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多谈,杨柳等人识趣般不再追问。
对慕婳有着盲目的信任,哪怕她们都知晓永安侯和珍宝阁木家有权有钱,知晓程门不好惹。
“对了,胖丫,准备笔墨。”
慕婳高声吩咐,对各有神思的闺秀道:“我给你们安排几个有用的战术,打马球即便骑术上稍差一点,只要战术得当,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胖丫拿来笔墨,慕婳把宣纸摊开放在桌上,毛笔沾饱墨汁,先挨个询问杨柳等人打球的位置和简单的习惯,然后便在宣纸上画战术图,一边画,一边解释,杨柳等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打马球还有这么多窍门。
慕婳为一场简单的马球比赛设计出很多的战术,如何防守,如何配合,如何进球……等等,等到杨柳等人捧着战术图出了静园,谢莹感叹了一句,“这不是马球比赛,而是一场战争!”“是啊,慕婳连马匹的保养等等都想到了。”
“她太厉害了。”
她们对慕婳是彻底服气了,觉得慕婳只有蛮力的女孩子彻底清楚彼此的差距,亦不敢再生出同慕婳一较高下的心思。
杨柳扬了扬手中的宣纸,“有了这些战术图,我们可以打赢任何对手,让看不起我们的人知晓厉害。”
眸里一片火热,女孩子们士气昂扬,这份自信是慕婳带给她们的。
唯有胜利者才会被人铭记,受人仰慕,更有可能得到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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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真要同她们一起打马球?我不是说杨小姐她们不好,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她们想借助您的力量赢下比赛,一旦获胜,她们得到的好处可多了。”
慕婳放下筷子,笑道:“担心我被骗了?”
“不是,谁能骗得了小姐呢?我不想见她们占您的便宜,好处风光的事都让她们得去了,您却要面对京城那些人……等马球比赛过后,她们未必还似向现在对待小姐您,您不懂女孩子复杂的心思,用得上您时是千好百好,亲热急了,用不上时,她们比谁都冷漠,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胖丫为慕婳操心啊,小姐手段厉害,可待人太过真诚。
慕婳缓缓端起汤碗,轻轻搅动羹汤,意味深长般说道:“以后她们对我冷漠又有什么关系?横竖又不是我的损失?”
胖丫稍一琢磨,明白过来,佩服道:“还是您想得周全。”
小姐这般厉害,交好小姐甚至比赢得马球赛还要重要呢,小姐不愁没有朋友,别有居心接近小姐最后有离开的人将来会后悔一辈子。
慕婳绝不是烂好人,辜负了她的信任和友谊,以后别想慕婳再帮忙。
“世上的事并非付出就有回报,但你连一步都不肯迈出,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交给她们,肯定无法得到她们的善意。”
慕婳喝了一口羹汤,“战术图,我还会画很多,以几张战术图和一场马球赛,看清她们的品行,或是结交几个值得交往的女孩子,算起来是我赚了。”
“小胖丫,你家小姐从未做过亏本的买卖!”慕婳把空汤碗递给胖丫,“再来一碗,今日的羹汤异常美味。”
第四十章 上门
清晨鸟鸣,炊烟袅袅,朝霞染红天边,火红的日头缓缓爬上地平线。
陈家小院,陈母领着两个儿媳妇生火做饭,陈父身穿单薄的长褂轮着斧头劈柴火儿,饱经风霜的脸庞堆满皱纹,眼圈发黑,精力不济。
他时不时去看正往自己身上浇冷水的儿子陈四郎,可一旦陈四郎回望过来,陈父立刻移开目光,不敢同儿子对视。
很早以前,陈四郎就习惯清晨用冷水淋浴,增强体力,亦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一边浇水擦身,一边背诵圣人话语,每日都要自省一番,他时刻提醒自己戒骄戒躁,坚韧不屈。
“四哥今日你浇水比往日多,怎么还练起把式来了?”
陈小妹提着篮子满院子追着母鸡跑,他们家下蛋的母鸡总是爱把下的鸡蛋藏起来,每一枚鸡蛋对陈家都很宝贵,可以换一些米粮,所剩不多的鸡蛋多会留给陈四郎补身体。
陈彻按照书上所记录的姿势比划着五禽戏,嘴角微微抽,低声道:“没有体力在科场上很容易昏倒,完成不了考题,才学再高也是白搭。”
“哦。”陈小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四哥,轻声问了一句:“您不是因为慕婳……”
“绝对不是!”陈四郎义正言辞般回道,“绝不是不想再被她救下……我是……”
“是什么?”
宛若陈四郎噩梦般的声音传入耳中,陈四郎心头咯噔一声,僵硬转身。
大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一身素服,却因为朝霞而显得清丽绝俗,蝶翼般眼睫沾湿气露水,衬得她那双眸子水润明亮。
她身躯笔直,唇边含笑解释道:“大门没有关,我敲了几下,见大门开了,你们又都在忙,便自己进来,冒犯之处……”
“小心!”
女孩子抢步上前,直接拽开发楞的陈四郎,右手几乎同时拽住陈小妹,此时一只斧头重重落在地上,将陈家的泥地砸了个不深亦不浅的坑。
陈四郎默然,望着地上的斧头不知再想什么。
陈小妹叫道:“谁准你进来的?慕婳,你还想侮辱我们不成?不是说以后四哥同你再没任何的干系了?”
因慕婳突然出现,斧头骤然脱手的陈父一脸局促不安,双手互搓着,半是威胁半是紧张的说道:“慕……慕小姐,你……是我们家四郎配不上你,大清早你就堵我家门,仔细我去报官。”
王管家夫妻的凄惨样子还历历在目,陈小妹亦消停不少,不敢再直接怨怼慕婳。
“一会我还要进京一趟。”慕婳淡淡的说道:“知晓你们起得早,特意拐过过来,我并非纠缠陈四郎,只是有几句话想问明白而已,只耽搁您和您的夫人一会儿功夫,陈老先生不必紧张,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不会同上了年岁的您计较。”
“你去京城作甚?”
陈四郎猛然醒悟过来,眸子闪过一抹担忧,不自觉攥紧拳头,他就算把五禽戏练得无比纯熟仍然逃不开时不时被慕婳所救的命运?!
“是去珍宝阁木家,还是去永安侯府?你知不知道木瑾撂下狠话,绝不让你好过。此时进京并不明智,你还是……”
“我不是来找你的。”
慕婳越过陈四郎,对从厨房走出来的陈母道:“上次推倒了您,是我不对,特意让人准备了几样补药,聊表歉意。”
胖丫奉上慕婳准备的礼盒,微微撇了一下嘴角,陈家小院不大,院中放养鸡鸭鹅等禽类,后院养猪,牲畜的粪便味很是刺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陈四郎的两位寡嫂对小姐颇有敌意。
陈四郎身上穿着长褂,然他的嫂子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瞥向陈四郎。
胖丫第一次来陈家,入眼的寒酸令胖丫庆幸小姐同陈四郎解除婚约。
即便小姐能赚钱,手中有银子,可拿自己的银子去填陈家这个无底洞,小姐岂不是亏大了?
她心里向着慕婳,再看儒雅俊俏的陈四郎已没了任何的好感,默默数了数陈家的屋舍,区区三间,却住着陈家上下七口人。
即便陈四郎守礼,对寡嫂敬而远之,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碰面的道理?
虽然民间出现过兄死弟娶嫂子的事儿,陈四郎为自己前途着想,绝不会娶寡嫂。
即便提倡寡妇再嫁的当今圣上都不会认同小叔子娶寡嫂。
慕婳知晓陈四郎要什么,亦知晓他将来的成就,从不曾怀疑过陈四郎和他的寡嫂暗自私通。
然胖丫等宛城闺秀可不似慕婳这般信任陈四郎,这也是明知陈四郎才学极高,却很少有人同陈家联姻的原因。
陈母既然想收下礼物,又怕慕婳突然发脾气,糯糯的说道:“不用,不用破费了。”
“倘若您用不上,可以给陈四郎补一补。”慕婳真诚的建议,“我瞧他身子骨有点弱,考秀才还好,举人考试可是一连三日,吃住都在寸方之地,有不少才子因体力原因没能熬过去。”
“我不用补!”
陈四郎扯了扯嘴角,脸色僵硬向慕婳道谢,“谢谢你的好意。”
特别在好意上加重语气,好似要将这两个字嚼碎。
“我又哪惹到你了?陈四郎,别同我闹脾气好不好?”
她根本没心情,没时间哄陈四郎。
何况他又不是女孩子?!
陈四郎嘴角抿成一道线,面无表情直接向正堂走去,“我正好有些事对你说。”
果然生气了!
慕婳默默叹息,自己不懂女孩子,怎么连男孩子的心思也把握不住了?
莫非因她前世不是读书人?
还是陈四郎特别别扭难以搞懂?
下一次,她绝不会再救陈四郎,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疼陈四郎那双宝贵的手啊。
“爹,娘,你们也进来。我同慕婳定亲悔婚前后的内情,是该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了,既是给慕婳一个交代,也让我不至于被人愚弄摆布。”
“哪有什么内情?不就是你们……你们……”
陈父眸光躲闪,色厉内荏的说道:“我是你爹,说没有内情就没有内情!”
“娘枕头底下的银票从何而来?”
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心,才有了他和慕婳的婚事。
亦是因他们贪心太过,一心为他仕途着想,他和慕婳……婚约一变再变,最终再无关系。
第四十一章 内情
慕婳迈步进门,陈家正堂不大,几乎大半都被陈四郎的占据。
靠近窗户,最明亮的地方摆放一张楠木的书桌,紧同书桌两步远的墙边立着架子,上面整齐摆放书册。
架子也好,书桌也罢,大多用了许久,桌角和边缘露出木头本色。
慕婳恍惚见到陈四郎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或是依靠窗户读书的画面,阳光斜射到他身上,凸显他干净文雅的气质。
陈彻不会故意以贫穷博得旁人同情怜悯,他也不会隐藏家境清贫。
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卷书,泛着淡淡的墨香,慕婳翻开书页,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书卷的纸张很粗糙,凹凸不平,然字迹却是挺拔有力,笔力苍劲。
听见脚步声,慕婳没有回头,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卷,“你的字就是誊写书卷练出来的?”
“多亏先生肯借我书卷。”陈四郎不觉得誊写书卷有何丢人的,“一边写,一边背诵,誊写完后,基本上这卷书能记下大半了,以后再精读一遍,很难再遗忘。”
慕婳微微颔首,眼角余光扫过书桌一角,笔架上挂着毛笔……简陋而粗糙,经常使用笔杆子却很光滑。
寒门难出学子!
陈四郎在如此困境下走到今日着实不易。
突然,门口传来狗叫声,陈小妹大声叫道:“小黑,咬她!”
“汪汪汪!”
尾巴翘起的小黑犬冲着慕婳飞扑过去,只是在离着慕婳两步远时停下来,冲着慕婳呲牙叫唤,尾巴死命的摇着。
怎么都不似咬人,讨好意味十足。
“你走开,走开!”慕婳后退半步,一手揉着鼻子,“陈四郎,快把你家狗带走!赶紧的!”
“汪汪汪。”小黑狗尾巴摇晃的幅度慢了许多,亦比方才显得低垂了几分。
陈四郎训斥妹妹的话没来得及出口,被自家的小黑和慕婳之间的关系弄愣了,“等一等,我先整理一下思绪。”
“阿嚏,阿嚏。”
慕婳绷不住,打起喷嚏,眼圈泛红望着陈四郎,罕见可怜巴巴的模样,“快牵走,否则我……我就阿嚏,阿嚏……”
一向坚强独立的慕婳,潇洒帅气的慕婳,竟然也有需要他帮忙的一日?
莫名陈四郎觉得慕婳更加可爱,这是他第一次用可爱来形容慕婳呢。
陈四郎顿时觉得心头一软,高声道:“小黑,出去!”
他向小黑做了个打的动作,小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耷拉尾巴离去。
慕婳揉了揉泛红的鼻尖,郁闷的说道:“早知你家养狗,我就约在外面见面了。”
失策啊,失策!
陈四郎眼力闪过一抹淡淡的浅笑,怕慕婳尴尬般,“你怕狗?”
“不,你误会了,我不怕狗。”慕婳再一次摸了摸鼻子,无奈般耸肩膀,“我是受不了狗毛!别得毛发都可以,就是狗毛不行。”
陈四郎强忍住笑,“真是个特别的……嗯?”
他想到一事,面部肌肉僵硬,低声问道:“静园门口挂得牌子,你的本意是狗不得入静园,而不是嘲弄……木瑾?!”
慕婳似笑非笑眨了眨眼,拍了陈四郎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你知道的太多了。”
只留给陈四郎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陈四郎又怀疑慕婳是一箭双雕,同时以后有人追问起来,慕婳便可以‘坦诚’相告,她绝不是故意侮辱木瑾,她是受不了狗毛。
好一朵无辜真诚的白莲花!
他相信木瑾知晓事实真相后,依然会被慕婳气吐血。
陈四郎深深吸一口气平复莫名在胸口翻滚的说不上是郁闷,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恨不得掐死方才担心慕婳去京城吃亏的自己.
还是太天真了!
竟看不穿慕婳折磨人的本事!
“四郎,银票……”陈母同陈父一前一后的进门,陈母胆怯站在门口,“银票是咱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不是永安侯府……”
慕婳的手从膝盖移到桌上,含笑望着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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