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看书……”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这章写的很应景啊,再有几天就到今年的端午啦,又可以吃粽子了!大家喜欢什么馅什么米的?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做冬衣这件事请本来并不着急,无论是谭丽娘自己还是四个孩子,衣服都是足够的。孩子们虽然长得快,但是呦呦和怀瑾可以穿陶陶和怀宇以前的,而陶陶可以穿谭丽娘以前穿剩下的,至于怀宇,可以把谭耀祖的衣服改一改给他穿。
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如此?大孩子剩下的给小孩子,大人剩下的给大孩子。然而,等到六月初六晒书晒冬衣那天,呦呦的一声尖叫打破计划。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小老鼠。嗯,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够早吧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花易岩让怀宇进屋去倒了杯水给呛到的呦呦,又让陶陶给她拍一拍顺顺气,这期间谭丽娘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动,保持着左手端碗右手握筷子的姿势,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两手正在细微地抖动。
花易岩叹气,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递了一张藏蓝色的手帕过去。孩子们这才注意到,他们娘正在流泪。此时呦呦也不咳了,她拉起陶陶的手,又对怀瑾使个眼色,三人一起悄悄地离开院子回了屋里。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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