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白音对同他一起来的人说:“给我把这个蒙鞑子抓起来,带他去见公,一个臭矿工敢打我?”
白音啐了一口,骂道:“见公就见公,老子还要告你影响团结呢!”
地质队的矿工越来越近,眼看着再有个几分钟就到了,刚才也不怕你文化局,现在就更不怕了。
有本事你就继续这么横,等我们的矿工过来,让你看看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李洹仅仅挨了一脚,模样就已经如此狼狈了。
和他一起来的人瞧见矿工们过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了,即使这里作业的矿工不多,但干体力活的揍他们搞文化的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其中一个凑到李洹耳边说:“要不咱们先走吧?”
李洹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汉子的脸上,这男人紧抿着嘴唇忍了下来,但脸上却是忍不住挂上了一丝怒意。
要不是看你爹是厅.长,谁他娘的搭理你,小白脸就这臭脾气,老子把你扔草滩里喂了狼。
“走个球!给我把那个臭娘们拽开,三个恐龙头老子都要!”
李洹骂道。
几个跟来的汉子纠结的往趴在化石上的萨楚拉那里瞧了一眼,娇滴滴的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换谁没个怜香惜玉的心?
迟疑了几秒,李洹等不下去了,推开他们自己又要过去拽萨楚拉。
要不是这个臭娘们,早把恐龙头拉走了。
文化局的人兴许是一直注意着前头的矿工,还有跟前长得像个小山一样的白音,竟然没有人回头往后瞧过。
就在李洹要再度拽到萨楚拉的时候,突然一声刺耳的鸣笛从他们身后响起,车轮快速飞驰过草地时的颠簸声轰隆而近,一辆黑色的车径直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文化局的人慌乱之中四散开来,李洹笨手笨脚的还摔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
谁料那汽车停都不停,朝着摔倒的他还踩着油门冲过来了。
眼看就要撞到,在汽车前保险杠距离李洹仅仅半臂距离的时候,车里的司机踩了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谁也没料到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吓得半天缓不过神来。
李洹叫骂着爬了起来:“来来来!你给我下来!你会不会开车!”
车门打开,跳下来的男人眉头紧锁,眼神冒火,仿佛只要李洹再说一句话,他就能折回车里真的撞上去。
文化局的人按着白音,萨楚拉趴在化石上,本来三个头齐齐整整的一家圆角龙没了爹,就剩了娘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更不要提下车的人正是靳阳了。
他看了一眼萨楚拉,撸起袖子身上那还有知识分子气息,比街头斗狠的人还要凶上几分。
指着李洹的鼻子问:“你哪个单位的?”
李洹微微有些怂,但仗着自己身后带着人,梗着脖子说:“我文化局的!你哪个单位的?”
靳阳没有回答,向前一步,继续质问道:“文化局?你哪个学校的!”
李洹不由得哼笑了一声,这年头大学生没几个,省内的更是不多。
学生们茬架之前,都得先报报家底,别不小心打了自己的人,以后见面不好看。
还有就是问这话的,多半不是诚心打架,就是找个台阶下罢了。
这开汽车横冲直撞的人,李洹本来以为他是个硬骨头,谁知道是个狗怂的花架子,怎么能不笑呢。
“我长春地院的!你哪个学校的?”
李洹声音带着些轻蔑,靳阳心里却有了底。
怪不得直奔恐龙化石而来,一般人也想不到,原来是长春地院的,还是个内行呢。
靳阳把另一边的袖子也撸了起来,上前一步,也不答话,纵身就是一扑,从下而上,利落的勾拳砸上了李洹的下巴。
他使了最大的力气,只听喀嚓一声,李洹捂着下巴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按惯例问完学校就该互相给个台阶握手言和了,为什么打我?
来不及问,靳阳追着上去朝着李洹的脸又是一拳,骂道:“别说长春地院了,你就是我亲学弟,我现在也要走揍你!”
看到萨楚拉的模样,靳阳根本不顾什么同行的情谊了,一拳又一拳的接连往李洹身上砸。
李洹躲过了大半,可仍然挨了不少,还毫无反手之力。
其他跟着他来的人要上来帮忙,李洹发觉自己落了下风,今天带不走剩下的化石之后,当机立断,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吐出口中的血,高声喊:“带着恐龙头跑!赶紧的!别管我!”
几个人定在原地,不知如何取舍。
李洹是厅.长的儿子,他要是真被打出个好歹来可咋整啊?
“听不懂人话吗你们?带恐龙头走,开车走!!”
李洹这会儿倒也不躲了,死死扒着靳阳衣服,不要命的笑了起来。
“打我呀?”
靳阳毫不犹豫,朝着这张前奏的脸上去就是一拳。
矿工们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跟前了,再不走真的谁都走不了,文化局的一狠心就丢下李洹跑上了车,车里带着砍下来的一颗恐龙头骨,狠踩油门绝尘而去。
靳阳见状推开李洹要上车去追,谁料这混账东西满脸是血,双手紧紧的抓着他,指甲快要陷入靳阳胳膊的皮肉里。
“你要上哪去?怎么不打了?打啊?”
被他这么一拖,倒是彻底追不上了,靳阳转过身气的昏了头。
说话间二人就又滚做了一团,李洹脾气大,可惜身体素质不行,一直都处在被单方面殴打的情形之下,还不知道在哪块石头上磕掉了一颗牙。
萨楚拉看文化局的人走了,从化石的警戒线里跑了出来,紧紧拽住靳阳的手,把他从李洹身边拖了开来。
从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不住的说:“好了好了,冷静点,别冲动!队里的人来了,他跑不了!”
喘着粗气,靳阳渐渐冷静了下来,矿工们也走到了跟前,跟在矿工旁边的还有地质队的刘队长。
刘队长看到眼前的场景,亲自拉的警戒线被扯在地上,那么完整的化石被砍了一颗脑袋,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洹看矿工们来了也不怕,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往草地里吐了一口血沫子。
因为掉了一颗牙,开口走风漏气的说。
“刘队长,你们地质队的人把我打了,怎么办吧?”
刘队长在呼盟有些年头,和这个李洹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的背景,也知道这人难缠,捂着胸口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
用尽了生平最后的修养,指着身后的化石说:“靳阳我们队里会处分,但文化局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我可做不了主,不如您给我们单位发个函吧?”
刘队长一听这话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揍他几下。
什么叫发个函?
发个函就是平级单位进行沟通,但既然是平级单位,一旦有了争执,就是发八十个函都没有用。
头骨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刘队长还是抬了抬手,招呼了几个矿工,说:“把文化局的同志送回去。”
矿工们走上去,动作生硬的把人抬了起来,朝着一辆文化局没有开走的车走去。
在路过靳阳的时候,李洹这人挑起眉毛,记仇两个字已经写满了双眼,冷哼:“靳阳是吧?你哪个学校的!”
靳阳抓起一把干草朝着他就扬了过去,李洹一边咳嗽一边揉眼睛,耳边传来了靳阳的声音。
“我哪个学校的?说出来吓死你!”
“管你哪个学校的,我让我爸弄死你!”
第24章
“你们两个不要怕,真有什么事我担着!”
刘队长望着送李洹的汽车远去, 站在萨楚拉和靳阳旁边, 声音坚定,如是说。
“今天的事你们不光没有错, 还有功,我还要跟上头给你们申请嘉奖。”
刘队长前前后后找了不少关系, 豁出去这张老脸, 想保他们两人。
他一辈子没有求过人, 然而嘉奖并没有申请下来。
三天后反而从青城厅里来了一个电话, 一个让靳阳,萨楚拉调走的电话。
功不记, 打伤人的过也不记。
仿佛近来几个月的事情是一场云烟,一张轻飘飘的调令下来, 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这天,二人突然被叫到了队长的屋子里。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烈的烟味,桌上杂乱的散落着各式地图,刘队长拖着乌青的黑眼圈,从工作中抬起头来。
他还戴着那副摔坏的眼镜, 没有来得及配, 看不太清眼前人,刘队长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睛说:“你俩的调令下来了。”
靳阳皱起眉头:“调令?我们为什么要调走?凭什么要调走?”
萨楚拉拽着靳阳的袖子, 用眼神示意他冷静,刘队长的表情并不轻松, 想来也不是队长能决定的事情。
李洹有些背景,这几天她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队长每天关在屋子里,给各个地方的人打电话找关系,还没成功的话就是真的做不到了。
“我们地质队员,今天在储量处,明天就能去科技处,调动一下太正常了。”
萨楚拉替刘队长解围,对靳阳说
刘队长不知道萨楚拉的话是在说服谁,轻飘飘的吹进了他的耳朵,没有半点力量。
靳阳气愤不过,那姓李的还真能只手遮天了?
他爸是他爸,他是他。
天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呢,李洹算个什么东西!
一甩门靳阳拉着臭脸出去了,门重重的拍上,一声巨响。
萨楚拉左右纠结的看来看去,不知道是该去追靳阳,还是应该留下来安慰落寞的队长。
“这事儿,真不是李洹干的,这就是上面给你们的嘉奖。”
刘队长道:“一会儿去劝劝靳阳,你们都是好孩子。那个姓李的脑子有点问题,留在呼盟,他肯定要来挑事,靳阳那个脾气,涉及原则性问题一步不退,肯定是要吃亏的。”
站起来把调令递给萨楚拉,接着说:“这是个好单位,再遇到这种事,你俩尽力而为。“
萨楚拉接过一看,是鹿城旁边的一个铁矿。
这个铁矿萨楚拉也知道,八十年代它或许还默默无闻,但往后几十年,这都是国内知名的大矿。
诚然如队长所说,这次调任,看起来或许是为了避李洹的锋芒而做的打压,但实际上确实是一次提拔。
同级别,但起点不一样。
“好好干,那孩子倔,也就听你的了。”
说完,刘队长帮萨楚拉把门推开,叹了口气:“一会儿我找人去送你们,先去青岛开个会,按调令上的日子去鹿城报道。”
萨楚拉往门外走,跟队长道谢:“队长,我俩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开完会还能歇几天,你俩把证打了吧。这离得太远,队长也不能去吃酒席了。”
说着,刘队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纸糊的包,鼓鼓囊囊的拍在萨楚拉手里。
“人不到,我的礼得到,你俩好好的,要是我的门路再硬些,你俩哪也不用去。”
长长地叹了口气,刘队长推着萨楚拉离开:“走吧,赶紧走吧!”
萨楚拉也不拖沓,转身就走,手里捏着调令和红包,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队长虽然脾气差,毛病多,但是个好人。
来了几个月,没有克扣过他们什么,除了喜欢骂几句靳阳,那也是靳阳老在队长跟前皮那么一下,自己找的。
抬手在脸上胡乱一抹,萨楚拉跑着去追靳阳了。
回了帐子,萨楚拉看到靳阳不知道再和谁赌气,收拾行李的时候黑着脸一言不发。
拿着调令在他跟前晃了晃,萨楚拉问:“你也不看看咱们这是去哪?”
靳阳别过头,把放大镜放进行李里。
萨楚拉笑了一下,觉得他赌气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和初见靳阳时那副我,地质队,有钱的模样大相径庭。
但开心不能建立在靳阳的痛苦之上,靳阳不愿意看,萨楚拉就直接说出了口:“鹿城,铁矿。”
“哪?????”
靳阳扔了手里的东西,朝着萨楚拉扑了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哪儿?”
萨楚拉再度把调令拿了出来,递给靳阳。
靳阳这次可没有拒绝,一把抢了过来,刚看见个鹿字,就露出了一口白牙,嘿嘿直笑。
地主家傻儿子怎么笑,他就怎么笑。
摩挲着手里的调令,靳阳坐到了一旁的毡子上,抬眼去看萨楚拉:“这是真的?”
靳阳实在是不敢相信。
萨楚拉坐到他旁边,伸手帮靳阳整理了衣领,说:“真的,开心吗?”
那还用问,当然开心啦!
鹿城的铁矿几乎可以说是全国开采成本最大的铁矿,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去了不就是受气赔钱嘛。
但这就要追溯到鹿城铁矿为什么开采成本巨大,却还坚持开发的问题上了。
一个矿区能否开,主要取决于它的经济价值,大白话,能挣钱就开。
最开始的铜矿,要达到百分之五才能赚钱,没达到的铜矿你找到也没用,那都不配叫矿石矿物,要叫脉石矿物。
没球用的东西。
但等技术水平上来了,铜矿只要超过百分之零点五就可以开发,脉石矿物就转化成了矿石矿物。
变废为宝了。
鹿城铁矿本来是采铁的,采了的铁直接送进城里的钢铁厂,鹿城的经济还飙了几年,不像青城是个商城,鹿城是典型的工业城市。
可开放后,日本人来了,不要别的,点名要钢铁厂剩下的矿渣,还出了诱人的高价。
厂里的负责人也不是傻子,嘿嘿一笑打了个哈哈,反正就是不卖给他。
等日本人落寞而返后,自己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渣滓送进了实验室。
这一送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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