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现堪称完美,缓解了尴尬,换来朝臣的赞许。
皇上就站在屏风后,停下脚步,扇子挡住木齐,轻轻摇摇头,示意木齐继续看下去。
“你们中原的标准还真奇怪,第一美人自是长得漂亮,品德性格什么又一下子看不到,何况连我们部族都有虚伪的人,你们中原人心眼多,虚伪做作的人更多。谁知道你是不是就性情好,品德高贵?”
“……”
嘉敏县主的得意僵硬在脸上。
柳三郎看都没看嘉敏县主,温柔对慕婳解释,“外族人一向豪爽,心直口快,少了许多的心思,有时他们的话也当听一听。”
“柳三公子别忘了他们始终是异族,你为学子领袖,就眼看着他嘲讽太后册封的县主?”沐世子把太后娘娘说得极重。
柳三郎继续慢吞吞品茶,唇边扯起一抹淡淡的嘲弄,“我记得当日沐世子给皇上承奏的折子不是以异族人称呼友邦,需要我向皇上求证么?”
倾听的皇上眸子深邃上几分,紧了紧握着扇子的手,压低声音道:“把探子都散出去,朕要清楚的知道西域诸部的一举一动,沐世子的保证,已不可信了。”
三郎也是特意提醒他吧。
木齐哼了一声,便宜这小子了,在他女儿面前卖好。
“女儿是你的,没人能同你抢。”皇上的扇子搭在木齐的肩头,压低声音:“不过陪她一辈子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她丈夫和儿女。”
“婳婳还小呢。”木齐不满的回嘴。
皇上却是好脾气迎合:“三郎也不大,他们青梅竹马,情分牵绊更深,你别看三郎心眼多,对放在心上的人是真心疼的,这点同朕很像,你和杨耀,都是朕要护着的人,你们不单单是朕的臣子,亦是朕的结义兄弟!”
木齐眼睛微湿。
皇上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三郎未来的泰山给安抚住了,他虽是想让木齐‘调教’三郎,可没想过破坏这门婚事,让慕婳被旁人娶走。
柳三郎慢条斯理,风光霁月,却是步步紧逼,“奏折上沐世子说过帝国同他们可为守望相助的亲人。”
“你竟然看了我给皇上的秘折?”
沐世子的话令朝臣们打量柳三郎的目光都显得格外不同,柳三郎说道:“皇上是明君,总不能听沐世子一面之言,集思广益才是正途,这份折子不仅我看过,好几个年轻的学子,甚至将士都看过。”
御史们默默抹去劝谏皇上的心思,皇上把秘折给柳三郎看,没有问题,集思广益嘛。
“我赞同他对品德有可能作假的话,虚伪的人本来就有。”柳三郎是公认的正人君子,他的话语很让人信服,亦不好反驳,“方才在马球场上,嘉敏县主向慕小姐道歉,不就是因为她做错了事,输不起?没有方才的事,谁能想到嘉敏县主拿球砸人,恼羞成怒。”
“她不仅容貌上担不起京城第一美女,品格德行亦有欠缺。”
柳三郎淡淡扫过沐世子手上的伤口,沐世子下意识缩了缩伤手,伤口至今还很疼,据太医说,筋骨有所损伤,不是母亲担保回去给他用秘药,他都要担心这只手会不会被慕婳废了!
“犯了错,却让兄长顶在前面,等到事情解决了,你再大言不惭站出来说中原评判美人的标准,怕是没有几个人信服你所言。”
柳三郎加重语气,“哪怕您是未来的太子妃。”
“啥,太子妃?”外族人指着嘉敏县主,四下张望,问道:“你们皇上立太子了?我怎么没有听说?”
周围朝臣不敢去看外族人,更别说解释了,难道能告诉使臣,这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较劲?互相试探?
“你们还真奇怪,选一个不够漂亮的人做第一美人,没有太子,先立太子妃,你们……”
就在此时,太监尖细的声音传进来,“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到。”
朝臣默默松了一口气,无比真诚起身跪迎太后凤驾。
慕婳跪下身体,低声对身边的柳三郎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柳三郎侧眼看着慕婳,幽幽叹了一口气,“你问出这句话,证明我做得还不够明显,下一次我争取不让你再问出这句话。”
慕婳早已习惯自己解决所有问题,柳三郎强势帮忙,她有点懵,亦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察觉
前世她是做出最终决定,顶在亲朋知己,或是所有人之前的人。
今生有好几次有人站在她身前,有杨柳,有木齐,如今又多个柳三郎。
“杨柳是我闺蜜,木齐是我爹……你求什么?”
慕婳拒绝任何人的好意,对所有人都有几分戒心,因为她无需旁人维护,而维护她的人万一提出要求,她若不报答心里不安,报答吧,她又怕自己偿还不起。
柳三郎浓密的眼睫小扇子般扇动,慕婳心头痒痒的,真是的,男孩子的眼睫比她还长,还要浓密。
“你就当我看不惯嘉敏县主和沐世子。”
“哦。”
慕婳理解点点头。
柳三郎见她轻易相信了,眸子沉下去。
太后娘娘身后只跟着皇后,长公主并未跟随。
大殿内跪伏一片,太后眼角余光扫过,所有人都弓着背,谦卑而卑微,她扶着皇后的手臂,缓缓走上最高的位置。
唯有曾在卑微中挣扎才能深刻体会到跪在贵人们腿边自尊丧尽感觉,也只有从卑贱到占据高位的人才更加珍惜到手的权利。
太后昂首阔步,正视前面的凤座,因为寿宴的关系,她的位置比皇上的龙椅更高了一线,凤座后树立着金丝金麟的屏风亦是凤凰高于翔龙。
上苍既然没有把她收回去,她就无法眼看着手中的权利一点点流失。
她准许皇帝推行新政,但必须在她划定的范围中折腾。
皇帝是她亲生的儿子,若没有她在后宫中步步筹谋,他也不会被先帝册为太子,在先帝过世后登上帝位。
皇帝的一切都是她给予的,在她还没有彻底闭上眼之前,无法把手中的权利完全交出去,习惯了上朝,处理国事,调节平衡朝臣,一言决断天下事,让她回慈宁宫做个不管事的老太太?
太后缓缓转身,慢慢的坐在凤椅之上,双手搭着扶手,手指划过象征权利顶峰的纹路,“众卿平身。”
她原先想着退一步,好好调养大病一场的身体,可最近她发觉,没有接见朝臣,没有批阅不玩的折子,她浑身都不对劲。
无论是在屏风后的皇帝,还是大殿中的朝臣命妇,隐隐约约都感到太后娘娘变了。
皇后恭顺般低垂脑袋,有人说她蠢,不知讨好皇帝,她始终有个认知,太后娘娘才是最大最稳固的靠山,她又没有儿子可以依靠,没有太后护着,皇帝说废后,谁会为无子的中宫多说一句公道话?
慕婳随着朝臣们站起,坐回原先的位置,不同旁人小心翼翼探究般瞄向太后的眼神,慕婳心情极是平静,不是她知道未来十年皇上和太后几乎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而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便不会再去左顾右盼,两面逢源。
她比旁人更放松悠然。
“太后看了你好几眼了。”
柳三郎小声提醒,慕婳慵懒般耸肩,“我又不是丑女,随便她看,她多看我一眼,我也不会少块肉。”
越是在大场面,慕婳越是挥洒自如,也越是头脑冷静。
太后目光微闪,小声问道:“把她的出身仔细报给哀家。”
慕婳同方才温顺内敛完全不同,此时她如同一颗稀世珍珠一般,哪怕只是悬挂在角落里,仍然令人无法忽视。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慕婳?
太后娘娘觉得有必要仔细了解她了。
因慕云的关系,太后最信任的人显然没有同她说实话。
嘉敏县主因太后娘娘突然驾到,躲过尴尬和外邦人的纠缠,她悄悄坐到沐国公夫人身边,却发觉沐国公夫人心不在焉,经常向慕婳方向扫去。
“母亲。”嘉敏县主忧心忡忡的说道:“哥哥的手伤得很厉害,万一您给哥哥的外伤药无法修复哥哥受损的筋骨,我再没脸见哥哥了,都是我招惹心狠的慕婳,才让哥哥受伤的。”
嘉敏县主低头捏着沐国公夫人在入宫前交给自己的香囊,她本想看看香囊里有什么东西,不过当听到沐国公夫人找到田氏后,便打消了一看究竟的念头。
万一她拆开香囊影响母亲‘施法’,岂不是让慕婳躲过一劫。
“方才我见慕婳好似挺木讷倦怠的,只是一会儿功夫,她又生龙活虎了,处处针对女儿,找我和哥哥的麻烦。”
嘉敏县主委屈抹了眼睛,“本是高兴的事,却被慕婳搅和了,还连累了哥哥,我就不明白慕婳为何总是同我过不去?父亲要认她为义女,我……我虽然心里不大高兴,但也没有反对,还想过同她好好相处,她丝毫不顾及女儿的脸面。“
沐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给你的香囊不是不管用,方才你也见到慕婳面见太后娘娘时……只是到底少了一些东西,很难影响坚决果敢的人,更不可能让她做出违背本心的事。”
“那……”嘉敏县主好奇的问道:“若是齐全了,是不是就可以?”
沐国公夫人微不见点点头,此时不适合多说这些,含糊说道:“一个小姑娘而已,心思再缜密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一会儿,我找个机会再试试。”
这是母亲亲自动手?!
嘉敏县主嘴角微勾起,随即担心的说道:“是女儿没用,让母亲受累了。”
沐国公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轻笑道:“为你们兄妹,娘怎样都甘心。你且记得给太后娘娘拜寿时,多亲近她老人家,多多亲近太后,对你和咱们娘三都有极大的好处。原本我以为皇上……现在看来皇上的心未必向着你哥哥。”
女儿被太后钦点为太子妃,沐家只能靠上太后,亦要在太后跟前证明沐家的价值。
“皇上到了。”
对比太后出现时的排场,一袭常服的皇帝坐在龙椅后,众人才发现皇上已经到了,连忙起身磕头,皇帝笑盈盈抬了抬手,“免礼,免礼,不必叩拜了,都坐下吧。”
“朕怎好抢了寿星公的风光,一会你们替朕向太后多磕几个头算是对朕忠心了。”
皇上手肘撑着龙椅扶手,笑容温和,眼底亦是益处满满的笑意,侧身对稍高一线的太后道:“儿臣祝母后福寿安康,儿臣还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聊表儿臣的孝心。”
第二百八十六章 良心给狗吃了
太后同样笑容可掬,眸子盛满对儿子的信任和疼爱,“皇帝有心了,有你这片孝心,哀家比什么都欢喜。”
“让母后高兴,也是朕的愿望。”
皇上同太后相视而笑,宛若一对最为亲近的母子,朝臣们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对这对尊贵的母子歌功颂德。
慕婳收回目光,盯着面前桌子上的菜肴,都是高手啊,这对母子都是伪装深沉的高手,方才看马球时反倒更显得真实。
“彼此试探暗战了一番,谁也奈何不了谁,也该换一种方法了。太后娘娘虽是眷恋权柄,却不想朝廷上震动太大。”
柳三郎灵巧剥开蟹壳,满满的蟹黄流淌溢出,煞是惹人食欲,慕婳下意识吞咽口水,长在西北,她哪怕是少将军,也没有尝过螃蟹的味道,毕竟那边能吃的菜肴有限。
成为慕婳后,螃蟹也不是她一个宛城乡下财主能用上的,沐国公和木齐变着法子给她送吃的,穿的,可就是没有给她弄螃蟹吃。
沐国公是觉得螃蟹性寒,女孩子吃太多不好,木齐是根本不知她的喜好。
慕婳倒不会为口吃的就吞咽口水,柳三郎灵巧的动作颇为赏心悦目,长得好看,做什么事都好看。
怎么办?
螃蟹更鲜了。
慕婳对着自己面前的螃蟹无从下手,总不能把失礼当做豪爽,为了吃螃蟹抹自己一脸蟹黄什么的,她丢不起那人!
柳三郎倒了姜丝和醋,轻轻晃动后放到慕婳面前。
“什么意思?”慕婳瞪了他一眼,却见料理好的螃蟹已经在眼前了。
“不能多吃,回去记得喝点姜汤暖暖肠胃。”
柳三郎弄走属于慕婳那只完整的螃蟹,撬开去壳,漫不经心的说道:“皇上给太后的惊喜应该晚上才能见到,满池的琉璃灯,配天上繁星,令人不知是在人间,还是天上。”
“琉璃灯?皇上真是大手笔。”
慕婳挑起蟹黄放到口中,赞,好好吃,尤其是不用自己动手,不能再幸福了。
“皇上耗费银子收集琉璃灯,本指望太后一高兴,在慈宁宫安享晚年,却给太后娘娘的人留下奢侈浪费的口食,明日早朝少不了御史对陛下忠言逆耳了。”
“一两银子都用不上的琉璃灯,便是点了上万盏也称不上是奢侈铺张。”
“……一两银子都不到?”慕婳打了个激灵,联想到一种可能:“你说得琉璃灯,不是外邦那种,而是……玻璃盏?”
柳三郎颔首道:“听伯父说起,沙子和碱面做的,我只见过成品,比琉璃盏更透亮一些,也要薄上一些。”
慕婳咽下蟹黄,多了几分小心,“玻璃的方子是皇上的?”
“天工坊工匠通过一本笔记研究出来的配方。”柳三郎轻笑:“伯父是一国之君,哪有空去研究玻璃方子,那本笔记应该是被太后驱逐的人留下来的。”
火枪都出现了,玻璃什么的还能让百姓生活更好,以后她是不是也可以多些享受?
“那本笔记你可看过?”慕婳纵然有遥远的记忆,她也不知道玻璃等物的制品,她好似从出生到性命的终结都在绿色军营渡过的。
当然她学过基础知识,但是更多是训练,没有劲头的训练,以及危险的任务。
除了杀人之外,她记忆中最擅长的东西当前绝对不会出现——黑客技术和电子干扰,应该是叫这个名吧,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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