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伸手摸摸她的头,“去吧,去给你哥哥庆祝一下。”
等到女儿离开了,呦呦才转身吩咐丫鬟去送姜汤上来,然后再准备沐浴的热水,“可千万别着凉才好。”她可是看见了,两个人的衣服里都钻了不少雪进去,还是泡个热水澡比较保险。
大白天的泡热水澡,虽然萧沐仁和和都不想,但是他们自己说的并不算,经过没用的挣扎反抗后,父子俩乖乖地去泡热水澡了。
等萧沐仁洗完澡出来,丫鬟禀报说,有人来拜年,夫人去前头招待客人去了。萧沐仁疑惑,若是女眷来拜年自然是往内院来,是什么人,居然要呦呦亲自去前院招待?
萧沐仁让丫鬟们带着两个孩子玩耍,自己往前院去了,到了前院,才进了待客厅的院子,萧沐仁就看到了呦呦和一个男子分坐在主客两座。萧沐仁看的清楚,那个男子是云瑶公主的儿子陈思聃。
萧沐仁皱眉,陈思聃来做什么呢?不要说呦呦了,就是自己同他都不曾有过来往,怎么突然上门来拜年了?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不不,自己家当然不是是鸡窝,自己和呦呦也不是公鸡母鸡,和和美美更不是小鸡仔,但是陈思聃却是算得上是黄鼠狼的,来了一定没有好事。
萧沐仁一进待客的院子,呦呦和陈思聃都看到了他,呦呦等他走近,率先站起来,将主位首座让给萧沐仁,自己在下首坐下。
萧沐仁转头看向陈思聃,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尔然兄弟春节好啊,最近在忙些什么?有阵子不见你了。”尔然是陈思聃的表字,是萧沐仁琢磨了半天才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称呼。
呦呦在一旁听着,表面没有什么波动,心里却在撇嘴:说的好像你们很熟似的。
陈思聃坐在客位矜持地笑了笑,“也没忙什么,照拂家里,平日读书习武,我笨,不像萧大哥,能管得了千军万马。”
“承蒙皇上器重,”萧沐仁抬起手臂,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都是为皇上为国家做事。”一套说辞说的冠冕堂皇的,“尔然兄弟还小,现在好好学习,以后有用的。”萧沐仁顺便鼓励了他一遍。
“可是我不知道以后是多久以后。”陈思聃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真的将萧沐仁当做了兄弟一样吐露心思。
萧沐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呦呦,呦呦低着头面无表情。
陈思聃见此情形也就明白了,看来外头关于这位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夫”、御林军副统领的惧内的传闻,是真的啊。
萧沐仁见呦呦没有表情,猜不出她心里怎么想的,只好回过头来敷衍陈思聃,“总会有机会的,就算不能入仕做官,管好家里,行孝道友兄弟敬妻室,这些都做好了也很难得。”
陈思聃却不这样的认为,“我都二十多了,还没有个正经营生,实在是不像话,不像谭探花,青年才俊事业有成……”
话说到这里,陈思聃就说不下去了,他看到呦呦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觉得自己那点小九九被看得一清二楚,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呦呦只盯着他看了片刻就重新转开视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重点。”
陈思聃还在惊吓中没有回神,“啊”了一声,萧沐仁知道呦呦耐心有限,赶紧推推陈思聃,让他快点说正事。
陈思聃对这个异母姐姐其实很羡慕,不,或者说对父亲前妻的家庭很羡慕。所有人都以为他母亲是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自己被众多的世家子弟围绕奉承着,可是他们看不到母亲同父亲的相敬如冰,看不到他和姐姐的无奈与悲伤。
不像那一家人,虽然父亲不是亲生的,但是一直都亲亲热热的,京城里一说起幸福美满的家庭就一定会提到他们。
“尔然?”萧沐仁见他发呆,怕一会儿呦呦要不耐烦直接开口赶人,赶忙敲了敲桌面,将人唤回神来。
“哦,我……”陈思聃回神,“我来是想问问,萧大哥你们御林军还要不要人。”
这下子萧沐仁和呦呦都惊奇起来,呦呦甚至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陈思聃,似乎想不明白这个纨绔子弟居然浪子回头了,终于想起来务一务正业了。
被他们这么一看,陈思聃更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吞吞吐吐了半天,同萧沐仁和呦呦说了实话,“我,我到了年纪了,该说亲了,对方说我只会混吃等死,”说到这儿就脸红起来,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她爹说让我找个事做,以后也好有个收入,能萌荫子孙。”
得!感情还是为情所迫,倒是不知对方是个什么人,这么想着萧沐仁就问出来了。并不是他八卦,主要是看起来呦呦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我姐夫的同窗的妹妹。”陈思聃说了一句,然后乞求地看向呦呦,“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多有得罪,请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帮我一把!”说完站起来竟对着呦呦鞠躬行了大礼。
萧沐仁看向呦呦,呦呦却垂着眼睛,似乎在思索。见此,萧沐仁大致能猜到呦呦的意思,就让陈思聃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去兵部报个名,“不过你可想好了,御林军很苦很累的,吃的喝的都不好,可不比你现在逍遥自在。”
果然,陈思聃听了就犹豫了一下。呦呦在心底嗤笑一声,纨绔子弟怎么可能吃苦呢?
不过陈思聃倒是真的只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摇头,“我能忍。”
“行,你先回去,报名好了让小厮来告诉我。”萧沐仁也没有犹豫,当下答应下来,“回去之后好好准备准备。”至于准备什么,萧沐仁没有说。
陈思聃答应着,眼角余光瞄到呦呦已经端起茶来喝,知道这是送客了,也没再多待,同萧沐仁和呦呦行礼后就告辞出去了。
等到小厮将人送出院子,萧沐仁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呦呦,“满意了?”
“嗯?”呦呦偏头看一眼萧沐仁,点头,“这大红袍挺好,挺满意的。”
萧沐仁撇嘴,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没关系,她的小别扭他懂就行了。
后来一直到过完正月十五,陈思聃都没有来过,萧沐仁去兵部打听过,陈思聃并没有去报名。萧沐仁心想,难道是后悔了?
到出了正月过完二月二,一直到了二月中旬,陈思聃才出现在萧沐仁的面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脸上也有不过看起来似乎已经淡了许多。
萧沐仁吃惊,“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陈思聃摇摇头,“没事。那个,萧大哥,兵部我刚刚去了,幸好还来的及。对不起,本来答应过完正月十五就去报名的,家里出了点事。”
陈思聃的姐姐已经出嫁了,家里除了他就是云瑶公主了,恐怕是云瑶公主出事了吧。萧沐仁心想。不过这和他也没有关系,他没有多问,只说去了就好,等到三月选拨入营的时候,回给他一个比较好的差事的。
陈思聃谢了又谢,匆匆忙忙离开了。萧沐仁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也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同呦呦说了,呦呦却是了然的,告诉萧沐仁,云瑶公主之前中风后有些糊涂,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清明起来,似乎对前尘往事开始追悔,趁丫鬟不备,取了水果刀要自尽,幸亏陈思聃赶到的及时,没死了。
萧沐仁叹一声“难怪”,心想有这样的父母,还不如他这没有的。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没有说出来,然后转移话题,问起晚上吃什么来了。
☆、第二四九章
第二四九章
三月的时候, 皇上下了旨意, 要组建远洋航队,主要交给了大皇子负责总筹备, 御林军副统领萧沐仁、天津水军统领蒙太齐、广东水军统领苏晨、工部侍郎韦潼负责协助。
工部侍郎自然是主要规划建造船只的,两地水军统领则是帮着训练船队队员和水兵的。
“那我是做什么的?”接了圣旨一脸懵逼的萧沐仁回去同呦呦讨论,“我一不会训练水军, 二不会造船, 让我参与有什么用?不是有大皇子统筹了吗?”
呦呦也觉得很奇怪,想了想,迟疑地说:“会不会是大皇子只是挂个名?毕竟是他提出来的嘛, 然后让你做具体的事务?”就像后世,一个工程或者项目会有一个挂名的总负责人,然后有个负责具体事务的副手,之后才是各个分组的组长?
呦呦这样一说, 萧沐仁觉得也有可能,“不过,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啊。既不懂训练水军, 又不懂造船,万一管错呢?”
呦呦摇摇头又耸耸肩, “那就是皇上要考虑的问题了。”其实她也很奇怪的,“或者, 皇上想让你多学一学别的事?”
不过既然圣旨已经颁布,推脱自然是不能推脱了,萧沐仁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来, 况且他也明白,岳父才五十岁,离告老起码还要十年,这十年里当然不能就一直这么过。
其实,按照萧沐仁本来的打算,今年就要同皇上提外放的事情的,最晚也不会晚于明年。现在皇上给了一个协助远洋航队筹建的事务,恐怕一两年只能是走不了了。
萧沐仁这样同呦呦说的时候,呦呦也点头,“没关系啊,你也是身不由己嘛,反正时间还长,说不定过几年还有机会。”
萧沐仁还是觉得有些抱歉,认为自己失信于呦呦。别的他不知道,但是这一点萧沐仁一直是清楚的:呦呦希望自己远离权利中心,只踏踏实实做事就好。
呦呦见他这副表情,干脆放下手里的书,绕过炕桌爬到萧沐仁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你不必如此,如果能外放当然是好事,如果不行,我们也不必强求,不管怎么说,京城还是很好的,至少对孩子们是好的,不是嘛?”
萧沐仁轻轻叹一口气,搂住呦呦,紧紧地抱住她,“三年,三年后我们一定出京。”
呦呦并没有当真,能出京当然好,但是三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虽然远洋航队的一把手是大皇子,但是大皇子作为准储君、未来的皇上,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不可能一直盯着,于是真正做一把手的事情的人,就是萧沐仁了。
苏晨远在广东,不可能回来,她的“协助”就是将广东水军训练好,所以萧沐仁真正要协同工作的人只有天津水军统领蒙太奇和工部侍郎韦潼。
要远洋,自然要有船。大鸿朝有船,大船小船画舫渔船和漕运船,然而这些船只都是内河航运船,哪里能经得起大海上的狂风巨浪。
于是要远洋,就要建船,要建船,就要有工匠。工部侍郎向萧沐仁禀报,萧沐仁又向大皇子禀报,大皇子向皇上请了旨意,下了布告在全国招揽能工巧匠,打造一艘能远洋的航船。
然而造船是那么容易的吗?更何况要造的还是载重几百吨的远洋大船?光图纸就画了七八个月才最终确定下来。画图纸、制模型、造龙骨、制船板……
等到第一艘两千斤大船造好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按这样的工程进度下去,距离造好五百吨的大船,恐怕还要三年,造好一个船队,又要多久呢?
又过了三年,第一艘百吨大船造好的那年,恰好是今上六十寿辰,皇上一高兴,赏了整个远洋航队上从萧沐仁等几位官员、下到船厂的木匠小工数量不同的金元宝。
而下水的日子被定在了八月初一在天津港下水。皇上提前很多天就到了天津别院,要当日亲自主持盛典,京城中留下了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子监国。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码头附近都被严密的监控起来。
下水当日,整个天津府的人都来看来了,说万人空巷是最合适不过的,甚至还有人从京城赶过来,其他诸如北阳府、晋中府等地也有人来,天津城内的客栈提前半年就已经被预定好了,而且价格比平常高出几倍去,码头附近更是,但是仍然被抢定一空。
呦呦作为皇上的表妹、花将军的女儿、萧沐仁的夫人,当然可以近距离地观看盛典,甚至占据了最好的观看位置,是一座正对码头的茶楼二楼,在靠窗一张四方桌边,坐着呦呦和两个孩子,母子母女三人穿的都是男装,坐在桌边吃茶吃点心。
“娘,那大船,就是以后要出海远洋的船吗?”美美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块点心不急着吃,好奇地问。
“并不是。”回答她的不是呦呦,而是她的哥哥和和,“这只船只有一百吨,只是远洋船队中的一条,最大的船是五百吨的,比这个要大一倍多,还没造好呢。”和和最近经常跟着萧沐仁往来京城和天津造船厂,所以知道的比较多。
美美看一眼窗外的大船,想象一下比这个要大一倍多的船体,眼睛亮亮的,“那么大呀,能装很多人吧?”
呦呦给女儿剥了一粒葡萄送进嘴里,“不止能装很多人,还能装很多货物,到时候还要装兵器。”
美美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声问呦呦,“那为什么皇上伯伯不等五百吨的船造好再来亲临庆典?”
为什么?因为他怕他的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吧。皇上今年已经花甲了,从前年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也是那时候,大皇子才正式被立为太子。
不过,这话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呦呦只能告诉她,因为这是大鸿朝第一艘百吨级别的船舰,更是因为恰逢皇上的花甲寿诞,“双喜临门呀。”
美美点头,不再多问,转头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码头。和和也转头,不过是转头看向呦呦,然后对她竖起大拇指,以口形对她说“厉害”。
母子母女三人又坐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从楼梯上了来,在楼梯口环视一圈,然后就径直朝他们这里走来。
美美正好面对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来人,对他挥了挥手,“爹!”
呦呦和和和一起看过去,来人正是萧沐仁。
萧沐仁走过来,在呦呦的身边坐下,和和提了茶壶给他倒茶,美美推了点心碟子到他面前,呦呦就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笑。
萧沐仁问了几句他们在干什么,美美嘴快,把三人刚刚的对话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下头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群,哀求地问到,“爹,我也想下去玩,让哥哥陪我去吧。”
和和也转头看向萧沐仁,也满目期待。他其实早就想去,没有出声问呦呦,是因为兄妹俩都知道,问娘的话娘肯定不会答应,不如去问问爹,尤其是妹妹开口,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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