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将事情大概的说一遍,招儿听完后道:“若真这么办,那赵家肯定要服软,但肯定心里记恨,那小姑进门后肯定有苦头吃。”
“你别管这些,她自己干下的事自己承担。”
招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道:“狗儿,我发现你现在变了好多。”
薛庭儴忍不住僵了一下,问:“你觉得我哪儿变了?”
呃,招儿想了一会儿,才道:“变得爱说话了,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变得心胸阔达了,以前总喜欢瞎想。也知道该怎么对付正房那群人了,你以前从来闷着头不说话的,要么就是气自己,也变得更加有主意了。”
原来他以前都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肯定是好的。”
“既然是好就行,我总要长大的,不可能永远不变的。”薛庭儴说得意味深长。
招儿喟叹一口,小男人确实长大了。
她往后靠了靠,觉得硌得慌,又往前了一些,道:“长大了是好,就是你太瘦了,瞧这肋骨,都硌人。”
被嫌弃了。
“我很快就会吃胖的,我现在比之前胖了许多。”
招儿有些不信,正想说什么,腹部一阵抽疼袭来,让她当即蜷缩了起来。
“咋了?”
“没什么。”招儿屏息静气等这一阵子过去。薛庭儴却翻着她,想看她到底是哪儿疼。
“你别动我,一会儿就好了。”
“你没去看过大夫?”
“这去看大夫作甚,哪个姑娘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还是去看看大夫的好,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薛庭儴说道,伸手摸向她小腹:“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揉?呃,还是不用了。”招儿不自在地推他,可惜他在身后,她也使不上力气。
“我小时候哪儿疼了,你不也是给我这么揉的。”嘴里说着,薛庭儴就硬把手伸过去轻轻的揉了起来。
招儿被揉了几下,感觉也不太难受,就任他施为。
就是觉得很奇怪,觉得今天小男人特别体、贴?
应该算是体贴吧。
感觉小肚子涨呼呼的,似乎一捣就会破,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却觉得暖暖的。肚子暖了,身体其他地方也暖了起来。
招儿有些晕陶陶的,不自觉就眯起了眼。
“狗儿,你咋知道揉一揉就不疼了?”
薛庭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动了起来:“我猜的。”
实际上在那梦里招儿也有月事疼的毛病,也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是小时候遭了罪,所以有些宫寒。只有喝药慢慢调养,若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只有热敷或者轻揉缓解。
有时候时间过得越长,薛庭儴越是觉得奇妙。那梦真的是他的梦吗,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经历过那一辈子似的。
不知不觉中,招儿就睡着了,鼻息变得平稳起来。
薛庭儴又给她揉了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等招儿醒来时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她猛地一下就坐起来,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睡了这么久,今天去收菜送菜的事怎么办。
她匆忙就从炕上爬起来穿衣,发现浑身轻松,肚子也不疼了。她以前每次刚来月事的头两天,一般都是十分难受,哪儿也不能去,没想到这次只疼了一晚上。
难道那揉一揉真的有用?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就推门出去了,孙氏正好在院子里洗衣裳。
“起了啊,别着急,狗儿跟你四叔一起出去了,让你在屋里多睡一会儿。”
“他怎么去了?他今天还要去学馆。”
孙氏往正房那里瞄了一眼,道:“狗儿说他回来时跟学馆那边说了,今天不去,刚好明天逢着他休沐,能在家里多待两日。你也是,既然不舒服就在炕上躺着,锅里我给你留饭了,你回屋去,四婶给你端来。”
“四婶,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
孙氏擦了手,将她往屋里推:“行了,别逞强了,狗儿走时专门交代过。四婶也是妇道人家,知道来月事时真疼起来有多要命。我年轻那会儿没生毛蛋之前,也是月月疼,也找过大夫看过,除了开药让你喝,可也不起什么作用。后来大夫说等生了娃儿就通了,就不疼了。你啊,也就再熬个一年半载的,等你和狗儿成亲了,以后就不疼了。”
招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尤其又提到她跟狗儿成亲生娃娃,感觉特别难以安适。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推进屋了,然后她就去了炕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孙氏端着一碗粥和两个馒头,并一些腌菜走进来。
“吃完了碗就扔在桌上,四婶等会儿来收。狗儿说让你多躺会儿,你就多躺会儿。真没看出来啊,咱家狗儿都会疼人了。”孙氏的眉眼都带着颇有意味,见招儿脸上带着窘,她笑着道:“你慢慢吃,我继续洗衣裳去。”
直到她出去了,招儿还是有些窘,还觉得怪怪的。
狗儿都会疼人了。
转念一想,确实如此。昨天给她端糖水,还给她揉肚子,也不知道揉到什么时候,反正她后面睡着了,今儿一大早又代她去收菜卖菜。
这不是疼人是什么?
可招儿总觉得用‘疼’这个字,感觉怪怪的。
‘疼’应该是大的疼小的,明明是她疼小男人,怎么现在变成了小男人疼她?
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招儿就不想了。
她吃完饭,也就继续躺着了。其实她每次来月事时,也不愿四处跑,总觉得十分不方便。
见实在没事,招儿去把自己的小账本和钱箱子拿出来,开始算这些日子总共进账了多少,又赚了多少银钱。
薛青槐和薛庭儴回来的时候,招儿还没有算完。
她已经尝试过用分堆法,也就是一堆儿一百文这样,可到后面还是错。越算脑袋越疼,看账本倒是挺清楚明了,可算银钱对不对的时,就成了大难题。
薛庭儴从外面走进来时,就见炕桌上堆满了铜钱,招儿满脸无奈地看着这些钱,有些束手无策的模样。
她一见到他,眼睛就亮了。
“快来快来,帮我数数。”
于是薛庭儴还没来得及收拾身上的灰尘,就帮她数起钱来。
他数,她用麻绳穿。
一串一千文,也就是俗称的一吊钱,也是一两银子的换算。
不一会儿,杂乱无章就变成井井有条,招儿赞道:“狗儿你实在太聪明了,方才我数了半天都没数清。”
薛庭儴看她一眼:“你数不清就叫我来帮你数,等你以后识字了,就自己也能数清了。对了,不是让你躺着,你怎么算起账了?”
招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生意也做了快十日了,钱都放在我这儿,那账也一直没捋清楚过,我这不想把账算算,也好把钱分一分,总不能天天光干活儿不发钱,谁还有劲儿干活啊。”
闻言,薛庭儴下了炕,去拿了笔墨纸砚来。
“你拿这些做甚?”
“帮你记账。毕竟是搭伙儿的生意,若是账不记清,以后容易生嫌隙。”
他一面说一面就先拿起招儿的小账本看了起来,边看边往一张纸上誊抄。等抄完先算了一遍,看数目和目前所有的银钱数是能对上的,才开始朝招儿装订好的小册子上抄了起来。
“以后每十日我帮你把所有账目盘点一下,你们也就十日一分钱,分了钱要记得签字画押。等下次我休沐回来,就开始教你认字,先从三字经开始学。”
垂目提笔写字的薛庭儴,从招儿这个角度看起来特别有威严。似乎一下子小男人就变大了,竟给她一种面对学馆里先生的感觉。
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此时的招儿除了点头称是,竟做不了其他。
第46章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薛庭儴休沐的日子就过了。
这两日招儿就老老实实待在炕上,薛庭儴什么事也不让她做,去收菜卖菜都是他同薛青槐一起。
抗议也没用,招儿还是第一次发现小男人这么霸道。
等薛庭儴回了镇上学馆,招儿终于下了炕,竟觉得格外松了一口气。
中午吃罢饭,薛青槐去将姜武叫过来。
招儿把整理好的钱都摆在桌上,还有两个账本。一个是她的鬼画符似的账本,一个是薛庭儴帮她誊抄整理的账目。
“之前我让庭儿帮我们算了一下,这近十日的时间,我们一共进账了六十四两三百二十文。”
一听说有六十两多两,硬是跟进来的孙氏就在后面使劲掐薛青槐,才能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其中有仙客来等几个酒楼酒肆,另还有姜武哥负责的镇南那处。镇南那处因为都住的富户人家,那些富户老爷们的管家有钱,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偶尔满意了会给些赏钱,这些赏钱姜武哥都交了上来,大约有近二两的样子。
“别看咱们这一次能进账这么些银子,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次是赶得时候好,恐怕接下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因为接下来市面上的菜会越来越多,也就不如之前值钱,所以都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薛青槐搔搔脑袋笑道:“这一次都能顶上大半年了,就算后面不赚也没啥,再说了做买卖哪有稳赚不赔的事,招儿你说的叔都知道。”
招儿点点头:“这进账只是毛利,扣除所有的支出,还剩五十两八钱四十三文,四叔是两成,也就是十两一钱六十八文。姜武哥是十五两二钱五十二文。钱在这里,四叔这是你的,姜武哥这是你的。”
薛青槐和姜武分别上前拿了银钱,因为两人都清楚招儿赚得更多,也都没跟她见外。
三人又继续说话。
“其实我也算不清这些,都是庭儿帮忙算的。他算好后,和我记的账核对,才做了账。庭儿说咱们毕竟是搭伙儿的生意,就要把账算清,这样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免得以后因为银钱生了嫌隙……”
她将薛庭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之后让姜武和薛青槐在账本上签字画押,因为两人都不会写字,就用按手印的。
弄罢这一切,她才又说道:“以后这账就十日一盘,接下来的十天里,我们要做的是维系住之前的买卖,再把没去过的那几个村跑一趟,和那些农户们定下契。另外,我觉得我们现在还缺几个人手,四叔和姜武都留心一二,一定要特别可靠,且人品也过关才行。”
一说起正事来,招儿就特别有气势,一板一眼的,谁也不敢轻忽。
薛青槐和姜武就听着,时不时给个意见,三人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才各自散去。
招儿也出门了,她打算去高家一趟。
之前提起找人手的事,招儿便提了高家的小儿子高升,薛青槐和姜武都认识这高升,知道这小子虽小时候皮了些,但是个能干吃苦的性子,遂就同意下来。
当然,光他们三个同意了也没用,还得人家本人同意,这不招儿自认自己和高升还算熟悉,就亲自找上门了。
高家位于余庆村靠村尾的位置。一般杂姓的都是住在村尾,久而久之这里竟成了杂姓的群居之地。这里除了出入村子不方便了一些,其实也挺好的,背靠大山,鸟语花香。
招儿到高家的时候,高家似乎有些不太平,离得老远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吵架,一个人从大门里急匆匆走出来,差点没撞到她。
正是高升。
高升今年十七,比招儿还大一岁,生得人高马大。这地方的男人一般都是身材高大,没有什么矮个头。高升皮肤微黑,穿着一身短褐,像似怒气冲冲,又像似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了这是?”
高升停了下脚步:“招儿姐,你咋来了?有事?”
提前这个招儿姐,就要说说了。
高升小时候也是很皮的,跟着村里一帮小子们上树掏鸟窝,下河洗澡捞鱼,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十来岁的小毛头都是猫憎狗厌的,他们自成一国,自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又胆大又幼稚。
他们翻脸如翻书,前一刻还是好兄弟,后一刻就能打起来。薛庭儴打小就不跟这群毛孩子玩,也是他身子骨弱,又是里面最矮的,总是挨欺负。
那时候招儿刚来薛家没多久,这薛家二房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娃子,又联想薛家二房的独子打小身子骨弱,不免就有人开始传二房两口子给儿子找了个童养媳。
大人们背地里说嘴,被自家孩子听去了,小孩儿们哪懂什么,就也跟着编顺口溜说。每次见到往地里去叫爹娘回来吃饭的招儿,就在旁边拍着巴掌说她是薛狗子的大媳妇。
起先招儿都忍了,有一日还小的狗儿出门透气,招儿陪着他,又被一群小毛孩子围住了。
这群小毛孩子又像以前那样拍着巴掌,唱道:“薛家的狗子瘦又小,找了个媳妇叫招儿。大媳妇,小男人,夫纲不振把娘哭,把娘哭!”
小狗儿当场就被气哭了,招儿斥他们走开,他们也不走,还是继续唱。招儿这下忍不住了,拽住个小毛头就揍了起来,被打的那个就是高升。
自打以后,谁在有人说这种话,招儿见一次打一次。
小孩子们打架,大人们可不好插嘴,都是有自觉的,小孩子们吵吵闹闹是常事,若是大人搀和进去就不是小事了。所以明知道自家孩子被招儿揍了,也没有哪家的父母说什么,顶多就是见自家孩子被揍得有点狠,当着二房两口子说几句酸话。
可你别看薛青松他憨厚,但为人护短,有人说了他就听着,听完了也不理,回去了还给招儿买好吃的奖励她。再说了自家也不占理,往下追根究底就会扯上小毛孩子怎么知道童养媳这一说,遂也都是自讨没趣。
所以跟招儿差不多大小,甚至和薛庭儴差不多大小的这群毛孩子们,尤其以男娃子为主,几乎没几个没被招儿揍过的。
揍完了还要叫姐。这不,高升明明比招儿大,还是惯性就叫姐了。
也是印象太深刻,一时改不了。
“我找你有事,你这是咋了?”
招儿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高升的大嫂正在气愤地说着什么,而高升的娘高婶表情也不太好,一面说话一面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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