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现在就是她的死穴,贤妃听她这么一句句的说出来,简直像是躺在了冰上,偏偏肺腑像是被浇了热油,让她喉咙都开始咯咯作响。
她越是这样,余酒显然越是欢喜,她凑的更近了,眼神妖异至极,闪烁的全是寒芒,“贤妃,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是不可能见光,为了保住我,你必须死。”
那个死似乎真的化作实质捅向了她的喉咙,她呼吸都停了一下,瞳孔陡然收缩,看她这样,余酒又笑开了,“你知道的,我的全是实话。”
“现在能救下你的只有我。”
贤妃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想怎么样?”
余酒嫣然一笑,“求我啊。”她理所当然的道,“你大概不知道,每次看到你们这些高门贵女跪在我脚下,我心里有多欢喜,尤其是你之前没见到,淑妃跪下我脚下涕泪横流,央求我救她,啧啧,实在是太可怜了。”
贤妃听的脑袋嗡嗡作响,心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陛下到头来看上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怎么恶毒,卑劣,心胸狭窄,为了她要要了她们两个的命?
余酒道,“哎呀呀的,不小心说多了,不过我不着急,你想清楚了可以让人请我过来。”
她走的时候甚至哼着歌,贤妃被她这么刺激一番,本来就是小产后虚弱,已经麻木下来的腹部再次剧烈的疼了起来。
听着宫女的尖叫声,贤妃脑中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念头,我绝对不放过你!!
贤妃已经见识到了余酒的真面目,一点都不敢大意,尤其是她亲口承认,这个局就是对她设的,这说明她的心机不差,能把景文帝勾引到手,说明她手段也不差,贤妃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不然淑妃就是她的下场。
贤妃冷静下来想想这半年,没回想一次,身上的寒意就重一分,余酒那一开始露出的怪异就是为了引她怀疑!
她真的没有半点怀疑!因为这个猜测是她亲手推测出来的,亲手去验证的,她只会根深蒂固的去相信,而不会去怀疑!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留下她性命!
贤妃主动让宫女去给景文帝请罪,她身体不适,无法陪陛下回宫,请陛下恕罪。景文帝当然不会怪罪她,让她好生修养身体,只是转头就赐死了淑妃。
听到这个消息,贤妃僵硬了足足有一刻钟!就是心有预感,也真的想不到景文帝居然真的能狠下心肠来!
对淑妃都这样,那对她呢?
贤妃觉得自己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在生死危机下,贤妃连修养身体心情都没有,她让人时刻注意着消息,再听到陛下和太后启程回宫,因为淑妃已死,贤妃身体不适,宫务交给太后打理,贤妃直接冷笑了两声。
余酒刺激完了贤妃,回去之后就病倒了,整个人高热不退,景文帝去看她,余酒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喉咙上,“陛下,你是我现在死么?”
她咳出来一口血,“我说过的,如果陛下再来,我宁愿去死。”
她浑身高热,身体因为高热而变成了粉红色,整个人似乎也昏昏沉沉的,可是这话却说的极为清晰,甚至心一横,簪子直接扎破了皮肉,景文帝终于色变,他当然有的办法,可是现在她病的这么严重,似乎小命都去了一半,他当然不能再坚持。
可惜他退了一步,余酒却没有好起来,病的越发严重,甚至开始吐血,太医的诊断结果是,“郁结于心,心神憔悴。”
甚至暗中给景文帝道,“若是持续这样,太后恐怕天不假年。”
景文帝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似乎淑妃那一次,直接把她潜藏的恐惧和害怕担忧全都激了起来,除了这件事,什么还能让她郁结于心?也可以说是他逼走了她的小半条命。
在这样可能下,景文帝准备等她修养了身体再说。
可是京中在时候却出现了一股流言,流言说的正是景文帝和余酒——太后不甘寂寞,用尽手段勾引了景文帝,让景文帝放下了后宫三千,独独宠爱她一个人。淑妃为什么忽然被赐死?这全都是因为她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奸情,为了灭口,太后干脆的蛊惑景文帝赐死了淑妃。
一开始只是一小部分人说,可越来越多人说,流言范围扩大了无数倍,直指景文帝和太后。细节也越补充越多,有鼻子有眼,似乎是亲眼所见一样,而且这就是淑妃娘娘亲眼所见。她死之前就预见了这种结局,不想景文帝接着被太后迷惑,留下人把这消息传遍京城,务必让人劝说陛下诛杀太后,不能让她继续霍乱朝纲。
民家对皇家的事情本来就多有揣测,更不用说这样香艳的事情,大有传遍天下的趋势。
“太后当初不就是普通猎户的女儿,因为长的貌美才被先皇封为皇后,一步登天啊,现在又把陛下给迷惑了,啧啧,这是何等的美人啊!”
“说的是啊!这要长的多漂亮啊,真想亲眼见见啊!”
“你不要命了,据说陛下喜欢她和喜欢眼珠子一样,怕是你看一眼就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
事关皇族秘闻,下面的人根本不敢隐瞒,而朝臣也立刻做出反应。
“请太后娘娘去安觉寺中为先皇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
内阁齐刷刷的跪在景文帝脚下,首辅更是声泪俱下,“微臣知道,这必定是有小人污蔑陛下,可是这流言已经扩大,堵无可堵,为今之计,是让太后娘娘尽快离宫,唯有这样这样在流言扩散到天下之前堵住悠悠众口。”
首辅说完,次辅接上,“请陛下以天下为重,以社稷为重,也以皇室为重!”
第53章 053
这同样也瞒不过身后后宫的余酒, 她听到消息就一语不发, 挥退了众人, 小青忧心忡忡,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再听到现在群臣请太后去寺中祈福,更是惶恐不安。
宫外的人或许只是在凑热闹,可长乐宫的人可是知道, 陛下对太后确实非同一般, 太后都要被迫去宫外了,覆巢之下,他们哪里还保得住?
他们都想, 陛下至少要知道避嫌吧,谁知道景文帝下了朝堂就到了长乐宫,把朝堂上的事情叙说了一遍,问, “太后有什么想法?”
余酒道, “事到如今,我能有什么想法?”她靠在床上,并非弱柳扶风之态, 宛如坐在太师椅上一般正襟危坐, “请陛下送我去吧。”
景文帝道,“你知道在寺庙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再差不过回到从前。”
她显然心意已决, 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愿意和他有所牵扯,只是被迫才跟着他回宫,现在可以说正合她意, 可景文帝不愿意,自从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余酒就再为给他一个笑脸,除非在床榻之间,被他说所迫,她的脸就变成了冰雪雕刻而成的,甚至床榻之间她流出来的也绝对不是爱意。
可景文帝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儿,也不是十三四岁的懵懂少年,他既然敢碰,就已经做了做了详细的思考,在这深宫之中,她根本没有办法对抗他,水滴石穿,她总有一天会软化的,会变成梦中那个全心全意喜欢他的少女,就是不是全心全意的喜欢他,至少也要是全心权益的依靠他。
可现在这件事打破了他的计划,这样他更加恼怒破坏了他计划的人。
景文帝靠近她,白净的脸和黝黑的眼珠有种诡异之感,他道,“朕曾经做过一个梦。”
“在梦里朕变成了另一个人,朕在梦里见过了许多不可能见到的景色,也见到了许多的人,其中有一个人和太后一模一样。”
他叹息道,“在梦中,她为了救下朕,被一妖兽所杀。”
余酒神色冰冷,“难不成陛下要告诉我,透过我看到的人正是这个人?”她讥笑两声,“陛下,我不相信。”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在声音中露出了几分恨意,“如果陛下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应该更恨陛下才是,不过是为了一虚无缥缈的人,就让我置身于这种境界——”
景文帝道,“她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真的存在,这是我们的前世,我们是命中注定。”
他露出一点笑意,“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这样的笑容非但不会让人放松,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余酒这段日子也不是整天装病,从宫女口中东拼西凑,差不多拼凑出了一点东西,这位陛下长于深宫,而先帝后宫极为混乱,宠妃一茬接着一茬,据说景文帝年幼时候曾经受到宠妃的欺凌,可惜这不过是猜测,随着景文帝登基,之前的事情也成了过往云烟。而余酒根据景文帝露出来的性格,猜测这十有八九是真的。
正是因为想到这,她更不愿意多待了,和一个神经病在一起,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景文帝并未立刻同意内阁的请求,直接下令让人彻查,在街上结论纷纷的人不少都被下了大狱,一时间流言就淹没在了京城的汹涌之下,可这不过是表象,若是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一定会再次在暗中议论。
在这样的波涛之下,贤妃入宫的消息就如同一个小水花,除了有心人再无人关注。
贤妃此刻就跪在景文帝脚下,泪眼婆娑,“臣妾伺候陛下近十年,臣妾敢说,臣妾从未有一日懈怠,对陛下亦是恭敬有加,臣妾只想知道陛下是听信了谁的谗言,才这么想臣妾?”
景文帝道,:“朕已经查到了,你到现在还拒不认错么?”
贤妃道,“清者自清,臣妾愿意和那人当面对质。”
贤妃向来比淑妃周全,贤妃来做的时候,就想到了各种可能,更是知道余酒阴险毒辣,如果不能一朝铲除她,死的人就是她了。
她这边哭诉,那边朝臣已经再次赶来,甚至余酒也被人从长乐宫请了出来,贤妃掌管宫廷多年,她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而且比淑妃更擅长利用人心。
把余酒从长乐宫请出来的是淑妃的人,就去去通知朝臣的也是淑妃的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余酒几乎是当面和朝臣撞在了一起。
那些朝臣跪了一地,“请太后为先皇祈福。”
这次领头的御史,“太后娘娘,您想必听说了近日的流言,若是任由流言传下去,皇室蒙羞,您也会名声扫地。”
“微臣现在请太后娘娘为先皇祈福,若是太后娘娘不准,微臣愿长跪不起。”
景文帝可以驳斥他们,是因为他是君王,可太后不过是一深宫妇人,内心本就受到了极大的煎熬,现在被这么相逼,这几乎和被迫曝光没有什么两样,景文帝出去看到的就是她苍白到了极点的脸色,“哀家答应了。”
她的声音如同落雪,柔软又带着一点寒意,更是轻的很,可跪下的朝臣全都全神贯注的听着她的回答,在他们想来,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真的有点什么,流言会传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睛么?他们心中已经认定了余酒就是一妖后。可不管这事有或者没有,他们都要当做这件事没有。
他们倒是没想到太后的答应的这么轻松,立刻磕头把这事定下,“太后娘娘仁慈。”
贤妃大惊失色,“陛下……”
又看向余酒,“母后……”
贤妃跪下道,:“诸位大人,你们在宫外可能不知,可我在深宫当中,掌管宫务多年,如果真的有事,我难道能不知?”
“我在这里给诸位大人保证,确无此事,我在景山养病,不知道这流言,若是我知道,必定不会让流言传到这种地步。”
“至于淑妃,是因为她犯下大错,不瞒诸位大人,我腹中的骨肉就是因为她而没,这必定是陛下的皇长子,陛下震怒之下这才下令。”
“谁知道居然被传到这种地步,你们这样让母后去庙中祈福,让我这样做晚辈的如何自忖,且这样更不是让天下人议论纷纷?陛下,诸位大臣,我愿意代母后去庙中祈福。”
余酒早就知道贤妃不好对付,现在仍旧不免叹服,这真的声泪俱下,句句情真意切,你找不到半点虚假,就是心中有所怀疑,看到这,这怀疑也要打消了。她眼角再看静默不语的景文帝,心道,这哪是皇宫啊,简直是戏台子啊,在里面的包括她在内都是影帝影后。
如果余酒真的是个如贤妃所想的人,此刻说不动就答应了,毕竟费心勾搭上陛下,不就是为了不过之前的日子么?这寺庙中的生活可比之前堪比冷宫的长乐宫难过多了。
余酒道,“哀家心意已经定了,贤妃孝心可嘉,哀家和陛下也已经知晓了,这事本来因为哀家所起,如果哀家不去,说不定还有后续。”
听她居然回绝,贤妃一愣,心中的忌惮更深,此刻答应,余酒的名声必定受损,毕竟名义是给先皇祈福,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贤妃这个儿媳妇,而她不相信余酒会心甘情愿的去,她这么回绝,肯定有后招。
朝臣得偿所愿,终于愿意离开。
余酒伸手去扶贤妃,贤妃哪里敢让她扶,在她的手过去之前站起来,低眉敛目的站在那。
余酒让贤妃跟着她一起回长乐宫,贤妃自然不敢不从,余酒轻声道,“贤妃好手段啊。”
“只是你真的以为陛下查不出来么?”
贤妃镇定自若,“太后说什么,臣妾不懂。”
余酒轻笑一声,“懂或者不懂,只有贤妃你自己知道,只是你觉得你已经赢了么?”
贤妃本来怀疑她有后招,此刻听她这么信誓旦旦的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思急转,想各种可能,事到如今,就像是她说的,难堵悠悠众口,余酒这一局输定了,她想不到什么可以让她在翻盘。
贤妃焦灼不已,回到宫中居然坐立难安,她小产本来就该好好调养,却因为余酒不得不殚精竭虑,只要时间一长,头就会疼起来,此刻她回到宫中不足一天,经过那一场让人精疲力尽的大戏,整个人疲惫无比,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她顿时觉得头像是被锤头使劲儿敲了许多下,更有针扎到里面一样,她抱起头不由的痛呼了几声。
等她那阵头疼好不容易的过去,就有宫女匆匆过来汇报。
“娘娘,太后娘娘吐血昏倒了,陛下已经宣召了太医,现在圣驾也已经赶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贤妃忽然明白了。
太后娘娘已经病体沉疴到了这种地步,谁还敢逼她去寺庙?如果她死在了半路上,景文帝就要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而逼迫她去的人更是要掉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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