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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公子林砚——时槐序

时间:2018-02-27 14:44:06  作者:时槐序
  沈沅心神稍松,只需性命无碍,沈家并非退不起。如沈家这般的名望之族,已见惯了风云骤变,也曾经历几次没落复起。
  沈沅舒了口气,嗔笑,“父亲说的好似因着自己哥哥才不能回家一样。他们借着游学的名义,和嫂嫂在外头不知有多潇洒呢!二哥上回才写信同我说,最是喜欢这般快活的日子,还没人揪着他的耳朵逼他进学入仕。”
  沈云舟一声冷哼,沈沅低头嗤笑。气氛瞬间松快起来。父女俩将此事轻轻揭过。可林砚心里却明白。古往今来,帝师之家不少,沈家何至于此。林家未有这么大的阵势之前,沈云舟还是下任礼部尚书的热门人选呢!
  可偏偏就有一个林家。两家关系太近,几乎可成一家。而林家势猛,偏又不能退,那么也就只有沈家退了。沈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说起兄长之事转移他的思绪。
  这番心意,林砚哪会不懂。他笑起来,重新给沈云舟倒了杯酒,“伯父,狱中不便久留。您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这计策不能由我上奏,也不该由林家上奏。”
  林砚点头,“伯父放心,我会找个合适的人选。”
  “你可是打算交给康王?”
  林砚一愣,应道:“是!”
  沈云舟怔了半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也好!”
  又道:“南北分榜可解决南北相争之事,但一甲前三都为国子监生员实乃前所未有,如今流言四起,质疑漫天。此等风波不平,与你往后仕途名声不美。你可曾想好了应对之法?”
  “伯父放心,我已有打算。”
  沈云舟这才点头,“那便无事了。回去吧!”
  “是!”
  林砚起身告辞,领着沈沅出来。行至狱卒休息处,便听三五个衙差在闲聊。
  “林状元身边那小子是什么人,细皮嫩肉的,长得那样好看!我见林状元很是护着他!”
  “何止护着!还很贴心呢!这牢里头比外面冷,林状元直接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人披的。”
  “呦,这林状元大名鼎鼎,我也听过好多回,可没听说他还有养兔儿爷的癖好啊!”
  牢头一个巴掌拍在这名狱卒头上,“蠢货!什么兔儿爷不兔儿爷的!没瞧见人家一身脂粉气还有耳洞吗?明明就是个女子!
  也不想想林状元是来看谁的!摆明了那是沈家大姑娘,林状元未来的媳妇!林家沈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家,这话若叫他们听去一点半点,我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目瞪口呆,一转身便见林砚与沈沅站在身后,吓得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林……林公子,沈姑娘,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胡说八道!”
  “啪”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小的胡说八道!你们大人有大量,莫同小的一般见识。”
  小市民的八卦,人之常情,林砚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他回头去看沈沅,沈沅只是笑了笑。林砚护着她离开,秋鸣落后两步,“起来吧!我们家大爷和沈姑娘都是好说话的,不欲计较。可你们说话也注意着点,别没个把门。也该晓得什么话能说出去,什么话不能!”
  那衙差连连赔笑应了,捏了把汗。
  刑部大牢门口。林砚才出来,却是撞上了柳尚元身边的小厮。
  “林大爷,我们家三爷晓得您今日要来刑部大牢,特让奴才来这寻你。你若是没什么急事,便且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躲一躲。总之,现在别过朱雀街。”
  这话却是说的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林大爷不知道,叶探花让人在状元楼门前架了台子,请所有质疑他才学,自认比他强的人上台斗诗。状元楼乃此处回林府的必经之地。那边现在乌怏怏一堆人呢,您若是去了,叫人瞧见,难免要被拉上去。
  我们家三爷说了,诗赋非你所长。叶探花摆明了是早有准备,且寻的还是自己的长处。你不可以己之短去攻人之长。因此,我们家三爷叫你忍一忍,明儿他另开个台子,邀你一起。”
  “你们家三爷现在在哪?”
  “在清雅书局。”
  清雅书局是柳家自家的买卖。距离状元楼不过两百米。他不擅诗赋,可柳尚元是擅长的。这等情况,他相信以他了解的柳尚元,倘或拿出十分的本事来,便是没有叶鹤的早有准备,也不会落入下风。
  但倘若柳尚元上台了,一甲前三去其二,只剩了他这一个状元,怕是于他更不利了。柳尚元是不愿将他置于这等境地,因此宁可避于书局不出,等着他一起再想办法。
  林砚心生暖意,笑道:“去问问你家三爷,他可心有成算。若是他有,我们便去借一借叶鹤的场子。”
  “啊?”小厮有些懵。
  林砚又道:“你只管这般同他说就是!”
  小厮应了,跑着离开。林砚回头交待秋鸣,“你先送师妹回府。”
  又见沈沅面有忧色,言道:“放心,我虽不擅诗赋,却并非不会诗赋。”
  沈沅展颜一笑,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取下交还给林砚,“我信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去砸场子好了。
 
 
第97章 斗诗
  书局。
  林砚与柳尚元会合,“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今日的状况比昨日更激烈,南北方学子聚集在状元楼,差点又打了一架。恰巧叶鹤就在那儿,被人撞见了。南方学子哪里肯放过,自是拉着不让走。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叶鹤被这一激,答应设台斗诗。”
  “恰巧在那儿?”
  之前小厮不是说叶鹤是早有准备?
  林砚转头,但见柳尚元勾了勾嘴角,“是,恰巧!”
  二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以叶鹤的性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是有意为之。可偏偏让所有觉得这是“恰巧”,是被逼上台。这般一来,他力压群儒就更显得才气高涨。
  林砚想得本也是此道。可沈家动荡在即,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被叶鹤抢了先。而自叶鹤之后,便是他与柳尚元再设台也会变成了“效仿”,甚至会变成了蓄谋。与这“恰巧”高下立见。
  林砚咋舌,这心思可真够深沉的。可他更欣慰。柳尚元明知此情,也要等着他。这是朋友之义,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林砚一笑,“走吧!”
  书局离状元楼不过两百米,一路上不乏听闻消息的行人往那头赶,探花郎斗诗南北学子的盛况,谁人不想见?
  林砚与柳尚元被人流簇拥着,未至状元楼,便已被人认了出来。
  “呦,这不是林状元和柳榜眼吗?”
  “林状元和柳榜眼这也是去斗诗的?”
  林砚暗地里捅了捅柳尚元,一头雾水看着那人,“斗诗?什么斗诗?我同尚元约了吃酒,不过这状元楼今日怎地这么多人,想来似是没位子!”
  柳尚元暗自偷笑,十分配合,“无妨,那便去醉仙楼好了。左右哪里吃不是吃,若不是你说夏日不想吃热锅子,去你那红楼更方便。”
  说着,二人竟转身要走。学子哪里肯,一把拉住,“两位既然来了,就凑个热闹吧!”
  “就是就是!两位不知道吧,叶探花设台要与人斗诗呢!怎么说,两位也是和叶探花一科的,还都是国子监同窗,叶探花现在愿自证才学,难道两位便不想?”
  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不想?林砚与柳尚元面面相觑。
  在场人察言观色,立马将人拉了过去,几乎是直接推上台。叶鹤莫名愣了半晌。
  柳尚元面容苦涩,“叶兄,实在抱歉。我与衍之本是来吃酒的,结果……”
  柳尚元瞄了眼这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台子,十分无奈。林砚皱眉拱手,“看来今日我们是走不掉了。叶兄,不介意我们借你的台子用一用吧?”
  借你的台子用一用吧。
  你的台子。
  你的……台子!
  叶鹤心头一紧,却也知道他的谋算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林砚。可看着林砚和柳尚元,他心里堵得慌。如此一来,他好好的一出戏,也不知会不会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尤其这两人是真被人路上偶遇推上台的,而他是自主应了斗诗的。
  看上去,他们比他更似是毫无准备的“恰巧”。
  “叶兄?叶兄看来是不愿意?”
  看着林砚无辜的表情,叶鹤好容易忍住一只手掐上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当然愿意。”
  林砚道谢,这才面向众人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就春闱当日的诗赋考题,叶探花已做了四首了!”
  林砚朝台上的桌案看去,那上头压着几张纸,正是叶鹤所作。
  “好诗!”
  这话林砚是出自真心。别的不谈,叶鹤才学智谋都是有的。可听在叶鹤耳朵里,却着实有些刺耳。
  “林状元也来一个!”
  “是啊!来一个!叶探花有急才,不过短短两炷香工夫便已有了四首,每首都不凡。我们甘拜下风。”
  作诗不比其他。能出佳句的少,而要四首都为佳品,别说两炷香,就是两天、两个月作出来那也是极为出色的。
  “怎么,林状元莫非是不敢?林状元可别说什么自己不擅诗赋。不擅诗赋如何得做状元?再说,若是不擅,春闱那日的诗作又是如何来的!”
  春闱诗赋流传已有好些时日。大家都已知道,这点不足为奇。可是……
  林砚心头咯噔一下,这是暗指他作弊吗?
  他看着那人,言道:“诗赋可能治国?”
  众人一愣,看着林砚面面相觑。叶鹤皱眉,瞬间明白林砚的打算,朝台下使了个眼色。
  “林状元这是什么意思?诗赋若无用,清惠长公主每年的梅园文会算什么?陛下宫宴对答让群臣赋诗又算什么?”
  “对!诗赋虽不可治国,却可见一人之才。科举将诗赋纳入其中,便可见一斑。林状元当知科举之难,若诗赋不佳,便是其他再好,也必然入不得一甲!”
  “林状元这莫不是在给自己开脱?”
  “林状元……”
  质疑之声此起彼伏。柳尚元侧身看过来,“衍之!”
  林砚一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向前一步,言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在场之人尽皆怔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林砚是就春闱诗词一题所作。
  林砚又一步。
  “中分岂是无遗策,百战空劳不逝骓。大业固非人事及,乌江亭长又何知。”
  再一步。
  “争帝图王势已倾,八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
  更一步。
  “江东谁复识重瞳,遗庙欹斜草棘中。若比咿嘤念如意,乌江战死尚英雄。”
  进一步。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弟子今犹在,肯为君王卷土来?”
  紧接一步。
  “项籍鹰扬六合晨,鸿门开宴贺亡秦。樽前若取谋臣计,岂作阴陵失路人。”
  最后一步。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
  这首与之前不同,非是诗,而是陆游的一首词。
  “怕是曲中尤带楚歌声”落音。四座皆惊。
  一共七步,一共七首。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可那只是一首。这……这……
  几乎所有人包括叶鹤在内都未曾回过神来。林砚却是已经笑看着柳尚元。柳尚元猛然回神,这是示意他来!柳尚元甚至可以确定,若非是顾着自己,林砚还能做更多。
  他点点头,走上前去。林砚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打了众人一个戳手不及。如今众人脑子还没弄清明,正是他趁热打铁,再次狙击的最佳时期。此时,只需他能做得出来,便是诗词不甚好,却也无人能反应过来。
  他们已在气势上胜了!
  林砚将状元楼的老板叫过来耳语了几句。柳尚元这头已经开始了。
  一共五首,没比林砚多,却是高于叶鹤的。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林砚松了口气,总算他没有高看柳尚元,也没有坑了他。而且,他的诗是抄的,得益于他腹中傲人的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可柳尚元却是真才实学。这点叫他不得不汗颜。
  诗词完毕。众人依旧没能回神。
  “这些可够,可有人要上台面斗?”
  众人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七步七首诗,每首都可算上品,谁人敢说有这等才能?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正巧状元楼的老板上台,搂着一摞的书。林砚和柳尚元一一摊开。
  “春闱有五科。墨义,帖经,经义,诗赋,策问。如今诗赋已经比过了。总不能厚此薄彼。这里是四书五经,墨义帖经莫不出于此。各位可随意翻开,随意出题,但凡答错一句,我这状元之名,让给他!”
  状元之名,让给他。
  让给他……
  可是,谁人敢要?谁人能要?
  “这……这……大家都知道,林状元擅记读。别说对句,便是那个字出自哪一页哪一行哪一个都能晓得。我们……我们甘拜下风。”
  这妖孽,哪个字在哪里都说得出来的人,要他们怎么比!这不是给林砚造势,让自己出丑吗?谁会这么傻!
  柳尚元笑了,“衍之此才众人皆知,自是不用比。便我来吧!”
  大家讪笑着:“柳榜眼说笑了。”
  柳尚元不为所动,“还是比一比的好。否则只怕日后不好说。”
  众人相视,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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