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民心。
没瞧见吗?司徒岭将南北分榜之事一说,南北学子是如何感恩戴德?而皇上默认了是司徒岭献策,还将此事交给司徒岭全权负责,便也是明摆着想将此功给他。
林砚笑起来,他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天色不早了,你与学子们斗了两个多时辰,想来也累了。不必送我,回去吧!”
林砚躬身,目送司徒岭离开,转头才发现人流已是散了。叶鹤走了,柳尚元也已不见了踪影。
状元楼老板上前来说:“柳三爷让小的转告林大爷,他远远见您与三殿下在车马前叙话,不好打扰。又不知你们还要说多久,见天色已晚,便先回去了。说改日再找您吃酒。”
林砚点头,唤了秋鸣回府。
路上,柳尚元靠在马车内假寐。
今日,他的诗作虽比叶鹤多了一首,可质量却未必胜过他许多。且叶鹤是珠玉在前,若非林砚七步七诗,将众人打蒙了,他未必能有那般顺利。
再有倒背之事。也是林砚挑起墨义帖经来,又帮他拦住了叶鹤。否则以叶鹤之能,倒背自也不在话下。又是他设的台,只需他一开口。自己只怕就无用武之地了。
林砚三两下,将叶鹤的全盘计划大乱不说,反而借机让其成了自己和他二人的扬名工具。非但如此,最后三皇子出场,那一番言辞,可谓尽得人心。
好厉害的手段啊!衍之不愧是衍之!
柳尚元轻笑起来,只怕叶鹤现在是要呕出血了。当然,林砚自是开心得很!
叶府。
叶鹤将准备好的奏折慢慢拿起,置于油灯上,烧了。小厮见状,讶异非常。
“大爷,这不是你辛辛苦苦费了好几日想出来的计策,说是可解皇上之急,乃立功良策吗?”
叶鹤眼睫闪动。确实是他想的解决之法没错,但如今南北分榜一出,他这计策也便没用了。本来他是想今日扬名之后再献上。虽则他无官无职,没有上奏的资格,但不代表他没有上达天听的方法和门路。
只可惜……
林砚,林砚。莫以为他不知,三皇子之策便是他林砚之策。
他到底是输了林砚一步。此事是,今日擂台文斗也是。
将他苦心谋算化为己用,还让自己有苦说不出。果真厉害!
既生瑜,何生亮!
叶鹤一声叹息,可看着那奏折燃尽的火光,眼底又明亮起来。
不,不一样!他同林砚是不一样的!林砚充其量不过是一介臣子,如何能与他相比!他,是皇家血脉,是要承继天下之人!他的眼界不能被一个林砚所禁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能引起朝堂慌乱,让司徒坤失了臣心民心不要紧!没能借机立功,一跃龙门更好地接近圣驾也不要紧!
便是南北分榜,解决了学子相争一事。那些考官也还在狱中!恐怕是保不住了!
去了杜繁,沈云舟两大肱股之臣。这位子空出,便是他们动手的好机会!
叶鹤嘴角微弯,招手将小厮叫过来,“你去一趟锦和茶楼,同廖掌柜说,过几日天气恐有骤变,风起了,该添衣了。”
小厮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窗外天色,这黑灯瞎火的,他们家大爷何时学会了预知天气?过几日是要变天吗?
“你去便是。”
小厮但见叶鹤已皱了眉,不敢多问,口中应着忙退了出去。
叶鹤轻笑起来。如今五皇子被圈,这锦和茶楼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倒是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叶鹤:既生瑜,何生亮。
林砚:神他妈既生瑜,何生亮。老子才不和你既生瑜,何生亮呢!滚!
第99章 铲屎官黛玉
两日后。圣旨下。南北分榜正式确定。
由司徒坤主持,内阁、翰林院审阅。端阳后,再次放榜。果如司徒岭所说,南北榜各一百八十人,不少之前没报希望的也中了榜,学子们自是群情激动,欢呼雀跃。朝宫门跪拜,连连谢恩。
林砚正同司徒岳在醉仙楼吃酒,秋鸣笑嘻嘻跑上来,“大爷,奴才看到了!你还是状元!现在不怕老爷把你挡门外不让进了!”
司徒岳噗一口酒喷出来,笑得前俯后仰。林砚脸都黑了,抓起一个螃蟹扔过去。秋鸣接住,嬉皮笑脸说:“谢大爷赏!”
那逗趣讨喜的模样,林砚没崩住,嗤一声笑了。
又过了几日。五月中旬,科举案也有了结果。二十三名考官,全部罢黜。其中五位罪名为徇私,其余皆为渎职、监察不力等。随后,及时升任其他官员补缺。
本朝内阁人数素来无定制,可多可少。而因现今仍有三位得力之臣。杜繁退后,司徒坤大约是觉得无可无不可,便没有派人顶上。
但下旨着吏部清吏司郎中宋汾升任左侍郎,正是原沈云舟之位。
与此同时,边陲再来战报,大皇子又一次领兵大捷,打得北戎落花流水。北戎国君送国书求和,愿年年岁贡。为表诚意,派遣国中二皇子与丹娜公主前来大周觐见,商议和谈事宜。
皇上同意了,命魏大将军整顿边防,大皇子与冯将军班师回朝,顺便护送北戎皇子与公主平安来京。
五月下旬。京中传出一则喜事。
宋汾看中叶鹤之才,敲定他为爱女夫婿。
林府。
园子里,三岁的林礞跟在黛玉身后追着一只猫儿跑。凉亭内。林砚让下人整治了酒菜,父子对饮。
“榜下捉婿虽然古来有之,也常被引为佳话,可宋大人同叶鹤只怕不是所谓佳话这么简单吧?”
怎么就那么巧,沈云舟下来了,是宋汾上位?而这个上位的宋汾偏偏就选了叶鹤为婿?
林砚看着林如海,“爹,科举一案当中,是谁在煽动学子闹事,陛下可查清楚了?”
林如海侧头看着玩闹的女儿和小儿子,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对林砚的问话漫不经心,淡淡摇了摇头。
“爹,那咱们家派去秦淮的人呢,可有消息了吗?”
林如海一顿,却依旧只是看着黛玉和林礞玩耍,不做声。林砚很是不悦,“爹,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如海总算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斥道:“就这点子耐心!沉不住气!”
“那也没有您这样的!您好歹也该给个回应吧!我都以为我在和空气说话!”林砚觉得十分委屈,干脆转头也去看黛玉和林礞玩。可越看越觉得刺眼。不为其他,就为那只猫。
那只看起来蠢萌蠢萌的折耳猫。据说乃是扶桑国刚进上的。胖乎乎的脸蛋,圆乎乎的眼睛,肉乎乎的小肚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但问题是,这猫是皇上给了十七皇子司徒峦,司徒峦又送给黛玉的。尤其扶桑国送过来的本是一对,司徒峦送了一只,自己留了一只养着。
当初围场骑的马,都是司徒岳选的,一黑一白。司徒峦与黛玉各一匹;后来的两只老虎,几乎也是二人一起玩着,还一人给一只取了名字!现在又是猫!麻蛋,这是要闹哪样啊!
林砚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不就是一只猫吗,有什么了不起!玉儿要是喜欢,我难道还给她弄不来?稀罕什么臭男人给的!”
这语气简直酸的没眼看了。林如海忍着笑,一个眼神瞄过去,“像这样的猫,举国就这么两只,你能弄得到?”
林砚被噎了个够呛。
苏格兰折耳猫,在后世不算泛滥却也不稀有,乃是许多爱猫人士的心头好,尤其深受女性铲屎官的喜爱。可在此世却不一样。便是说句凤毛麟角都不行,简直是绝无仅有。
更不必说林砚虽不大了解猫,却仿佛记得苏格兰折耳是在二十世纪中期才有的吧?现在这两只是超前了多少年?也就难怪西洋人得到的时候也很新奇,因大周海禁,便拿去扶桑卖了个天价。后来又被扶桑当做是“国宝”进献了。
就这情形,林砚还真弄不来。可看着林如海摆明了看笑话的表情,又很是不服气。
“谁说我弄不到?改日我定弄只来给你们瞧瞧!”
林如海鼻子一嗤,轻笑出声。林砚更觉得落了面子,咬牙切齿。丫的,既然碰见过两只,必然会有第三只第四只。他留心着点,等开了海禁未必得不到。就算真得不到,大不了怂恿司徒岳去把司徒峦的那只抢过来!
嗯,还可以坏了他同黛玉一人养一只的约定!这个法子好!林砚正想给自己点个赞,便见一个毛茸茸的团子蹿进怀里。黛玉紧跟着跑过来,将其抱回去,“滚滚别闹!”
滚滚?这名字取的,把国宝熊猫放哪儿呢!林砚愣了愣,但见猫儿听得主人叫唤,一个纵身跳进黛玉怀里,使劲蹭着她的手撒娇。
如此亲昵,林砚竟觉得那猫就好比司徒峦,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一只手伸过去抢了。
“妹妹,这猫儿不好,改日哥哥给你寻个更漂亮的!”
黛玉皱眉,“哪儿不好?”
“你看,它这耳朵扣起来的,说不定是个怪胎。还有你看这毛色也不纯,白里带黑的,多难看,哥哥另给你找个纯白的,雪团子一样多好!”
黛玉看着林砚,越发觉得今天的哥哥好生奇怪,小脑袋转了半天,试着开口:“大哥可是觉得这是皇家的东西不宜拿?尤其还是陛下给十七殿下的,乃是御赐之物。我本也觉得不好。可皇后娘娘在一边说无妨,母亲也点了头。我心里着实喜欢,便留下了。”
母亲也点了头……
林砚一口气堵在胸膛,朝林如海看去,神色中充满了埋怨。
要不要这样!合着你们就当默认了是吗?你们就算不动作,也别这样拖后腿啊!
那气得火冒三丈还得在黛玉面前忍着,无可奈何的表情,林如海偏过头去,忍不住发笑。
林礞贴着林砚,攀着他的手,睁着两只大眼睛说:“大哥,姐姐就喜欢这样的,不要什么纯白的雪团子,我要啊!我想要呢!我喜欢!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弄来?”
林砚将他的手掰开,“你又不是姑娘家,养什么猫!”
林礞气不过,跺脚,“谁说只姑娘家能养,男儿家就不能养?十七殿下就养,还和姐姐的滚滚是一对呢!”
这话宛如在林砚心头扎了一刀,将滚滚丢给黛玉,直接拎着林礞的衣领子去了书房,“不是说玉儿已经在教你认字了吗?来,让我瞧瞧你都认识几个了!”
林礞嗷嗷惨叫,喊了姐姐又喊爹。可黛玉虽有担心却只是皱眉,一句话也没说。林如海更绝,依旧坐着吃他的酒,看都没看一眼。
书房里。
林礞拿着本《千字文》一抽一抽地,不停拿手背抹眼泪,嘴巴撅得老高。
“大哥,我才三岁!父亲说我许多字认不得,学不来都是正常的,不必急!”
“玉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认得四五百个字了。”
“父亲说那是姐姐天资聪颖,慧智超群,世间少有,我不用同她比。”
林砚一嗤,差点翻白眼,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对子嗣教育素来严厉的林如海会说出来的话。不过黛玉确实是天资高,灵气逼人,这点毋庸置疑。以致于林砚每回都想,会否真是因着仙子下凡的缘故。
他看着林礞,将这些心思压下,冷哼:“我三岁的时候也已认得几百个字了!”
“父亲说你那是妖孽,我也不用同你比!”
林砚目瞪口呆!丫的,有没有搞错!合着黛玉就是天资聪颖,慧智超群。到他这,就成妖孽了?
林砚但要反驳,便见林礞两眼一亮,一声“父亲”出口,人已从书桌前滑了下来,跑出去。林砚转身就看见林如海站在门外,顺手将林礞抱起。
林礞很会抓机会,拽着林如海告状,“父亲,大哥欺负我!”
林砚瞪了他一眼,林礞立马又道:“父亲你看,他还凶我!当着你的面,他都凶我!”
林如海忍俊不禁,将他放下来,拍了拍他的头,“找你母亲去!”
林礞如获大赦,生怕林砚插一杠子不许他走,脚下彷如踩了个风火轮,一溜烟跑了。
林砚看着拆台的林如海十分郁闷,“爹,什么妖孽不妖孽的,有你这么说自个儿子的吗?”
虽然他能那么早慧,想来也是占了重生的便宜,即便那会儿记忆未复,可有些优势恐还是保留了下来的。所以才比一般孩子记忆力要好,学得也更快。确实有妖孽的嫌疑。可古往今来,五岁赋诗,七岁出口成章的都有,君不见骆宾王元好问吗?他这点算什么!
林如海最初自然也只以为他天资聪颖的。恐怕是这两三年察觉他诸多不对劲才渐渐回过神来。可林如海既然放下了,从不追问根底,更想方设法为他遮掩,可见并没真觉得他是妖孽。但即便是调侃,也不能这么说吧,还是对着林礞说!
在这个时代,长兄为父!有这么一个老拆台还爱调侃他甚至拿他说笑的父亲,让他怎么去管下头的弟弟?他长兄的威仪何在!
林砚死死看着林如海,活似非得让他给个交代,不然决不罢休的架势。
林如海视若无睹,压根没接这个茬,开口道:“去换身衣服,随我出门一趟!”
这话完全打乱了林砚已经设想好的质问的思绪,他愣了片刻,“去哪儿?”
“见一个人?”
“什么人?”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林砚一头雾水。林如海再瞪一眼,“还怵在这干嘛!”
“啊?”
所以,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林如海面色一沉,“你爱去不去!”
拂袖起身就走!
林砚突然灵光一闪,忙跳起来,“我去!我去!”
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赶紧跟上。
怎么能不去呢!林如海这表现妥妥的是有事啊!而且如果林砚猜的没错,还是大事!只怕是和叶鹤有关!他今日才刚问了叶鹤,被林如海一句“沉不住气”骂了回来。林如海事后也没解释,本就反常。
看来,必然是派去江南的人有消息了!之所以没直说,怕是顾虑着白芷已经回院,怕她听了去吧?
林砚往自己脑门上一拍,总他妈关键时候犯蠢!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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