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里面欢声笑语,苏君侯也掀了帘子进来,道:“勇毅,你母亲有事找你,你且去一趟。云蓉,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苏勇毅小跑过来,问道:“爹,你知道什么事情吗?”
“好事,快去吧。”
苏勇毅疑惑道:“大哥不一起去吗?”
苏君侯笑道:“这次你的礼物先到了,让你妹妹跟着去看看。你大哥就等下次吧。”
苏勇毅闻言,拉着苏云蓉,又回头对大哥道:“大哥,那我先去拿回来,到时候一起玩!”
等苏勇毅走了,苏瑾瑜也问起:“是前些日子说的封地上的东西?”
“嗯,今年江南一带收成都不错。那边也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苏君侯道:“瑾瑜,最近你跟着夫子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爹,你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苏瑾瑜回忆了一下,道:“最近,我平日上课也就讲了先朝几场战事,再加上之前一些阵法的简单演练。”
“难道是我多心了?”苏君侯沉吟了一会,之前听说陛下之前陆续巡视过几大军营。然从先帝时期算起,朝廷就不曾大幅用兵,故而京城的军营倒是没什么血性。而边关那里虽有外敌侵扰,但朝廷奉行和亲政策,他们守军也都是防守,不得主动进攻。
苏瑾瑜见君侯愁眉紧锁,问:“爹,你不如告诉我,然后我去夫子那里打听一下?”
苏君侯摇头道:“算了,不过我偶尔听到两句,不足为虑。你跟随夫子也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了,到现在觉得如何?”
苏瑾瑜之前虽只是为了少上点课,然而听了君侯的殷切之言,再加上练武及演练得了趣味,故而此刻还算是认真向学。然而在夫子平日里流露出的态度,苏瑾瑜总觉得夫子不怎么看重他。可他也知道自己原本底子就弱,寻常同门师兄弟瞬间就能洞悉的事情,他总是耗费上几倍的时间。
“夫子博才多学,我目前学习的不过是他所知的千分之一。”
苏君侯欣慰道:“你且认真向学,便是现在只入门,也是以后深入学习的基础。”
“孩儿明白。”
见苏君侯静默不语,苏瑾瑜正要说些什么,此时苏勇毅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苏瑾瑜便也就没再说话,起身去看苏勇毅带来的礼物。过了几日,长公主让工匠给苏云蓉定做的东西也到了。除了几样首饰,还有一对银铃铛以及一个熏香球。苏云蓉自然高兴不已,摆弄了许久。长公主见状也很满意,特意多赏了工匠。
等天气渐冷后,房间里设了火盆。苏君侯的书房最为暖和,他又性子随和,便让苏云蓉三人聚到书房玩闹。而美美看到火盆,苏云蓉便想起了各种烤着吃的美味。几人闲聊的时候,苏云蓉不由将话题带到了吃的方面。
苏君侯见状,忍俊不禁,便吩咐下人准备烤肉的器具。料备好后,炭火也已经烧的亮堂堂的。肥瘦相间的肉片便挨个放到铁网上,过了片刻便滋滋作响,散发出香味。厨房里串烤的肉串也依次序送了过来。苏君侯用酒来配着烤肉,只是可惜无人共同举杯。
几人吃了片刻,长公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好啊,我出去一趟,还没回来,你们倒是先吃上了。”
苏勇毅听到此话,连忙跑过去将肉串递过去,道:“娘,你吃这个肉串吧,可好吃了。你别生气。”
长公主倒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满意的摸了摸苏勇毅的脑袋。
☆、开端
苏君侯侧过身来,让出身边的位置,道:“孩子们想吃烤肉,我一时兴起就让下人去做了。不过料还是剩了不少,只是这边放不了第二个食案,阿英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坐在这里?”
长公主倒也没生气,反而微微红了脸,哼道:“算了,我就将就一下。”
说罢,她便走过去,坐到苏君侯身旁。苏君侯一边吩咐下人再拿来一份食具,另一边已经悄悄在食案下握住了长公主的手。长公主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不由嗔怪的瞟了他一眼。
她压低声音道:“你等会不吃东西了?”
苏君侯微微一笑,悄声道:“看着阿英,我便心满意足了,哪还用果腹之物?”
旁边,苏云蓉看着父母又在甜蜜,不由偷笑。苏瑾瑜戳了她一下,让她小声点,别被发现了。苏云蓉用袖口掩着,朝苏瑾瑜眨了眨眼。那边,苏勇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还在大口吃着烤肉。苏君侯和长公主两人对饮,也是十分惬意。
食毕,苏君侯道:“之前听说楚地有人将煮锅做小,可放到席案上,然后将肉蔬煮着吃。冬日天冷,下次看看工匠可否做出几套,到时候咱们也一起试试。”
苏勇毅不解道:“煮锅不是需要添柴吗?”
苏君侯回道:“那小锅设置的比较巧妙,下方可以放上炭火。”
苏云蓉吃了一惊,觉得这就是火锅的雏形。不过,这里的人宴请宾客是一人一席案,能想出小火锅这种事情也算正常。冬日天冷,菜肴都凉得很快。只是,几人围着一起涮火锅的场景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
长公主笑道:“平日里听到吃的东西,云蓉总是欢呼雀跃。怎么今天没动静了?”
苏云蓉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是在想那个东西到底什么样子,所以分心了。”
苏君侯对长公主道:“前些日子,云蓉还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熏香球的香灰不掉下来。我查了几个月的书籍,都没找到答案。”
“不过奇淫巧技罢了。”长公主转而对苏云蓉又道:“绣花你不愿意学习也就罢了,织娟可也是靠机子做的,你倘若喜欢,不如去学学织娟?”
苏云蓉连忙摇头,长公主这才笑了,觉得苏云蓉放弃了对那些奇淫巧技的兴趣。君侯不甚赞同长公主的态度,但也没有当面反驳。几人欢聚片刻,闲聊了一会。
苏云蓉回到房间,刚拨了两下九连环。又是一阵寒风,窗户被吹的响动了两下。苏云蓉走了过去,打开窗户往外看,才看到天空中飘落下雪花。苏云蓉兴奋的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化成水滴。
等第二天,苏云蓉早早起床,穿上厚厚几层衣服,便迫不及待地想往外跑。侍女们笑盈盈地看着,还说外面已经落了很厚的雪了。苏云蓉出门一看,地面上果然白茫茫一片。一路小跑到练武场,她刚到就看到苏勇毅已经打起了雪仗。
“二哥,我也要参加!我跟你一起!”
看苏勇毅打不过苏瑾瑜,苏云蓉兴奋地提着裙摆小跑着往苏勇毅那边跑去。还没等苏云蓉跑到那边,苏瑾瑜已经一个雪团劈头盖脸的打中了苏勇毅,让他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们两个一起也别想打过我。”
苏勇毅穿的厚实,无所谓的拍拍屁股,又揉了揉砸痛的鼻子,笑着道:“那可不一定。大哥,你打我是下力气的,我可知道你不会打妹妹。”
话音刚落,苏瑾瑜已经又一个雪团砸到苏云蓉的脖子处。碎落的雪块掉落到衣缝里,苏云蓉凉得哎呦了一声。不过,这个雪团没有捏实,所有并不痛。苏云蓉连忙蹲了下来,笑着也捏了个雪团砸了回去,不过被苏瑾瑜躲了过去。
苏勇毅在这期间已经悄悄跑到苏瑾瑜附近,使劲推了旁边的树。大块大块的雪从树枝上掉落,纷纷扬扬,宛若又下一场雪。苏瑾瑜和苏勇毅两人身上都落了大片的雪,几乎是个雪人了。一旁的武师看他们也闹了这一阵了,不由摇头,让他们赶紧去洗澡换衣服了。
苏云蓉笑着跟着他们往外走,苏勇毅搭着苏云蓉的肩膀,道:“二哥厉害吧?”
苏瑾瑜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鼻涕流出来了。”
苏勇毅大惊失色,连忙收回手,用袖子抹了抹,道:“我才没流鼻涕,大哥你可别胡说。”
一旁,长公主正急匆匆的往外走,碰到他们三人,不由拧起了眉,不悦道:“瑾瑜,你都多大了,还跟弟弟胡闹。你们三个最近给我消停点,要是再让我看到这样,谁都不准出门。”
苏勇毅一听,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长公主便面色凝重的走了。三人之间原本悠闲嬉闹的气氛荡然无存。苏瑾瑜拍了拍身上的雪,率先快步走了。苏勇毅迟了一步,连忙拉着苏云蓉,小跑着追上苏瑾瑜。几人洗漱之后,去厅堂见到苏君侯,发现他也是一脸凝重。
压抑的气氛下,苏君侯先开了口,道:“瑾瑜,你今日去拜见夫子时,倘若他说这段时间休息,你便在家自己学习一段时间。”
“外面出了什么事?”
苏君侯摇摇头,道:“你们三个不用多问,过几日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最近几天老实一点,尤其是勇毅。”
食不甘味地吃完一顿饭,苏君侯送走了苏瑾瑜和苏勇毅,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只是,今日他们两个仍然是按照正常的时刻回来。等两人一起去了苏君侯的书房。苏勇毅仍是有些云里雾里的,苏瑾瑜却在夫子那边就已经出完了一身冷汗,故而此刻还算镇定。
“勇毅,你去接下你妹妹吧。”苏君侯打发走了苏勇毅,便道:“夫子留下你们,想必已经告诉你们了。”
苏瑾瑜点点头,沉声道:“胶东附近的几位王叔联合一起叛变了,还打出了‘除奸臣,清君侧’的口号。”
苏君侯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口中所谓的奸臣已经当了二十年左右的太子太傅,现在也是位列三公。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初陛下早早巡视几个军营,就该是备着此时的情景。可国都的几大营的兵算起来已经快二十年没打过大仗了。
苏瑾瑜迟疑道:“夫子说这段时间可留我一起学习推演……”
“现在情况如何?”
“夫子现在也就仅仅说了个大概。只是不管是以兵力取之,还是以统帅领兵的将军而言,舅舅并不占优。此刻,若是将边关将领调回,车马奔驰也要十天。更何况外敌尚在,也不能轻易调回。”
“将军这方面的话,朝廷这边倒是还有几个武侯之子,有几人颇有才干,你父亲我自愧不如。”
苏瑾瑜道:“夫子说,几个藩王早年也曾经多次领兵作战,虽不年轻,但是威望犹在。孩儿觉得,这场仗要想打赢真得很难。他们几路人马总共三倍的兵力从各个方向一起进军。”
苏君侯喃喃道:“陛下若是不愿意打这个仗,倒也……”
苏瑾瑜疑惑道:“父亲,你说什么?”
“没什么,既然夫子特例允了你能跟着,你便好好学习。”
苏瑾瑜眼中也迸发出火热的光,兴奋道:“倘若此事有将军能力挽狂澜,当称英雄。”
苏君侯回道:“为父让你跟着夫子学习,便是期待着你日后也能成为将才。瑾瑜,多看多记不要多说。”
“我明白。”苏瑾瑜点了点头。
苏君侯忧心忡忡,可转念一想,自己既不是武将,也不曾任职。他又忍不住苦笑,自己虽读了成车的竹简,然而遇到事情仍旧无所作为。便是封地也不过是沿袭旧例,靠的是风调雨顺,遇到天灾也是只能减税一年。
“爹,现在朝廷这边怎么筹备粮草,来得及吗?”
“粮草也先要钱,国库只怕一时间还抽不出这么多钱周转粮草。”
苏瑾瑜愣住了:“国库现在没钱吗?”
没等苏君侯说话,长公主拉着苏云蓉和苏勇毅走了进来,缓缓道:“领头的吴王封地本就有多个盐场,再加上铜矿那里也占了一半,所以先帝时期铸钱权就是吴王手里的。天下多半富庶之地都在他们手中”
“盐场和铸钱卖掉的钱不给舅舅吗?”苏云蓉也记得私盐犯法,然而她一直以为盐铁权都在帝王手中。
“半分也没有。吴地本就属于吴王,挣的钱又怎么分给你舅舅。”
苏云蓉回想了一下,又记起平日里王叔们似乎也只有年节才会来。但是,一般这个时候,他们也都是按照辈分来说话。原来,苏云蓉还以为是舅舅的脾气好,尊重长辈。现在看来,朝廷弱而藩王强的隐患早就暗藏已久。
在封地内,便是盐铁这种大宗买卖都是藩王自有财产,再加上法律这种事都是自行规定。唯一直接关于朝廷与诸侯国关系便是诸侯国内的国相之职。诸侯国国相一般都是朝廷派去的,但除此之外的官职仅需上奏请求准许便可。故而诸侯国封地也有不少有才之士也愿意先进了诸侯国的门。藩王除了不称王,跟陛下过的也没什么区别了。更何况,领头的吴王的富裕程度甚于陛下。
又因先帝时下的命令各诸侯们各自回去封地,不在都城增加花费。除了有直系血亲的藩王外,其他君侯们除非任职朝中,也都是留在封地。长公主一家之所以能够离开封地,也是因为身为长姐被陛下特许。
长公主冷嘲道:“他们一个个还自诩高祖嫡系,现今叛乱时谁还记得作为叔叔的长辈身份。你舅舅最近心情也不好,近日我就不带你们进宫了。如今,咱们自家人议论一下也就罢了,对外人再不准提起。”
苏云蓉和苏瑾瑜点点头,苏勇毅则立马道:“那小舅舅呢?大舅舅见不到,小舅舅冬至还回来吗?”
长公主摸了摸苏勇毅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小舅舅只怕也未必能赶得回来。”
魏王的封地夹在都城和那些王叔间。天下大乱之际,魏王作为陛下的亲兄弟,是守卫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冬至日距今不到三个月,这个仗倘若真的打起来了,三个月能结束吗?苏君侯心中也有这个疑问,此时也只能握住长公主的手安慰她。
长公主倒是又扬起眉毛,爽朗道:“好啦,一个个都开心点。有什么好愁的?你们都小,这事还轮不到你们操心。陛下必定能应对的好。你们在这担心的吃不下饭,天也塌不下来。”
☆、缟素
等吃了晚饭,长公主将几个孩子都哄了一番,回去看到苏君侯仍旧皱眉。她今日从宫里奔波来回,便倚着凭几休息,一时间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苏君侯本来还在忧心,见长公主劳累的样子,便也坐到她身旁。
“太后和陛下有说什么吗?”苏君侯问道。
5/47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