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他的目光,她立刻垂下眼帘。
裴延没多说什么,配好了药,便牵着她一道离去,出了千百庄,上马车朝武平王府去了。
他们进了武平王府,直奔裴永骁那里。
裴永骁昏迷的时间不长,吃过药之后,很快就醒了,恢复得也挺快。他倚着床头看着给了药却不走的夫妻俩,一时并没有说话。
后来杜青宁见他差不多缓过来,才问他:“王爷可知舒遥的身份背景?”她之前不是没问过裴迎华,可对方什么都不说。
裴永骁看着她这张与舒遥极像的脸,也没有隐瞒:“她是北顺靇月会的统领,但她的其他信息,我并不知道。”
杜青宁:“靇月会?”
裴永骁:“直属于北顺皇帝所控的秘密组织,从开国便存在着。靇月会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势力有多大,有多强,里面有谁,外人并不知。”
杜青宁沉默了,只知道这些,她琢磨不出什么。
这时裴永骁反问:“安安的爹是北顺太子吧?”
杜青宁默认了。
裴延知道杜青宁来此,就是想了解舒遥的事,既然了解不出所以然,他们便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便牵起她就走了,似乎完全没兴趣去过问裴永骁为他捅自己的事。
裴永骁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面无异色。
今年的初雪下得并不大,只一日便就天晴了,之后的气候一直还挺暖和。但这日温度突然又陡降,外头下起了雨。暂时雨虽不大,风却挺大,能刮得人脸上又凉又疼。
在山崖底下的树下草丛中,被杜栩护在怀里的舒遥缓缓睁开了眼。
她身上自然有伤,可她并不将这点伤放在眼里,只坐起身,歪头打量着明显伤势比她重,正在昏迷中的杜栩。
她缓缓抬起带伤带血的玉手轻抚起他的脸,再缓缓上移到他这一头白发上。
她早就知道从这里落下摔不死人,因为有树,倒未想他会突然出现,让她免于身受重伤。
她勾唇把玩着他的白发,看着他这张也没什么岁月痕迹的俊脸。
因为雨小,这里的树也足够浓密,又有山崖挡风,他们当下所待的地方倒也能勉强落脚。她扶起他的身子,坐到他背后,看着他那被鲜血浸透的雪青色衣裳,眸底的神色挺平静。
她的手从他身后伸到他的腰前扯下他的腰带,再握住他的衣襟,将他的衣服拉下露出他强健有力却不会显得粗壮的上身。
入目的是他血肉模糊的后背。
她面无异色,只撕下自己的裙摆,为他清理着这伤。
这时他突然闷哼了声,微微睁开了眼,感受到落在他肩头的柔软小手,他立刻转过了身,看到的是坐在他面前,神色颇为淡然,嘴角微勾的她。
他直直地紧盯着她,抬着微颤的手落在她仍旧没怎么变的脸上。
她倒挺乖,只任他摸着。
他吞了吞喉咙,似乎是努力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出声道:“我还以为你会扔下我呢!”
她随意地笑道:“我本是打算给你处理好伤口就扔。”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他就陡的紧紧地抱住他,力道之狠,令他的臂膀上明显冒出了迸发的肌理与青筋。
“你想勒死我?”她的语气仍旧轻轻松松的。
他没说话,只更加用力抱住她,似乎只有这样,她便再也走不了了。强烈的情意,令他的呼吸都不由跟着变粗。
舒遥:“没想到你还这么喜欢我。”
“是啊!”他低哑着嗓音由她的耳边响起,“我这么痴情,你是否该给我什么好处呢?”
他终究是有伤,若舒遥想推开他也不难。
她轻笑了下,柔软无骨的双手落在他的胸膛,突然不容拒绝地将他推倒在地,在他死盯着她,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时,她俯身姿态妖娆地缓缓爬到他的身上。
她手指在他胸膛轻轻勾画着,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要什么好处呢?”
杜栩眸色变深,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妩媚诱人极了的女子,声音越显低沉:“你给我什么,我便要什么。”
舒遥翻身到了他的身侧,紧贴着躺在他旁边,单手撑着脑袋,姿态慵懒地打量着他。她的另外一只手拨弄起他的唇瓣,再沿着他的唇缓缓移到他弧形完美的下颔,一路往下,极具挑.逗的意味。
她有注意到他越显难耐的反应,轻笑间,她突然握住他的肩头,将他翻过了身。在他诧异间,她坐在他身上,在自己裙摆上又撕下一块布,再次给他擦拭起背部的伤口。
乖乖被她压趴下的杜栩这回突然也笑了:“你原来在挂记我的伤。”
她未语,只手法熟稔,悠然自若地给他擦拭了伤口,之后从腰间取出一包药粉均匀地撒在他的背上。她这药并非普通药,效果好,但撒在伤上,就仿若撒了盐,极疼。
杜栩措不及防被疼到,微抿了嘴,但他耐力好,这点痛自然能忍。
最后她给他把衣服拉上,便拍着手站起身,看着坐起身正在系腰带的他,不以为意道:“毕竟是为我而伤的,我自然不会不闻不问,再会。”言罢转身便走。
但杜栩忽地起身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在树上,低头直接亲住她。十九年的相思,都压在这个亲吻上,仿若有千斤重,绕是她都会觉得受不了。但她并没有推他,只任他发泄着,感受着他狂风暴雨般地吞噬。
漫长的时间过去,他终于贴着她唇喘息着道:“等了这么久?你觉得我会轻易放手?”
舒遥舔了下疼痛的唇,似乎不将他的话放心上。
杜栩:“反正这里没路,我们不如留在这里生活。”话罢,他便又亲住她,哪怕蔓延在两人唇里唇外的血腥味再浓。
直到他感觉她的手渐渐移到了他的腹部,他才顿住。
她的手所搁的地方是他的旧伤,她慢悠悠道:“就不怕我再杀你一次?”这伤便是她的杰作。
他看着她,应道:“不怕。”
她微勾了下唇,又道:“大霁先帝是死在我手里的。”因此,十九年大霁才有了那么一场大混乱,内忧外患,引得大霁死伤无数,凄惨极了。
杜栩:“与我无关。”
舒遥闻言笑出声:“我才发现,你比我还绝情。”她最起码会忠于北顺朝廷,而他的心里却只有儿女私情。
“我拒绝你。”话罢,她推开他,转身便走。
杜栩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这回没拉她,只忍下身心俱疼的感觉,迈步跟在了她的身后,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
她没搭理他,只前行着,似乎是在寻路。
就如杜栩所说的,这下面没有路,所以他们走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但舒遥似乎挺有耐心,始终不厌其烦的一直寻着。
一路上他总是再看她,她却没再看过他一眼。
因舒遥身上的伤轻,她走多久都无碍,但杜栩的伤势重,渐渐他终是有些难以支撑,却不得不支撑着。他的背上仍旧火辣辣的,极疼,可他并不在乎,他只怕自己会突然昏倒,他完全相信她能做得出来再次把他扔了。
强忍了许久,他终还是不由扶着树暂时停下脚步。
但只是一瞬,他就欲再迈起步伐,却见舒遥的手递在他的面前。他定眼一看,发现她的手里是一把精致小巧的糖粒。
顺着那把糖粒,他抬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
舒遥再往自己嘴里递了颗糖,边嚼边随意道:“别多想,我只是对好看的人没抵抗力,你这模样,瞧着还真可怜。”
杜栩的目光又落到她手里的糖粒上,他略有些昏昏沉沉的脑中突然想起他的女儿。阿宁也是爱吃糖粒,爱吃一切可以吃的零嘴。阿宁也喜欢好看的人,一切好看的事与物。
舒遥见他愣着不接,便直接将糖粒塞在他手里,转身继续走。
糖能补充体力,杜栩没有拒绝吃糖。他吃了一颗,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了些什么后,便又跟了上去。
没一会,雨就渐渐下大了。舒遥停下脚步看了看这天,便加快了步伐,打算找个地方暂时躲躲。倒也凑巧,很快便让她寻到了个山洞,她立刻过去进入了洞中。
她并没有往里走,只靠坐在洞口看着外头。
后一步进来的杜栩坐在她旁边,直接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她并没有挣扎,只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叹息道:“还真是暖和。”
他抱着她,突然问道:“这些年,你可是有过别人?”
舒遥漫不经心地应道:“你就当我有过好了,还有过许多许多。”她似乎被自己逗开心了,语中透着丝愉悦的味道。
杜栩抿起了嘴。
淅淅沥沥的雨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渐渐越来越大,又渐渐化成了雪花纷纷落下,外头很快便被雪覆盖了起来,越来越厚。
雍都城内的杜青宁正倚在窗口看着外头白茫茫的雪出神。
这时裴延走了过来,从她身后抱紧了她,他低头咬她:“怎么?还在想着那对男女?”
那对男女……
杜青宁转头抬眸看他,见到他眼里的不悦后,便没有说话。
第116章
接连几日过去,雪都没有要停的架势。皑皑白雪越堆越高,裹满各处,不见可以行走的地方,杜栩与舒遥算是被困在这山洞数日了。
不知是谁生的火,洞里还挺暖和。
当下舒遥正环胸站在洞口看雪景,已经烤好野味的杜栩缓缓走了过来,从她背后搂住她,用的力量仍旧极大,他低头靠着她的耳朵:“我真希望我们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舒遥不以为意,也没有理他。
杜栩牵着她朝里走,坐下后,扯下一块烤肉用尖棍戳上递给了她。
她接过,慢悠悠的吃着,目光仍落在洞外。只一会,她便勾起了唇,道:“雪似乎停了。”
也在吃烤肉的杜栩动作微顿了下,道:“还会再下。”
后来确实如他所言的,只一会,雪就又开始落,似乎下得更大。
舒遥大概是觉得如此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叹了口气,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杜栩立刻过去又从后紧搂住她:“你不等了?”
“不等。”她伸手就要拉开他,奈何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她一时倒并不容易拉开他。
杜栩使的力道反而更是大,他低头亲着她的耳朵:“你真没有一点动容的?要再次抛弃我?”话语间,他因为太过压抑,不由闭上了眼。
她叹息了声:“放手吧!”
“舍不得放。”杜栩掰过她的脸,就要再亲她。
舒遥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拦住了他的动作:“你逼不了我的。”就像当年,她杀了他,也要离开他。
杜栩看着她眼里的漠然之色:“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我说过我拒绝。”言罢她便直接使力推开他,走出山洞,踏着雪离去。
杜栩大概也知道自己确实逼不了她,也奈何不了她,便在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后,又跟了上去。
踏着如此厚的雪行走,并不容易,一前一后的二人速度比较慢。
杜栩不知道她究竟要往哪里走,只紧跟在她后头,似乎就是在等她放弃找路。他一直都觉得这山崖底下没路,就算有路,他们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直到跟着她再次进了一个山洞。
他以为她是暂时放弃了,缓缓朝站在中间的她走去,拉住她的手,将她搂入怀中,近二十年的分别,他对她的想念,岂是那般容易化解。
不想这时乖乖由着他抱的她突然抬手点了他的穴。
他陡然觉得不妙,低头看着离开他怀里的她。
她抬头亲了下他微有些细碎胡渣的冷硬下巴,对他勾起极美,又透着丝狡黠的笑,转身便继续往山洞里头走去。
山洞的最深处,满壁都是草,她拨开其中一块草,直接往里走。
杜栩意识到什么,薄唇突然一抿,直接冲破穴道,咽下喉咙冲出来的血,就朝她跑过去。他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抬眸看了眼这山底道后,便紧盯着她,问道:“这是出去的路?”
舒遥试着抽了下自己的手,没抽出,她转眸看着他,轻快道:“对啊!”
杜栩瞳孔微缩了下:“其实你早就知道出口?”
她笑了笑:“知道啊!”
杜栩:“那你为什么……”
“不告诉你。”舒遥言罢便强制抽出自己的手,在他再欲拉住她时,她瞬间移了开,欲再点他的穴,也被他躲开了去。
眨眼间,两人便交缠在一起。
当年他们最开始在一起时,她的武功确实不如他,所以她才会在被他关起来时,那么辛苦才摆脱了他。但时隔多年,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玩乐的她。多年的潜心苦练,他们的功夫已是差不多。
不过现在杜栩身上的伤本就才初愈,又因强冲穴道而有了内伤,在与她过招间,渐渐便越发吃力了。
舒遥看着脸色有了苍白之意的他,轻笑间,凝神以声东击西的方法再与他交手几次后,便成功地又点穴制住了他。她扔下一句:“别再等我了。”便没做停顿,转身便使用轻功快速离去。
杜栩紧握着拳头,对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沉地喊了声:“由不得你。”奈何当下他已经提不起内力再去冲穴道,却仍旧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并吞咽着喉咙涌出的腥味。
序月水渊。
裴延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再需要杜青宁担心他半分,但随着日复一日的过去,她对爹的担忧却是越发重了。
这日她正在裴迎华这里坐着,趴在桌子上愁眉不展。
裴迎华看着她这张气色并没有好起来的脸,道:“师父不会是个易轻生的人,她能选择从那里跳下去,该是知道死不了人。”
杜青宁默了会,才应道:“但愿如此。”她也只会在裴迎华面前大胆地表现出自己的忧虑,在裴延面前,她多少总得忍忍,免得过火了惹他不开心。
似乎迁就裴延,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哪怕她明知他这样不对。
她待在这里的话并不多,只是想在这里冷静冷静,后来约莫是估计裴延做好膳了,才起身回去。
不想当她踏到屋门口,恰巧听到沈远在向裴延禀报:“杜太傅已经回府。”
她闻言立刻面露惊喜之色,根本压抑不住。
裴延恰见到她脸上的神色,抿了下嘴,便过去牵着她坐在桌旁。这时她急着问沈远:“我爹的情况如何?”
沈远应道:“身受重伤。”
“重伤……”杜青宁又担忧起来。
“行了。”裴延将筷子递到她手上,“吃饭。”他又怎看不出来她日日在担心她爹,心时常不在他身上,却也无可奈何。如今人既是已经回来,他便不允许她再挂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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