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在距离他们住的院子大概七八米处,到了之后呦呦才发现,池塘比她想象的要大,上面已经有了翠绿的荷叶在漂浮着,池塘上面修了两座亭台,一东一西,中间有廊桥连接。
“怎么是两座亭子?不是一座吗?”呦呦记得图纸上只画了一座亭子。
“是这样,之前二少爷来看过一次。”跟在呦呦她们身后的女管事回答,“又添了一座,这样以后有宾客来的话,可以分男女。后来又觉得两座亭子池塘就会感觉小,于是又多挖了一半。”
呦呦听了点点头,估计多半是怀瑾想要以后请朋友来做客,他最近的交际越发的多了,这么想着,呦呦又问:“那多挖了一半的池塘,会不会占了你们的耕地?”
“不会的,本来这一块儿就是泥地,前几年填了多少土都没用。”说着恭维起呦呦来,“还是主子们有见识,想到挖了池塘蓄水养鱼,才不至于闲下一块空地。”
呦呦笑了笑,抬起头发现谭丽娘带着苏晨已经走进亭子里的,亭子里置了石桌石凳,石桌上铺路桌布,石凳上是锦垫,桌上茶水水果点心都有。
呦呦也快走两步进了亭子里坐下,然后就听到谭丽娘正在跟苏晨回忆以前在栎阳的日子,忍不住在心底翻个白眼,是不是所有的中老年妇女都喜欢忆苦思甜啊?忆苦思甜就忆苦思甜吧,每次还要讲些他们小时候的糗事。讲糗事就讲糗事吧,为什么回回都是自己的多啊?难道不应该多讲些哥哥小时候的事,然后供嫂子和哥哥回房讲私房话吗?小说里不都是酱紫写吗?
呦呦完全忽略了怀宇小时候是个小古板整天只知道看书没有糗事、而她是个整天“无事忙常有理”经常出糗的事实。
在凉亭里坐了片刻,孟家的马车到了,陶陶怀了二胎此时已经八个月了,她倒是胆子大,居然挺着大肚子跑来了,谭丽娘少不得说她几句。玉儿被奶娘抱在身后,一见到呦呦就张手要抱,呦呦也很乐意抱她,小家伙软绵绵肉嘟嘟奶香香的,抱在怀里跟抱只抱枕似的,你跟她说话她还能咿咿呀呀地回应,比抱枕好玩多了。
“姐姐用午饭了吗?”苏晨将谭丽娘身边的位子让给陶陶,不等她回答就转身让丫鬟去厨房准备饭菜。
“不用不用,我吃点点心就行了。”陶陶连忙拦下她。
苏晨却摇头,“那怎么行?点心哪能吃得饱,要不,让人下碗面吃?”
陶陶想了想点头,“也行。”然后又问有牛奶没有,“给玉儿热一碗吧。”
苏晨点头,“早就准备着呢,马上就好。”说着就下去吩咐了。
等到苏晨离开,陶陶看向谭丽娘,“这不是管的挺好的?娘就放心吧。”
谭丽娘点头,“挺聪明的,就是心思不太往这上用,成亲也快两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呦呦在一旁听着她们谈话,眨眨眼,心想什么动静?
陶陶听了谭丽娘的话却是了然,“娘也太心急了些,我不也是成亲半年多了才有动静的?弟妹这么多年沙场征战,身子虽然有些亏,但是底子终归是不错的,你平时多给做些滋补的汤食就行了,也别给太大压力。”
呦呦这才明白这母女两个说什么,原来是在讨论苏晨到心在还没有身孕的事。呦呦很是赞同陶陶的说法,“压力太大才不容易受孕,顺其自然就好了,娘三个儿子呢,还怕没有孙子抱?”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懂什么?!”谭丽娘斥了她一句,“还有,这话在家说说就行了,出去不准说。”
呦呦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过了不到一刻钟,苏晨带着厨娘端了一碗面一碗热牛奶过来了,面是个陶陶的,雪白细圆的面条,卤子是什锦卤,面里还卧着一只荷包蛋。热牛奶是给玉儿的,小家伙一闻到奶香,立刻就从呦呦腿上站起来,蹦跶着想要去够了,一边够还一边说“奶”“奶”。
苏晨喜欢小孩,于是就伸手从呦呦怀里把玉儿接过去,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她则手持一只银勺,一勺勺舀了奶喂给她。
陶陶吃面的间隙见苏晨喂的小心翼翼,忍不住翻个白眼,“弟妹你不用那么精致,还一勺勺喂,多累啊,直接拿碗递到嘴边她自己就喝了。”
“没事,不累,我挺喜欢的。”苏晨抱着玉儿,看起来是十分喜欢的。
陶陶见苏晨坚持,也就不在多说,然后转头看向谭丽娘,“娘,你不知道,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现在,今天其实不至于这么晚的,早上起来不吃东西,喂粥给她吃几口就不吃了,还耍脾气扔东西,要不是她爹,我都不想带她来了。”说完转头瞪向玉儿。
玉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还是没有听到陶陶的话,总之埋头苦吃不理人。
谭丽娘见她这个样子,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说一句她一句不是,所有的不是都是别人的,“不吃东西一定是你们厨子做的不好,小孩子哪有什么脾气,一定是下人伺候的不好的。”
“哪有伺候不好,伺候的不知道多精心!”陶陶反驳了一句,见谭丽娘还要说什么,赶忙岔开话题,“我吃饱了,咱们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呀?呦呦你没安排点什么活动?”
呦呦心想,我到时想要安排一出也得娘同意啊。不过她娘就在这里,她是万不敢说出口的,于是想了想,问:“要不,去山上养殖场看看,前些天爹说进了两匹滇马,比平常的马矮,咱们去看看?嫂子去不?”呦呦转头问苏晨。
苏晨倒是挺想去的,可是她是不是应该留下来伺候婆婆,带玉儿?
谭丽娘见状就伸手把她怀里的玉儿抱出来了,“你们去玩吧,不用你伺候,孩子有奶娘,不用担心。你们去玩去,我们娘俩要回屋歇着了。走咯,外婆带着回屋觉觉咯!”说完抱着孩子带着下人们回屋了。
剩下陶陶呦呦和苏晨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走吧,我们出去逛。”
六月间的天气还是挺炎热的,午后的太阳更加烤的慌,呦呦叫人备了一辆马车,姐妹姑嫂三人分别上了车,晃晃悠悠地往养殖场去。
从住的地方到养殖场要经过一大片农田,农田里种了粮食,呦呦只认得高高的红高粱,其余的是谷子还是麦子还是黍子,完全不认识。倒是苏晨,竟然能分辨出来,还问了小丫头几句关于收成的话。小丫头别看小,才七八岁的样子,倒是不怕生,回答问题时也脆生生的十分有条理。
农田的周围还散布着几栋房屋,有好有坏,想来是山庄里村民们的住所。
穿过这片农田,就到了半山腰,上山的路并不是土坡,还是人工修建一侧是石阶,一侧则是平整的石板路,方便行人和车马上下车。道路两侧都是树林,树荫投在石板路上,
马车走了两刻钟多,就到了养殖场。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院落,院落两边是竖了篱笆隔起来的园子,园子里种了菜,中间夹出一条小路,小路刚好能并肩行三个人,路的尽头是一排七八间的房子。
呦呦三人慢慢往里走,得到消息的怀宇几人匆匆处理迎接,尤其是孟许,见陶陶挺着大肚子上山来了,露出十分不赞同的目光,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快步上前搀扶住陶陶的胳膊。
“你们怎么来了?”怀宇停下脚步,问:“娘呢?”
“娘带玉儿睡觉了,”陶陶率先回答,然后瞪了怀宇一眼,“怎么,你们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啊?”
陶陶是家里的老大,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嫁了被孟许宠的还是怎么样,脾气越来越大,有时候还挺不讲理。
不过,跟女人从来就不用讲理,顺着她说就行了。怀宇忙不迭地答应着“当然行,谁敢说不行”,一边觑陶陶像揣了两个西瓜似的大肚子,“要不,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担架椅好了。”担忧的情绪表露无遗。
“不用,”陶陶断然拒绝,“我好着呢,走走走,你在前头领路,带我们好好转转。”
怀宇拗不过陶陶,孟许也管不了她,只好在前头带路。走着走着就分成了几组:陶陶和孟许走在一起是一组,怀宇和苏晨落后他们两步是一组,他们俩后面跟着的是呦呦和萧沐仁,两人窃窃私语完全不顾人。在他们俩身后,是抱着怀信的怀瑾,他们俩被前头这六个给挡住了道路,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时间长了怀信就不敢了,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啊。而且怀瑾觉得为了怀信的健康发展,还是远离着六个卿卿我我的(准)夫妻们。于是就抱着怀信小跑着越过他们六个,跑去了前边。
养殖场其实和大部分农场差不多。大型牲畜和家养牲畜以及家禽是分开养殖的,马场明显占得地方比较大,虽然数量最少,成年马匹一共才九匹,马驹有四匹,但是这也在京城里也算是挺多了。然后就是牛棚,牛的数量就多了,除了山庄种田要用十四头黄牛,还有十来头小牛犊,另外还有成年奶牛四头、奶牛牛犊两头。
再然后就是猪啊羊啊以及鸡鸭鹅的圈棚了,这些没什么好看的,而且味道挺大,陶陶受不了,他们就离开了。
几个人就这么随便走走绕了一圈,天色就暗了下来,最后也没玩成什么,就坐着马车回山庄了。晚饭是在亭子里吃的,女人们坐在一座亭子里,男人们在另外一座亭子里,菜色依然是山庄里自产的,女人们喝的是带来的果子酒,男人们喝的却是山庄里用粮食酿的烧酒,劲儿大,却不容易上头。
天空圆月挂,地上人欢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烦忧明日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烦忧明日理。
四个字儿:活在当下。
☆、第一二六章
第一二六章
因为高兴, 头一天晚上大家喝的都有些多, 尤其是几个男人们,花易岩还有怀宇和萧沐仁提前一天请了假, 明天不用去点卯,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算好好喝一顿,然后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吩咐了下人将男人们分别抬回各自房间后, 女人们也各自带了酒意散了去, 沉睡着一觉到了天明。
第二天清早,呦呦醒的挺早,睁开眼的时候陶陶已经醒了, 正披着一件衣服靠着一个大迎枕看书,一手握着书,另外一只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她们俩中间睡得是玉儿,小人儿依然熟睡着, 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美梦,竟然微笑起来,脸颊两侧露出两个黄豆大小的梨涡, 格外招人稀罕。
呦呦在被窝里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 扯了一旁的衣服披上。
陶陶感觉到她的动静,抬起头看过去, 对着呦呦露出一个笑容,一如以前那样温和柔软。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呦呦自己去了外间, 丫鬟们见呦呦出来,纷纷站起来,倒水的倒水,拿帕子的拿帕子,动作轻柔,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呦呦洗脸用的是白糖和大米水,这两种对皮肤真的很好,刷牙用的是掺了田七粉和细盐的牙粉,洗漱完后,脸上涂得是玉肌膏,这个东西以前在栎阳的时候是她们家用来修复有伤疤的皮肤的,现在居然用来做日常护肤,呦呦自己都觉得奢侈。
等她将自己整理好回了屋换了衣服,玉儿也醒了过来,醒来也不吵不闹,就躺在炕上睁着眼睛自己玩,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陶陶就坐在边上看着她,呦呦轻手轻脚地在陶陶身边坐下,悄声问她,“你说,她在看什么呢?”
陶陶摇头,“不知道,小孩子能看什么,就随便玩吧。”
“我觉得不是。”呦呦说,“小孩子其实懂挺多的,我很小的时候其实就懂很多了,你小时候不是吗?”
陶陶想了想,还真记不起来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样的了,于是就问呦呦,她小时候都懂些什么。
“懂的可多呢,比如其实我早就猜到陈士梅抛弃我们了,也知道来的那个是个公公。”呦呦同陶陶举例子,“还有,隔壁那个张婶你记得吧?”
陶陶点头,“当然记得。”
呦呦笑眯眯地点着头,“当时她来借钱的时候我不是噎过她一句嘛,她后来还银子的时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陶陶点头,“我那时候也奇怪来着,张婶脸皮还挺厚。”
“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姑外祖母是县令夫人。”呦呦撇嘴,“人哪,就是这么现实。”
陶陶和呦呦说这话,不自觉地就忘了放低声音,本来一个人玩的玉儿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她们一会却发现她俩没有注意到自己,忍不住委屈地叫了两声,这才得到两人的注意力。
陶陶身子不方便,呦呦挪过去把她抱起来,哄了两声然后叫奶娘过来给她洗漱喂奶。陶陶也从炕上下来洗漱换衣服了。
三个人收拾好以后,去了正房谭丽娘那里,谭丽娘早就醒来了,正坐在桌边数落花易岩,“你也不看你多大岁数了,还跟他们小年轻的一起闹!早跟你说少喝少喝,喝多了头疼,就是不听!”
花易岩端着醒酒汤默默地喝着,对谭丽娘的数落不发一言,看到呦呦跟陶陶进来后对她们眨眨眼,什么也没说,呦呦和陶陶会心地一笑,在桌边坐下来。
没过一会儿,怀宇和苏晨也来了,怀宇明显脸色不好,看起来也是喝多了宿醉头疼,苏晨跟在他身边也是没有睡好的样子,估计照顾了一整宿醉汉。
刚数落完花易岩的谭丽娘见到怀宇这副样子更是来气,结果还没等张口,怀信跑进来了,身后跟着怀瑾、孟许和萧沐仁,也各个是没睡醒的颓废样子,于是,谭丽娘更加气不打一出来,没等怀瑾坐下,就一拍桌子,“都给我站着!”
屁股刚要挨着凳子的怀瑾被吓得激灵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太迅猛以至于差点将凳子带倒了。刚坐下的怀宇看了看,心想自己要不要也站起来呢,正犹豫着呢,就看他娘冲他一瞪眼,“看什么看,你也站着去!”
于是,从孟许到怀瑾,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站成了一排移动信号。
苏晨看了看,想着要不自己也站着,还没等动,就看到陶陶和呦呦一个使眼色一个摇头,只好安坐不动。
花易岩喝完解酒汤,拿起谭丽娘手边的帕子擦擦嘴,站起来。呦呦的视线随着他移动,心想不是吧老爹,你打算去跟儿子们一起罚站,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结果花易岩擦了嘴站起来,说了句“我和庄头约了谈事情”,然后就站起来离开了,谭丽娘瞪了一眼,没做声,由着他离开了。
怀宇用余光目送花易岩离开,心里腹诽:爹呀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昨晚喝酒时不是说我们挨罚你会帮忙说情吗?怎么不说情就算了,居然还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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