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白萌心里稍稍有点别扭。
虽然这是她想达到的效果,但在她的计划中,需要不断洗脑很久,卿昱才会达到她希望的状态。可这小皇帝,居然直接给予了她信任。
白萌觉得,自己应该对卿昱更好一点。
前世白萌隔壁那非要当巨星的邻居,自导自演了许多心机深沉大佬爱上傻白甜的剧本。
白萌对这种脑残剧本嗤之以鼻。
傻白甜会让心机深沉的大佬觉得好相处不费劲可以放松?傻白甜会让心机深沉的大佬觉得人间还有真爱?
傻白甜只会让心机深沉的大佬觉得哪来的傻子相处起来好费劲吧?
但现在……嗯……如果一个在感情上傻白甜,但其他方面聪明有能力的伴侣,似乎也是不错的。
总而言之,不是傻白甜不好,是隔壁那家伙剧本太烂。这家伙也只有自己领地的人会捧着他,要真是在和平时代,巨星?他想当个十八线的小明星都得用钱砸吧?
内心鄙视了一下曾经的对手,白萌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明明抱着自己很不方便,但并不叫自己离开,而是自己加快了批改奏折的速度的小皇帝,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眉头皱的这么紧,又有什么麻烦事了。”白萌从卿昱怀里翻身下来,靠坐在卿昱身旁,右手轻轻抽走卿昱正拿着的奏折,“嗯,鞑靼是什么?”
白萌的记忆中关于边疆异族的不多,荣王妃的教导也没有相关方面的事。
卿昱道:“是北方一个民族,他们每到冬日就会进犯边境。”
白萌努力搜寻了一下原主记忆中关于边疆异族少得可怜的印象,道:“游牧民族?擅骑射?”
卿昱点头:“每当中原乱世的时候,他们也会进犯中原。”
白萌掩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求和?但是要我们赔款?”
卿昱冷哼一声:“自父皇驾崩之后,朝堂混乱,他们接机侵犯我国边疆。这次终于将其大败……”
白萌轻笑:“他们吃了败仗求和,却让我们赔款?”
卿昱低头,面色不豫。
白萌笑道:“瞧你这脸色,该不会朝中有人同意?”
卿昱拳头握紧,深呼吸了一下,道:“有人言,国库空虚,边疆暂时和平,可以专心处理内政。待国库充裕,再报仇不迟。”
白萌笑着摇摇头:“他们当那叫鞑靼的民族是傻的吗?鞑靼求和难道是为了让我们休养生息吗?鞑靼是为了他们自己休养生息。这边境争夺虽然耗费了我们大量国力,但边疆将士殊死战斗,他们同样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鞑靼的军队没有丝毫进展,没有从战争中得到补给,又不比咱们地大物博。现在快要被拖垮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这番求和如果我们同意,不仅他们能得到时间休养生息,还从我国搜刮走大量物资,可以补给他们在战争中消耗的资源。而我国呢?战胜了却屈辱赔款,边疆将士士气肯定大减;本来国库就空虚,还给出大量赔款,国力肯定进一步削弱,恢复速度会减慢。到时候他们利用我们的赔款缓过了劲,我们却因为赔款伤了元气和士气,陛下你说这结局会是如何?”
“我看,这同意割地赔款的,不是蠢,就是坏!”白萌将奏折轻轻扔到桌案上,“陛下可以去查一查,恐怕有不少同意割地赔款的人,是收了鞑靼奸细的贿赂。”
卿昱一拳头砸在桌案上:“朕当然知道!所以朕才生气!边疆将士浴血奋战,这群人却在拖后腿!可国库空虚是事实,他们拿着国库空虚说事,扣住军饷粮饷,朕也没办法继续打仗。”
白萌轻笑着给卿昱揉了揉太阳穴,卿昱闭上眼睛,在白萌的按摩下渐渐放松。
“要不,让我出战吧。”白萌半开玩笑道。
卿昱睁开眼:“还没到需要御驾亲征的时候。待把朝中这些人收拾了,朕定会御驾亲征。”
白萌心道,我说的是我去,没说你一同去。
“朕的开国先祖,天下便是和皇后一起打下来的。朕如果和萌萌一起出征,延续开朝佳话,一定很有意思。”卿昱又深呼吸了几下,不让自己被奏折勾起的负面情绪带到他和白萌相处中,“不过萌萌到时候要装一下,可别让人看出你的神力。咱们只要当一个吉祥物就成了。”
白萌哭笑不得。你让我出征,就是和你当吉祥物?你这样很浪费,知道吗?
不过看着卿昱认真的神情,白萌还是点点头:“好。”
卿昱笑道:“朕一定会尽力保护萌萌的秘密,不让萌萌回天上去。”
白萌不知道为什么卿昱认定她的“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她就会“回天上”,但她还是点头:“好。”
卿昱视线落回桌案上的奏折处,道:“朕绝不可能同意这饮鸩止渴的行为。他们说国库,那朕就开内库。萌萌,之后一段时间,宫里开销得缩减,你要委屈一下了。”
白萌看着卿昱许久,看得卿昱越发愧疚。
“抱歉,刚大婚就……”
白萌摇摇头,打断卿昱:“明弈,不要开内库。开了这个先河,你信不信那群朝臣们就会挖空心思从你这里拿钱?”
虽然卿昱一直让白萌叫他的小名,但白萌很少这么称呼他。乍这么一听,卿昱还愣了一下。
白萌笑道:“怎么?不信?”
卿昱立刻摇头:“不不不,朕信。前朝有过这种事。大臣们说国库空虚无钱赈灾,皇帝可怜民间疾苦,开内库赈灾。结果开此先例之后,每当需要钱,大臣就奏请皇帝开内库……”
内库就算有再多珍宝,也支撑不了全国的开支。大臣们不思扩充国库,反而盯着皇帝的内库。皇帝节衣缩食,他们却奢侈成性。
开内库这件事不是动摇王朝统治的原因,而是开内库这种皇帝对大臣们示弱的行为,动摇了王朝的统治。
“但无论如何,边疆之事是寸步不能让的,朕不能让边疆将士流血又流泪。”卿昱道,“即使后续会有很多麻烦,能保持边疆将士的士气,朕觉得值得。”
卿昱是斟酌过得失,他宁愿以后和盯着他内库的大臣们斗智斗勇,也不能开赔款求和这个先河。
白萌看着卿昱,恍惚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对手,前世的朋友们的影子。
帝王啊……
白萌眼神渐渐温柔,那眼神仿佛是看着一颗刚从土里探出头娇嫩小苗,充满怜爱和期待。
“明弈,此事交给我。”白萌柔声道。
卿昱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无论是砸死那几个反对的大臣,还是带兵出征都不可以!你是要陪朕一辈子的!朕能解决此事!”
白萌失笑:“我不会砸死那几个反对的大臣,也不会带兵出征。我是说,凑军饷之事交给我。”
卿昱松了一口气,白萌没想立刻回天生就好。他好奇道:“萌萌有什么好办法?”
白萌微笑:“国库空虚,世族权贵们家中库房可不空虚。与其掏空陛下的内库,为何不让他们出力?这保卫边疆之事,本就该举全国之力。”
卿昱点头:“朕也如此想过,但他们不会轻易将钱财拿出来。”
白萌道:“这个就交给我吧。不过我也需要陛下的配合。”
卿昱愣愣道:“怎么又叫朕陛下了?不叫名字了?”
白萌眼神很是无奈。这小皇帝的重点抓错了吧?
卿昱:0_0重点抓错了吗?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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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京中传唱起关于边疆的歌谣。
这歌谣和平时表现战争残酷的歌谣不一样,它唱的是边疆将士的英勇无畏,唱的是边疆百姓对故土的热爱,唱的是承朝寸土必争的决心。
当民间传唱歌谣的时候,京中上层权贵还没有意识到问题。
直到这类似的歌谣越来越多,传唱范围越来越广,参与创作的人层次越来越高,从街边的稚童,到秦楼楚馆,都有类似的歌谣词曲响起,上层权贵们嗅到一丝不对劲。
他们盯着龙椅上的皇帝,想看看皇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这京中的舆论,若不是皇帝允许,绝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悄酝酿成如此大的声势。
他们没等到皇帝的动作,却等到了皇后的动作。
白萌一道给天下妇人的懿旨被快马加鞭张贴到天下各个城池,惊掉了京中所有权贵的下巴。
给天下人发懿旨的皇后不多见,发也是发一些类似于指导妇德的训诫性话语。
不过这行为并非白萌首创,不说前朝,便是本朝,开国皇后就面向全国发过懿旨,鼓励妇女们释放小脚,参与耕织。
前朝皇帝喜欢女人缠小脚,上行下效,“三寸金莲”成为上层士大夫眼中的美丽。
缠了小脚的女人行动不便,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街上渐渐不见行走的贵族女子。之后,好似女子不抛头露面成了风俗。
开国皇后此道懿旨,让许多喜欢“三寸金莲”的士大夫很是抵制。但开国皇后是和开国皇帝一起征战天下,无论是底气还是魄力都十分强。
在她懿旨中,规定若是贵族女子不放脚,不给诰命,不得入宫朝拜;民间女子不放脚,应得的田地收回——开国时分田地,女子也能从公家分走数量为男子一半的田地,并可作为嫁妆带到夫家。
这懿旨一下,首先民间的女子纷纷放脚。美丽可抵不过田地。
至于士大夫,虽然自己夫人和女儿得放脚,但喜欢小脚还可以让侍妾歌伎缠,所以他们见抗议无效也懒得抗议了。
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必和拥有兵权的皇后争执。
开国之后,就没有那么有底气的皇后了,这面对天下人且言之有物的懿旨自然就不存在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有皇后颁布了这样的懿旨,还真是让权贵们受到了惊吓。
而懿旨的内容,更是让他们冷汗涟涟。
白萌懿旨简直不像是懿旨,而是一篇檄文。在檄文中,白萌用生动而沉重的笔调描绘了边疆百姓流离失所,边疆将士浴血奋战,边疆异族惨无人性。现在边疆终于打了大胜仗,可以将那群异族赶出承朝的地界,可以让承朝至少和平几十年。承朝的男人们浴血奋战,承朝的女人们也不能甘于落后。咱们有钱的出钱,捐献军饷;没钱的出力,织布缝衣,尽全力支援边疆。这次定要将鞑靼打得再不敢进犯承朝边境。
为此,白萌率先捐献出嫁妆中所有白银作为军饷,并且带领宫中女眷织布缝衣。
皇后的嫁妆是会被登记造册,并且在出门的时候被礼官唱出来。
当然,这些只有带出去的嫁妆,别人的添妆不会唱出来。许多出嫁女攒着的夫家不知道的嫁妆,都是通过添妆加进去。
但在民间普遍认知中,唱出来的才叫嫁妆。白萌的嫁妆京中百姓都知道,这的确是拿出了所有压箱底的银子。
当然,白萌除了这种带头行为,还有给支援边疆的女子的奖励。最小以镇为单位,所有捐献的军饷和军衣的女子,都会连同捐献的物资军饷一起刻在石碑上,以作表彰。
不管贵族女子如何想,至少民间女子,那响应的势头,把统计的衙门的门槛都踏破了。
第33章
对于民间女子来说,前朝一块贞节牌坊能让她们熬尽一生。那么现在这一块表彰妇德的石碑,也能让她们慷慨解囊。
何况这些人都在一个榜单上,还会排序,不仅让那些吝啬的人捏着鼻子捐钱捐物,也让一些家中本来就不缺钱女子忍不住攀比起来。若是有两家富贵人家主妇不对付,那攀比就更厉害了。
民间女子如此,权贵女子也有些经不住了。
她们最开始是很想不理睬的,但宗室和清流人家响应了之后,勋贵们的女眷也只能捏着鼻子跟上了。
勋贵大多是军功起家,他们向来和自持身份的宗室、自视清高的清流互相鄙视。可如今宗室和清流都给边疆捐钱捐物了,无论捐多捐少,勋贵家男人都在边疆浴血奋战,女人们却连钱都不愿意给,好像的确说不过去。
可捐了呢,这捐赠的数目又是问题了。
皇后拿出了所有压箱底的银子,这一般人达不到。但若是和那些民间女子一同刻在石碑上,却被民间女子在榜单上压了一头,好似脸面无光啊。
于是本来在试探的贵族女子们不自觉就捐多了。
因捐赠都是有数额的,亲点造册之后,将由宫里派人直接将其送往边疆,并以地区为单位,再在边疆造一次石碑。
这样子看上去,好似没有办法再让人层层克扣似的。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克扣饷银靠的是欺上瞒下,信息流通不畅。当粮草就不同了。他们可以以次充好,购买的粮草也不会有人专门挨个儿称重。
于是这女人们轰轰烈烈的捐赠活动最后演变成男人们尔虞吾诈的分割利益中饱私囊。
“朕派去收购粮草和运送粮草的人,都是边疆戍守将士的亲朋好友,边疆大捷对他们的利益远大于从粮饷中获得的蝇头小利。”卿昱道,“最终到达边疆的粮饷,至少能剩个六七成吧。”
剩下的,都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中。
甚至这些人都不能算是贪官污吏,只能说是“官场潜规则”。卿昱明知他们做了什么,却不能惩罚他们。
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挑战官场潜规则。法不责众,并不是因为领导者仁慈,而是无奈的维稳。
别说卿昱现在还不到大权独揽的时候,便是已经大权独揽的先帝,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做到肃清整个官场,顶多让其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一些。
“抱歉,萌萌。”虽然知道自己只能做到这么多,卿昱还是很愧疚。
白萌昭告天下,号召天下女子捐钱捐物,她自己也拿出了所有嫁妆银子支援边疆。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们捐献的财物流入那群无耻男子们的腰包。
卿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身处封建统治最顶端的男人,他的愧疚只是对白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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