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回来大家便散了,冯时回到天鹅湖时,阿尔正坐在窗前发呆,她依旧穿着那身廉价的衣服,一脸颓败,看到自己才微微有了些精神。
赵阿姨上来说:“她要去城郊的墓地,昨天晚上没睡觉,饭也不好好吃,一直在等你。”
冯时回了句:“我知道。”他径直走到阿尔面前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走。”
“我不饿。”
“先吃饭。”冯时同赵阿姨道:“做些饭吧。”
赵阿姨点头道:“一直准备着呢,马上就好。”
……
阿尔只喝了一小碗鱼羹,冯时在对面不急不慢的吃饭,等他吃好了,放下碗筷问了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真的要回山里?”
“我想先去扫墓,再走。”
“山里没什么吧,其实你还算努力,回去有些屈才。”
“我是为了我丈夫来的,他不在我不知道去干什么,也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也不喜欢我。”
冯时道:“趋炎附势是人的本质,你不用拿人的劣根性约束自己,如果你愿意,可以开一家花店。”他岔着十指,“平常还能去看看他,如果你走了,可能那就是一座孤坟 。费用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给弄个店面。”
阿尔诧异的看着他。
冯时一笑,似乎想掩饰心中的不适,回说:“我没别的意思,之前欠你一个承诺,既然去不成美国那就换个方式兑现。”
“谢谢。”
“没关系,你考虑一下,可以把你爸爸跟弟弟接过来,这里再差应该都比山里好一些。”冯时说着起身,“你暂时住在这里,想好了再跟我说,我们现在去墓园。”
阿尔点点头。
……
冯时这一上午都在墓地转圈了,祭拜完父亲又祭拜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样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陌的人。
阿尔把徐晋安的墓碑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又悉心的摆好鲜花,食物、糕点,这副模样仿佛沉睡在下面的人真的回来吃似的。冯时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她,莫名心疼,他也分不清是在心疼这个女人还是在心疼死去的徐晋安。
也许他们真的有关系。
可是妈妈又说没有孪生兄弟,真的是凑巧吗?
柯宇森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那边催他赶紧过去,冯时实在是没心思便委婉拒绝。
……
逢年过节,处处透着热闹,侯跃新打来电话送来新年祝福,又询问她丈夫找到了没,那位好心的学长已经联系好电视台,但是档期有限,可能需要往后排一排。
阿尔捏着衣角低声道:“不用麻烦,找到了。”
“是嘛!”那边兴奋不已,“真是替你高兴,那你还有兴趣做这个节目吗?把你们的爱情故事讲出来,可以感动很多人。”
“不用 ,他,……他去世了。”
“实在是抱歉,你节哀。”
阿尔低低的嗯了一声,妮娜又打来电话询问她是否想换工作,还有晓梅询问她现在怎么样了。阿尔很无力,她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可是生活的杂事扰她的无法悲伤,范雪打来电话告诉阿尔她弟弟几天前在河边捞鱼掉进去淹死了。
阿尔捂着额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死了也好,下辈子投到个好人家这样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不用抱怨没用的父亲也不用打骂无能为力的姐姐。
范雪又说:“叔叔已经把你弟弟葬了,姐姐你要不要回来,叔叔现在气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天到晚,没有什么是顺心的,怎么什么坏消息都往自己身上凑啊,从小到大,每一天都在吃苦,不能读书,弟弟不听话到处攀比,爸爸的埋怨,那个用砖瓦勉强支撑的破房子里,昏暗的灯光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如果有个妈妈就好了,有个爱她的人就好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阿尔现在只想睡觉,睡醒了一切也许就过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阿尔蒙上被子,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紧紧的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事情,真的睡着了,可是睡不踏实,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脑子想东想西,真无趣,活着真是无趣,阿尔想要不我去找徐晋安吧,我在这个世界上能干嘛,都在欺负我,我又无能无力,我走吧,跟着他起码不会更糟糕。
“阿尔,阿尔,你快醒醒。”
有个熟悉在喊她,是徐晋安,他来找我了吗?阿尔高兴的想。
“喂,快醒醒,你怎么了。”
那声音焦急又紧张,她想我可不能让徐晋安紧张,等她张开眼睛果然看到了那张脸,对方问:“你别蒙着被子睡觉,容易做噩梦。”
阿尔无奈说:“晋安 ,我终于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啊。”她还想说我好累 ,让我睡一会儿吧,我连眼皮都睁不动了,可是她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梦里有人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温柔道:“你睡吧,好好休息休息。”
“要不要听钢琴曲,我给你弹。”
好啊。
悠扬的琴声里,她在这虚假的梦里死死的睡了一觉,等阿尔醒来,她又想起徐晋安死了,弟弟也死了 。男人坐在钢琴前演奏着悠扬的音乐,阿尔知道,那是冯时。
“困的话再睡一会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阿尔摇摇头,“谢谢。”
冯时起身过来,“你一直这么客气干嘛。”他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没发烧,一切还算正常。阿尔诧异这个人的忽然转变,防备的退了退身体,冯时倒没介意,又说:“今天十五,街上挺热闹的,起来吧,吃点东西出去走走,你这几天都没动过。”
阿尔说:“我弟弟去世了,我高兴不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不知道,可能最近几天吧,已经下葬了。”她抬手比了一下,“他这么高的时候特别可爱,后来长大了,我爸爸供不起读书,我就不读了,他上学,后来去了镇上看到那些有钱的孩子,不学好,攀比,后来就变坏了。没了就没了吧,也是一种解脱,他总抱怨家里太穷。”
“你比他强很多。”
阿尔没回答,却说:“春运的票不好买,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要回家。”
“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现在我爸一个人在家,如果他再怎么样,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冯时点头,又说:“这个不是问题,先起来吃点儿东西,你这几天一直没好好吃饭。”
是啊,她现在需要养好身体,身体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很多事情都放着呢,过不去的坎儿。
阿尔同冯时一起吃了饭,半截忽然有人造访,是林佳萝,旁边还有个阿尔不认识的女孩儿,那人要耀眼许多,也漂亮许多。
林佳萝 依旧同阿尔礼貌的打招呼,甚至关心她最近怎么瘦了。冯时对她的态度依旧恶劣,甚至道:“关你什么事!”
林佳萝虽然好脾气,旁边的女孩儿却不干了,对着冯时道:“冯少爷好大的脾气啊。”她又看向阿尔,一脸挑衅,“这又是您哪位新欢,好土。”
冯时道:“你又安的什么心,真丑。”
“你!”
林佳萝忙说:“你们俩每次见面都吵架,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她说着安抚那女孩儿坐下。
冯时却道:“你来干什么?”
林佳萝温柔道:“宇森说好久没见你了,问你最近在干嘛,所以我过来看看。”
冯时道:“他出入的什么场所,你怎么会遇到他?还是你们私下聊的挺high。”
那女孩儿冷嘲热讽:“冯少爷百忙之中终于关心起未婚妻的行踪来了,好难得。”
冯时道:“你别找存在感,我对你这一号不感冒。”他又看向阿尔,“吃好了没有,要不要喝汤。”他说着盛了碗汤给阿尔。
一举一动,流畅自然,不浮夸虚伪,切换自如,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女孩儿目瞪口呆,她看了眼林佳萝又不屑的哼了一声,“现在的小三儿真是越来越嚣张 。”
阿尔尴尬不已,她想解释,冯时却道:“那你肯定不知道现在的狗到处乱叫,春天到了?发情期?”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同阿尔道:“不想吃就别硬塞,走吧,我们还有重要的事。”
冯时摘了衣架上的大衣给她披上,阿尔想拒绝,他已经拖着她的肩膀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临行前还不忘警告那位漂亮小姐,“别在我的酒窖里吐!”
……
“冯先生,冯时!我不跟你走,你快回去吧,你的未婚妻在等你。”
“冯时!”
“上车。”
“回去吧,她很爱你。”
“我给你盘了一家花店,你不想去看看吗?以后你可以自己当老板,不用怕人看不起,更不用发愁你父亲的事情,嗯哼?上车。”
“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别人会误会。”
“谁会误会?你说刚刚那个女人,哦,表面是林佳萝的闺蜜背地一直想上我的床,求之不得,故意找茬。上车。”
“但是林小姐会怎么想,有个爱你的人很不容易,别等找不到了追悔莫及,冯时,你回去吧,别管我,”
月色皎洁,一地霜华。他恣意的拖在车门上道:“她有自己的男朋友。”
什么?!!!!!
“商业联姻,互不干扰,各玩儿各的,结婚就是筹码,千万别相信眼睛看到的,毕竟两块肉决定不了什么。听完了吗?上车!”
“那为什么结婚?”
“为了利益,上车。”
“可是……”
“阿尔,你要是再不上车…… ”他收着下巴点点头道:“ 我也拿你没办法。”车门应声摔上。
她站在原地感叹,这世上,原来谁都有自己自己的可怜之处。
……
“看什么呢?”
女人晃着酒杯出神,“你的未婚夫带着个女人进去车库十分钟才开车出去 ,猜猜他们干了什么? ”
“做,爱?”
“这么短?那你以后可能不会性福。”
林佳萝笑笑,“ 无所谓,倒是雨彤你你,离婚后活的挺滋润啊。”
“那是,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没意思,夜场里多爽,都是小鲜肉,身体好,活儿也好。”周雨彤鲜红的唇贴上酒杯,她忽然想起了一事,又说:“我前段时间带几个姐妹去鸭店,猜我遇到谁了?”
“不感兴趣。”
“冯青,你未婚夫的亲姐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猜测都很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关于冯青跟霍睿凡的爱情只能说平常二字,大学里的才子跟千金大小姐相恋,前者出身贫寒凭借一腔热血娶了富家小姐,一甩落魄身份飞上了梧桐树成了金凤凰。
美谈归美谈,外人又如何看出其中的尴尬。
冯青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柔善良,对人宽容。从前有人说这小姐头上写着个善字,潘玉珠还想把女儿教导的硬气些,以后扶持冯时,可惜怎么也改不了她的性子。霍睿凡倒是弥补了冯青的缺陷,可外人就是外人,潘玉珠处处防备。
矛盾由小到大,仿佛冰层上的细小裂纹,受力被破坏,便噼里啪啦的崩裂。
直到冯青发现霍睿凡衬衣上的唇印,两人大吵一架,起初他还道歉,女人步步紧逼,他恼羞成怒,摔门而出。冯青欲哭无泪,恰好有个姐妹喊着她去玩儿,她第一次去了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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