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他想让我传假消息,心中愤恨,面上却不得不笑应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对方颇为满意道:“作为回报,我答应到时候会放了姑娘。”
“谢大人。”我嘴上说着,内心却恨透了。分明是你把我抓过来,逼着我给你做事,说什么放了我还是一种给我的回报?这嘴脸,说话总有七分毒。
可是他真会这么轻易答应放走我?就不怕我反悔?想到此处我不禁微微害怕起来。为了达到最大利益,他只怕会对我采取某种形式的威胁吧?现在他当然不会说,但这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做。
“大人准备何时让我把这消息告诉公子呢?”我问道。
“很快,自会安排机会让你们相见。”对方笑眯眯道:“不过姑娘可要信守诺言。如果到时姑娘没有按这话去说,呵……”
“姑娘是聪明人,应该会做出明智的决定。本大人就不与你多讲了,回去歇着吧。”
“多谢大人。”
踏出房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膝盖都软了,走路踉跄起来。
“楚姑娘!”一个丫鬟上来扶住我。
我淡淡甩开她,独自往房间走去。
连下人都是两副嘴脸。前些日子我被扔在那间阴暗的房里时,都给我看的什么脸色?现在眼见我暂时得她们主人重视,便都神色殷勤了起来。都是些什么……
春风骀荡,可一片花树下再没了潇洒公子温暖挑逗的笑容,也没了那撩人心绪、拨人情思、惹人惆怅的话语。此刻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陌生、阴险和微微的怯弱。
我走到一棵树下,手扶着树干倚着,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
楚瑟啊楚瑟,你这个穿越女,可不能前半集就挂掉了。此刻的你,难道还是那个一开始的你吗?你已经有牵念了,你不得不承认……
墙那边,开着蔷薇花的地方,忽有说话声传来。我心下一转,便假意看花儿去,踱步至那墙的后边。
“就知道那丫头是关键。大人可真是好计策啊。”
“可不是嘛。呵呵,到时候三皇子已返回金陵,北凉的军队南下,叫那司空弈到幽州去,刚好和他们迎头对上。”
“三皇子若没了司空弈,就像老虎没了爪牙,到时候就随便我们掰弄了。”
二人相对大笑。
“只是,那个丫头真的会乖乖听话?”
“都落在我们手上了,还能由她?听话也得听,不听话也得听。”
“哈哈哈……”
“哎,”对方忽重重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现在还不开窍,可真是气人。”
“难道槿儿还想着他?”
“我木家的女儿,家世又好,品貌也好,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明明和她说了司空弈是三皇子的人,咱们家是太子的人,她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幸福,谁知她前些日子还说出非他不嫁这种话来,真是……”
“唉,小姐是不懂泉兄的一片苦心啊……罢了,说不定她以后就懂了。”
“但愿如此吧!”
我站在墙背后,若有所思。这其中一人莫非是木玹他爹?木槿也喜欢司空弈?
我要怎么做,才能既不骗他,又自己脱身呢?可我若按他们说的做,也未必能被放了吧?
“楚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当即一喜,感觉自己有救了。
转过身,只见木玹一身玄色衣衫,剑眉星眼间却有灼人的光芒。脚下蹬一双挑着金线的粉底朝靴,更衬其一身英气。
“木玹。”我微微蹙眉,眼神中浮起求救的信号。
“跟我来。”他转身,我跟着他走去。
行到一僻静处,他停了下来,竟一手摘了旁边一朵蔷薇花,上前插在我鬓角。
“……喜欢吗。”
我微蹙着眉,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木玹啊你能再认真点吗,我现在可是被人囚禁了想找你求救哎!插什么花……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的。
他似乎有些窘迫,“看来你不喜欢。罢了,以后我不这样了。这里蔷薇多……”
“你怎么在这里啊?”他顿了顿问道。
我不由仰头望天。面对这个问题,感到生无可恋。
“怎么不说话?”
我握紧了拳头道:“我被囚禁了呀!我想找你帮忙!他们要我给司空弈传假消息,我不想干!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木玹闻言一惊,“他们囚禁你?”
“是呀我的将军!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原来是这样。”他思量一会儿道:“这怕是不易。你可以多等一会么?”
“一会儿是多久?”
“我是碰巧来和我爹说槿儿的事情,现下只怕还得赶快回去……宫里的嬷嬷要到了,我和父亲都怕她要抗旨,那可是大罪。”
“她要入宫?”
“我和父亲是这般打算的,就怕她不听话。”
“……”
“现在父亲和岑叔都在这里,悄悄带你出去怕是很难。明日吧,明日你等我,我一定来带你走。”
“明日……好。”我咬紧了唇,“就明日,我等你。”
“我会来接你的。”他温暖一笑,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内心小吐槽:╭(╯^╰)╮我要是有萧萧那么厉害就好了,把他们全干掉,全部揍成大头萝卜。妈,你为什么不给我赋武力值?
墨灵犀:你本来就是个现代小宅女嘛,小时候又没练过跆拳道,哪能平白给你开挂咧?
瑟瑟:不开心!妈,你不爱我了……说,我是不是你笔下随机诞生的?
墨灵犀:(笑)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啊,我的闺女儿。
☆、重逢
“哥,今儿个是怎么了?”木槿站在门口,见木玹一脸懊恼,因问道。
“一会儿你自己和爹解释去。”木玹心情不佳,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扔下一句话就往里走。
“哥!”木槿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当即小跑两步追进屋去,“哥你最疼我了,哥……”
“我提醒你一句,”木玹忽然转身,“即便是我们木家,也有开罪不起的人。若连这点都不清楚,还做什么小姐?你既骗了那些宫里来的人,让圣上以为你身有恶疾,那以后就装下去吧,别出这屋子。若给人捅破了这件事,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木槿以前还没被他这么说过,一时也拉下脸来,眼角忽然淌下两滴泪,抽泣起来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这么做,不都是爹给逼的!他明明知道我不想入宫,明明知道我心中有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木玹给她一哭,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劝慰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得了,我去和爹说说,看能不能对你从轻处罚。”
木槿这才面色稍霁,又问道:“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木玹长叹一声。
“哥?”
他转过脸来的那一瞬,木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双眼睛,那双不苟言笑的木少将军的眼睛,还有那习惯了铮铮铁甲、战场杀伐的高大身躯,此刻全然蒙上一层阴霾,如一束骄傲的阳光给乌云遮挡了,沦陷在里头。
他嘴唇干裂,鬓发带尘,一丝从缝隙里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显得无奈又疲倦。
“我……”他喉头沙哑,麻木道:“我失了一个诺言。”
“哥哥!”她冲上去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你失魂至此?!什么诺言有这么重要?”
“她……”木玹似乎此刻才体会到自己的心意。心思微动后,是一片怅然。
楚瑟那水晶般的双眸中盛满的绝望,在那一时射向他,锋利丝毫不输新制成的箭羽。他被射中了心窝,再起不来。
是他,是他亲口许下那第二日的约定,却不料还是晚到了一步,让她陷入危险……
世人眼中他是英姿飒爽、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可现在的他只是个黯然神伤的男人。周围没人懂他此刻的感受。
“她?她是谁?”木槿站到他身边来,“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罢了,你别问了。”木玹揉了揉脑袋,“让我自己静一下。”
庭院里头,簇新的花木正向阳绽放,红色的花朵像点点血珠从他心上渗出,连成一片。
父亲、岑叔、太子……为了将来的权位,这么做或许也不算过分,是么?一个无辜的姑娘,她的性命不值钱,对么?
如果不是昨日许下的诺言,如果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他今日仍是个悠游潇洒的少将军。高兴时,锦衣裘马,进出名场;豪气时,金戈铁马,挂旗出征……有一个高贵的出身、一群为他喝彩的人,华年正好,前程无忧,他什么也不必担心。
对木家的立场、爹和岑叔的想法、两位皇子夺嫡中的种种诡谲,今日,是他看得最清楚的一天。
两个时辰前的那一幕,他怕是永远也忘不了了——
岑府高墙内,他爹和岑叔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他比他们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司空公子,别来无恙啊。”
司空弈站在树下,看见吏部尚书岑玉义笑眯眯走来,身后跟着的是楚瑟——被左右押着的楚瑟、他念了许久的楚瑟。
四目相交的一瞬,一双渴望的眼几欲留下泪来,却生生止住了,只有点点晶莹默默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会想念我吗?司空弈不敢直视她脉脉的眼神,眸中含冰地转向站在前头的岑玉义,字字铿锵:“岑大人有话要对在下讲,光明正大地讲便是。抓一个弱女子来算什么本事?大人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哈哈哈哈……司空公子莫非是糊涂了啊?”对方大笑几声,“原来公子还有惜香怜玉的时候啊。哎,若不是因为你如此……”
匕首微微渗入雪白的肌肤,下一瞬看时已是一道惊心的血痕。楚瑟咬紧了牙关不出声。
“放开她!”司空弈大喝一声。
“不好意思。”对方阴阴笑道:“这个楚姑娘生得如此美,本官看上了。”
“楚姑娘,”岑玉义转头道:“本大人现在就允许你去和司空公子说句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身后人向前用力一推,司空弈忙一个箭步迎上去,稳稳将她接在怀中。
刹那间心驰电转。楚瑟看着眼前人的脸孔,一时心潮翻涌,滋味难言。她是想过他的,当然也是怨过他的。
司空弈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愿放开。短短一瞬,她曾经的戏弄、顽皮,弄丢她之后的焦急、自责,此刻危难中相逢的感念齐齐涌来,他感觉自己跌入了巨大的洪流中。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跨越时空,她与他相逢。从起初的无心、怨怼和误解转为现在的想念与担忧,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情”之一字,还真是十分微妙难言的东西。
楚瑟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看向他眸光的深处。
她知道此刻两边都埋伏着弓箭手,身后那个人在等她开口说话,等她对他说出那句假话。若她不说,两边就会齐齐放箭。司空弈未必有完全的防备,还得护着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
嘴唇微微颤抖,她听他温言道:“想对我说什么?”
“司空……”她忽然倔强地挣脱他的怀抱,一把将他推开,“三皇子不日将返回金陵,你绝不可去幽州,绝不可去!”
如一道天雷劈下。岑玉义站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完全没有料到,登时气炸,大喊道:“放箭,快给我放箭!”
霎时间两边箭雨袭来。司弈奕眼疾手快,将楚瑟护在身后,闪电间抽出宝剑,一时间剑光乱舞。
司空弈武功绝佳,可岑玉义准备了充分的埋伏人手和弓箭。宝剑抵挡着箭雨,边挡边退,时间长了却也显出颓势来。
木玹就是此时才过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景象就是楚瑟和司空弈处在箭雨的包围中,步履艰难。
“楚姑娘!”他大叫一声,抽出宝剑,下一瞬人已进了那重重箭雨。
“你们先走,这里留给我!”他冲司空弈大喊一句。
岑玉义一时呆住,吼道:“木玹小子,你在做什么!?快给我出来!”
木玹哪还顾得上外边的喊话,当下只觉得心碎了一般。是他来晚了,是他违了要带她出去的约定。她若有所闪失,可叫他怎么办?
没想到岑叔竟然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父亲呢?父亲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自己这个衣食无忧的少将军,每日的生活循规蹈矩,规律得如日出日落。他一直享受着身为木家少将军的荣光,却在今日之前从没想过这荣光的背后,都藏着些什么东西。
“玹儿!”一个粗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父亲找孩儿何事?”他转身淡淡道。
木泉走下来,一脸愠色道:“你可知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孩儿救人了。”
“你!”木泉啐他一口道:“看你现在的样子,丝毫不知悔改!要不是岑叔与我一向交好,换做别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救人?哼,你可知你的行为导致了多严重的后果!?”
木玹抬起头来,看着他爹的眼睛道:“孩儿只是觉得楚姑娘不该死。”
“你……!”木泉咬牙道:“看来是以前太爱护你了,才叫你养成了这种性子……你今天放跑的人可是司空弈!你难道不知他是何人!?”
“孩儿知道,司空弈是三殿下的人。可就算是我们的敌人,也应该光明正大地较量。像今天这般暗地里使绊子,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的人,君子不为,孩儿也不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立时一片火辣,而木玹的神情却依旧麻木。
“你以为你有多清高?木家好,你才是尊贵的少将军;木家若不好了,你连个屁都不是!”木泉第一次这般教训自己的长子。在他看来,这儿子从前一向听话,却不知为何今天陡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去给我好好反省,明天和我一起去岑叔那里认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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