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抬头看白氏,她一个傻白甜,没什么心眼,一派乖乖的模样摇头道:“不会,反正又不是我丢脸!”
“……”宁熹直白的一句话逗得宋缜噗嗤一笑,可不是嘛,谁都知道回门礼是夫家准备的,礼物少了是夫家丢人,至于新媳妇别人还得同情她不受夫家重视。
白氏笑脸一僵,宋老夫人手中的茶杯碰的落在矮几上,沉了脸道:“三郎的回门礼是从你私库出还是怎的?咱们国公府丢人,你这个掌家的就不丢人?”
“母亲恕罪,儿媳只是想着,三郎媳妇毕竟是庶子所出,礼数太高怕惹了不满……”白氏想起昨日给宁家补的聘礼,就一阵心疼,送到白家去的聘礼要退回来不说,今日回门还要带上不少的回礼,就忍不住想弄点幺蛾子,谁知道宁熹也不知精明还是傻的,一开口就这么直白。
宋老夫人横了白氏一眼,道:“咱们给的回礼,是给宋家媳妇做脸面,而不是给宁家女做脸面,你怎么不想想这么一来旁人怎么看四娘!”
白氏心下一凉,这划掉了一部分的礼单若真送到宁家去,宁熹固然要被人笑话,可更让人指摘的是国公府,尤其宁熹再是被人取笑都是正经世子夫人,她女儿可还在议亲呢!当娘的连侄媳妇的脸面都要下,谁还敢结这门亲。
宋老夫人也不理会白氏吓得一声冷汗,向身边的杨嬷嬷道:“礼单拿来,老身重新誊抄一遍,缺的东西直接从老身这里添上,还有,将我那一对羊脂玉手镯取来!”
宋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宁熹的直白而对宁熹产生看法,在宋老夫人看来,宁熹辈分虽小,但作为世子夫人却不能太过软弱。孙媳妇不够聪明过人不要紧,但得明事理,就像这件事,若只看到作为当家夫人对正经世子夫人的打压,就太过短视了,至于语言直白,刚刚过门的小姑娘处事不够圆滑也不算什么不好,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宋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是得力的人,宋老夫人吩咐一下,杨嬷嬷就招呼了人手连忙去办,宋缜便拉着宁熹坐下,笑着看宋老夫人将删减了的东西添上,至于回门晚一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白氏被晾在旁边,脸色便不大好看,只是刚刚才惹恼了宋老夫人,此时也不敢插嘴,瞧着宋老夫人将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送给宁熹,更是眼疼了一回。
第一卷 第五章 态度
说起来白家也是这十来年才兴盛起来的,早年白氏嫁到国公府的时候,白家不过是寻常官家,要说底蕴远远比不得没落的宁家。当初宋老夫人为次子求娶白氏,也是因为宋缜的母亲文氏出身虽然清贵,却性子绵软,怕次子媳妇出身太高惹来事端。都是亲儿子,宋老夫人哪个都疼,可也正因为疼爱,才更不愿兄弟三个生出嫌隙,这才这样安排,只是文氏死得早,宋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才由白氏掌着家。
这些年白氏的能力宋老夫人也算满意,但随着白家兴盛起来,宋老夫人却觉得白家和白氏都浮躁起来,尤其是今早这件事,白氏做得实在叫她失望。宋老夫人将礼单重新誊写了一遍,交给宋缜,叫宋缜两个早去早回,这才看向白氏,道:“你知道错在哪里了?”
白氏被两个小辈看了一回笑话,只觉得脸上都烧烫,宋老夫人开口,想也不想,道:“儿媳知错,儿媳只是为夜歌抱不平……”
宋老夫人瞥见白氏小心翼翼偷看的目光,重重吐了一口气,道:“你心疼白夜歌,我可以理解,但你也不想想她对不对得起你这份心疼!”
“母亲……”
“你自己看!”宋老夫人将手边的一叠纸摔到白氏面前,特意等宋缜两个走了才拿出来,也是在晚辈面前给白氏留几分颜面,可白家这件事办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做过的事哪里能将痕迹都抹干净了去?何况白夜歌一个深闺女子,能做的也就是买通些地痞流氓闹事,那天那么多人看着,想要找到人并不难,而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为了那点钱守口如瓶?
这也是宋老夫人对宁熹宽容几分的缘故,她得到消息,白夜歌柿子挑软的捏,特意将宁熹迷晕了塞到花轿里,若宋家不是个好的,宁熹就平白无故搭上了一辈子。
白氏有些忐忑的捡起地上的纸,一页页看下去只觉得心头一寒,这件事竟然是白夜歌一手安排的。宋缜作为镇国公世子,自幼拜师学艺,如今还不及弱冠,已经在羽林军中出了头,便是她与二爷一直有心思,也不得不承认宋缜的优秀。这样的好夫君,白夜歌却千方百计的换到福王府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她竟然知道了他们都计谋?
宋老夫人只是想敲打敲打白氏,别凡事都想着娘家,却不曾想白夜歌这一举,叫白氏心中震恐,一面回想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一面担心白夜歌借机要挟坏事。宋老夫人见她脸色恍惚,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宁熹和宋缜的马车到凉国公府门前时,凉国公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门前讨喜的小厮候着,连忙将宋缜和宁熹迎进去。凉国公府当家的世子夫人自然是不待见宁熹的,可偏偏宁熹是宋家认可了的儿媳妇,便是想着丈夫的前程,包氏也不会怠慢了宋缜和宁熹。
引路的丫鬟平时对宁熹爱理不理的,今日还颇为殷勤的告诉宁熹,福王世子已经先到了,正在里头说话。宁熹听着丫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侧目看去,只见小丫鬟偷看宋缜,脸色都微微发红。
宁熹心里翻了个白眼,借着宽袖挡着,狠狠掐了宋缜的胳膊一下。宋缜压根没注意到有个小丫鬟偷看他,被宁熹掐得猝不及防,一张俊脸都扭曲了一回,偷看宋缜的小丫头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偷看。
厅里凉国公府上下主子都在,连宁熹已经出嫁的两个姑姑都回来了。福王世子刚刚跟长辈们赔礼保证了一回,才将将坐下,便听说宋缜和宁熹到了,只得又起身同宋缜寒暄。论起来刘敬棠虽然是亲王世子,但福王府地位尴尬,旁人看他还不如宋缜来得尊重,毕竟在许多人眼里,隆盛帝除掉福王府也不过时候问题罢了。
宋缜拜见了长辈,才与刘敬棠一起坐下,宁熹则跟宁思一起,跟女眷们坐在一起。凉国公夫人如今还硬朗,虽然已经不管事了,但一双眼瞪过来,孙女、孙媳们也都不敢造次,从前的宁熹更是见到凉国公夫人坐在旁边当盆景。此时宁熹跟母亲周氏一起坐下,都默默地不说话,倒不是真怕宁老夫人到这个程度,只是宁老夫人此人,越是与她顶嘴她越是来劲,若是不说话,她倒觉得没意思了。
宁熹进来之前,宁老夫人正唾沫横飞地说宁思,宁熹进来对她行礼,宁老夫人也只看了宁熹一眼,接着说宁思。宁思咬着牙听着,原本还指望宁熹来了分担一些火力,却不知她母亲包氏特别嘱咐了宁老夫人,便是不能对宁熹客客气气的,也万万不能得罪,这关系着儿子、孙子的前程,宁老夫人刻薄霸道了大半辈子,但世子宁瑄和长孙宁一鸣却是她的命根子,将宁熹一家待若上宾她做不到,但不叫她骂人还是可以的。
宁思本来就委屈,便是福王夫妇亲自上门赔礼,福王世子今日亲自来接,也改变不了她跟别人拜了堂的事实,更别说白夜歌先进了门,她这两天在府里便觉得谁都在嘲笑她,偏祖母还时时逮着她就骂,分明她才是受害者。
宁熹跟母亲周氏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宁老夫人没什么文化,骂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些话,无非就是宁思太蠢,被人换了地方都没有发现的话,可听得多了将宁思也摧残得厉害,宁熹总觉得宁思要爆发了。果然,宁熹手里的一盏茶都没喝完,宁思便将手里的茶杯一摔,道:“祖母别光顾着骂我,若不是宁家没落了,若不是父亲没本事,孙女何必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祖母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孙女去了福王府也是让人笑话,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第一卷 第六章 宁家
宁老夫人愣了一下,将桌上的茶碗一摔,气得手都有些抖,怒道:“你、你……包氏,你养的好女儿,对我都能大小声了!真是好样的!”
宁思的大嫂见状不好连忙上去抱住宁老夫人劝慰,一面向婆婆使眼色,包氏也是精明的,连忙拉着宁思往外走。周氏瞅着宁老夫人没注意这边,连忙拉着宁熹回三房的院子,等宁老夫人回过神来,哪里还记得不冲宁熹发火,左右又不是亲祖母,见长辈的礼数全了也就是了。
宁熹暗自出了口气。宁熹的曾祖父死得早,祖父既是独子又是遗腹子,出生就有缺陷,有一条腿短一些,凉国公府不缺治病的钱,可天生的缺陷却没有法子,凉国公空读了一肚子书,却不能从文不能从武无门。宁熹听老仆人提起,宁老夫人不过是六品武官的女儿,她父亲一身蛮力拼得了官位,宁老夫人是长女,没读过书,跟母亲撑门户养得泼辣,只是祖父跛足,二十岁上娶不上媳妇,才求娶了宁老夫人为妻。
凉国公府没有得力的男子撑门户,凉国公承袭了爵位却无法振兴凉国公,没了底气,宁老夫人泼辣刻薄凉国公也没有法子,索性躲到书房里日日读书习字。到了宁熹父亲那一辈,宁熹的两个伯父都是宁老夫人所出,唯独宁琤的亲娘是凉国公的母亲给的,才顺利的生养了宁琤。宁老夫人不待见宁琤,凉国公却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将宁琤带过去亲自教养,这才有如今的宁琤。
周氏拉着宁熹的手细细的看,昨日宁一洵道女儿安好,但没见到人,周氏总放心不下来,如今瞧见女儿脸色红润,没有受了委屈的样子,周氏才安心了些。只想到自家的糟心事,叹了口气,道:“老夫人的说话做事,咱们都习惯了,只盼着世子别听了去,看轻了你才是。”
听周氏这么说,宁熹倒是笑了,道:“老夫人那样,谁还不知道吗?世子还用特意听了去!”
“……”说得也是呢,自从当年宁老夫人在某次宴会上,将拒绝把女儿嫁给宁瑄的某位夫人臭骂到近乎崩溃,满京城都知道了宁老夫人的威名。周氏嫁到宁家这么多年,对宁老夫人的泼辣不讲理也习惯了,只叹息道:“你八姐姐也是个可怜孩子,无端端遇上这种事,亲祖母不说宽慰,还这样责骂,也难怪……说起来前天你八姐姐被送回来的时候,你大伯母也是这么骂你的,都不是好的!”
宁熹轻拍周氏的手,周氏虽然是商家出身,可周家在儿女的教导上面并不比世家大族差,周氏一向精明,可素来与人为善,鲜少说出指责别人的话,宁熹知道她是为自己不平,笑着劝道:“娘莫气了,他们说了什么,也影响不到女儿,女儿不在家中,连那些骂人的话都没有听到,反倒是叫爹娘听了许多闲话。”
周氏点点头,也不再提这件事,宁熹出嫁了,镇国公府又比不得寻常人家,她先前就担心时间都耽误在宁老夫人那里,她也没有机会提点宁熹几句,如今哪里舍得浪费在那些无用的闲话上面。
宁熹原本许的王家次子,从家世上来说不算高攀,宁熹嫁妆丰厚不会缺了底气,不是长媳又不用操心家中大小事。婚事定得有些匆忙,周氏也没有机会见未来女婿,只从旁打听了些,听说王家虽落魄了些,可王家公子读书却都有出息。时间不多,周氏权衡之后便没有花大力气教宁熹规矩礼仪,而将功夫放在产业经营上面,就怕宁熹拿嫁妆补贴王家,倒委屈了自己。
如今事情不同,宁熹非但高嫁了宋家,宋缜虽不是长孙,将来宋家必定是要分家的,到时整个国公府都要宁熹来操心。想到这里周氏就有些心急,她和丈夫都清楚他们一家在凉国公府的地位,也不奢望宁熹嫁入高门,加上宁老夫人和两房嫂子的打压,宁熹也没有机会系统的学习,如今却什么都来不及了。周氏什么都想交给宁熹,说话语速都快了些,宁熹忍不住打断周氏,道:“娘,女儿今日回来就呆那么点时间,娘就打算都拿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吗?”
周氏哪里不想跟女儿说说体己的话,可这不是担心女儿日后的生活吗!
宁熹轻轻一笑,道:“娘想的女儿都知道,可这些东西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全塞到女儿脑子里去的?刘妈妈是能干的,女儿如今也不急着揽权,只管着自己小院子,打理自己的嫁妆就够了,女儿又不蠢,等日后需要女儿管事的时候,想来也足够独当一面了。”
被宁熹细细解释,周氏心道自己也是急糊涂了,好在女儿虽然打小就傻呵呵的,难得脑子比她还冷静。这样一想,周氏也微微放下心来,倒说起宁熹兄长的事来。
宁熹刚刚十六,宁一洵也有十八了,这个年纪上娶妻早的都已经当爹了,便是迟一点,也要相看定亲,至少在及冠之前得将媳妇娶回来。宁老夫人和包氏都不提宁一洵的事无非就是不愿意他们三房结一门强亲,可宁一洵排第五,底下六郎只比宁一洵小了两个月,到时包氏必定又像宁熹一般随便定下亲事便打发了。
宁熹的时候,一来是上面的宁思还没定亲,宁熹不能越过去,二来周氏也不愿宁熹嫁的太早,后来为了给十姑娘定亲,宁老夫人随便就挑了王家。周氏那时暗自庆幸王家还算好,可吃了一回亏,她自然不愿儿子再落到那般境地,如今宁老夫人和两个嫂子都不提,周氏却暗自打听着给儿子说亲,对已经出嫁的女儿也多提了一句:“你哥哥也不小了,熹熹帮娘瞧瞧,哪家姑娘更合适些。”
第一卷 第七章 与我何干
周氏说着就进屋取了几张帖子出来,宁熹凑过去一看,是从官媒手里要来的名帖,简单记了姑娘家的姓名家世。周氏没指望自小娇养的女儿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娘家远,两个嫂嫂她也信不过,能让她说说的也就是女儿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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