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凡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他家大人一向不近女色,六根清净莫要让妖女迷了心窍“大人,你怎么任由那妖女把泓月取走!”
天胤依旧是一副冷冷的表情,整理了一下长袍,款款向正殿走去,司凡一阵发急,口无遮拦的说道“虽然那女子倾国倾城,但大人怎么能看上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喜怒,司凡急忙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人,此女武功招法诡异异常,竟然能堪破大人所布的五行八卦阵法,暗箭与她而言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近来不少人打起泓月的主意,但我看她的目的意不在此,如此来历不明,大人莫要被她迷了心智。”
“哦。”他应道“既然如此泓月在她那边倒也安全,省的最近不相干的人扰我清静。”
“大人!”
“整理一下庭院吧,乱的厉害。”沉沉看了院子一眼弯腰自青石阶下捡起一枚碧玉铃铛,上面银钩铁画干净有力的两个字“凉槿”。
天胤喜静,是以大祭司府只布置了五行八卦并未有多少护卫把守,若非沐风提醒破了阵法此次必定会无功而返。
扶黎掏出一枚夜明珠,借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可以看清手中卷宗的字迹,闵舟?大略一翻竟然都是闵舟各个州县不明银两的走向,贿赂,买官卖官,私占民田,暗纵赌场……
手脚利落的探到书房内的一个暗格,普通的酸枣木匣子,雕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纤长的指摩挲到几个凹凸不平的关口,她并不长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只能借用巧力拗断了小巧的铜锁。
一瞬之间凹凸不平的关口移形错位,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射而来,精确无误的角度擦过她的腮射在身后的柱子上,她微勾嘴角,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头脑发胀,那味道十分的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嗅到过。
匣子里面是一沓卷宗,新旧不一,翻到最后一页残缺不全的一角,宣和五年的卷宗?
短短几行文字让她触目惊心,那是前任太师文齐的亲笔书信,内容平淡无奇只是汇报了前线战报,调动五万蜀军……残焦的灼烧痕迹没有了下文,当年氓野之战爹爹孤立无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奇兵突袭,险胜,并未有蜀军前去支援,这封信究竟与当年的案子有何关联?
不待细想,前院的打斗已经平息,把案宗放回原来的地方,用绢帕包好柱子上的银针,思绪万千,天胤是月昭族人,必不会对闵舟月昭族灭族之灾置之不理,即使知道一切都是萧辞的刻意安排算计,借他之力除去蛀虫腐官,也必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条条框框,环环相扣,从地方官员至六部尚书,证据确凿,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按住了白维门生的命门,是该说萧辞算无遗漏还是该赞天胤城府深沉?
刚刚出了内院,一口内力提不上来跌在了太湖石旁,头晕目眩,鲜血沿着唇角流了出来,内息紊乱?应是今晚被天胤的结界反击引发追魂令反噬的旧伤,怎么能在此时出了岔子?
她扶着太湖石起身,月光皎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映照着大片葱郁的香草,掏出帕子大口吐了几口鲜血,黏腻的触感,浑身的力气仿佛骤然之间被抽干,意识开始模糊不清,梅花镖刺入肌肤的疼痛令她意识回笼稍稍好了些,冷汗浸湿了额间的发。
阖目用功调息,轻微的枝叶颤动,梅花镖齐发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皆被来人躲了过去。
胡乱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瞥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浓郁的杀气一点点侵蚀了清冷的眸子。
黑衣人眸光微动,几步走了过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冰冷的匕首同一时间抵住了他的命门“扶黎,是我。”
“萧辞?”
脚步声迭起,萧辞轻搂纤腰飞跃出了祭祀内宅,骤然放松了警惕,无力的靠在他怀中,那股淡淡的白梅墨香让她莫名的安心。
萧辞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安静的依偎他怀中阖着双目,把脉之后沉声问道“怎么内息如此紊乱?”
“没事,没事。”她喃喃自语,头脑昏沉睁开了眼睛,端详片刻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颤巍巍的抚摸着他的眉毛眼角,笑着问道“你生气了?”
小心扶着她让她不至于跌倒,浅淡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丝丝入鼻“你喝了多少酒?”
并未理会他的质问,靠在他胸前听着沉闷有力的心跳,颤抖的身子瑟缩在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真好,你还在。”
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萧辞无任何动作蹙眉看着她的反常举动,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苍白的脸色泛起淡淡的绯红,被血染过的嘴唇红若朱砂。
惦起脚尖,柔软的唇吻在他冰凉的薄唇上,辗转青涩的吻了几下,柔声软语耍赖“不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系统最近一直在卡,真的挺郁闷,还是希望大家可以留言尽量冒个泡
☆、惊梦(上)
卯时一刻,东方稍稍泛起浅淡的鱼肚白,巍巍宫墙不见尽头,梨花落最后一点烛光摇曳不定直至熄灭,烛泪顺着青瓷莲花座缓缓垂落,凝结成一滴红泪。
轻微的声响让青鸾豁然起身,萧辞踏门而入怀中抱着的女子竟然是扶黎!
手脚轻柔把扶黎放在软榻上,扯下青鸾刚刚递过来的披风盖在她身上,轻咳了几声“王爷,扶黎这是……”
“内息紊乱,经脉受损,应是新伤引发的旧疾。”收回探脉的手,沉声吩咐“去煮一碗醒酒汤。”
“恩?”
他好笑的勾唇“喝了那么多酒,过会醒来许会头疼。”
“是。”青鸾复又拿来狐裘大氅披在萧辞身上,神色肃然“王爷,缻铃轩出事了。”
萧辞眸光微动端过桌案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并不清楚,皇上派人封锁了缻铃轩,如今各宫小主皆被传去缻铃轩了。”
“我去查看一下。”不知何时扶黎已经睁开了眼睛,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挣扎着起身,头脑昏沉撞上萧辞的目光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心尖划过,是他带她回宫的?
蹙眉微思,熟悉的白梅墨香,沉闷有力的心跳,浅淡含笑的眉眼,温热微颤的薄唇……脸颊发烫,细细思量却又一闪即逝,模糊不清,她仿佛看到了他的影子,难道她当真酒后失仪把他当做了他?抿了抿嘴唇“时间如此巧合,怕是与百花案脱不了关系。”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那边自有人盯着。”萧辞取杯倒了一杯热茶起身递给她“头还疼吗?”
“没……没事……”她慌乱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抬眸瞥了他一眼“我就去看一眼,第一案发现场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让青鸾陪你过去。”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看了一眼青鸾,眸子中有一丝未名的意味,青鸾了然,颔首一礼。
……
缻铃轩夹道金丝海棠残落了不少,炎炎一树繁花如火如荼仿佛燃至火烬灯枯。
踏入正殿,萧玦脸色铁青眼神不善的抬眸瞥了一眼林清薇,白媚儿正襟危坐面色肃冷,而端坐在上首的太后更是不怒自威,眸光凌厉不发一言,德妃欲起身左右打量一番终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搅弄着手中的帕子。
宓妃素喜奢华阔朗,雕廊画壁自不必说,但正殿与里卧之间仅用一方双面百花穿蝶月绣屏风齐刷刷隔断,百花盛放,金丝彩妍,姹紫嫣红。
此时半面屏风拉开,几个小宫女跪在里侧小声的抽泣,宓妃似慵懒的伏在软榻之上,茶白色舞衣层层叠叠次第之间鹅蕊梨花星星点点,乌发整整齐齐盘成飞云髻鬓角插着一朵硕大的碧玉牡丹,半阖双目,面色惨白,朱唇似血。
血红的金丝海棠花瓣覆盖在白色舞衣之上宛如沁出的点点鲜血,诡异至极。
扶黎脑中一阵轰鸣,烟雨宿柳楼芙蕖之死,满目白梨花瓣,宫宴之上丽嫔旋转如白牡丹盛开的白色舞衣,额间一点红梅,纷繁杂乱,千丝万缕,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无所适从。
太医谨小慎微的收了银针方跪地下拜回禀“启禀皇上,宓妃娘娘死于清毒,由鬓间的碧玉牡丹沁入发丝,侵入心脉而亡。”
“宫廷内院,何人如此歹毒?”太后厉声询问。
一众妃嫔或瑟瑟发抖或置身事外缩于一旁垂手而立“清毒?先帝在位不是命人彻底毁烧了么?”
“漏网之鱼也是有的。”
“说!碧玉牡丹从何而来?”萧玦拍案而起,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不知是何因由“宓妃死前见过何人?给朕一五一十好好说清楚。”
玲儿哆嗦着打量了一下大殿里的诸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丽…嫔…娘娘,丽嫔…娘娘…子时…来过,一刻钟方…离开…”
“你一派胡言。”丽嫔猛然抬头慌张的跪下。
不过几日未见脸色憔悴不少,宫里的人一向攀高踩低可见在冷宫吃了不少苦头“皇上,妾身被打入冷宫之后并未踏出冷宫一步,还望太后,皇上明察。”
“打入冷宫?朕若未记错丽嫔此时应该在黄泉路上才是。”萧玦冷哼一声虽是责备但比起宫宴之上的雷霆之怒反而稍好了许多。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丽嫔蓦然感到彻骨的寒意朝着太后的方向砰砰的不停的磕头,本就是戴罪之身不施粉黛如今惊恐之下发髻松落,狼狈不堪。
“丽嫔打去冷宫是哀家的主意。”太后朝着萧玦说道。
他不耐的锁紧眉头转过头去白媚儿勾起一抹笑意安慰似的拍了拍萧玦垂落在侧的左手“丽嫔,你自言从未见过宓妃,宫宴献舞的白色舞衣你又作何解释?”
“妾身…”她欲言又止“白色舞衣本就属于宓妃娘娘之物,妾身不过是完璧归赵,妾身从未…从未…”
“你撒谎!”玲儿稍稍止住哭泣“子时缻铃轩虽然灯火昏暗,奴婢听到娘娘与丽嫔娘娘的争执,丽嫔娘娘的声音奴婢不会听错。”
“以下犯上的小蹄子。”丽嫔杏目圆瞪抬手就给了玲儿一个巴掌。
玲儿捂着脸颊头垂的更低了“你有什么证据?”
太后不由也动了怒“丽嫔,宫中奴婢何时轮到你训导了!竹溪,掌嘴二十。”
“是!”几个嬷嬷把她拖拽到一旁清脆的耳光回荡在寂静的大殿格外响亮。
东方隐隐露出一丝亮光,隔着阮烟罗的银红窗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院里纷落的金丝海棠。
一直不言不语的宁嫔拱手呈上一支如意扁方金簪“妾身方才被这簪子硌到脚,皇上,妾身若未记错,这簪子是太后娘娘在诸位姐妹侍寝后去凤栖宫请安的次日赏的,丽嫔妹妹得了做工最为精致的如意扁方,甚是喜爱。”
竹溪在一旁接过细细察看之后方朝着太后回禀“确实是太后赏给丽嫔的。”
“丽嫔,你还有何话说?”太后沉声问道“你不是说从未到过缻铃轩吗?”
她正得盛宠时艳丽的仿若国色天香御园第一朵盛放的牡丹,夺目耀眼,六宫侧目,集宠于一身集怨于一身,在场表面恭谨贤良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巴不得她早点死。
她比不上欣贵妃嚣张跋扈身世显赫为所欲为,所以她成了那个替罪羊?
此时看着冷漠自持的帝王才彻底明白那句最薄不过帝王心,无力的说道“我确实来过缻铃轩,也确实与宓妃发生争执,但我没有杀她,清毒更是闻所未闻。”
“你还在狡辩!”萧玦怒吼一声被白媚儿一把扯住,抚着他的胸口慢慢顺了顺气息“皇上息怒,不值得为了一个贱人伤了龙体。”
“哼,午夜子时私出冷宫,哀家有心饶恕与你,奈何你这般不识好歹。”
“昨晚我无意之间得知白色舞衣是宓妃所属之物,自知戴罪之身,白日莫不说缻铃轩冷宫我也决计出不来一步,我来缻铃轩不过是问她讨个说法,我所有的所有因为她的一件舞衣全部毁了!毁了!”
丽嫔颓丧的坐在地上冷笑“她对此事供认不讳,言我不过是在皇上看过万千繁花腻了之后一时新奇的替身罢了。
白色舞衣是她在入宫之前着人在千裳阁用最好最细的纱丝缝制的,可皇上对女子着白色衣裙很是忌讳,她只好束之高阁暴殄天物,如今她好心赠予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孤女,是恩赐!恩赐!”
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满腔屈辱无处诉“皇上,妾身真的没有加害于她,不过起了些许争执,妾身一介孤女有何本事。”
她朝着萧玦磕了几个头,那人并未有任何反应,倒是白媚儿似笑非笑一派玩味之色。
她猛然把头转向淑妃的方向“是淑妃!妾身自缻铃轩回转瞧着丽嫔往淑妃的紫微殿去了,皇上!皇上!那绿牡丹是进贡之物,妾身从未见过。”
萧玦此时方有了片刻动容“宓妃去过紫微殿?”
玲儿并几个宫女颤颤巍巍看了一眼欣贵妃,转念一想逝者已矣,幽禁大抵也做不了数了方哆哆嗦嗦挤出一个字“是。”
“淑妃,宓妃深夜造访,所谓何事?”萧玦压抑着情绪平静的问道。
林清薇垂头不言,发间几缕发丝垂落在耳侧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滋味,他压抑住心中的不快耐着性子又问“朕问你话呢?哑巴了?”
她离坐缓缓跪地依旧不发一言,萧玦冷笑一声。
白媚儿娇笑着说道“妹妹莫不是对这件事供认不讳?”
她依旧木木的低头不语,太后显然也有些急了“淑妃,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真的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皇上,碧玉牡丹是贵妃娘娘所赠,宓妃娘娘临走之前亲手折了最后一朵,与我家娘娘并无干系,若说绿牡丹含了清毒,贵妃娘娘不是也有嫌疑?说不定…”碧纹一心护主不管不顾照实回禀。
白媚儿倚在一旁摩挲着指尖的玳瑁护甲清淡的接道“说不定本宫本欲加害淑妃妹妹,而宓妃恰好做了替罪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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