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萌也有些愧疚。她的愧疚是对于天下的女子。
民间很多女子并不好过,嫁妆代表着自己的底气。而且,这些嫁妆很多时候都是坐吃山空,只有权贵女子,嫁妆带有铺子庄子,才有可能细水长流的增加嫁妆的数量。
女子在这个社会本就难过,手上掌握的资源本来就不多。白萌却从她们手中拿走了为数不多的资源,转“送”到在这个社会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的男性手中。
白萌本来打的主意是,女子都捐献了这么多财物,男人们为了面子,应该也会跟进。
可她难得的失算了。
男人们对此充耳不闻,权当这事没发生过似的。卿昱在朝堂上旁敲侧击,朝中权贵们都在打太极,一副“我就是听不懂,你奈我何”的模样。
这还算好的了,大部分大臣,则厚颜无耻的将自家女眷的捐献视作自己的捐献,跑到卿昱面前哭穷,说自己付出了多少。
便是好脾气如卿昱,都忍不住堵了一句:“我朝女子嫁妆并非夫家财产,你家夫人若是拿出来的并非嫁妆,而是你给的银钱,朕派人去核查一下,也给你记个名字如何?”
那人立刻住嘴了。
朝堂中其他想跟着他一同吵闹的人也都住嘴了。
卿昱心里十分失望。这明摆着关于这次捐献,男人们的确没出什么力。
白萌也知道,便是荣王妃和白母,都是开的自己积攒的私库,荣王和白耘并未插手。
在男人们眼中看来,这些都是女人的事,就该女人们自己出钱。
开家中公库给女人们长脸的男人,少之又少。
像卿昱这类,直接将自己财产交给白萌的,真的是奇葩了。
而像卿昱这样,会因为此事而对天下女子愧疚的男子,就更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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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在朝臣们看来,是卿昱大获全胜。
粮饷补足,鞑靼的求和朝廷没理由同意。若是在这次边疆大捷,卿昱声望将得到很大提升,勋贵也会彻底站在卿昱这一边,卿昱算是进一步收拢了手中权力。
大臣们再想欺卿昱年幼软弱,想当一个把皇帝撇到一边去的权臣,就几乎不可能了。
在女眷们看来,白萌虽然付出了这么多银两,但她借此事在全天下女眷面前刷了脸,也因此事得到了皇帝进一步看重。便是将来没有儿子,她的地位也坚不可摧。
以她这次所做之事,即便是她无子,将来登上皇位的不是她的孩子。她作为元后,也是会成为太后,并且是新任皇帝敬重的嫡母太后。
便是新皇生母,也越不过她的地位。
何况现在皇帝和她如胶似漆,后宫又无其他人,除非她身体有问题,不然头一个皇子肯定是从她肚子里出来。
白萌先愧疚了一下,后很快就将愧疚抛到一边去。
能在她那个时代有一席之地,甚至登上权力顶峰的人,说他们有多么多愁善感是不可能的。便是他们的行为有时候算得上于国于民有利,但骨子里,这些人都是自私到极点的人。
在那个礼乐崩坏,人性沦丧的时代,由不得人善良,由不得人不自私。
白萌的愧疚与其说是愧疚,不如说是计划居然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的焦躁。
她对这个时代还是不了解,还是小看了,或者说,高看了这个时代的男人。
一个所有规则都被打破,只剩下谁拳头大谁话语权就大的社会,和一个男性为尊,且在男性为尊的基础上制定了详细规则的社会是完全不同的。她以自己曾经的经验来套这个社会,是不行的。
来这个世界之后的日子一直顺水顺风,她有些松懈了。
要安安稳稳的养老,也不能太放松呢。白萌想。
不过这事总体上来说,白萌还是从中获益的,她也就没有再老是抓着那一点不完美的地方不放了。
边疆又要打仗了,卿昱忙得脚不沾地。白萌也没有闲着。
内宫下人需要进一步整治,上次查出来勾结恶奴的两位汪氏的妃子则被她扔到了太后宫中,和已经瘫痪在床的太后作伴。
美其名曰侍疾。
太后的瘫痪就是白萌干的。
太后三番五次下旨催她去“侍疾”,白萌便真的去了。
好歹也是太后,她真的一面都不见也不成体统。
太后半倚在床上,指着白萌的鼻子骂。正骂着骂着,她床旁边的用紫檀木做成的,放了许多精美金银瓷器的多宝柜轰然倒下,将她迎头砸了个正着。
太后运气好,脑袋的地方正好罩着多宝柜格子的地方,免于一难。但她骨头断了好几处,别说站起来,下半身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太后咆哮着白萌害她,白萌无辜脸。
白萌的确是站在多宝柜一侧,但这巨大的多宝柜即使上面没有放任何东西的时候,都需要八个精壮太监才能勉强抬着走。现在上面放满了东西,便是找个大汉来,也推不倒吧?
何况白萌用力没用力,这满屋子的人难道看不出来?
连长寿宫的人,都说太后这大概也是遭了天谴了吧。
这下子是真的没办法继续蹦跶了。
白萌挥一挥衣袖,表示你这么倒霉,又不待见本宫,那就让你娘家侄女一同侍疾,本宫不管了。
汪贵妃和汪淑妃被迫带着自己的仆从,从自己宫殿搬到了长寿宫的偏殿,陪着瘫痪在床后脾气越发古怪的太后,过着水声火热的日子。
更让她们难堪的是,她们前脚刚搬走,后脚白萌就让李贤妃和李德妃搬家,搬到了她两的宫殿里。
白萌微笑:“太后是你两姑姑,她如今行动不方便,合该你们一直伺候着。那宫殿空着也是空着,贤妃和德妃的宫殿偏远了些,就近住吧。待太后伤誉,不需要你两侍疾了,本宫再给你们找一处更好的宫殿。”
汪贵妃和汪淑妃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了。
皇帝都下了旨意,她们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上次让她两躲了过去,这次怕不是真的是一尺白绫或者一杯鸩酒了。
这时候汪贵妃和汪淑妃终于有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再不是以前肆意妄为的丞相府娇小姐的自觉。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两姐妹这时候心里也生出了间隙。
之前勾结恶奴之事是汪贵妃主导,汪淑妃算是同谋。但现在可能将要遭遇的事太绝望了,汪淑妃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她姐姐头上,认为她是被姐姐连累,才会到如此地步。
同时,汪贵妃和汪淑妃又一起恨着李氏姐妹。当时她们想联合宫中恶奴和太后残存的一些势力对付白萌的时候,也邀请了李氏姐妹。但李氏姐妹却没有顺从。
她们两纷纷装病,躲过了此事。
其实也不是装病,她两是真的将自己折腾病了,好躲过此事。
李氏姐妹虽然对皇后也有嫉妒,若有机会,她们也想铲除皇后。但当时皇帝和皇后刚大婚,皇帝还住在皇后宫里,她们不信这些人手眼通天到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对皇后动手。
若太后真有这本事,早就是诚王继位了。
李氏姐妹也委婉的劝过汪氏姐妹,但汪氏姐妹得到了太后的大力支持,她们心里想,正好联合宫里这些盘踞的管事世家们,把皇帝皇后一窝端了。到时候,不就是自己的表哥继位了吗?这不是正好吗?
人只要一贪婪起来,脑袋就容易短路。李氏姐妹劝说不住,只能自己吹凉风的吹凉风,冲凉水的冲凉水,把自己折腾病了,躲过此次纷争。
现在汪氏姐妹虽然没有被直接清算,但被软禁在长寿宫偏殿,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李氏姐妹却安然无损的样子不说,以白萌让她们搬家的意思,说不定作为投诚的奖励,还有升分位的可能。
汪氏姐妹认为李氏姐妹背叛了她们两,心中怎么可能不恨?
而李氏姐妹没有汪氏姐妹这么蠢。她们看得出,白萌绝对没有接纳她们的意思。
她们搬家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嬷嬷,其余的宫人太监还是留在原本宫里,并不随着她们离开。
这相当于她们培养了几年的势力,被白萌轻易的捏碎了。
李氏姐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着。偏偏白萌不找她们麻烦,汪氏姐妹身处长寿宫偏殿,却日日找她们麻烦,让她们苦不堪言。
白萌冷眼看着,自己什么都没做,那四位姐妹花的友谊就像是纸做的一样,被撕了个粉碎。
算了,随着这四人的行为为她清理后宫带来了些许麻烦,但看着她们耍猴戏,就当是看个热闹了,还是蛮有意思的。
小皇帝正为着边疆战事焦头烂额,听一听这些热闹,也能放松一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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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几月过去,因承朝不同意求和,鞑靼的军队仍旧在边疆和承朝的边防军对峙着。
粮草和军饷与帝后的旨意,以及天下女子的期盼一起达到了军营,据回报的人说,边疆士气高涨,大有要直接攻破鞑靼王帐的意思。
卿昱听后,回头就跟白萌吐槽:“说的好听,有本事打过去啊。真要打过去,朕绝对给他们兜着。”
白萌哭笑不得。
看来卿昱对边疆的战事还是很有些怨念的。
她劝慰道:“边疆被鞑靼压着打了这么多年,能坚守住已经很是不易。此次将鞑靼彻底赶走,为咱们迎来肃清内务的时间,便已经达到目的。陛下若是想要拿下他们的王帐,且再等几年,御驾亲征,岂不是更好?”
卿昱往贵妃榻上一倒,把脸埋在毛绒绒的虎皮里:“朕知道,朕只是说说而已。”
白萌坐到卿昱身边,卿昱顺势滚到了白萌膝盖上躺着。
“萌萌,今年太忙,秋猎取消了。明天若是边疆大胜,咱们就去春猎吧。”卿昱玩着白萌垂在身前的长发,道。
白萌捏了捏卿昱的脸颊,道:“好。今年过冬是在宫里吗?”
卿昱道:“当然是去行宫上。不过要待封印之后再去。”
封印即是将玉玺封存,表示从今天起开始放假,不办公了。
皇帝封存玉玺的时候,各地官府也会将官印封存。这之后,便是长达一个月的过年假期。
一般封印是在腊月二十左右,收假一般是正月二十。这期间各地官衙除了轮流值班的人之外,不再办公。而外地官员可以向上峰告假,不用值班,可以回乡探亲。
这个时代的官员除了五日一休沐之外,逢年过节都有假期,可以说福利是相当不错的。
当然,这只是平常情况。若是朝中有大事,皇帝也有可能不封印,或者随时把玉玺取出来,叫来朝臣们继续上班。
虽然边疆正在经历战事,但对于京城而言,边疆没传来坏消息,他们就可以安心放假。
边疆将士浴血奋战,承朝全国上下封印休假。白萌觉得,这国家真有意思。
说起温泉行宫,卿昱开始兴致勃勃给白萌介绍那个前朝皇帝修建的极尽奢华的温泉行宫中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其中,那个白玉修筑的大池子,是卿昱点评最多的地方。虽然他的点评,有点偏。
“朕不会浮水,每次下池子都挺害怕。”卿昱老老实实道,“但是朕又不敢表现出来,所以以前最讨厌去温泉行宫了。”
白萌表示理解。虽然皇帝没说一定得学会游泳,但白萌总觉得,先帝如果知道卿昱不会怕水,估计会简单粗暴的直接将卿昱身上套着绳子扔进池子里,淹的半死再捞出来。
“朕登基后,让人在池子边修了许多扶手。手里抓着东西就不怕了。”已经同床共枕半年,卿昱已经很习惯跟白萌说自己心中的“小秘密”。
这半年卿昱都跟失忆了似的,忘记一月期限过去,他该搬回自己的寝宫。后宫只他和白萌两人,没有其他人指手画脚,也没有其他人盯着他搬家。
就算这消息传到了宫外,大臣也不敢拿这个说事。
他们身处宫外,怎么会知道后宫之事?窥视宫闱,可是大罪。
结果白萌便是来了月事,卿昱也赖在白萌宫里不走。反正他们两现在还没同房,白萌是否来月事和他在不在这里住没有影响。
经过半年的努力,卿昱已经能够接受和白萌的肌肤之亲,甚至有些迷恋这种亲密的感觉。
以现在卿昱的调理速度,和白萌同房之日指日可待。
或许缺爱的人,在厌恶和陌生人相处的同时,又患有一定的肌肤饥渴症,期盼和一个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亲密接触。
卿昱很幸运,找到了这么个人。
白萌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冷淡寡言的小青年,变成了随时随地都要亲亲抱抱,连说话也总是带着几丝撒娇语气的黏人狂魔,觉得这和自己预想中的又不一样了。
白萌喜欢的是外表冷淡矜持,在她的撩拨下露出屈辱又预约的神情的美男子。
她原本对卿昱感兴趣,是觉得卿昱是这种类型的人。
现在这情况和自己想象中反差太大了。
白萌以自己曾经身居高位的心态,实际上并不喜欢太过黏人的伴侣。
不过卿昱意外的让她不讨厌,甚至不自觉带着几分宠溺的心情,由着卿昱黏上来。
白萌思来想去,最终将其原因归结于她这次要做个贤妻良母,要和卿昱过一生,所以心态变了。
当然,这和卿昱表情越来越生动,颜值有了很大提高也有关系。
对长得好看的人,是人都会多几分宽容。
虽然白萌不知道自己宽容的限度在哪,至少现在她还是愿意宠着卿昱。
“陛下不会浮水,我可以教你。”白萌道,“学会了,浮在水面挺有意思。我们还可以打水球玩。”
卿昱睁圆眼睛:“打水球?”
白萌想了想,道:“现在没有橡胶,没办法打水球,换一个玩法吧。”
“唉……”卿昱瞬间神情低落,好似脑袋上的兔子耳朵都垂了下来。
白萌揉了揉卿昱很柔软的头发,道:“我吩咐下人,用毛皮缝制囊袋,看能不能做出个可以浮在水面上的球?”
卿昱立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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