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他疗伤。在她美丽圣洁的光晕里,他伤口的疼痛化风而去。他固执的问她的名字。她回眸一笑,整个漫山的桃花雨化做她的陪衬。“落雪。”她娇唇轻启,比风更轻柔。
他喃喃的重复着这梦一般的名字,更是将她牢牢锁在心间。
待他伤情痊愈,以帝王独有的唯我独尊、顺昌逆亡率领队伍前往落霞山迎娶落雪。他以为若落雪得知他的身份会娇羞,会惊喜,会投入他的怀抱。毕竟任哪个女子得到帝王的宠爱都会欣喜万分。
然而,他错了。落雪对他的到来不屑一顾。她迎风而立,任白裙与桃花雨在风中上下翻飞飘飘渺渺,似仙人一般不可方物。她只对他说:“你回去吧,落雪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他痴愣了,试问天下哪个女子敢这样与他讲话?他帝王的霸气受到了挑战。他威胁她,甚至以杀了她威胁她。然而她就如超凡脱俗的精灵般傲视一切。她仍旧拒绝着他。
就这样他在落霞山与她僵持了一个月。他认输了,他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冷美人没有一点办法。他回到了宫中,仍旧对她念念不忘。一年后,密探来报,落雪在岩玉关遇险,他不顾众大臣的反对带军队赶到岩玉关,却看到了她的香消玉殒。
然而,即使痴心错付,他仍无怨无悔自始至终痴情着。即使他的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他心里最深的位置仍旧藏着不可方物的落雪。
傲帝竟慢慢的站了起来,神情恍惚,不由自主地呢喃:“雪儿,是你吗?”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着。
燕仔浩的心里连连叫苦:“坏了坏了!”为何父皇的神情与袭天雷一般无二?难道父皇当年也是落雪的爱慕者吗?早知如此,无论用怎样的方法也要阻止落雨出现在诗文大会上。只是现如今,该如何是好?他焦虑着,苦恼着。
皇后原本疑惑太子从她那里拿的《周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此时看到落雨的容颜,心跳乱了方寸。怎么?落雪这贱人没有死吗?肖含枫的目光中投射出狠毒的光芒。即使那贱人真的复活了,也不能让她再与自己争抢男人,争抢这天下!
皇后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带着骄横、带着威严:“皇上,请保重龙体。”
这话惊醒了傲帝,大庭广众之下,做为一国之君,确是有失礼仪。他忙坐回龙椅,将帝王的威严再次挂在脸上。
皇后带着些许憎恨情绪说道:“皇上,私藏禁书可是大罪。臣妾觉得应该将这宫女立即处死!”她自然恨不能将这宫女置之死地而后快!
话音刚落,燕梓硕已跪在地上,带着几分哀婉:“父皇、母后,儿臣时常到藏书阁借阅藏书,落雨是个好人,她还教儿臣读书,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人群中红衣一闪,婉仪郡主也跪倒在地:“皇上,皇后娘娘,落雨刚刚喊冤不是说有人换了她的藏书吗?婉仪觉得应该先查明真相,以免误杀好人。”
皇后的脸色已阴云密布,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这宫女叫做落雨。硕儿、婉仪,你们年纪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你们怎知这宫女在你们面前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母后,不会的。”燕梓硕再次求情。
皇后不得不厉声尖喝:“硕儿,你退下。这件事由你父皇与母后彻查。婉仪,你也退下吧。”
燕梓硕急的憋红了脸,可是多说无益,只得与婉仪返回座位静待事情发展。
这时,落贵妃在素红与小禄子的搀扶下缓缓离开座位,想要跪下来,只是她顶着大肚子,险些摔倒。
傲帝急忙命人快些搀扶,问道:“落贵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落贵妃轻行一礼:“皇上,皇后娘娘,落雨与本宫是同乡。她也时常到本宫宫中为本宫讲解经书。本宫可以担保,这件事绝对不是她做的。”
看来这宫女不简单呀,竟让皇子、郡主、贵妃一同为她求情。即使她不是落雪复活也不能让她活在这宫中。皇后收敛起笑容:“落贵妃,这书就是从落雨手上递出的,你怎能担保不是她做的?你身子如此笨重了,理应多多歇息。你放心,这件事由皇上与本宫做主,如果不是她做的,定不会冤枉她。来人,将贵妃送回龙照宫。”
“皇后说的对,保重身子要紧,快些回去。”傲帝也附和着说。
“是。”落贵妃无奈,不放心的看向落雨,在几人的护送下离开。
落雨心惊胆战的跪在地上,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傲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略温和委婉:“下跪宫女可叫落雨?”
“是。”
傲帝加重了语气里的温存:“你如实招来,这书是从哪里拿来?为何要在今日呈给朕?”
只要不是立即处死,就有活的希望。落雨忙答:“皇上如禀,这书真不是奴婢所选的书,定是被人换了,还望皇上明查。”
皇后冷笑一声,傲帝看到了这宫女的容貌,果真换了腔调。她满含憎恶与怨恨,恨不能这宫女立刻横尸在她面前:“这宫女嘴硬的很,来人,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看她说还是不说。”
傲帝本想制止,转念一想,这宫女为何与雪儿一般摸样,是雪儿没死,还是有人找了这样一个人来迷惑朕。不如就依皇后,打她板子一探虚实。他闭了嘴,默许了。
立刻上来几个侍卫抓住了落雨就向外拖。
落雨惊慌的大喊,如落入尘埃的花瓣,又似抖入秋风的落叶:“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呀!”
此时的燕仔浩绷着脸,将手指关节捏的咯吱咯吱响。他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将落雨护在怀里。不!不行!必须沉住气!他在心里默念着:太妃,你怎么还不来?你若再不来,本王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将落雨护周全。
燕梓乾的心里也正犹豫着,他要不要替落雨求情。他承认,落雨用刑,他会心痛。然而,此时正是他与父皇关系的微妙时刻。他要不要在这节骨眼上触逆龙鳞?
这时,一个苍老悠远的声音传来:“皇上、皇后且慢动手,哀家有话要说。”
大家循声望去,德太妃娘娘带着秋纹与碧叶步履蹒跚走了进来。她的满头银发与秋日里的阳光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精神囧囧。
众人疑惑,这德太妃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轻易不踏出玉福宫一步,今日怎会来到这里?但是众人不敢怠慢,皆起身行礼。
傲帝、皇后也起身待行礼,虽说他们对太妃并不尊重,对她也不照顾,但在众人面前总要做做样子。
太妃急忙制止:“皇上、皇后不要多礼,哀家说几句话便走。”
早已有太监搬上座位,太妃坐下,宛若一尊神态慈祥的佛爷模样。她扬起了声音,如洪鼓一般:“将那个宫女押上来。”
几个侍卫将一个满脸惊慌、披头散发的宫女押了上来。那宫女顿时瘫软在地上。人群中有几个人认出了这宫女,窃窃私语:“这不是幽红吗?”
“太妃,这是何意呀?”傲帝疑惑地问。
太妃放慢了语调,抑扬顿挫:“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哀家早上的时候,命秋纹到藏书阁借本经书来诵读。一来保今日诗文大会顺利举行,二来保我大洛朝国运昌盛。谁知,秋纹在藏书阁却看到了一件龌龊之事。遂回宫禀报于哀家,哀家怎能容这歹毒之事存于后宫,遂派了几个侍卫去查,抓住了这个宫女。秋纹,快将你在藏书阁看到的禀报皇上。”
“是。”秋纹上前行礼:“禀皇上、皇后娘娘。奴婢今早奉太妃之命到藏书阁借阅经书,刚穿过小竹林,就听到幽红让落雨找烹饪与裁剪的书。可是等落雨到书架前找书的空当儿,幽红快速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换了书桌上的书。奴婢心中觉得奇怪,便没有进藏书阁,回到玉福宫禀报了太妃娘娘。”
太妃点点头继续道:“哀家也觉得奇怪,更怕此事会危及皇上,便命了几个侍卫去查,抓住了这个宫女,严加审问。她说了实话。幽红还不快将实情说出来。”
幽红身子发抖,战战兢兢:“因为前段日子,奴婢随宫令大人到藏书阁巡查,听到宫令大人对落雨说想要提拔她做女官。奴婢跟随宫令大人多年,她不想提拔奴婢,却想要提拔落雨,所以奴婢怀恨在心,换了落雨的书,想要她获罪。”
傲帝震怒之色再起,问人群中的林珠玉:“林宫令,这宫女说的可有此事?”
当落雨献书,傲帝并没有注意她时,林珠玉止不住的失望。不想峰回路转,还是让她的计谋得逞。她止不住的兴奋,只盼着这宫里再乱些,再乱些。
此刻,傲帝向她问话,她自然是向着落雨的,因为她还要用落雨在这宫里掀起波浪,区区一个幽红算得了什么?她神态优雅,彬彬有礼:“回皇上,确有此事。落雨看守藏书阁,整洁有序,下官爱惜人才,确实说过要提拔她做女官的话。”
第三十八章 诗文大会六
整个事情豁然开朗,真相也大白于天下。
太妃站了起来,仍用了庄重的语调:“事情已经清楚了,哀家告辞了。”
在众人的目送下,德太妃伛偻着腰身缓缓而去。
事情的突然转变让皇后呆了呆,原来是幽红用《周书》换了落雨的书。可是《周书》是她交与太子的,想必太子又交与了幽红。为了防止幽红供出太子,她只能先发制人了。幽红,要怪就怪你做事太不小心,让人偷看了去,就不要怪本皇后心狠手辣了。“皇上,这宫女还真是大胆,宫中最忌这种卑劣的手段。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还请皇上立刻将这宫女定罪!”
燕梓裕手持檀香扇,一改他嬉皮笑脸模样站了起来:“父皇、母后,幽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她是从哪里得到的禁书?这件事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儿臣觉得应该查清楚。”
皇上若有所思,点着头:“裕儿说的甚是。幽红,你这书是从何而来?可有人指使?”
幽红磕头回答:“这书是五年前,奴婢在御花园无意中捡到的。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确实因对落雨怀恨在心,才想要害她的。”她因得到了太子的威逼利诱,不敢说出实情。
“问也问了,审也审了,事情是再明白不过。幽红无意中捡到禁书,又对落雨怀恨在心,便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单是她私藏禁书,欺瞒圣上,便罪可当诛,应该立刻杖毙。”皇后脸色无情,高声严厉。
“什么?杖毙?不是说要保我性命吗?”幽红脸色大变,喃喃自语。不错,太子说过,如果事情败露,让她一人拦下罪责。太子更许诺,她若拦下罪责,他会保她性命,送她出宫。然,狼的话值得一信吗?
怎么会这样?不!她不想死!突然,她转向太子的方向,拼命大喊:“救命呀,太……”
可是,她的话被皇后厉声拦住了:“太……太迟了,先是欺君罔上,后又手段卑劣。你喊什么?难道还冤枉你不成?还不快将她的嘴堵上。拉出去,立即杖毙!”
在座的人群里,皇后与太子是最清楚的,幽红喊得是“救命呀,太子。”可是,皇后怎会容她喊出来呢?
早有几个侍卫上来控制住了幽红,堵上了她的嘴。幽红死命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样被侍卫们拉了出去。
太子此刻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昨晚他将书交给幽红,定下陷害落雨的计谋的时候,的确许诺过,如若事情败露,由幽红一人承担。但他会保她性命。
但是,今天的事情不受掌控,谁知父皇竟对落雨和颜悦色起来?谁知又蹦出个太妃娘娘出来?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牺牲她了,谁让她做事不小心,被人发现了。
太子真心害怕她供出他来,锦袍已被冷汗浸透。此刻幽红被拖走杖毙,他放下心来。
落雨仍旧跪在地上,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自己在无意中竟惹下如此祸事,这宫中的肮脏龌龊可见一斑。
地上还有幽红挣扎留下的痕迹,她的求救声还在耳旁盘旋。虽然她要害自己,可是并未成功,如果因此而丧命,落雨竟有些于心不忍。她承认她悲天悯人的傻性簇拥着她,让她想要做一件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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