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宁看着他,欲言又止。
裴延知道她想说什么,只道:“我会派人给你送药,以后你便一心一意待我,不许在与我待一块时走神。”
“哦!”她点了下头,心道,只要爹活着,那便万事大吉。她再挑个机会,劝裴延带她去看看爹。
后来她又想起舒遥,便问沈远:“舒遥呢?”
沈远:“没发现她去了哪里。”
裴延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吩咐道:“找舒遥。”他知道,舒遥的事情不弄明白,她怕是也会挂着,如此倒不如让她尽快弄明白。
沈远:“是。”
对杜青宁来说,她自己是经历过生死的,她最重要的人,也都同样经历过生死,最先是三姐,后来是裴延,如今又是爹。无形中她的承受能力自然也强得多,知道爹还活着,她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今日的她,吃饭明显香得多。
裴延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侧脸,可以明显地看到她的放松。
过了会后,他突然搂着她微微叹息了声,道:“我知道你在迁就我,却似乎迁就得太过分了,并不让我觉得开心。”他很矛盾,他想她乖,想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却也并不喜欢她这种日日小心翼翼的感觉。
杜青宁闻言怔了下,便转头看着他。
裴延低头亲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说,他要的是她发自内心的心里眼里都是他,而不是因为失而复得,因为珍惜,而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去迁就。这让他反而感觉他们之前多了层隔阂,他不喜欢。
他想了下,才看着她的眼睛道:“以后你做你自己,用最坦然的一面对我,想进则进,进不了,再退,不要与我硬扛就好。”这样他们的相处,或许能保持一个最自然,最适合他们的模式。
杜青宁知道他的意思,倒没想到她这些日子的压抑,能让他看在眼里,也让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她突然笑了起来,埋入他的怀里,应了声:“好。”夫妻之间,该如何以最开心的方式相处好,确实是两个人都该考虑的问题。
她最近确实犯糊涂了。
看到她脸上轻轻松松的笑,他低头舔了舔她的唇,语中透了些深意:“快吃,吃完我想吃吃你。”
她吃着嘴里的饭,摇头:“不给吃。”
裴延没管她的拒绝,待见她吃饱后,便将她抱起转过身正对着自己,低头亲住她,一双手也没有停歇。
经不住他诱.惑的她便由着他,但在他放开她的嘴,灼热的气息移到别处时,她努力出声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裴延闻言顿住动作,缓缓直起身低头看着软在自己怀里的她。
她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看着他那双黝黑深邃,颇让她看不透情绪的眼睛,又道了声:“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默了会,终于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跟你生孩子。”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软了语气:“可我想生,想生属于我们的孩子。我因为喜欢你,才想与你生孩子。孩子生出来,是你的,也是我的,并不是与谁抢夺谁的。”
他拒绝:“我不想生。”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撒娇道:“相公,我们生吧!”
裴延:“不生。”
她抬头亲了他一口,脸上有了些委屈之色:“哪个女人都有当母亲的资格,你是要让我此生有这么一个不能拥有自己孩子的遗憾么?”
裴延没理她,抱起她就去到床上压住。
这时她赶紧道:“因为是你,我才想生。何况孩子生出来,便有他自己的人生,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后,我们相伴的仍是只有彼此,孩子只是一种带着希望的延续罢了。”
裴延覆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个没完没了。
但当他的呼吸移到别处时,她又继续道:“孩子也是夫妻之间的羁绊,有了孩子,夫妻的感情只会更好,不会更差。到时候……”
他干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卖力的夺取她一切说话的能力,让她低泣不止。
可漫长的时间过后,趴在他怀里没缓过来气,还在抽抽搭搭的她,仍是继续道:“我就是想要孩子,你不生也得生。”说着,她也不知是情潮未去,还是真的哭了,更是抽噎了起来。
裴延本是抱着她,不打算理她,未想她竟是一直没完没了地说,似乎就是不让他答应生孩子,她便死活不罢休。
她抬眸看着他:“我给你生的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裴延渐渐眯了眼,有些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她翻身趴在他身上,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与他近距离对视着,瞧着真是极可怜,她扁了扁嘴:“别人都能生,我就倒霉嫁了你,不能生了?”
裴延看着上方的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看到她这模样,他倒真是差点心软答应了,可他真是不想生出个孩子搁在她心里。可似乎就算不生,她也有一直挂着这事的架势。
果不其然,她又道:“反正我们还年轻,我就天天磨着你,磨到你愿意生为止。”
他极不悦:“生孩子有那么重要?”
她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若是此生没有孩子,就是个遗憾。我很想有属于你和我的孩子,感觉如此我们才更是完整的夫妻。”她想说完整的家,想想还是罢了,话自然要捡好听的与他说。
他未语。
后来她又道:“就当是为了让我开心,好不好?”她推了推他。
他在琢磨着其他。
正是她在他耳边继续话成串成串地吐出时,他终于应道:“多生几个吧!”
“你说什么?”在琢磨着措辞的杜青宁措不及防听到这话,便惊讶地看着他,以为是她听错了。
答应生孩子的他并不觉得愉快,只觉得憋闷得很,他翻身压住她,发泄了起来。正是折腾的她叫不停时,他才啃着她的耳根哼道:“多生几个,你便就不稀罕了。”越少越稀罕,尤其是一个。
杜青宁哼叫间,不由想着,他的脑袋想问题果然与别人不一样。
多生几个,她似乎又有点不乐意了。
生孩子又不是母猪下崽。
银装素裹的雍都城内,仍旧大雪纷纷,不少孩童成群结队的待在各处玩雪。整个城不吵闹也不会显得冷清,透着一种祥和的味道。一辆颇为厚实的马车正在雪路上行驶着,方向杂乱无章,似乎是没有目的地。
直至到了冰湖时,马车才停下来,继而从马车里踏出一位身着霜色斗篷的妇人。风帽之下,是一张近四十岁的脸,瞧着极为温婉端庄的模样,眉晕间透着明显的慈善之色。
她沿着冰湖缓缓行走着,抬眸间,似是想发现些什么。
这时突有玩闹的孩子跑了过来,看着远方的她,一时并没有注意,被撞得措不及防,她下意识赶紧扶住眼前的孩子。
撞到她的是个极为漂亮的女童,女童教养极好,她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妇人摸着女童的脑袋,温柔的笑了下:“没关系。”
女童再朝她弯了弯腰,便跟玩伴一道跑了。她转头看着女童的背影,眸露透着悠远的出神之色,一时并没有动。过了会后,她转眸看到冰湖对面有家客栈,便在捂嘴轻咳了下后,迈步朝客栈走去。
这客栈的位置,对她来说是极好的。她要了个二楼的房间,便在放下包袱后,站在窗口一直看着冰湖四周在玩的人。
那头路旁,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裴延与杜青宁先后下了马车。
杜青宁牵着裴延的手,迫不及待朝冰湖那头人多的地方跑去。不慌不忙的裴延看着她的侧脸,由她拉着。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雪厚的地方,杜青宁便开始堆雪人。
裴延蹲在她旁边略有些漫不经心地帮着她添雪,不想这时突然有个孩子跑到他们这里弄了个雪球就跑了。他见那孩子跑远后,便转眸看了她一眼,仍是不悦:“庄内的雪不比这里薄,你倒是没事找事,喜欢来这里与人抢雪。”
杜青宁一边忙着堆雪,一边笑道:“你懂什么,人多才好玩。”
她的这种心思,他不理解,便没有再说话。
直到突然又有见他们面前雪多的孩童朝这边跑来,裴延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去。那孩童见到他凉淡的眼神后,愣是不敢再靠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了。
这孩童大概是个心灵脆弱的,远远地可以听到他的哭声。
杜青宁愣了下,转眸问裴延:“你干了什么?”
裴延不以为意地继续给她添雪,淡道:“我只是看了他一眼。”
杜青宁注意到他眼里的神色,抓起一把雪就砸到他身上,道:“你把你眼里的怨气收一些。”这人什么都不做都能把野兽吓到,何况是个敏感的孩子。
裴延抬眸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堆雪人这功夫,前面是堆,后面便是雕琢打扮其中细节。后来杜青宁一边琢磨着如何让雪人更好看,一边对裴延道:“待会我们去看看爹吧?”话语间,她暗暗打量了他一下。
裴延似乎并不意外,只搂着她的腰,站在她旁边看她雕琢雪人,淡应了声:“嗯!”这是他早料到的事。
她倒是忍得挺久。
既是被答应了,杜青宁便不管什么雪人,马上就挽住他的胳膊,扔下雪人,直接迫不及待离去。行走间,她总是会忍不住看看他,有一种越看越喜欢的感觉。
后来不经意间,她越过裴延看到对面客栈二楼窗口里头的妇人。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裴延随着她停下,转眸见到她看向别处,便顺着一道看去,也恰恰看到那妇人。而对方似乎也在看着他们,严格来说,是看着他的妻子。
也好在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没有恶意,他低头问杜青宁:“你认识她?”
杜青宁默了会,才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眼熟。”
“那便不管她。”裴延牵着她就走。
杜青宁依着他。
妇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时,恰是小二上来送膳食之时,她便回头看着小二:“麻烦你过来下。”
小二立刻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她的眼眸微红,仍看着裴延与杜青宁离开的方向,问道:“那分别穿白衣与绿衣的男女,你可认识?”
小二循着看去,哪怕只是背影,他也能断出对方是谁,因为他刚才也见到他们,便应道:“那是武平王府的二公子,与他的妻子。”
她盯着杜青宁的背影,又问:“他的妻子是谁?”
小二:“是靖阳侯府的四姑娘,杜三老爷,杜太傅之女。”
“杜太傅……”她微喃了声,“可是亲女?”
“是养女。”小二想了下,又继续道,“虽说是养女,可比别家的亲闺女要宠得多。”
她闻言欣慰地微微笑了下:“那她该是过得很好。”爹疼,夫君也疼。
阿宁果然还是与舒遥长得那么像,在人群中,第一眼便能认出。也那么爱玩,在人多的地方极易寻到。
可怎么会是养女?
在去靖阳侯府的马车里,杜青宁想了想刚才那个妇人,见想不出所以然后,便就没想。直至到了靖阳侯府,她便迫不及待拉着裴延下马车,直奔肆意轩而去。
裴延见她这么心急,便狠狠捏了下她的手。
她疼得拧眉,转眸看他:“你干什么?”
裴延将她拉到怀里,搂着她走,他低头对着她的耳朵咬了口,哼道:“顾及顾及我的感受,嗯?”别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关心一个没血缘关系的爹。
“哦!”她不大甘愿地压下了心急。
第117章
因为爹的平安,以及伤势并不重,杜青宁这口气算是彻底松下了。丈夫好好的,爹也好好的,她便别无他求,这日子过得极为安逸。只是舒遥仿若人家蒸发了一般,一直没有得到其半点踪迹。她心里的疑惑,便只能暂时压下。
如此舒舒服服的日子,转瞬便过到了除夕日。
既是除夕,裴延他们便得去武平王府吃家宴。因裴永骁亲自派人来道,要裴迎华一道去,裴迎华大概是一时兴起,倒也应了。
这日近入夜时,往武平王府去的便有他们三人。
马车里,坐在裴延怀里的杜青宁越过微扬的车帘,朝前头裴迎华所在的马车看了看,便问裴延:“你觉得姐姐怎突然变得这么快?莫不是看王爷之前为你捅了自己一次,她便对王爷另眼相待了?”
裴延轻抚着她的脑袋,抚顺了她那因为擦过他胸膛而乱了些的头发,淡道:“她不会是这种人,大概只是单纯兴起想过一个普通的年。”
杜青宁闻言微微颔首。
这一路上爆竹声此起彼伏,华灯之下硝烟味弥漫,这种年味的感觉,总是会让人心生丝丝说不明的欢喜与感慨之意。这是杜青宁与裴延一道过的第二个年,她不由想起嫁给他之前,每回过年的样子。
马车缓缓从门庭宽阔,明亮如昼,有守兵把守的武平王府停下。裴迎华与裴延夫妇先后从马车里下来,他们一道踏进武平王府。
杜青宁见裴迎华神色淡淡地打量着这王府,便问:“姐姐可是记得这王府?”
裴迎华淡应:“有点印象。”可惜并不是美好的回忆,她隐约想到在父亲的冷情下,终日抑郁寡欢的母亲。想到父亲,从来不会正眼看她们母女俩一眼。
所以最终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呢?抑郁而终?
裴永骁又怎突然变得有人性了?
思索间,她略勾起了一抹冷笑。
当下裴老夫人与裴永骁已在正厅等着他们,不过这次多了一人,是庄映儿。她瞧着似乎是腿好了,只是这气质明显变了不少,她只在他们踏入时,看了眼气质不凡,风华绝伦的裴延,就一直垂着眼帘,安静又识趣。
走近后,只杜青宁福了个身:“祖母,王爷。”
没有哪个老人喜欢冷冷清清地过年,裴老夫人见他们三个都来了,明显神情好看了些,她道:“都入座。”
裴永骁的目光落在裴迎华脸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都从宴桌旁坐下后,裴老夫人便吩咐上菜了。随着门前的爆竹声响起,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王府佳肴上了桌。
今年除夕的家宴气氛要比去年好得多,却也不难看出裴老夫人隐约有些出神,她大概是在想裴律。无论如何,在她心里,这一手带大的长孙,才是她最挂念的。
后来裴老夫人的目光转到正在吃菜的裴迎华脸上,默了瞬,她便问:“听说孩子被他爹带走了?还是去了北顺。”不愧是武平王府的老夫人,消息倒也灵通。
“嗯!”裴迎华淡应。
裴老夫人微微颔首:“既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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