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辞职回家和穆骏哥去卖冰淇淋!
这就比半年前多攒了不少私房钱了!
想通了之后,吴祈宁很安然地收拾了收拾东西,把账目又捋了捋方便跟李姐交接,然后就回家了。
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吴祈宁回家还是做了一定准备的。
她拿着手机先把110设成了快速拨通键1。
把公司附近管片派出所电话设成了快速拨通键2。
然后,神使鬼差地,吴祈宁把穆骏的电话设成了快速拨通键3。
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聊,吴祈宁快速地把穆骏的电话取消了快速拨通。
她决定先不跟穆骏说自己回业务部的事儿。老妈那里可以念叨念叨,穆骏这人事儿妈,从来不鼓励自己迎难而上,说了他也是废话。
诸事已毕,吴祈宁脱鞋上炕,看着天花板发呆。
穆骏在门口逡巡了几下,意意思思:你还不做饭?
吴祈宁翻身而起,告诉穆骏:“门口左转,有卖包子的。今天不开火。我要思考人生。慢走,不送……”
穆骏“哦”了一声,想一想,忽然抱着电话出去了,心里颇有几分腹诽吴祈宁卸磨杀驴,又不是前两天忙地团团转自己伺候她吃早点的日子了。
吴祈宁顾不上穆骏,她在脑子里幻想了一场中原大战,自己和刘杨杀得血肉模糊,跟马姐骂得尸横遍野,她甚至特意看了《九品芝麻官》里周星驰当吵架王的段落,重温了顾维钧舌战巴黎和会的精彩。转天是拉足了架势,喝了胖大海上的班。
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天盛年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送进了业务室。就跟外国老爹送闺女成亲走红地毯的架势一模一样,跟大家义正词严地宣布:“小吴仓库管得不错,这次海关临检任务完成的尤其好。美国客户对她非常认可,我决定让小吴来主管一下对外业务这一块。”
众人鼓掌声中,盛年拉着吴祈宁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吴啊,以后对外业务要好好发展,发展好了咱们独立成立一个部门。现在起,你直接向我负责,独立向我汇报。就这样,大家好好工作吧。”
众人自然山呼万岁,目送老大离开。
没有预期的任何争斗。
吴祈宁回到自己久违的办公桌后的时候,刘杨甚至朝她友善地笑出了八颗牙:“欢迎回来啊,小吴。”同志加兄弟的嘴脸就好像大家至爱亲朋,而她就是出了几个月的差。吴祈宁心里默默地竖起来一根中指。
相比之下,马姐倒是比较性情中人。阴沉个脸,但是明显没那么事儿逼了。不说话,不出声,不刷存在感。
吴祈宁本身不爱多事儿。
她很喜欢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各自拿薪水。
吴祈宁偶尔也借着去食堂敲打两句闲话:“猪头也不能到处啃。偷吃也得有个偷吃的地儿。咱们业务部,办公区域得保持清洁哈。”
马姐黑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吴祈宁拿人头打赌,世易时移,现在是马姐考虑要不要辞职了。
倒是刘主任笑么笑眼地听着,甚至点点头:“小吴说得对!”
吴祈宁心里冷笑一声:贱人!
盛年好像挺把吴祈宁回去的事儿上心,偶尔也蹿过来看看。瞅着吴祈宁脸色红润业务娴熟,日子仿佛过得很平顺,他也没说什么,就是时常提点一句:“多长点儿心,多长点儿眼。”
这话说的,让吴祈宁经常陷入深深地思考,盛年要让自己看什么?
她其实还是比较存不住话,周末的时候就跟穆骏念叨念叨。究竟是小女孩的心思,说到自己完毙了马姐,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穆骏听了,倒是一贯神色清冷:“尧为匹夫,不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
吴祈宁一下子泄了气,嘟囔:“怪不得韩非让秦始皇宰了,这厮是太不会聊天了。”转一转眼珠,不掩落寞:“合着我能有今天还是傍着盛总的缘故……我还寻思我本事了呢……”
穆骏摇摇头:“盛年那货眼空心大,也不是有个脑袋就傍得上的。还是你工作很用心了。”
吴祈宁忽然怪叫:“哎!你怎么知道盛总叫盛年啊?”
穆骏脸色微红,有点儿局促:“你说的啊……”
吴祈宁挠挠脑袋:“不会吧……我还这么嘴碎?”
黄凤推门进来:“师姐你不嘴碎谁嘴碎?”
吴祈宁有心瞪眼,忽然看见墙角的一摞碎砖,立刻眉花眼笑起来:“凤爷来得早?今天想学点儿什么?”
黄凤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姑苏行》的总谱你有没有?”
穆骏凉凉地走过来,抹布往桌上一扔:“先帮我收拾店去!怎么跟你师姐说话,越大越没规矩!”
黄凤灰溜溜地站起来,规规矩矩冲吴祈宁鞠了个躬:“师姐好。”然后拿着墩布忙活去了。
吴祈宁很崇拜地看着穆骏:“师父,冰山脸是怎样炼成的?”
穆骏端详吴祈宁半天,捏了捏她圆润的下巴,长叹一声:“悟空,汝苦无天分,只怕难成正果……”
吴祈宁拨拉开穆骏的手:“菩提老祖!中午炸虾烙饼,甚是油腻,与出家人不合,我就不坏您修行了。”
穆骏连忙摆手,追上去:“别啊!小宁,成不成正果咱们好商量!”
金姨帮穆骏看着柜台,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金风吹过,飒飒秋凉。
冰淇淋店不是很忙,盛境的前院儿有一套桌椅。
周末的下午,照例是黄凤做功课或者练笛子;
吴祈宁读书或者做饭;
穆骏悠悠闲闲地收拾家拾,比如说去敲敲打打门前的木篱笆,或者给窗子上点儿漆。
金姨坐在店里客串掌柜,偶尔帮黄凤改一件穆骏或者吴祈宁爸爸的衣裳,很有点慈母爱儿的意思。
有的时候金姨自己都叹气:“这要都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他们三个就都抬头,看着金姨笑。
穆骏慢慢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客户。黄凤看着盛境的时候,乐团的同学总来。吴祈宁看店来小白领比较多。金姨看店,每日签到的铁忠粉丝是退休干部白大爷。
穆骏玩味一下,微微莞尔。
吴祈宁后来的小生活还是很惬意的。老美的单子很规律,付款也不用催。对于扩大市场这一块来说,无外乎是展会什么的,盛年给她的拓展压力不大,只要把几位对美的经销商伺候匀了,基本上就没啥大事儿。
吴祈宁也曾经想跟盛年讨教如何多揽点儿对外的单子,盛年摇头:“汇率的问题,现在出口优势不大。人民币升值加海运运费,欧洲客户找中国未必比找波兰便宜到哪儿去,只要好处不明显,他们还是很乐意拉拔自己白人兄弟的。”叹口气:“早不是二十年前出口拉动的好时候啦……”
说到这里,盛年的眉宇之间是货真价实地愁云一片了一会儿。
吴祈宁摸摸良心,必须承认灵周的主要业务还是国内客户,自己手里这点儿只能算个零头。
吴祈宁不怎么忙,安逸就要生事端。她还真就省下心来看见了点儿什么。刘杨马姐的春==宫大戏她是没有心思理的。她是看见了没有的事儿。
吴祈宁发现刘杨总是不在公司。
业务么,到处跑,不稀奇。稀奇的是,也没见刘杨开发什么新的业务渠道。他手头儿的活儿好像都是马姐干着。
吴祈宁开始是觉得这货偷懒。但是显然不是,刘杨也很忙,不但上班忙,下班也忙。吆五喝六地拽着赵工收下的工人出去喝酒吃饭唱卡拉OK。
凡是反常即为妖,以刘杨这类西装革履的小白脸型人物抓着普工出去唱K,总不是那么搭调,平常也没见他怎么接地气啊。
后来吴祈宁偶尔看到刘杨在浏览一些小规模厂房租赁的广告,偶尔还会过去和他们联系一下。然后刘杨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甚至听见茶水间里,马姐接个电话,对方粗声大嗓恁地耳熟。马姐不会装蒜,看见吴祈宁进来扭头就走,摆明了不想让她听见的德行。
看见神色慌张的马姐,吴祈宁的第一反应:刘杨不在,她又换了一个?
可是电话里这声音这么耳熟,是谁呢?仿佛在哪里听过。
吴祈宁这一天都在低着头琢磨这个事儿,到了晚上,她满腹心事地几乎和采购部小张撞了个满怀。
吴祈宁“哦”的一声想起来,那声音是做滤棉的李总!自己在仓库的时候,有时候李总押车过来送货。这人风趣爱聊,和自己可贫气过不少。
李总不和采购部联系干嘛和业务勾勾搭搭?
联想起厂房、工人、供应商……
吴祈宁“嗷”地一声蹦了起来,灵周里出了奸细了!
她急匆匆地朝盛年办公室冲过去:“盛总!!”
盛年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刘杨和马姐都在里面坐着喝茶。
红头胀脸冲进来的吴祈宁立刻尴尬了。
盛年微微挑着长眉,怒视着她:“没规矩!”
吴祈宁立正,低头:“盛总……”她垂头想,盛年的眼带寒冰,这个神色好眼熟。
盛年显然正在火头上:“你要说什么?”
吴祈宁赶紧摇头:“没,没什么大事儿!”
盛年眼睛都瞪起来:“我这儿是菜市场!没事儿你冲进来看画儿么?”
吴祈宁想一想,赶紧编:“没定上船,想跟您商量,换一家船公司行不行。反正和K-LINE咱们也有协议就是用得少。”一边儿说一边儿走到盛年跟前,确保只有他能看见自己的脸,吴祈宁朝盛年挤眉弄眼,那意思:臣有下情回禀,必须跟您面谈。
盛年大怒:“这事儿也用跟我说!别跟我挤眉弄眼的!我让你管一块业务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这是办公室!这里坐着的都是你前辈业务员。有话说有屁放!鬼鬼祟祟你觉得你行老几?你寻思你跟老板什么关系?”
吴祈宁从来没让人这么没皮没脸地数落过,脖子都红了,眼泪含在眼眶里,一时呆在那里。
刘杨站起来,试图打个圆场:“盛总,您别生气,一码归一码。这次申川的八百过滤器没拿下来,是我们跟单没跟好。您别迁怒小吴。”
盛年甩开他:“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刘杨眼神有点儿闪烁:“也未必就跑了这一单么……”
原来天时不正,这样倒霉。
吴祈宁说话都哽咽了起来:“盛总,我错了,是我订船订晚了。K-LINE比OOCL的价格高。财务部通不过……”
吴祈宁觉得盛年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他继续咆哮:“中间差价你工资扣!滚出去给我处理好!”
吴祈宁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见盛年眼风杀到,潋滟以极。
凭空挨了一顿臭骂,吴祈宁垂头丧气地回了办公室。本来她还琢磨着这对狗男女会不会来落井下石奚落她一番。谁知道完全不是她想的样子,马姐笑嘻嘻地过来攀吴祈宁的肩膀:“刘杨有请,下班吃饭。”
吴祈宁坐在桌子后面对手指: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这顿饭吃的气氛很是热络,刘杨坐在主坐但笑不语,一幅智珠在握的样子。
倒是马姐尤其热情,乐得跟要咬人似的,拉着吴祈宁的手:“小吴妹妹真漂亮,手也秀气……”
吴祈宁礼貌地把爪子缩回来,默默甩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马姐说:“小吴,我知道你对我心里有疙瘩。这是做姐姐的不好,我开始误解你了。”叹一口气,几乎擦擦眼角,马姐开始了那种老娘们的命运咏叹:“你姐姐我命不好,从小家里孩子多,轮到我身上,爸妈根本不关心的。我七八岁就要带弟弟,在地理跑。哪里像你们城市人家的小公主,不知道人间疾苦的。”
吴祈宁“哦”了一声,心说你跟我痛诉的哪门子革命家史,意欲何为啊?
马姐接着说:“你说我吧,就是缺爱,缺人关心。急匆匆嫁个人……也不如意,你姐夫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关心我……”
吴祈宁心思电转,寻思这姐夫说的是刘杨还是你老公?
回头瞟一眼刘杨,马姐有点儿娇羞无限:“说到底,还是你刘杨哥,会照顾人。我觉得吧,咱们仨能在一起工作,就是有缘分……”
吴祈宁就坡下驴地点头称是,心里开始骂街:有缘你妹!
马姐沉了沉,眉目齐动,再张口就是姐妹之间的推心置腹:“你知道,灵周这些年挣了不少的钱。可是你想想,才发给咱多少?老板抠门儿不说,还不是个人脾气。逮住谁骂谁?你说,今天那船订不上,是你的错儿吗?”
话说到这儿不但马姐,就连刘杨都认真地盯着吴祈宁。
吴祈宁若有所悟,舔了舔上嘴唇:“是不赖我。马姐,你说,OOCL船位紧,有我什么事儿?”到底在外面混了一年的事儿,吴祈宁脸上顿时也换了一张愤愤不平的皮色。
马姐松了口气:“就是!你说这样的老板,你还伺候他干嘛?不如我们出来单干吧!保证挣钱比在灵周多!”
吴祈宁挑起了眉。
第15章 作乱
吴祈宁高高地挑起了眉,她不是没有猜到过事情的梗概,但是居然里面还有自己的戏份儿就始料未及了。
吴祈宁的脑子动得飞快,首先是嫌弃:这对狗男女还想拉着我下水?难不成我就忘了你们指着我鼻子骂大街?其次有点欣喜,我工作一年而已,居然有人拉着我造反看来穆骏哥说的未必全对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心思一转,居然有点儿动心,想必盛年丢了的申川的业务正在刘杨的手上。申川可是炙手可热的财神爷,如果刘杨拉出去单独做,就有一个申川就吃喝不愁。何况刘杨的挑费可比灵周小很多,那剩下的不都是利润?要说自己拿多一份儿也不是不可能……上班不就是为了钱么……居然有点儿活动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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