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相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先生,你不能再喝了。”
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除了服务员的还有周遭乱作一团的声响,让他明白他现在还有一丝清醒,将剩下的小半瓶伏特加干掉,叮当一声放到吧台上,付了账走人。
酒吧里太乱,走出来只觉得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就这样站在路边,看着汹涌的车流,听着车辆间穿梭的风声与车轮划过的声响,似乎又看到了世界崩塌般的那一天,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嘈杂的人群的细语,眼中一片血红色,就那样遮掩了整个世界原来并非意外呵,只因为是尹总统的家人。
于是心情又变得沉重而复杂,从闵治浩告诉他这个真相开始。
很好他的确是掌握了他的软肋了。
不能让爷爷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所以不能回家去,可是现在能到哪里去呢?
。
郑安知打开门看到靠在门边有些醉意的尹智厚,着实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听见他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有人?”
尹智厚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稍微有点清醒了,这才想起来这里已经给郑安知住了。
她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担心,于是推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今天不是开会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尹智厚顿了顿,有些混沌地说道,“只是跟闵治浩打了一架而已。”
“什么?”这还叫没事吗?郑安知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到底闵治浩那家伙是多欠扁,让一向有风度的尹智厚也出手了;然后便愈发担心了,拉过他的手仔细看起来,“那你没伤到哪里吧?没关系吗?”
“嗯。”尹智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靠着沙发有些昏昏欲睡。白天他刚打了那个人一拳就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制止了,只是手有些痛而已。还是第一次把烂摊子丢下让别人解决,有点孩子气地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这么晚了到处乱晃什么,怎么还不回家去。”郑安知仍旧在碎碎念,有些埋怨的意味,却突然被他一把捂住了嘴,目光躲闪开去,感到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
“别吵,就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会儿。”尹智厚昏昏沉沉地说着,手也有气无力地滑了下来。
睡着了吧?郑安知轻轻碰了碰他,果然是没什么反应,便去拿了张毯子给他盖上,自己拿着手机跑到房间里轻声轻气地跟同事打电话询问情况。铝税胩於苑降闹魈馑枷胫挥幸桓觯豪习褰裉旌芩В讶伺肿崃艘欢佟V0仓抻锏毓叶系缁埃飧鑫业比恢溃沂俏誓阄裁窗∥裁础
以闵治浩那个小气外加斤斤计较的个性,怎么会没还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翻来覆去想不通,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郑安知坐了起来,思量着是不是要把尹智厚叫起来喝点醒酒汤——这样睡过去明天应该会很难受。出来一看,却发现尹智厚已经起来,坐在落地窗旁边捂着头似乎有些头痛。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今天晚上据说很冷的。”郑安知走过去轻声问道。
“有点闷。”尹智厚看向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诶?下雪了?”郑安知有些惊讶,天气预报倒又不准了,看样子下的不小,在景明天回来的时候大概要费些劲了。
她觉察到尹智厚又没了声音,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了?闵治浩跟你说什么了?”
尹智厚一声不响地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我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父母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我一直以为那是场意外,怪我贪玩遮住了父亲的眼睛,可是闵治浩告诉我,那根本不是意外。”
“那是”郑安知突然明白过来,当初前总统离职,原来是因为
尹智厚苦笑一声,“如果我们家没有总统,也没有财团。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要再想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郑安知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尹智厚握住拳头放在额前,心撕裂般地痛,却依旧埋在心底。
“不要这样,难过的话为什么不发泄出来?这样的话只会更痛苦。”郑安知看着他,感觉心如刀绞。
“我何尝没有想过,如果爸爸和爷爷不是考古工作者,我们就不会分开,也不用担惊受怕,那些埋在地里几千年上万年的东西,有毒气体、腐蚀性物质、坍塌随时都会担心失去他们。”郑安知有些哽咽了,“可是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啊,既然没办法改变,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人们不是为了经受痛苦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就是因为无法挽回,才会更痛苦。尹智厚隐忍地开口:“不要说了。”
“说出来会感觉舒服点。”郑安知似乎再也没有办法看着他这样下去,带着哭腔说道,“你这样忍着的话,我也会觉得难过。不回家去,也不跟朋友们说,以为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一个人痛苦就好了吗?”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还是无法介怀呢?放任这种心情折磨自己一辈子吗?
尹智厚,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幸福。
“还有,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啊!喝酒伤身不知道吗!?”
话音还未落,这次却彻底发不出声音来了。
郑安知睁大了眼睛,确实地看到他的脸就在眼前,眨一眨眼睛睫毛都会碰到他的皮肤似的。柔软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还未及她有所反应就被撬开牙关长驱直入,辛辣的酒味蔓延过来,有些呛。始料未及地被这样堵住嘴,想要挣扎,却又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最后索性安分了。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悲伤和辛辣的味道一起传过来,眼泪划过脸颊,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
冰冷的雪花从窗口飘进来,却无人发觉。而窗外,雪越下越大,渐渐地笼罩了整个城市,寂寞而凄凉。
【第二十六章】
天亮的时候,在景终于冒着风雪推辞了宋家长辈的好意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靠着对方睡的正熟,窗边的盆栽上落着些积雪,像是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以这样的姿态睡着,好像是疲倦到了极致,整个世界都被隔到了窗外,无需为那些操心,也不愿去管。
夏在景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犹豫片刻才走进客厅,拿了沙发上的毯子给他们盖上。
这时尹智厚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了看她和旁边的人,捂着头隐约想起昨天似乎喝醉了。
“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他扶住原本靠在他肩上的郑安知,问道。
“喂喂,我才刚回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夏在景丢给他一个白眼,“倒是你们,不会一晚上就这么靠着睡的吧?”
尹智厚慢慢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先别说这个了,她的房间在哪里?”
夏在景指了指一扇门,便惊讶地看着他直接把郑安知打横抱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动作自然到熟稔。在景靠在门边看着他给安知盖上被子,忽然想到了她一直藏着的那幅画,虽然宋宇彬那时候说他们两个没有可能,但她忽然觉得似乎不是那样的了智厚对那丫头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
“喂,尹智厚,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们昨天干什么了?”夏在景是直肠子的人,明明知道某人的秘密却憋了这么久已经够难以忍受了,这回索性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你问她吧。”他把目光移到床头的小闹钟上,径自走了出去,“我有事,先走了。”
“喂!”跟这两个人说话为什么都这么费劲呢。
。
那天上午郑安知面无表情地揉了揉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意外地吃到了夏大小姐亲手做的早餐,味道难得的正常,便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对面坐着的厨师本人却托着下巴心事重重。
“那个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一个人吗?”郑安知埋着头扒着饭,低声问道。
“还能有谁啊?”在景早就想好好审问她,既然她自己提起了这茬怎么可能会放过,“哦,你们家老板嘛。”
“咳、咳。”郑安知呛了呛,努力保持淡定,“他走了?”
“嗯,把你抱到卧室去就走了。”在景眯起眼睛,正要深究,凑近她却闻到一股酒味,“喂,你昨天晚上也喝酒了?”
“咳、咳咳。”她的脸猛的一红,赶紧埋下头做扒饭状。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怎么都怪怪的?”
“哪有,其实就是他喝醉了走错地方了嘛,就是收留了一下”郑安知一共就没抬起头看过她,心虚地装鸵鸟。
在景这次显然不吃她这一套了,一把拿过她面前的掩饰物----盘子,“安知,你这次别想蒙我了,不给我交待清楚就别想跑。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啊?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样偷偷喜欢智厚到底有多久了?”
郑安知手里拿着叉子,一下子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她藏得够好了,因为一直就是这样的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多久以来都是如此,连她自己也自然地融入到这种模式中,可是好像一直都没真正隐藏起来,最先是宋宇彬看出了端倪,金丝草也差点看穿,现在连粗神经的在景也发觉到了。
“你怎么会知道?”
“咳咳,”不管怎么样偷翻了人家的东西还是觉得心虚,在景赶忙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没怎么想啊。”郑安知托着下巴,貌似漫不经心地拿着叉子在桌子上乱划。
“喂喂没怎么想是怎么想啊。”好不容易听到她亲口承认,夏在景哪里会轻易放过。
“总之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这样’到底是怎样?”在景认命地继续周旋道,“安知,这次真不是我八卦,本小姐已经忍的够久了,实在是你太磨叽让人看不下去了。”
“不是啦,在景。”郑安知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我是真的这么想的,这样就很好。我是喜欢他,但是与他无关,是我自己的事,就像我喜欢看小说打电脑逛商场一样,是因为觉得开心才喜欢,就这么简单。如果他知道了,我就没办法继续这样轻松了。我不想这件事变得那么复杂。所以在景你就当做从来不知道,好不好?”
“你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夏在景叹了口气,“呐。你以后最好不要后悔。”
郑安知低下头抢回盘子,叉子胡乱地搅动,不再言语。
其实她也不敢保证了,过了这么久,还是否像最初一样简单地只是喜欢他。慢慢地走近,也就越来越贪心,总有一天她会没有办法抽身吧?可是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从旁观者到角色之一,越陷越深。
。
尹智厚站在机场上,无奈地对着手机逐个给那三个连体婴似的朋友通话。
“呀?你说什么?去欧洲?这么突然?喂喂,也不提前说声让我们去送你。”
没办法提前通知什么的啊,他还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爷爷塞进机场了。今天一到水岩就发现爷爷已经在主持着工作了,并没问他为什么去的那么晚,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所以才强制性的让他放下工作出国去散散心。
最近水岩大概不会那么平静,闵治浩不会善罢甘休不说,神话、宇松和日新也被卷了进来,爷爷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是让他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虽然他不怎么放心,也只得接受了爷爷的好意,跟俊表他们提醒了一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手机犹豫着,最后才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关机走去登机口。
这个时候,休息一下也好,只是又似乎不太是时候呢。尹智厚无奈地想着。
----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去欧洲散散心。还有对不起。
当郑安知收到这封短信的时候,心里觉得并不舒坦她应该觉得松口气的呀,暂时不用烦恼该怎么面对他,也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找回原本的位置。可是现在,似乎更多的是不舍。
在感情方面想法一直很怪胎的郑安知,这次终于正常了。然而闷闷不乐了几天,还是只好认命地结束了病假跑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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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智厚从伦敦的机场下了飞机,兜兜转转地找到了预定的酒店,经过那些古老的街区,路边的行人与中世纪的建筑似乎与他格格不入。在酒店大厅坐了一会,就看到了爷爷找来接应的人。
“江律师,怎么会是你?”尹智厚站了起来,颇为意外。
“尹会长跟我也有些交情,所以拜托我帮忙。因为有些事所以在伦敦呆了几个月,”江延熙笑了笑,“本来想去机场接你,没想到你还是坚持自己过来。现在想要去哪里转转?”
“不用了,我还认得路。再说今天还想休息一下。”尹智厚礼貌地拒绝了。本来跟爷爷说过不需要人领路,可是他好像怕他弄丢了似的,非要找个人照应,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跟着不熟悉的人观光的话,还真是别扭地很,如果真要放松一下散散心,他倒是更希望自己一个人。
“也好,最近我还忙着妹妹的婚礼。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问我。”江延熙点了点头,并不强求。
尹智厚到酒店房间放下行李,小憩了一会儿,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时候才起身到附近转了转。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路边围着一小孩,走近一开才注意到是卖小宠物的,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躲在鼠笼里软软的团成一团的金丝熊了。
他蹲下身来,和那群金发碧眼的孩子一样好奇地注视着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一个孩子淘气地把手指伸进了笼子,就看到它耳朵动了动,翻过身来四只小脚胡乱蹬着抵抗,吓得那个孩子怯怯地收回了手。小东西警惕地瞅了瞅四周,又团成一团呼呼地睡过去了。
尹智厚低头笑了笑,不觉联想到了和这个小家伙一样喜欢团成一团的丫头,这样看来真的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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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来到公司的郑安知,果然不出意料地被同事围起来问东问西,据说长期在办公桌前坐着的人都很八卦好吧,她也只好尴尬地笑着,解释说她只是崴了脚,车祸、自杀未遂什么的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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