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路人不说一路话,你不离他们远点,谁知道麻烦什么时候找来。”兔子弟弟不以为意,“不过哥哥和掌门让我保护你,就算你去魔修巢穴送死我也得跟着,哼,只是遇到麻烦,你可别哭得太难看。”
“我什么时候当你面哭过?我一般都是把惹我的人先揍哭好么?”宁舒觉得这兔子又傲娇嘴又碎,让她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粗鲁暴力,凶残成性。”
“嘴比别人多一瓣,话比别人多一筐!”
……
“我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觉得打断别人认真的吵嘴很不礼貌,但楚卿如还是觉得有必要这样做,她弱弱地指了指缨灵的家,“师妹,这上面是不是有些古怪,似乎……”
“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宁舒抢在她问前说。
楚卿如点点头。
“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那个时候身上还没有血煞之体,所以对魔修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诡异气息感觉很明显,这地方不知道以前呆过多少大魔头级别的魔修,你肯定会感觉有些紧张,不过没事,里面是缨灵和易道然两个人,他们总不会对我们不利。”宁舒耐心给师姐解释,一旁的兔子弟弟又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魔修是好人呢?自以为是!那个魔修还奴役过你们为她做苦工!”
“那不是做苦工!你个兔子就不要去向这些你永远也不会懂的人情世故了,老老实实当你的毛茸茸吧!”宁舒回头一吼,和温柔的给师姐解释来龙去脉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他们几乎是一路吵上的山峰,这里的门常年开着,用缨灵给的符咒就能通过禁制,宁舒带着楚卿如和兔子弟弟走进去,本以为缨灵和易道然总会有个人接他们,但前殿没人,宁舒心想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也对,这里的路她熟得不得了,不接也无妨,“他们应该在阵房准备阵法和结界,这边走。”
路上,楚卿如忽然惊呼,“糟糕!我忘记了!”
“什么?”宁舒立刻警觉。
“我忘了把给你做的几套新衣服带来了!”
幸好你忘记了!要不又要环游世界了!
宁舒不能吐槽师姐,只能在内心呐喊,表面上还是安慰,“反正我要是真变回去,那些衣服也穿不了了,不带就不带吧!”
“是啊……都穿不了了……”
师姐你一脸遗憾是什么意思啊喂!这种事有什么好遗憾的啊!
“师姐你没必要这样啦……”宁舒说道。
“也对,没穿的衣服改大就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师姐对拿自己当换装游戏上瘾之后,宁舒觉得她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个爱好,但也太可怕了,走进师姐的房间,都是她托山下弟子捎回来的书和布料,什么《神针上仙教你缝仙衣》、《一个小周天精通裁剪》、《关于裁缝你不得不知道的五十五种仙法》……她看见就想跑,本以为变回来之后就能摆脱,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当初为易道然渡劫准备的阵法就在前面的房间,说笑间气氛已不再凝重,宁舒轻车熟路正准备带一人一兔走进去,一只血手从门内伸出,扒住地面。
兔子弟弟第一时间跳到两个人身前挡住她们。
可是……可是这只手……
震惊之中,手又动了,它向外爬,又是一只跟上,带出了头。
“缨灵前辈!”宁舒大喊要冲上去,浑身是血爬出来的缨灵却用尽全身最后力气一般吼道:“快走!走啊!”
“走?走到哪里去呢?”
熟悉的声音和讨厌的笑声,宁舒和楚卿如皆是惊惧,廉真从门内一步步走出来,迈过奄奄一息的缨灵,冲着她们走过来,“我的徒弟,还有我未来的徒弟,好久不见,为师已经恭候多时了。让师父等这样久实在失礼,为师要怎么惩罚你们呢?”
第59章 59
宁舒下意识后退,心中惊惧不已,缨灵与易道然两个元婴魔修,怎么会不是廉真的对手?就算血煞之体力量骇人,易道然也是啊!容不得她多想,廉真已向着她走过来,楚卿如拽着她衣襟,把宁舒推出十步开外,“走!”楚卿如眼神慌乱话语却坚定,宁舒从地上爬起,眼前流过火雷闪烁的强光,一时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她身无法力,在这只是累赘,想到山体中有地牢可以暂避危险,宁舒返身欲逃,忽然一股热流缠住身体,先是呼吸苦难,再是身体慢慢漂浮升到空中,她被无形禁锢,难动分毫。
楚卿如看见师妹被师父桎梏,心急如焚,刀锋一闪流火万千,火舌向廉真猛扫,却在贴近造成伤害的最后关头化作一缕青烟,如今她已是元婴修士,怎会连师父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师姐!你先走!”宁舒知道自己恐难逃这一劫,廉真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自己就烦想必不会为难师姐和兔子,眼下走一个是一个,自己无能之人毫无反抗之力,不能再拖累旁人。
楚卿如不回答也不后退,硬是逼近廉真,兔子跟在她身边,然而廉真只是挂着那一抹轻蔑的笑,轻松化解她猛烈的攻势,闲庭信步走到宁舒身后,捏住她细小的后颈,拎着她,向房间内走去。
“师父!师妹已经没了法力!她此刻只是凡人啊!没有你要的力量!”楚卿如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握住廉真的脚腕,苦苦哀求,“您放过她吧!她真的已经失去法力……”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为了得到她的能力?难道我自己没有么?”廉真继续向前,头也不回,“她失去的力量,我会帮她找回来的,不过有点代价在所难免,疼一点,可这就是众生之道不是吗?”他悲天悯人的笑,诡异的让宁舒头皮发麻,他们已经走进房间,缨灵倒在门口的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现在那血泊旁又多了一个师姐,两人的血涓涓汇聚,兔子已然奄奄一息倒在身边不远,而在屋内,中央巨大的阵法流动着火红明丽的光焰,无数咒符聚绕一点,宁舒看见易道然被一把剑钉在墙上,不知生死,血顺着他的身体滴答滴答,竟下自成溪,沿着地表纹理的凹槽,全部流淌到法阵中心那小小的凹陷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恐惧至极已忘却的恐惧的宁舒直视廉真的双眼,“我要是恢复了力量,第一个找你算账!不把你打的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宁姑奶奶有多大本事!你帮我恢复能力?找死?”
“你以为血煞之体只是用来打架的伎俩和底气?”廉真不怒不急,说话慢悠悠,“你真需要一个真正的师父,来教会你怎么认识和使用这种力量的强大,它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粗暴无趣,它也不是所谓的让你脱胎换骨,它是一扇门,是一条你从未走过的捷径,至于通往哪里……不如你自己驾驭后再慢慢找寻,岂不是更有意思?”
“这么说你是要给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咯?”宁舒冷笑出声,“我告诉你,你说的什么力量什么大门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至于你我更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伤害了我的朋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廉真笑着摇头,“你不感兴趣是因为你一直在抗拒,当你真的拥有,你便会眷恋强大给你的特权与非凡,为自己着迷,不过,说再多也无用,是时候让你自己感受一下了,准备好了么,我的徒弟,还是我应该把你的小伙伴们都先杀了,免得他们听见你痛苦的叫声时比死还难受?啊呀,时间不多了,还是委屈一下他们吧,你也要听话,乖。”
那一瞬间,宁舒以为自己被压在十万大山之下,廉真将她摁在阵法中心,脱下宽大外袍将宁舒裹住,让她与世隔绝,陷入一片黑暗,她无法动弹,憋闷窒息,痛苦忽然降临,和光芒同时抵达,天与地都在颤动,宁舒开始挣扎,尖叫,每一块皮肤下都有千万个力道在鼓动,把她向四面八方撕扯,像凌迟一样。她感觉骨骼刺破血肉,血液狂涌流出口鼻,滚烫更胜熔岩,烫得她五内俱焚,可她一动也动不了,挣扎也不能,只能用力的喊,拼命的喊,想把所有承受的痛苦都喊出来。
楚卿如趴在地上,无能为力,她流着眼泪爬着向前,可那股力量冲压着她难以行进,宁舒的惨叫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在哭啊!可廉真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在把自己的力量也灌注到法阵之中,他眼中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血红,这和宁舒在血煞之体发作时的样子太像了,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丧失理智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这样?
在那宽大的外袍下面,伸出了一只手,血管红胀,像千万条大小不一的蛇缠在上面撕咬,宁舒的身体正在变化,从小到大,她的痛苦也越来越巨大,那只可怜的手徒劳的一次次拍击地面,拍起血水溅开血花,指甲已然爆起,最后整条胳膊都是血红的颜色,分不清哪里是皮肉。
而宁舒的声音,变哑,消失,最后只有那一只手在抽搐抖动,慢慢的也瘫软下来,仿佛失去了最后的生命。
法阵的颜色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廉真摇晃着站起来,他的力量仿佛也消耗许多。
“一会儿看见光,你就带着宁舒快跑。”
楚卿如错愕地看着兔子弟弟艰难站起来,一字一句对自己说。
“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不要废话那么多!”兔子弟弟恶狠狠瞪了楚卿如一眼,“我答应哥哥和掌门保护你们,言出必行,绝不失信!就是现在!走!”
兔子身上白亮的雷光乍起,它撞到了廉真,竟把摇摇欲坠的廉真推倒,楚卿如知道机不可失,她用最后的力量飞身而起抱起裹在外袍里已毫无声息的宁舒,冲破瓦砾,跃出房顶。
她一面哭一面跑,不敢回头,可怕的声音远远从破碎的房屋内传来,她不敢想发生了什么,背上的宁舒还是滚烫的,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垂落,仿佛没有生命的躯壳。
这是她最后的力量了。
楚卿如浑身剧痛,但一想背后的人,竟也咬紧牙关,狂奔至山下,再往前,就是他们传送来的阵法,回到宿微谷,一切就会好了。
“师姐……救我……”
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宁舒的身体又动了,楚卿如一个失衡,跌倒在地,宁舒摔下来滚出很远才停下来,楚卿如跌跌撞撞站起来跑过去,艰难抱住宁舒。
“师妹!”
师妹已经变回从前的样子,身上筚路蓝缕,原本的衣服都破碎成条,衣不蔽体,好在还有一件袍子,可她的脸上还有烈火灼烧后的痕迹:这痕迹是从内向外的,几乎透明的雪白皮肤里隐约透出火光的残骸,而她睁开的眼睛,瞳仁已不再是纯粹的黑色,浓浓的血红跳动在惨白的眼底上,还有一丝丝红血丝蠕动,像要把这眼球勒死一般有着生命。
“师姐……”
宁舒的身体因为巨大痛苦而伛偻成一团,楚卿如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更是五内俱焚,“我们很快就回谷了,撑住,阿舒……”
她不知道宁舒到底能不能撑住,皮肤上火红的瘢痕像熔岩流动,师妹已不是疼得在颤抖,她在抽搐、哀鸣,像有一团水扑不灭的火正把她折磨到了生死的边缘。
“太疼了……我不行了……师姐……杀了我呀……”宁舒开始哭泣,她握住楚卿如的手,哭得像个孩子,“求你了……”
楚卿如不敢想是多大的痛苦折磨着师妹,她一向乐天积极,此刻竟然想用死亡摆脱疼痛。
她不断努力忍住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经受所有,但却无能为力。内心的煎熬让楚卿如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逼近,当危险降临的瞬间,她还紧紧抱住宁舒,在她耳边低声鼓舞。
“我马上带你回谷……马上就好了!”
“不,她回不去了。”
话音入耳,楚卿如已经被巨大的力量贯穿后背,整个人飞出、狠狠砸在地上。
宁舒也被冲击到,她睁开双眼,从被自己咬破满是鲜血的嘴唇中断断续续吐出不连续的字句,“师……师……”她一点点向楚卿如爬过去,神情恍惚,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可这时却忽然双脚离地。
“被血煞之体占据的感觉好吗?师侄?或者,从今天起,你就叫我师父如何?”廉真笑的肆意可怖。
“放开……师妹……”楚卿如伤上加伤踉跄站起身,口中吐出的鲜血已经染红前襟大半,她站都站不稳,单膝跪地才勉强维持平衡抬起头,“廉真……我要杀了你……”
廉真笑得讶异惊喜,“徒弟,你直呼我的名号,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此行为师的意外惊喜,不过……你真的打算让为师放开她,不如你抬头看看再做决定如何?”
轰隆的闷响就在话音刚落时传入耳中,楚卿如艰难抬头,瞳孔骤然变大,“不……”她看见四面八方的雷云都在向宁舒的头顶聚拢,乌黑的云层中电闪雷鸣,这是劫雷即将降临的征兆。
“如果没有我替她挡下这几道结婴的劫雷,以她现在的状况,只怕凶多吉少,更何况……她已经是魔修了,魔修的劫雷可不是玩笑,她连一下都熬不过去,即便这样,爱徒,你也要我放开你的师妹,让她自生自灭吗?”
楚卿如听到绝望的炸响,惨光照亮阴霾,亮过白昼,她意识终于在崩溃的边缘消散,昏过去前,她听到的是廉真的笑声和宁舒的哀嚎。
第60章 第 60 章
宁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睁开的眼睛,怎样在痛苦中存活,她的手像是蜡烛融化成岩浆,流动着剥落,在红黑的深层又生出雪白的肌理,可她没有力量去控制体内仍然在躁动的煞气,她已经被这股妖邪的洪流吞没,她看见师姐倒在自己身前三丈外,一动不动,宁舒徒手支撑身体又摔回地面,她只能匍匐着向楚卿如昏迷的地方一点点挪动,可很快,邪乱的狂流再度掀起身体内无法承受的涌动,宁舒动弹不得,紧贴地面,比疼痛更难受的是失控。
如果方才落下的真是劫雷,为什么廉真完全无事?他站在宁舒身侧,身上的灰烬抖落后一切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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