,外头再粘点自家种出来的白芝麻,用平底锅煎到两面金黄,外头一层焦焦的,里面的特别烫嘴,但是很甜,又软又糯,再配上香喷喷的芝麻,特别好吃!再拿自家腌的咸菜,抓一把虾米,放上一大把小红椒呛出来,熬上一锅大米粥,特别下饭,晚上吃撑了!!
第91章 高崎璃
外面发生的事情王玥自然不清楚,不过即便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觉得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
这会儿他正在听高先生的嘱咐。
高先生名唤高崎璃,在国子监中颇有名望,据说出自于书香世家,拜的是名师,二十多岁便已经中了榜眼,原本以他的才智和背景慢慢熬到现在外放为官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不过他天性淡泊,不爱名利,更兼厌恶官场黑暗,中举之后入了翰林院,不久便自请调往国子监教书,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在国子监的一干教师当中已经算是老资历了。
他这人十分耐心,对于国子监的学生们并不像一般的先生们教完就走,他会留下来问一问学生是否听懂,是不是有疑问的地方,对于学生们的请教他更加欢迎,从来都是耐心仔细的教导。
不过对于那些只是来混日子的学生,他却一概不管,只当做没这个人,因此不管是那些爱学习的敬爱他,那些不爱学习的也乐得他不管闲事,所以他在国子监中风评极好。
王玥也幸运,入学的时候便进了他班,他那时候见王玥年纪小,又听说王玥是寒门出身,便对王玥十分关照。
后来见他功课上用心,平常从不跟人出去胡混,便是出门也只是回家探个亲或是走个亲戚,回到学校便老实实的在学校用功学习,所交的朋友也都是那些老实不爱惹事,用功学习的同学。
这让高崎璃对他的印象颇好,再者王玥也是老师喜欢的那种学生,只要是教给他的知识,他不但掌握的很好,还能举一反三,是个老师都愿意教这样聪明的学生。
也难怪高崎璃总是私下里给他开小灶,让旁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高崎璃进了自己的书房,拿出书柜上的钥匙打开书柜,从一摞垒的有十几本高的书堆中取出来一本一指厚的手抄书籍放在桌上道:“这是这一次咱们国子监的老师们一块预测的考试题目,有些过几天学校里组织考试指导课会给你们讲一些,不过还有一些便看老师们自己的心意了,能不能听到看学生的运气,这是我自己抄了几本,来,给你一本,你回去看一看。”
王玥受惊若宠的接过书,这应该就是内部资料了,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拿到的。
国子监的老师们大都出自于翰林院,而乡试考试的主考官和副考官都是由翰林院甄选内部人员派到各地,国子监的老师们跟这些主副考官们关系密切,很多都曾是同僚,对他们的喜好偏好有所了解,自然会按照他们的喜好来出题。
再加上国子监的老师们也有内部渠道,能够提前知道主副考官的名单,因此这预中率极高。
所以每年学校举办的考试指导都有很多人去听,总能够有一两道相似的题目。
不过据说几年前预中率更高,不过因为别的学校不愿意,外头的非议也多,所以国子监不得不收敛一些,就跟高先生说到那般,这几年老师们讲的时候只把他们预测的题目讲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在同学们的传说中流传。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你平常得不得老师喜欢了,也到了考验身家背景的时候了,能拿到这本传说中的手抄本虽不至于一定能考过,但是总比别人的胜率高一些。
王玥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从高先生手中拿到这本书,他连忙拱手行礼,十分感激的道:“多谢高先生,学生实在受之有愧!”
高先生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你的文章本就到了火候,平常在考场中表现的也很好,即便我不把这书给你,你也能过,所以不必太谢我,锦上添花的事么,大家总是愿意做的。”
王玥听了只是抿嘴一笑,知道高先生这是不太爱听人家说感谢的话,便住了嘴,不再说话,但心里却记着高先生的恩情,再想起以往他的照顾。心中对他更添几分敬爱。
高崎璃一见他的面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中爱他知恩图报,脸上却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这次乡试互结保书之事学校会安排妥当,你们几个平常关系比较亲密,也能互相信任,学校应该会安排你们在一组。”
毕竟互结保书之事可是休戚与共,一个出事总会连累与他互结之人。
虽说大家都知道作弊的惩罚很重,这样做没什么好结果,但总有人心存侥幸,冒险一试,而他们一旦出事,必定连累和他们互结保书之人,这样的话,如果是陌生人,这些考生们会一边怨憎连累他们的人,同时也会怨恨学校将他们分作一组,与其这样,反倒不如让这些平常熟悉的考生们分在一组,即便有的事也是他们朋友之间的事情,不至于让他们迁怒到学校上。
王玥对此当然没有异议,和他分在一组的都是平常水平不错的,只要好好考,基本上都能榜上有名,不至于为了所谓的成绩去作弊。
高崎璃又道:“你的画最近还在画吗?”
“每日都在做,一日不敢懈怠!”
这是自然的,画画这种事固然讲究天赋二字,却也需五分勤奋,每日的功课更是必须要做,否则一天不练口生,三天不练手生,再高的天赋也经不住这般浪费。
高崎璃闻言更是大喜,他自己喜欢丹青,如果不是家中非要让他考科举,他自己是半点不感兴趣的。
在国子监做老师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几个在画画上天赋高的学生,有心想收他们做徒弟,但是后来却发现这些人都志在官场,拜他为师也不过是想利用他身后的人脉而已,这让高崎璃苦恼不已。
不过他自己是认真负责的性格,即便不喜欢这些学生们太过功利的性子,但是在教学上却是从不敷衍塞责的。
没想到的是几年前遇到了王玥这个在画画上的天赋比他还高的学生,更难得的是性子也跟他相似,不爱在官场上流连,不过高崎璃也是被之前那些专门打听了他的喜好特地来拜师的学生们弄怕了,虽然爱他天赋高,却怕又收了个跟自己志向不和的徒弟,所以一定要再观察观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几年,高崎璃早就提出了拜师收徒的想法。
不过后来他才发现王玥的功底不比他差,而且他竟然就是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画师逍遥子,这样一来高崎璃虽然对这个天赋颇高的学生爱惜不已,但也觉得自己在画画上教不了他太多,如果非要收他为徒,不过是耽误这个学生而已,因此他便升起了要把这个学生介绍给自己老师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还是要等他乡试过后再提,王玥这个孩子毕竟是寒门出身,寒门子弟一无钱财傍身,二无权势可以依靠,能靠的都是自己。
这王玥又不像他,有家族可以依靠,身上又有钱财傍身,不用为吃饭担心,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非要拉着孩子,不让他走官场。
而且这孩子身上寄托了家族的希望,高崎璃能看出他不爱官场,却依然愿意为了家族而去做这件他不喜欢的事情。
高崎璃自己也是这般,因此很理解他,知道即便他现在提了,这孩子也未必愿意。
他不愿意这孩子因为报恩而违逆自己的计划,因此便想着在等一等。
完全可以等他乡试过后,介绍他入师门,而且以这孩子的天赋,科举路上应该不会太坎坷,到时候过了会试,再入殿试,看他能不能入翰林院,到时候让老师走关系,在翰林院替他谋个职位,担个闲职,既不耽误家族的寄托,也能让他自己的志趣得以实现。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怕王玥为他的提议而在考试上分心,因此高崎璃并没有在他面前提出这个想法,但在心里他早已将这孩子看成自己的的同门师弟了,对他自然是尽心照顾。
“你做的很好,画画一途原就是个讲究水磨工夫的事情,你能坚持每日做下去就比大部分人要强!”不过高崎璃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是因为乡试,停一两天也无妨,你的功底可比我还要好,你又是个万事都要做好的性子,只怕画画会跟考试会冲突。”
王玥认真的想了想,领受了老师的好意提醒,诚恳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老师提醒。”
高先生越发满意了,又嘱咐了他几句,说了好些他当年乡试时的经验,让王玥受益匪浅。
两人说了有一个多时辰,直到王玥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高崎璃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放了王玥离开,而他在王玥走后摊开信纸,提笔写下了几行字:“不肖徒弟高靖安再拜叩首,恭请师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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