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一边说着一边把扒好的瓜子仁堆在另外一只碟子里,呦呦从碟子里捏了两个瓜子仁放进嘴里嚼着,又捏了几个给陶陶,“明白,不就是觉得咱们和她不亲了。要我说,娘就是白操心,到啥时候她不都是咱们娘,咱们不都是她的孩子?就是几十年以后也是一样的。”
这个不就是和现代婆婆怕儿子娶了媳妇不亲近自己一个道理,都是觉得孩子大了对母亲没有依赖了,失落了。呦呦觉得自己十分能理解。
这屋姐妹俩在谈论着这个事情,隔壁院子里花易岩和谭丽娘也在说这个事。主要是谭丽娘负责沉默生气,花易岩负责哄和开解。
“你呀,就是想太多,怀宇和怀瑾是男孩子,不能一直关在屋子里,我这是为他好。你放心,明天上山我一步不离地看着他,不让他有半点闪失,一根毫毛都不缺地带回来。”花易岩决定还是先打消谭丽娘心里的担忧然后再说别的。
谭丽娘不理他,径直从炕柜里取出被褥来铺上,然后又一个人坐在铺盖上低着头玩着牌九,就是不搭理他。
花易岩没办法,只好继续哄着,“你是不是觉着孩子们跟我走的太近,跟你不亲近了?”
花易岩这句话说完,谭丽娘玩着牌九的动作一顿,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终于得到回应的花易岩挪到她对面坐下,说:“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丽娘妹妹,我可要说你了。”
谭丽娘不理解地抬头看他,“说我?我有什么错?”明明是你夺走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你错在对孩子们不信任,对我不信任,也对自己不信任。”花易岩拉着她的手,开解着她的忧愁,安定她的心,“你不信任孩子们对你的孺慕之情,不信任我能将孩子们当成亲生的对待,不信任你自己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
谭丽娘低头想了一阵,低声说,“我知道错了,石头哥哥。”
听到熟悉的称呼,花易岩知道,她这是从牛角尖中走出来了,心底舒了一口气,他才慢慢和孩子们和睦相处,尤其是怀宇,因为年纪比较大又是男孩子,之前陈士梅对他的影响也不小,现在能接受并且愿意接近自己,已经是很大进步了,可不能因为丽娘妹妹的疑虑再出现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多读者朋友都觉得进度有点慢,其实我觉得这样刚好。因为所有的文字都是按照文章大纲走的,这些文字不只是日常生活,这是几个孩子的成长啊。
每个人都不是一下子长大的,这个过程中会很复杂。比如其实从第一卷就有交待,呦呦刚开始穿越来的时候胆子很大,或者说莽撞。
有几个细节,一个是陈公公来给谭丽娘送休书的时候,是呦呦第一个喊出来“他说爹死了”的。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加上谭丽娘自己也有心思,所以才默认了呦呦的说法。而实际上,别说一个古代孩子,现代这种情况也很少吧。
第二个细节,隔壁张婶来借钱,呦呦一下子就把真相给戳穿了。之前也说过了,谭丽娘和知县表姑姑家来往并不密切,一个是远亲不如近邻,再有一个后面会慢慢提到,二舅母其实有些势利眼。张婶子抹不开面子走了,两家关系就要僵不少,谭丽娘只好去县衙打点关系。而且我记得原文有说,呦呦自认为“是从文明先进的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见识眼界自认为比古人宽,所以就没了顾忌”,谭丽娘也在言语中教导了呦呦要“懂得底线和敬畏”。
所以这是呦呦的成长。同时陶陶、怀宇和怀瑾都在慢慢成长。比如陶陶对婚姻的看法,怀宇对生父和继父的看法,都有写到。
可能是因为我写的有点隐晦,大家没直接看出来。我是不喜欢那种斗来斗去或者大篇说教的文,我更喜欢把一些道理或者成长在日常中显露出来。
另外,很多人纠结的一点,赘婿能不能科考。这个我之前确实没查过,对不起大家。在中国现实古代的律法中,赘婿是不准许科考的,而且地位十分低下。但是咱们看的是小说嘛,又不是记录片,而且本文架空啊架空,毕竟中国历史上没有“大鸿朝”这么个朝代,所以大家就忽略过了吧,啊。谢谢了!
PS,既然大家对这个有疑虑,后面我会改一改,谢谢大家支持!
PPS,呦呦改姓那个,要等到除夕之夜才行,毕竟上族谱算是一件大事,虽然不用开祠堂。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 花易岩就带着怀宇出门上山去了, 呦呦在被窝里只听到一点声响,翻了一个身, 迷糊地看到陶陶还侧躺着睡着,她也就又闭眼睡去了。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 被褥都已经收好了。
因为他们住的屋子没有安玻璃窗户, 一到冬天就把草帘子放下来了,加上厚厚的窗帘,屋里其实还很暗。呦呦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 自己洗了脸梳了头,取出柜子里的大披风,去隔壁院子吃早餐。推开屋门,往外头看一眼, 头几天一直阴着的天变好起来,太阳从云缝中露出半边脸,就连寒风似乎都没那么凛冽了。
分两个院子住就这么麻烦, 吃饭都要走一段路,好在路不算长, 二三十步而已。这要是在大户人家,一人一个院子, 院子和院子还离挺远,那才叫麻烦呢。呦呦一边想一边小跑,免得在外头挨冻。
进了屋, 刚好遇上端着四个碗从厨房出来的的陶陶,陶陶看见她一乐,“馋猫就是有口福,饭刚做好可以吃了。”
呦呦没急着吃饭,先在东西屋转了一圈,没看到花易岩和怀宇,就问陶陶,“爹和哥哥已经走啦?不等他们回来一起吃吗?”
“不等了。”说话的是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手中端着一盆白菜炖豆腐,因为太烫了放到桌子上后立刻摸了摸耳朵,“你爹他们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先吃,吃完你和你姐挑豆子,我去张家磨面,今天晚上蒸豆包和年糕。”
呦呦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在前世虽然也吃过年糕,不过是南方那种用捣臼捣出来的,和北方的不一样。来到大鸿朝后,谭丽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三年里只有去年蒸了豆包,蒸年糕还是头一回。
蒸粘豆包和年糕都要用黄米面,磨黄米面的磨和磨豆浆的磨不一样,要用那种大的石碾子,以前都是张婶谭丽娘加上张志林和怀宇轮流推碾子,今年花家有了马,自然不会再用人工。
吃完了饭,谭丽娘和陶陶一起把黄米放到大黑马的背上,叮嘱着他们快点挑豆子,然后就牵着马出门了。等她除了门,陶陶去西屋提了一袋子红小豆进来,呦呦估摸着怎么也得十多斤。把红小豆倒进一个大笸箩里,把里头混着的沙子和一些碎的半拉的豆子都挑出来,留下好的豆子煮豆馅。
姐妹两个坐在炕上挑豆子,怀瑾就在一边背书,背的是荀子的《劝学》。陶陶和呦呦小时候也都是背过这篇文章的,虽然算不上倒背如流,也能替怀瑾做个监督,帮忙提示或者纠正错误。等他能把一篇劝学完全的背下来,也坐到呦呦身边帮着挑豆子。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姐弟三个挑完了十几斤的豆子,谭丽娘将三十斤的黄米磨成了黄米面,花易岩和怀宇还没有回来。一家人免不了有些坐立难安,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头,然后再看一眼大门口。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大门口传来响动,坐在炕沿的谭丽娘看都没往外看,直接穿鞋下地出门,身后紧跟着陶陶和呦呦,小怀瑾在愣了片刻后,也撂了筷子跟着下地来了。
几个人出了堂屋一看,果然是花易岩和怀宇回来了。两个人都不是空手回来的,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花易岩的肩上扛着一只鹿,个头不小,怀宇则一手提着两只山鸡,另外一手提着两只兔子。
呦呦眼睛亮了起来,立刻跑过去从怀宇手里接过兔子来,“呀,这只兔子还活着呢!”呦呦的才碰到兔子,它就立刻蹬了蹬腿。
“没事,不用怕,去找个筐来把兔子放进去就行了。”花易岩看呦呦缩回了手,以为她害怕,“不咬人的。”
呦呦根本不是怕,她是喜欢,立刻从陶陶手里捧着那只还活着的兔子颠颠地跑进屋去了。小怀瑾跟她的身后屁颠屁颠的。
呦呦吩咐他去厢房找了一只筐,铺上以前不要的旧衣服,把兔子放进去,又去厨房揪了两片白菜叶放到筐里。小兔子大概是新到了一个地方不适应,先是蒙头转了两圈,然后闻到了菜叶的味道,嗅了嗅,抬起头看看呦呦,又低头嗅嗅,然后开始狂吃起来。
呦呦就蹲在筐边看着,怀旧呢蹲在她的身边,两个人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小兔子用两颗板牙一点点啃菜叶。姿势一模一样。
“我能摸摸吗?”怀瑾抬头问呦呦。
“当然可以啦!”呦呦抓住怀瑾的手腕,轻轻地放在兔子的后背上,小兔子感觉到有人在碰它,激灵一下回了头,过了一会儿大概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就又转回头来继续啃菜叶。呦呦松了怀瑾的手,让他自己抚摸小兔子,怀瑾就从头到尾给兔子顺毛。
这只小兔子,是家里的第一只动物,不对,是宠物。哦,那匹大黑马不能算,那个太大了,宠不起来。
此时花易岩和怀宇已经把打到的猎物在院子找了个角落放好,洗手进屋了,谭丽娘走过来拉起呦呦和怀瑾,“去把手洗了吃饭,吃完饭再玩。”
因为花易岩和怀宇没吃早饭就走了,这大半天下来早就饿的不行了,因此大家都没有多问,只让他们多吃填饱肚子。花易岩是军人作风,吃的又快又急,怀宇本来是文人作风,细嚼慢咽,现在大概是饿极了,也狼吞虎咽起来。等吃完了饭,收拾好了,大家都坐在炕上,一边吃点心喝茶水一边听花易岩讲述他们一上午的经历。
花易岩和怀宇早上会同张大壮一起上山,张大壮看着怀宇也跟着去,就又回家把大儿子张志林也叫上了,张志林本来还没起床,等了他一会儿,因此出发的比预定时间就晚了一些。
等到了山上,花易岩也的确是像他和谭丽娘保证地那样,带着怀宇只在林子外边转了一圈,而且走的都是昨天看好的路,顺便去查看挖好的陷阱和布下的捕兽夹。
“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现在山上的雪化的差不多了,动物们都出来找吃的了,才一上山就看见了十好几只野鸡。最后只抓住了五只,张家三只咱们家两只,我看过年就不用买鸡了。”花易岩喝了一口茶说到,“抓鸡的时候怀宇出力了不少呢,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的,小伙子不赖!”花易岩哈哈哈笑着,拍拍身边怀宇的肩。
怀宇得了花易岩的认可与肯定,腰板挺得都格外直一些,嘴角微微抿起来,露出一个矜持的却自得的微笑。谭丽娘也笑,拍拍他的手臂,特别的高兴和欣慰。陶陶和呦呦也微笑,怀瑾更是目带羡慕。
这大概就是男孩子应该和父亲亲近的原因吧,无论自己夸奖过怀宇多少次“懂事”“听话”,都不如花易岩一句“不赖”让他高兴,男人之间的肯定,才让他信服。谭丽娘心想,自己是该放开手了。
上了抓住了山鸡之后,花易岩又教给两个男孩子如何打结才能绑的紧又不至于解不开,之后把四只山鸡捆在一棵树桩上,又用枯木枝盖起来,免得被别人或者别的野兽捡去,一行四人,又继续往前走。
“昨天一共挖了四个陷阱,下了十来个捕兽夹,一个里头是一只野猪,一个里头是一只鹿,另外两个里头应该也有东西,不过看起来已经被人拣走了。”花易岩说,语气还挺遗憾,“另外那两个里头应该是獾子,我之前听杏林堂的李叔说在收獾子油呢。”
不过这种从别人的陷阱里头捡东西的事情很是常见,只能私下说一句对方不讲究罢了,也没什么能制止的法子。
“那,那两只兔子呢?是在陷阱里还是在捕兽夹里?怎么一只死的一只活的?”呦呦给花易岩空了的水杯添满水,好奇的问。
“都不是。”怀宇告诉她,“捕兽夹一个都没动过。兔子是后来去拿野鸡的时候在大树后头的草丛里发现的,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大的都冻僵了,小的在大的肚子底下来着。”
呦呦瞬间就明白了,她也不说话了。
陶陶看着呦呦马上要伤感起来,赶紧扯开话题,“咱们这儿的山上还有鹿呢,我头一次听说。”
“别说你,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谭丽娘接话到,“不过这鹿肉怎么吃啊,别不会吃浪费了,你怎么不要那头那野猪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野猪就一身肉,啥都干不了,鹿身上好东西多着呢!”花易岩得意地说,“我特意说的咱们要鹿,把野猪给了张大哥他们,为了补偿,还多给了一只鸡呢。”
“娘!”一直睁大眼睛听父亲和哥哥说话的怀瑾突然叫起来,“娘,鹿身上有好多宝贝,鹿角可以入药泡酒,鹿血可以补身子,鹿肉可以吃,烤着吃最好吃!”
“是吗?怀瑾真聪明,这都知道,娘就不懂。”谭丽娘不忘夸奖怀瑾。
“那是因为娘整天做针线,不看书!”
呦呦倒是知道,中国古代对于鹿可是特别崇拜的,鹿是权利的象征,要不怎么就又“群雄逐鹿”的典故呢。更何况,鹿身上全都是宝贝,“人参貂皮鹿茸角”,把鹿茸同人参并列,可见药用价值。不过花易岩他们捡回来的那个,鹿角都长了那么长了,恐怕没有多少药用价值了,除了做装饰,也没别的用途了吧。
“我一会儿就先去放血,然后把皮子剥下来,明天送到县里去硝皮子,不然过些天过年了就关门了。”花易岩从炕桌上的攒盒里摸出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他有点没吃饱,不然他是不会动这些“女人和孩子才吃的”东西的。
冬日天短,午后没有了午睡,一家人坐在一起唠唠嗑喝喝水,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就开始各归各位。
谭丽娘要带着带着陶陶去了东院蒸年糕,“两锅年糕蒸下来,你们就不用特意烧炕,炉子也不用一直旺火了,等睡觉的时候添一把柴就行了。呦呦你留在这儿看着火,锅里煮着豆子呢,明天好蒸豆包。”
呦呦点头,答应下来,她知道年底事多事忙,自然不会再任性地玩耍,该做的事情也帮着做,大事做不了,可以做一点小事。
谭丽娘安排完母女三个的事情,转头看向花易岩,问他们男人要做什么事。
花易岩拿起杯子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水,拍拍手也站了起来,“我去收拾那头鹿和野鸡。你们俩要不要一起来?还是去看书?”
“我去看书吧,今天的大字还没写呢。写完了再来帮忙。”怀宇自从中了秀才,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了,规定了每天要背多少书写多少字,没有一天落下的。这也是呦呦最佩服他的一点,持之以恒严于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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