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不是正常阴物能对付的人,胭脂越看越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瘫着脸作视而不见,径直往门那处去。
一开门便见方外子站在外头瑟瑟发抖,后头站着苏寿,一步不离地看着。
胭脂:“???”
方外子一见胭脂眼睛就直冒光,抖着音凄厉喊道:“姑娘,你可醒了!”
苏幕从后头过来,皱眉看着方外子,那眼神跟看废物一般,像是指责他这点冻都挨不住。
方外子又见到这般眼神,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造了哪门子的孽偏生给这煞星盯上了,跑到哪儿都躲不开。
天还没亮就说要瞧病,他赶忙来了罢,屋子里的人又还没醒,这煞星一句话就将他晾在了外头干等着,自己进了屋抱着温香软玉倒是暖和。
现下竟还嫌他挨不了冻,他一辈子行医救人,哪个不是对他敬重有加,还真没遇见过哪个成日里用这种眼神瞧他,简直气死煞了人!
到底是年纪大,也压得住脾气,方外子做了几个深呼吸便稍稍冷静下来,正想着早点看完病早点回去,却不防苏幕开口道:“再等等,吃了早上饭你再来看。”
可真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个方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险些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廊下候着的孙婆子闻言忙吩咐人去厨房准备。
胭脂抬眸看了眼苏幕,眉眼如画,一如往昔,心头又压抑难受起来,越发不想与他共处一室,“我没胃口,要看什么现下便看了,看完了我还要回屋睡一觉。”
苏幕闻言看向她,长眼睫微微下垂掩住眼里神情,叫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方外子一听,忙提着药箱往屋里走,将药箱放在桌案上,打开药箱将脉忱摆在桌案上,嘴上直说道:“小姑娘,来让老夫把把脉。”
胭脂闻言快步离开苏幕,在方外子一旁坐下,一边将手放在脉忱上,一边疑惑苏幕究竟要看什么。
方外子细细诊了一会儿脉,道了句,“没问题呀,身子骨好得很。”
苏幕慢慢走过来,看着方外子面露不悦,一如既往视他如废物,“既然都没问题,为何没有动静?”见方外子一脸困惑,又敛眉讽道:“这般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还敢枉称神医,白叫我费这么多功夫在你身上。”
要说方外子也是倒霉,正巧赶上了二人闹的时段儿,苏幕心情本就不爽利,又自来是个自己不好,别人也别想好的性子,这稍有不顺眼自然是要开始掐着死处磨砺人的。
方外子听得一顿憋屈,有苦说不出,这二人的身子真没有问题,根本不可能生不出孩子,这都好好的,他也不可能瞎用药呀。
可不开药罢,这煞星又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死扯着他不放。
方外子苦不堪言,只能一脸高深严肃问道:“多久行房一次?”
胭脂闻言耳朵轰得一下红了,她面皮子已然很厚了,可这种事摆在明面上,实在叫她羞恼到缩脚趾,直瞪圆了眼看向苏幕。
苏幕见得方外子这般问,才稍稍觉得靠了点谱,便跟钻研学问一般认真道:“除了这一月多不曾行房,以往每日都是有的,可就是不见动静?”
方外子一脸为难,只能咬着牙,斩钉截铁安慰道:“既然是这样,这孩子更急不来,说不准下回就有了。”
这话就是废话,苏幕稍微缓和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敛起眉头看着方外子,显然又要开始不依不饶地折磨人。
方外子一脸生无可恋,已经不打算做任何挣扎了。
胭脂半点也听不下去了,他们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想要她生孩子?!
胭脂眼神渐暗,忍不住冷笑出声,“只怕是往日做事太损阴德,命里注定没有子嗣。”
这话可太是刺人,苏幕闻言也忍不住面色难看起来,心头怒起,可看了眼胭脂眉眼含霜的模样,又强行忍了下来。
方外子闻言一脸诧异,真没想到这瞧着软嫩嫩的小姑娘敢这样刺激这煞星,且瞧着还真有几分被刺到的模样,一时也不由幸灾乐祸起来,可碍于人前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硬忍着。
屋外日头高起,院里奴仆皆在忙碌着,偶尔微微传来小丫鬟的嬉笑打闹声,屋里却是一片寂静。
方外子硬生生坐成了块活化石,前头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他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觉如坐针毡。
就在方外子决定先走一步的时候,胭脂动了,她冷着脸站起身,越过苏幕径直进了里屋。
方外子看了眼苏幕,见他垂着眼睫一言不发,见他看去便看了过来,黝黑的眼珠黑漆漆一片,眼里一丝情绪也没有,看得人只觉瘆得慌。
方外子忙收起了药箱,往门口疾步冲了出去。
苏幕转头看向里屋,默站了半响,才一言不发往外头走。
胭脂在屋里呆坐到大中午才出来走动。
早间那样不欢而散,苏幕倒没有再过来,这可和往日不一样。
以往便是说的再难听,他也权作做风吹过,早上那句话想来是真的刺到了他的心。
胭脂好不容易扳回了一局,心里是既痛快又难受,说不出各中滋味。
又这般终日无所事事叫她心头越发郁结,出不了苏府,她连雪梨园的情况如何都不能知晓,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间,胭脂便早早躺下准备睡觉。
那个噩梦已经让她不敢一个人在黑灯瞎火里入睡,以往有苏幕抱着睡倒也还好,可现下却受不了,只能点着灯慢慢酝酿睡意。
胭脂心思太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七转八转又想起苏幕,只觉难受得不行,面上挂了几滴泪珠,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听外头院子里热闹起来,隐隐约约听着苏寿的声音,“公子,走错了,这边……”
孙婆子也起来了,在一旁吩咐着小丫鬟去厨房端醒酒汤,又到了窗边轻声道:“姑娘,公子爷回来了,赶紧起来接一接。”
胭脂闻言只当没听见,烦得不行,直拉起被子盖着脸,窝在床榻上不想理会。
反正门也锁着了,她就不信苏幕还能从窗爬进来。
这头都还没想完,门便被轻轻一推,只听苏寿颤颤巍巍道:“公子,这门锁着了。”
外头孙婆子忙道:“像是一个人睡害怕,才锁了门。”片刻后又听一阵极响地拍门声起,孙婆子大声喊道:“姑娘,快醒醒,公子爷回来了……”
胭脂躺在被窝里一声不吭,权作没听见。
院里静默了许久,再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这般大声都叫不醒,可不就是显而易见。
周遭越发寂静,末了,忽听孙婆子惊呼一声,门那处“砰。”地一声巨响,被人一脚踹了开。
第136章
胭脂黛眉狠蹙, 忙弹坐起身,面色冷淡地看着外头,只可惜被屏风隔着看不见外头如何。
只隐约瞧见苏幕走进来, 站在外间默了半响,才绕过屏风慢慢走进来。
乌发的发用白玉簪束起,额前微有发丝垂落,衬得眉眼清润雅致, 面容如玉,蕴生风流,一身天青色衣袍, 腰束宽边繁复花纹白玉带,下坠一块和田青玉佩,举手投足清风霁月,这打头儿一进来忽让人觉蓬荜生辉, 自惭形秽。
胭脂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光脚踩在厚毯上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苏幕站在屏风旁未再近前一步, 只直勾勾地看着她, 眼里神情似有醉意,长长的眼睫遮掩下,眉眼瞧着越发深远, 隐隐约约透出几分莫名的意味。
胭脂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穿得又极为单薄,皙白的肌肤隐在薄衣之下,朦朦胧胧的灯光照在身上, 隐隐约约透出些身姿来。
苏幕目光轻移,从上到下慢慢看着,视线顿在她细白的小脚上,胭脂光脚踩在墨蓝色的松柏花纹厚毯上,小巧玲珑的脚趾,脚背细白嫩生生的,上头罩着薄透的白色裤脚。
胭脂被他的莫名目光弄得极为僵硬,站着一动不敢动,总觉得他越平静就越危险,那看着过来的眼神,仿佛自己一动就会扑过来一般。
就在胭脂被苏幕看得心头一阵发慌时,孙婆子在外头道了声,“公子爷,醒酒汤熬好了。”见里头没声音,便领着丫鬟进来,让丫鬟将醒酒汤摆在桌案上。
胭脂见孙婆子带着人进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忙转身去衣架子那处拿衣裳。
这手还没碰到衣角,就感觉到苏幕往这处走来,胭脂心下一慌,忙慌慌张张转过身,一下就被苏幕抱个正着。
干净清冽的气息伴着淡淡的清酒香扑面而来,天青色前襟带着微凉,胭脂一身单薄里衣,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孙婆子一眼瞧见老脸一红,忙止了步,将丫鬟赶了出去,又在外头小声带上了门。
胭脂只觉一阵难堪,他竟然这般肆无忌惮,当着别人的面就如此胡来,好生不要脸面,一时气极蹙起眉头使劲推他,恼道:“放手!”
苏幕揽着她的细腰将人微微往上一提,胭脂被他一下抱起,脚一下离地面,只能靠在他身上。
这般近的距离,才发现他是真的醉了,眉眼微染醉酒的迷蒙,唇瓣上微有水泽润湿,瞧着越发唇红齿白,容色惑人。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在她眉眼处,唇瓣上细细流连,许久,才微微笑起,缓声责备道:“怎么光脚踩在地上,一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好?”
胭脂只觉那一抹淡淡酒香合着他的气息轻轻喷到她软嫩的面上,极为温热,还没反应过来,苏幕已经抱着她往床榻那处走去。
胭脂一惊,如何还想不到他想要做什么,忙攀着他的肩膀使劲挣扎,奈何那点力气根本抵不过苏幕,他愣是抱着她纹丝不动,几步就到了床榻边上。
胭脂一时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急忙叫嚷道:“苏幕,你别这样.......”话还未说完,苏幕已经抱着她往床榻上倒去。
胭脂一下腾空,忙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一下陷入柔软温暖的锦被里,又被上头的苏幕压着动弹不得,心一时慌跳起来。
他靠在自己胸口也不起来,胭脂只觉被压着难受,忙抓着他的衣领,尖声道:“苏幕,你起来!”
胭脂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有反应,以为他睡着了,微微垂眼看向过去,他安安静静地靠在她胸口,长长的眼睫一眨后又轻轻一眨。
胭脂:“......”
她一阵心塞,只觉自己要被这孽障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根本就是充耳不闻,让她当个枕头摆着。
胭脂正想着,便觉他不理人也好,就这样指不定一会儿就睡着了,也省得一顿折腾。
便也耐着性子等着,那成想才过了一会儿,苏幕手撑床榻慢慢支起身,看着她极为认真道:“胭脂,你心跳地好快。”
胭脂面上一热,跟硬生生揭开了皮一般,难堪得接不上他的话。
苏幕突然低头靠近。
胭脂忙别开头避开他,苏幕也不管她躲不躲,只自顾自与她亲昵,灼热的气息染着清冽酒香,渐渐萦绕着她,让她越发束手束脚起来。
那滚烫的气息喷在耳旁叫她微微发颤,她越发用力抓着他肩膀,指间微微泛白,抓得手都疼了,苏幕还是细细密密地吻着她,轻柔地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
胭脂抓了许久,只觉力不从心,疲惫不堪,手慢慢松开,眼眶微微发涩,轻声道:“起来好不好?”
苏幕闻言权作没听见,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又慢慢移到她的唇瓣上辗转流连,长长的眼睫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微痒的触感,一下一下撩拨心弦。
胭脂只觉得自己的唇上,嘴里都是他的味道,清冽又带了淡淡酒香,心口一片生疼,眼里渐渐升起雾气,微微润湿,突然伸手用力抱住他。
苏幕猛地一顿,下一刻忙伸手抱住了她,紧得胭脂透不过气,二人耳畔相贴,亲密无间。
胭脂只觉心口又一下下慌跳起来,忙开口道:“苏幕,你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只要你往后不再肆意妄为,你还是苏家的大公子,荣华富贵照样享之不尽,什么都不会改变……”
苏幕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里,他静默了许久才低哑着声音,靠近她耳旁缓缓道:“胭脂,我喜欢你……”清清浅浅的声线里含了一丝苦涩,似浸了酒意微醺又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莫名意味。
胭脂心跳失了半拍,他从来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又靠得这般近,清越的声音顺着耳道震到心窍,那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耳畔,让她忍不住一缩。
苏幕又轻轻亲吻她的耳垂,轻柔细密,每一下都小心翼翼,仿佛重了便会碰碎了她一般。
胭脂耳垂一热,只觉他的牙在她软嫩小巧的耳垂上轻磨。
她如同醉了酒一般,由清醒变为沉沦,一点一点失了理智,就像是被蛊惑了心,她甚至想,他所做所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了,他是好的,或是坏的,皆与她无关。
什么道义仁德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何要为了这些离开这个人,承受一个人的孤寂。
这个念头一时而起,如蛊毒一般缠绕心间,所以她原本坚持好像一下子因为他而崩塌坠落,心里满是不甘戾气。
可随之而来的羞愧不耻,又让她自我厌弃。
胭脂眼里迷蒙茫然,像是彻彻底底醉了一般,可吃酒的人明明是他,醉酒的却是她。
胭脂气息渐乱,脑子里一团浆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要细细去想,苏幕却不给她机会。
他微微转到她脸颊,温热清冽的气息慢慢袭上她,呼吸间皆是他的味道,淡淡酒香带出一片迷离。
动作轻缓温柔,让人根本警惕不起来,胭脂眼神迷离看着他。
苏幕看向她,皙白的额间慢慢冒出细微的汗珠,却还强忍着,动作也越发轻缓。
胭脂只觉那种异样难以抗拒的感觉又缓缓萦绕上心头,像是雨后细密精致的蛛网收了猎物慢慢结网,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危险却近在咫尺。
随着他细密的亲昵,胭脂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胸口微有起伏,全身渐渐汗湿,苏幕微微支起身开始伸手解衣。
他一离开胭脂汗湿的肌肤一下失了庇护,微微冷意叫她一下清醒过来,如溺水快要溺亡的人一下得了救,呼吸渐重,意识慢慢恢复过来。
那层朦朦胧胧的纱看似好看梦幻,可一旦揭开,里头的东西还是一点没变。
她看着苏幕,眼眶一下润湿,一滴泪顺着鬓角滑落,滑入发间了然无踪。苏幕一下就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忙又靠上来亲亲抱抱,似在补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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