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实话,芳菲宫里任是谁都没有胆子敢在白漪面前说。
习老夫人这些日子在自个儿府上见了福裕长公主又见了皇上,如今还见了瑞祥长公主,已经再不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加上白漪端庄有礼,说的话那叫一个合习老夫人的心意,让老夫人高兴得直拉着她手要将她留下来一道用晚膳,正合了白漪的意。
和御史大人一同用膳可还是第一回呢,白漪高兴得险些没将这份心思藏住。
不过……
白漪看了一眼习老夫人身旁的秦珠儿,眸底寒意涟涟。
听闻御史大人这个远房表妹……习老夫人有意将她许配给御史大人,这怎么可以?
御史大人可是要给她当驸马爷的。
虽然白漪心里想得美滋滋,可直到饭菜全都端了上来,却迟迟不见“习修”回来,眼见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习老夫人也等得有些着急了,唤来人道:“快去署里看看三公子可是还在办公,若是还在,让他快些回来。”
习老夫人吩咐完下人后对白漪愧疚道:“让殿下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修儿那孩子总是在署里呆得忘了时辰,若不……老身先陪殿下用膳,便不等修儿那孩子了。”
“御史大人那是为大衍效劳,大衍有御史大人这般的好官,是大衍和百姓的福气。”在白漪心里,习修般般都是好,“我不饿,还是等御史大人回来了再一道用膳的好。”
若是不能与御史大人一道用膳,那她就白等了。
方才跑出去找人的家丁才跑出去就又跑了回来,“老夫人,三公子回来!”
可,可是是昏迷着被大槐背回来的,咋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也~~
☆、第二十二章
白露被恼羞成怒的习修甩到了一旁,脑袋狠狠磕在地上,撞晕了过去。
习修不想多看她一眼,让大槐赶紧背着她走了。
白露离开后,习修头疼得连饭都吃不下,早早便睡了。
夜沉沉,有一道翩翩人影踏着夜色来到了“白露”的寝殿前,并未敲门,便轻轻推开了掩闭着的殿门,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
他没有发现,这暗夜之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他,下一瞬,只见这双眼睛的主人如夜鹰一般掠开,掠上这寝殿庭院的门墙上,朝正提着风灯在巡夜的朝此处走来的梅君脑门上扔了一枚小石子。
猝不及防被人扔石子,梅君顿时警惕起来,“什么人!?”
无人应声,梅君唯见有一道黑影自白露寝殿庭院的墙头上闪过,越进了庭院里。
梅君的心咯噔一跳,而后飞也一般着急忙慌地冲进了庭院。
瞅见梅君冲进庭院,那双在暗夜里有着一双锐利眼睛的人轻轻一笑,这才匿进夜色里,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就在梅君将将冲进庭院里时,陡然听得寝殿里传来一道惊恐万状的尖叫声。
“殿下!”梅君脚上速度更快了,这时候,他听得殿中又传来一道尖叫,不是惊恐万状,而是撕心裂肺,而且还是……男人的喊叫声!
“殿下!出了什么事情!?”梅君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有人冲殿中跑出来直直撞到了他怀里,他第一反应是一把擒住,谁知才抓上对上的胳膊竟被对方来了个狠狠的……过肩摔!
“哎唷!”梅君觉得他浑身骨头都要被这一摔给摔断了,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大胆到此等地步!?
可梅君也顾不得疼,才倒下立刻又跳了起来,同时听得对方一声惊叫:“梅君!”
梅君愣住。
这声音……
梅君赶紧提起跌在一旁还没有被火苗烧着的风灯来瞧,“翠衣!?”
方才将他过肩摔的人不是别人,竟是翠衣!
“呜呜呜!梅君!”梅君话音才落,一脸惊惶的翠衣便扑进了他怀里,哭哇哇道,“梅君,有人想要……想要非礼我!”
就算力气大得可怕,但翠衣终究还是个姑娘,遇到可怕的时候,自是害怕的不行,下意识地寻求抚慰。
梅君被翠衣这么突然扑进自己怀里有些紧张有些局促,心扑通扑通直跳,只见他抬起手轻轻拍拍翠衣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肩,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人生一次有姑娘对自己投怀送抱,梅君紧张得还想要说些什么,谁知翠衣却突地从他怀里跳出来,着急道:“那个坏人还在殿里!梅君你快点将他抓起来!不能让他给跑了!”
梅君赶紧冲进殿里。
只见翠衣所说的坏人真的还在而不是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这人四仰八叉地昏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襟微敞,一张脸红肿得像头猪,鼻梁断了,两溜长长的鼻血流进了合都没力气合起来的嘴里,梅君将风灯凑近一瞧,发现这人的两颗门牙还被揍掉了。
梅君咽了一口唾沫,他转头看看翠衣,“你揍的?”
“我害怕,就打了他。”翠衣不仅说得委屈兮兮,还小心警惕地站在梅君身后,生怕眼前这人会突然跳起来打她似的。
“……”梅君揉揉眉心,遇见翠衣,只能认倒霉了,但是,“你把他揍得脸都变形了,还怎么认出人来?”
翠衣撇撇嘴,“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害怕嘛。”
“殿下呢?怎么是你在殿下寝殿里?”梅君这才发现他们家主子根本不在寝殿里。
“王公公突然来找殿下,殿下进宫去了。”翠衣揉了揉眼睛,“我当然要等殿下回来了才能去睡啊,但是我困得不行就趴在殿下床前睡了。”
梅君蹙起眉心,这就是说,这人前来打着的不是翠衣的主意,而是殿下的。
只能先捆起来,等殿下回来了再处理此事。
*
皇宫,明心殿。
习修给还在批阅奏折的白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臣妹见过皇兄,皇兄万安。”
“露露来啦,先坐,有你喜欢吃的甜酒圆子,我批完这本奏折就来和你一道吃啊。”御案后的白焱抬起头,对着白露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了。
王公公随即将甜酒圆子端了上来,清甜的酒香里躺着几个软糯糯的白圆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习修从小到大都不喜爱这些甜腻腻的东西,而白露喜欢的却正正好是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他们两人,是真真相反的两人。
王公公将甜酒圆子端上之后便退了下去,便是将殿门都一块儿带上了。
习修没有打扰白焱,他在一旁坐下,默了默后端起了冒着热气的甜酒圆子。
甜酒圆子有两碗,一模一样的碗,一模一样的汤匙,唯一不一样的,是碗里圆子的个数,他这碗里的圆子足足比白焱那一碗多了一倍。
习修舀起一个圆子放进了嘴里,顿时溢出了满嘴芝麻甜香。
百姓只知道坐在帝位上的人都是九五之尊,是生来的天命,但百姓不知道,大衍如今这位年轻的帝王是从血与尸骨中爬出来才有今天的帝位。
身为人臣,这些事情他不能予评,他只消知道这位年轻的天子心中有民,即可。
在这位杀伐果断的年轻天子心里,唯一当做亲人的,就只有这位荒唐的长公主了吧。
十七岁之前,他不问天下事,他不知这位年轻的帝王自年幼开始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只有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他才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这般想着,习修微微摇了摇头,想这些做什么,这些都不是他当想的事情,都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露露在想什么摇什么头哪?”本是在御案后的白焱忽然凑到了白露身边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甜酒圆子好不好吃?可是皇帝哥哥我亲自揉的圆子哦!”
“皇兄亲自揉的圆子?”习修很是震惊,堂堂一国之君,本当远庖厨,却不想竟做揉圆子这等不合身份礼数的小事!
“干什么一脸震惊?”白焱在习修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翘着腿就端起了另一碗圆子,“露露你哪回吃的甜酒圆子不是我亲手揉的圆子啊?小没良心的,这都能忘!?”
“臣妹知错。”也难怪福裕长公主会这么荒唐无度。
“露露啊,你能好好说话不能?”白焱一脸嫌弃,“臣臣什么妹,这儿又没有外人。”
露露懂事又乖巧是好事,可他怎么忽然很想念原来活蹦乱跳的露露呢?
“是。”
“其实我今夜找你来是有事与你说。”白焱将未吃完的甜酒圆子放下,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完,他从对襟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习修。
习修恭敬接过。
他自不会认为皇上夤夜请他入宫仅仅是为了这一碗甜酒圆子。
打开纸条,习修愣住了。
这是——
只听白焱慢悠悠道:“若我不在这帝位上,你我兄妹定将尸骨无存,在这世上我唯一信任便是露露你,此事唯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习修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白焱也不催她,只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最近性情大变,可我始终相信,你依然是我的宝贝妹妹露露。”
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最最信任的人。
“皇兄只管放心,臣妹定不负皇兄所托。”习修忽地站起身,朝白焱抱拳深深躬身。
即便他只是个小小御史,但能让百姓免于水火之事,他当义不容辞!
这回轮到白焱微微怔住了,妹妹还是他所相信的妹妹,就是妹妹这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模样,他还真……习惯不来。
“皇兄,对于此事,臣妹需一人从旁协助。”事情他虽应下,但只有他自己是万万不行的,因为他根本还什么都不知。
“什么人?”白焱很好奇,他的露露做什么都喜欢单枪匹马,这会儿竟需要人帮忙来了?这人……该不是……
“臣妹需要御史大人习修相助。”没有那个荒唐的长公主在旁,此事他一人怕是无从着手。
白焱慢慢眯起眼,盯着习修,好像他说了什么让人震惊得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就这么盯着他小半晌不说话。
直将习修盯得浑身不自在,“皇兄若是有所顾忌,便当臣妹什么都没有说过。”
帝王的猜忌之心向来都比常人重,他这般贸然提出这个请求,也是他一时思虑不周了。
“露露,你老老实实告诉皇帝哥哥。”白焱不仅盯着习修,还朝他越凑越近,“你……是不是喜欢上清远啦?”
“……”习修眼角跳跳,“皇兄误会了,臣妹没有。”
如今的“清远”可是福裕长公主,他厌恶她还来不及,会稀罕她?
绝无可能!
“真没有?”白焱不相信。
“真没有。”习修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露露啊。”白焱忽然换了脸色,关切且无比认真道,“不怕啊,你就实话告诉皇帝哥哥,你若真的喜欢清远,皇帝哥哥就算绑也会将他绑到你床上去的!”
他想清楚了,与其苦了露露,那还是苦了清远吧!
再说,得了清远当妹夫,那也是美事一桩!
作者有话要说: 御史大人:打死我也不会喜欢白露!
吃瓜群众:小心后面打脸啪啪啪哟!
☆、第二十三章
“有人欲对本宫不利?”习修才一回到长公主府,便听到梅君拧着眉如是说道。
“具体属下也不知,但由翠衣描述来看,属下便做如此猜测。”若非欲对殿下行不利,又何必沉黑悄声无息地摸进殿下寝殿中?
“来人并未惊动府上任一守卫,理当是武功高强之人,可他又偏偏连翠衣胡乱的捶打都躲不开,并不像身有武功之人,可若这般,他又如何能在不惊动任一守卫的情况下一路潜行到殿下的寝殿?”梅君眉心拧得更紧,他心中甚至有个很可怕的猜想,“属下想,此人会不会原本就在府上?”
若殿下今夜没有被圣上传召去,后果会如何?梅君不敢想。
“既是已抓到人,那辨认不出他的容貌吗?”习修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回殿下,那人被翠衣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是谁人。”梅君有些尴尬。
“……”能将人生生揍得面目全非的女子,除了福裕长公主主仆二人,这世上怕也没有别人了,“人现今在何处?”
“属下已将人捆绑好关在柴房,等候殿下回来发落。”
“去将人带到前厅来。”
“是,殿下。”
梅君正要去带人,蒲桃这会儿正好匆匆跑来,“奴婢见过殿下!”
“有何事?”习修一见着这些个面首就没有多大好脸色,是以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回殿下,梁丘他不见了!”蒲桃着急的面色里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殿下您让他干的活儿他可还没有干完呢!”
蒲桃显然是告状来了。
而当他话音才落,又有人急急忙忙跑来,急得撞到了梅君身上,连连赔罪,气喘吁吁急道:“殿下,梅管事,那,那,那个关在柴房里的人不,不见了!”
“什么!?”梅君一听,当即朝柴房方向冲去。
“殿下,是什么人关在了柴房呀?”蒲桃好奇地问。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习修可不想搭理这些行为做派不男不女的面首。
蒲桃委屈地扁扁嘴,行了礼,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等等。”习修忽然将他唤住。
“殿下可是要奴婢留下陪伴?”蒲桃倏地就凑到了习修跟前,眨着眼期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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