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芳洲闻言奇怪得问她:“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向芳滟转头看她一眼,轻轻道:“就是那天,我来冷宫找你,出去的时候遇见了梁佩纹和她……”
这一天,天气很不好,空中下的雪一片一片像是鹅毛。
朱樱宝站在门外看了会儿雪,她想起昨天春鸣来告诉她说,让她带着朝朝去找向芳洲,她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冬天天黑得早,她现在去那个小破屋里等着,说不定可以等到给她药的那两个小太监,然后回来再带着朝朝去找向芳洲。
她恍惚的想着,又发了会儿呆。回屋子里,朝朝在午睡,于是她向那个小破屋出发。
可能运气不好,她在小破屋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
天气真的太冷了,朱樱宝只好离开,想着改天再来。
然而出了小破屋还没走几步,她被一个尖利的女声叫住。
“朱樱宝!”
她转头,是一脸阴翳的江意芙。自打进了冬天,她就不经常见到她了。
江意芙手背在身后,慢慢走过来,她脸色惨白,带着病容。看来在冷宫的冬天,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朱樱宝轻轻地笑了下,却被江意芙看到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她表情变的略微狰狞道:“朱樱宝你这个贱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是我的地盘!”
朱樱宝懒得理会她,瞥她一眼继续走:“来这里看风景!”
江意芙气得发抖:“你是不是跟踪我来这里的?”
朱樱宝一想,明白了江意芙也是来这里等那两个小太监的,最初她确实是来跟着江意芙来这里的,所以江意芙说的也没错。
朱樱宝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江意芙这下连声音都变得扭曲了:“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不肯跟我换东西了,原来都是被你害的!贱人,为什么到哪里你都要害我!”
朱樱宝被她怨恨的声音惹得心里很不舒服,她停下想反驳江意芙,但看到江意芙一副狼狈又疯癫的样子,又觉得没意思。
她皱了皱眉,想着还是离她远点为好。
可这个表情,在已经有点疯癫的江意芙看来,就是对她的看不起和羞辱。
她身后握着木棍的手,用力的青筋突起。
她入冬就病了很久,勉强靠着跟那两个小太监换的药支撑,可今年锦城的冬天异常寒冷又漫长,她没有药和食物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她再这个小破屋等了很久才等来那两个小太监,可他们却对她的要求嗤之以鼻,说她这个穷困潦倒的废妃还能有什么宝贝,而且东西早就换完了。
她苦苦哀求,那两个小太监却理也不理,嘲讽她说实在过不下去了不如去求冷宫里的另一位大人物。
她想,冷宫里还能有谁,除了朱樱宝,还有谁能逼迫她到这个地步!
朱樱宝!到了冷宫却还是被你压制着!我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想活着,最好带着你的那个小孽障一起死!
江意芙盯着眼前那个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眼睛都变得充血暴虐。
她洗口冷气,咬牙切齿的大吼道:“朱樱宝,你站住!”
朱樱宝顿住,不耐烦的回头看江意芙又想干什么。
江意芙疾步走过来,眼里带着诡谲又疯狂的光。
对上江意芙狰狞扭曲的面孔,朱樱宝心里一跳感觉很不好。
直觉告诉她马上离开,朱樱宝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她立刻转身,江意芙的声音却已经在她身后响起:“贱人!”
朱樱宝感到背后一阵剧痛,她吃痛的弯下腰,眼角余光看到江意芙手里拿着的长木棍又打过来,她左肩挨了一棍子,痛的她尖叫了一声。
“江意芙你疯了!你住手!”
江意芙脸上满满的都是打她痛恨的敌人的兴奋和癫狂,“没错啊,我是疯了,进了这冷宫我就疯了!贱人,你害我要我死,我也不会放过你!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说着她又是一棍子打下来,打在了朱樱宝护在头前的手臂上。朱樱宝痛的向后踉跄一步,躲避不及间江意芙的棍子打在她额头上,她霎时脑子一懵,眼前漆黑闪过。下一棍子打下来,她倒在了雪地上,视线里是纷飞的鲜红色的鹅毛大雪。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古代的消息传递和人口调查还是比较落后的,我认为在一个人口大国中,皇帝要掌握一个人所有的踪迹还是存在难度的。所以只要在调查的人查到线索之前毁掉线索并且迅速离开,想要隐匿行踪还是没问题的。古代的消息传递不发达,这就是女主和女配计划离开的重要基础。当然,这是我看古文和学习历史的观点,仅代表个人见解,勿深究辩解。
☆、文之一百三十七 什么都没了
黏腻的感觉逐渐流遍脸颊和脖颈,她恍惚听见了江意芙的咒骂声和木棍打在身上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又变得缥缈,她只听得见风声和呼吸声。
她躺在地上,意识介于模糊和清醒之间时,她听见江意芙说:“还有那个小孽种……”
耳边一阵轰鸣,她一下子明白江意芙要去干什么了!
朝朝还在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江意芙现在去找朝朝,朝朝只怕是凶多吉少!
朱樱宝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头和身体的剧痛让她的意识又是一阵恍惚。
另一边,向芳洲等了朱樱宝大半天都没有等到她过来。
今天就是李牧和向芳滟安排好他们离开冷宫的日子,天降大雪,持续三日!如果错过这一次的天时地利人和,恐怕就要再等一年。
天色渐晚,向芳洲心里愈加焦急,她想朱樱宝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干等着也没用,向芳洲带着春鸣去找朱樱宝。
主仆两人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拿着木棍,进到了朱樱宝的院子里。
他们赶过去,看到的却是心惊肉跳的一幕。
那白衣女子就是江意芙,她怕是疯了。
她手里提着朝朝,走到院子里把朝朝扔在了雪地上。
可怜的朝朝被吓得大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娘亲呢?她好害怕!
江意芙踢了一脚朝朝,恶狠狠的吼道:“哭什么哭?是知道你娘被我打死了给她哭丧吗?”
随即她又森冷大笑:“别怕,我马上送你去见你娘亲!一个孽种,根本就没必要活着!”
她挥出手里的木棍打向朝朝,猝不及防间一个人冲上来撞得她手歪向另一边打了个空!她怒目瞪着来人,正是春鸣。
向芳洲趁机抱起朝朝跑开,江意芙见状要追她,却被春鸣捏住手臂,她挣扎着尖叫:“贱婢放开我,我要打死那个小孽种!”
春鸣与她打过好几次架,自然不会怕她,她一手制住江意芙的手臂不让她用木棍,一手用力的打了一拳她的脸。
江意芙被打的扑在地上,手里的木棍也松了。
春鸣忙夺过来,却发现木棍顶端带着红色的印记。
春鸣大惊:“这是谁的血?”
向芳洲哄着朝朝走过来,惊恐的叫道:“你杀人了?你……你不会害了宝妃……”
江意芙看到朝朝又想扑过来,却被春鸣一棍子打倒在地。
江意芙恶狠狠的瞪着向芳洲和朝朝,“没错,是我打死了那个贱人。我还要送这个小孽种上路!她娘死了她也去死吧!哼,你在冷宫都自身难保,带着这个孽种我看你怎么活下去!”
向芳洲瞳孔紧缩,浑身发抖:“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害死了宝妃?”
江意芙伏在地上疯狂的笑道:“哈哈,我在这冷宫过的最舒心的一天就是今天了!打死了那个贱人,我纵死无憾!”
春鸣看着她这个疯样子忍不住又打了她几棍子。
可江意芙也不躲,只趴在地上大笑咒骂,即使向芳洲问她朱樱宝在哪里她也不回答,春鸣气得骂她她也不还嘴。看样子,江意芙是真的疯了!她以为她打死了朱樱宝,这样一桩快事,让她的精神兴奋过度,再也回不到正常的模样。
春鸣见状扔下棍子,问向芳洲怎么办。
向芳洲看着江意芙这样子,再看天色,天已经快黑了,再不走恐怕来不及。
她含泪看着朝朝,哽咽道:“我们走,带着朝朝走!”
春鸣也哭着道:“那宝妃娘娘呢?她真的死了吗?”
向芳洲抱着朝朝转身往外走,春鸣跟着她。
向芳洲流泪道:“春鸣,我们去找一找宝妃娘娘吧,说不定她还活着!”
春鸣道: “可是天快黑了,不走就来不及了。”
向芳洲哀求道:“春鸣,我们再找一会儿,如果没有我们就走……”
春鸣道:“那奴婢去找,主子你回去拿着东西去断崖处等着,奴婢去那里见您。”
春鸣去了江意芙的住处,那里没有争执打斗的任何痕迹。她围着江意芙的院子附近找了一圈,没有任何线索。天色已经黑沉,视线已经看不到了,春鸣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哭道:“宝妃娘娘,奴婢一定会照顾好朝朝的,您放心!奴婢走了……”
看到春鸣痛哭着回来,向芳洲心凉了。
她最后看了眼冷宫,可是一片漆黑里什么都没有。她抱着朝朝,走进了李牧安排人挖出的一条下断崖的小径。
走了许久他们才见到一丝淡淡的星光,片刻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积雪与断崖彻底埋葬了他们的过往与痕迹——
这一天,积着多日厚雪的广清宫西边山崖坍塌。
除了早就观察着这边风吹草动的向芳滟,没有任何人在意……
朱樱宝身上覆盖了一层薄雪,脸上的血也冻成薄冰,她浑身寒冷僵硬,若不是靠着顽强的意识醒过来,她怕是已经挂了。
朱樱宝动作缓慢的爬起来,江意芙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她去找朝朝了。
想起这个,朱樱宝跑起来。可是天黑无灯的情况下,朱樱宝没跑多远就摔倒了。她忍者浑身剧痛,跑着摔着走着回到院子里。
朱樱宝冲进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唤道:“朝朝——”
没有回应。
朱樱宝嘶哑着声音:“朝朝!朝朝!”
她扑到桌子边抖着手半天才点起火,找了一圈屋子里都没有朝朝,床上的被褥掉在地上,就像是被人掀起;她想起她进屋时门就是打开的,就像是有人从外面闯进来……
江意芙来过了。
朱樱宝腿一软几乎站不住,她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只有一根木棍,满院子白雪根本看出之前的痕迹。
朱樱宝拿着的灯盏落下熄灭,她捂着嘴压抑着哭声,眼里泪水滚滚流出。
她环顾这白茫茫的院子,安静,冷清,荒芜,枯寂,没有一丝生气。
她跌倒在雪地,哭声已压不住,绝望的嘶吼喊叫。
她最后的珍宝也没了;她的支撑,她的希望,都没了。
☆、文之一百三十八 求你
朱樱宝从冷宫的正门冲出去,没人拦她。
她记得进冷宫时,冷宫的正门离后花园近。如果她想找到朝朝,待在冷宫里没有用,她一个人能做什么,所以她得出去找人,找有能力帮她的人寻找朝朝。
找谁呢,她也不知道。她只想着离开冷宫,在这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有能力。
朱樱宝跌跌撞撞的跑着,她一身衣服皱皱巴巴,脸上的血迹她之前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是可以看清楚了,脸上的血迹却更乱。
她一副疯癫狼狈的模样,比之前的江意芙好不了多少。
跑到后花园她一个人都没见着,也许是现在的时候还很早。她昨夜几乎没合眼,哭了很久又觉得头晕,等她完全冷静下来就跑出来了。
其实她也没多冷静,只是有些麻木暂时顾不上悲伤,她想找到朝朝,她知道向芳洲也不见了,可不知道她去了哪。她是怎么从冷宫里消失的,是她带走了朝朝,还是江意芙害了朝朝。
她自欺欺人的相信是向芳洲带走了朝朝,可她要如何找到他们呢?
她在后花园毫无方向的转着,远处传来鼓声,后宫一天的活动开始了。
一会儿她就会遇见很多人,那些人可能会把她这个从冷宫跑出来的废妃抓住教训一顿再扔回冷宫;可这样她就前功尽弃了,她要找一个厉害的大人物,能帮她的。
朱樱宝小心的躲开路过后花园的一两个宫人,毕竟天很早,没有妃嫔会这么早来后花园。
看着一个个从后花园走过的宫人,都不是朱樱宝认识的。
她扶着树干,感觉没力气。昨天她受过伤流过血,滴水未进,再加上情绪起伏很大,心头悲悸,还能撑着跑出冷宫藏匿在后花园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在等不到可以帮她的人,她怕是要晕在后花园里,等到被打扫卫生的宫人发现再被赶回冷宫。
朱樱宝咬唇,努力克制住眩晕的感觉,看着穿过后花园的这条道路。
不远处走来一大队人,沿途的宫人纷纷下跪,也不知来的是那位大人物。朱樱宝眯眼看着,等到那队人走近,朱樱宝看清走在队首的人是常林士。
是他了,这个从前帮过她的人。他是后宫的总管,钟唯懿跟前的红人,如果求他帮忙,他一定会帮的吧!
朱樱宝考虑不到更多,她已经忘了是什么人才能够使唤常林士,是谁的仪仗队有资格让常林士领路。
朱樱宝突然从树后冲出来,把仪仗队吓得不轻。她跑到常林士跟前,急切又激动的拉住他的袖子,根本没听清他嘴里叫着的“护驾”。
常林士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到他面前,吓得大叫:“大胆,什么人敢冲撞皇上的金銮——”
这个女人死死拉住他的袖子,用嘶哑的声音道:“常林士,常公公,是我,朱樱宝。我有事求您……”
常林士闻言停下挣扎的动作,惊疑不定的看面前的人。
头发散乱,脸上是脏乱的血污,衣衫狼狈,可眼睛却是亮的惊人。这双眼睛让他辨认出,这个疯女人的确是朱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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