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野史——鼎子

　　青儿虽不赞许，但见苏云蓉这个意思，便吩咐酒保安排了楼上清静的座位。等点了菜，苏云蓉便颇为期待的等着。旁边，两个人一边对饮，还一边聊起了最近陛下清理叛军的诏令。苏云蓉也颇感兴趣，便静静地听着。

　　现在，叛军已除，陛下下令严惩首恶，凡是年俸几百以上的伪官都要受罚。而那些忠于朝廷的人也收到了封赏，因周岩本就继承了父亲爵位，所以只赏了金银，升了职位。倒是长公主的表兄穆明因此战功被封侯。

　　魏王最近也是颇受好评，毕竟他骁勇善战，守国有功。要是他没有坚守三个月，被吴国攻破了城池，周岩那边就算打赢了，也来不及折返救长安。近日，陛下严惩各诸侯王时，梁王还大力为其中一个诸侯求情，门下吏官所说之言通情达理。最后陛下也同意赦免此人，并且还未废除他的侯爵之位，将他改任职位。

　　这时，苏云蓉点的菜肴也端了上来，薄厚均匀的鱼片摆放的如同牡丹，又腌制入味，煮的嫩滑鲜美。苏云蓉尝到美味，但是耳边还听着旁边的交谈。那边两人似乎也喝的尽兴，兴致勃勃地聊着。

　　“天底下，也就只有魏王能在太后和陛下面前说这种话。陛下之前下诏严惩，还严令说情。可到底是亲弟弟，魏王出来说了情，那个诸侯王便保住了性命，陛下还格外开恩封赏了官职。之前魏王能够上马治军，现在又有如此仁德，可以下马治民。”

　　“可不是吗！如今陛下最看重的官员是穆君侯和周将军，可魏王是亲弟弟，又居功至伟。”说到这里，他还压低声音道：“听说，魏王劫了吴国军营，发了一大笔财，战利品都不用上交国库。就吴国那个富庶，只怕别的诸侯国加起来都比不上。”

　　两人说起吴国的富庶，便止不住这个话题。苏云蓉饭吃到一半，一直都在听着他们说着此事。虽打仗一般都是战利品先上交国库，之后由陛下决定封赏，但是魏王得了战利品却没有拿出来，反而自己送给了长公主太后以及后宫妃子们。再加上，听两人所言，他们也是颇为赞叹魏王的能力。连‘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苏云蓉心中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总不能魏王还想日后能继承陛下的位置吧？只是，就算是父子继承制，血肉至亲都免不了猜忌相争，更何况兄弟相传？原本起兵造反的吴王虽与先帝只是堂兄弟，都免不了觉得自己也是嫡亲，可以起兵作乱。可是，看一旁也听到这话的青儿面带微笑，脸色并无不好，苏云蓉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要说这件事，最冤的就是太傅。虽削藩之策惹得天下动荡，可毕竟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又颇有才能。倘若他不死，等周将军打赢了两仗，又何须惧怕那群诸侯。”

　　“慎言。当初周将军决胜前，那局势不也一直是朝廷不利吗？反对削藩的人那会自然是希望求和，也早就不满太傅提起削藩之策。现在已经打赢了，你再说这个也没用。”

　　听到他们提起被冤杀的太傅，苏云蓉心中也颇为不舒服。反正她也吃完了饭，便起身离开。青儿付了饭钱，又让人将之前定好的一些点心装好，就跟着苏云蓉离开了。两人离去之后，便等着苏瑾瑜两兄弟一起回家。那边，苏瑾瑜两兄弟见到苏云蓉多么惊喜暂且不提。喝着酒的两人见外人走了，倒是顾忌小点，又低声聊起太傅。

　　“当初，主力要杀太傅的还有太后呢……我认为，太后之所以非要逼着陛下杀了太傅，还因为陛下之前一直听太傅的主张，和太后好多主张都不一样。当初，陛下执意听了太傅的意见，驳斥了太后不愿削藩的主意，据说太后就已经记恨了。”

　　“这……果然还是你看得清楚，只是这事谁说得出……咱们还是慎言，别再讨论了。”

　　“本也就是告诉你，好让你别再说冤杀的事情。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太傅是被冤杀了？就连后来，也有人进言给陛下，说这事让叛军得意，朝廷反而丢了面子。可杀都杀了，哪里还能救活？”

　　“所言极是。”

　　他又说：“这次叛乱，你觉得这三个人居功至伟，可别忘了主事的是陛下。他能将军事全权交予周将军，又善用穆君侯，还早早就将军马派给魏王。知人善用，全权交付，为君的气度一点不小。当下，他们一个个都封赏封侯，看似荣耀万分，但是陛下现在手中已经能掌握大半国土。相比之前各个诸侯王对朝廷的倨傲十分，现在就算陛下再削弱他们，也没人能掀起波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汗……没了存稿后，更新不稳定了。等周末我把本章补完，努力下周开始定期周更~~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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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句话，已经补完~~

 

☆、立春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过了年。踏青时节，长公主带着苏云蓉一起游乐。只是因为长公主的身份，青色帷帐却挤满是前来觐见的人。

　　见苏云蓉憋闷的表情，长公主低声嘱咐道：“若是烦了，就出去透透气吧。让青儿带着你。”

　　苏云蓉听到这话，道：“还是娘疼我，我到时候一定回来。”

　　长公主一听这话，唇边也掩不住笑意，摆摆手让青儿跟着它去了。苏云蓉出了门，见外面春风微暖，万物萌发，不由舒了口气。幸步片刻，苏云蓉瞧着前面有人在玩投壶，便走过去看看。

　　刚走到一半，忽然有一个小人蹦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大把金灿灿的花。女童尚且垂髫，衣着精致，圆圆的脸很是可爱，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痣。两人差点撞到一起，苏云蓉向后退了一步，还扶住了差点跌倒的女童。

　　她对苏云蓉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道：“谢谢姐姐。我刚摘了些昭荣花，若姐姐不嫌弃，便拿去玩吧。”

　　苏云蓉倒是挺喜欢她的开朗，便也笑着接过几枝花，问：“你是哪家的妹妹？”

　　她眨巴了下眼睛，回道：“我是卓伊。姐姐是哪家的？我之前也还不曾见过你呢。”

　　“我是长公主府上苏云蓉。”

　　卓伊愣了下，笑着道：“怪不得我之前不曾见到你。姐姐果然温柔可亲。”

　　苏云蓉一愣，怎么没想到她会说温柔贤淑。卓伊不认生，已经叽叽喳喳跟苏云蓉聊起天来。苏云蓉倒也不排斥，便也附和几句，与她结伴走着。过了一会，卓伊咦了一声，向苏云蓉说了稍待，便往前跑了几步，径直扑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青衫，面色如玉，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卓伊将手中剩下的野花递给他，少年脸上的冷漠淡去，摸了卓伊的头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然后，他走了过来，墨色的眸子带着些许冷清，轻声道：“舍妹无状，麻烦你送她过来，多谢了。”

　　苏云蓉欠身道：“没什么，我正也要往这个方向。”

　　卓伊却笑眯眯道：“花采回来了，那我就跟姐姐去玩投壶去了。大哥你帮我跟娘说一声吧。”

　　说着这话，卓伊就拉着苏云蓉的手，兴冲冲地就要往前走。少年摇着头，点了点卓伊的脑袋，也没说话，只微微一笑。这一笑如云消雨散，映衬着怀中金灿灿的花，先前的疏离感和冷清蓦地不见了。青儿不由多看了两眼少年，暗暗记在心中。

　　等两人向前走着，卓伊还道：“我大哥定会帮我在娘面前圆场，这样我就能跟着姐姐一起去玩了。”

　　这边，卓伊带着路，径直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各家仕女有不少在此处嬉戏玩闹，看到两人联袂而来，一时间倒是怔住了。卓伊与各家仕女都算熟识，唯有苏云蓉出门较少，故而还要卓伊介绍一番。

　　还是一个鹅蛋脸姑娘笑着先开口：“原来是苏君侯长女，我叫张羽钰。我父亲是常山侯。”

　　苏云蓉也笑着回应，众人也放松了心情，姑娘们都客气的跟苏云蓉打了声招呼。几人一起玩起了投壶，卓伊输的最多，苏云蓉倒是不输不赢。后来玩得兴起，几人还凑到一起玩色子。

　　天气舒畅，在□□中如此玩耍，倒也颇具趣味。经张羽钰和卓伊的介绍，苏云蓉还认识了不少仕女。青儿在一旁守着，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便悄悄给苏云蓉提了个醒。苏云蓉辞别众人，回去时看到父亲苏君侯也已经外出归来，正与长公主温声说着什么。

　　抬头看见苏云蓉，苏君侯温和的问道：“今日玩的可算开心？”

　　苏云蓉点点头；“也认识了几个人。”

　　长公主这时道：“玩得开心就好，咱们也该回去了。”

　　回去路上，苏云蓉问苏君侯道：“爹，你要誊抄的竹简写完了吗？”

　　苏君侯摇摇头：“你们出来踏青，我想接你们回去。那个竹简就等吃了晚饭再抄写吧。”

　　前些日子，苏君侯终于谋得一个小吏的官职。开始还无人敢派任务给他，后来熟识之后知晓了苏君侯的为人，上级便也派了誊抄的工作给他。长公主倒觉得这些繁琐工作真是无聊，可是看苏君侯兴致勃勃，便也只由他去了。

　　苏云蓉悄悄对苏君侯道：“爹，回去后我也无事，我帮你抄写吧？反正，只要求将内容誊抄到别的竹简上，也不要求字迹一样。”

　　苏君侯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女儿果然比儿子好，也笑道：“那等会云蓉想吃点什么，我们回府途中先带上？”

　　苏云蓉乐道：“就是誊抄下竹简，爹你这是干什么……”

　　长公主在一旁笑道：“这才对，总不能让云蓉你饿着肚子。娘这是不怎么会抄写，不然我也让你父亲包一桌筵席回来。”

　　苏君侯摇摇头，笑道：“看来，阿英你这是嫌我考虑不周，没给你带吃的。”

　　“我对吃的可不如云蓉这般在意。你要是想讨我开心，还是给我买只珠钗。”

　　苏云蓉眼看着两人又开始甜腻起来，不由在一旁偷乐。回家后，苏云蓉帮着苏君侯抄写了几份竹简，苏君侯便让她回去歇着了。又过了几日，当日所遇到的卓家小妹送了帖子，请苏云蓉一起出去玩。

　　长公主倒是有些稀奇，道：“这个卓家小妹可是卓清荣的亲妹子？卓家倒是不错。”

　　卓府三代为官，而且职位不低，也算经历三朝而不倒的世家。也因此，这个手帕交也算是被长公主认可了。苏云蓉对那个女童印象也不坏，便也应了请帖，择日和她又一起出门游玩了。

　　苏君侯最近倒是顾及不上苏云蓉。因苏瑾瑜年龄也不小了，苏君侯也着手带着他去拜访各家。虽然苏君侯的实职仅仅是小吏，但毕竟身为武侯，封地又富庶，再加上长公主的身份，所以愿意结交的也有不少。

　　而苏瑾瑜经此叛乱，彻底起了对当将军的兴趣，跟随夫子学习十分认真，谈吐比之一年前强上许多。得知苏瑾瑜立志当将军，武侯们倒也对他更加高看一眼。因将门风气，武侯们的女儿也都落落大方，爽朗外向。

　　两两相看，苏瑾瑜情窦初开，也喜欢上了一家姑娘。苏君侯乐见其成，与其父亲谈过，其父亲对苏瑾瑜很是满意。商谈后，苏君侯又等了两天，对方回了话，也算表明自家姑娘也是乐意的。自此，两家也算是订了亲，互换了庚帖。

　　苏瑾瑜因着此事，比往日还要更加刻苦。苏勇毅倒是心生迷茫，他本就和苏瑾瑜差了三岁，便是努力追赶苏瑾瑜，可到底还是追不上了。叛军之际他的学识便已经被苏瑾瑜甩到身后。他对兵法着实没有对武学那么感兴趣，而苏瑾瑜就算武学天赋不行，可有韧劲和坚持也能弥补一部分。现在苏瑾瑜的刻苦程度是他根本达不到的。不过，他毕竟孩子心性，想了许久，不得头绪，他就决定以后不做将军，大不了就跟着大哥做先锋。

　　在此时节，朝廷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陛下决定立太子了，立贤实在难以决断，总是立长更为稳妥。丽贵妃的长子顺势被立为太子。毕竟，之前几个叛王的土地现在也算掌握到朝廷手中。同时，陛下还任命了穆君侯为太子太傅。

　　苏云蓉听到这个消息，便舒了口气。此次，陛下其他的儿子也都封了王，不仅有苏瑾瑜交好的丽贵妃二子刘德，就连郑美人膝下不过三岁的幼子也是一起封了王。因为终究立的是丽贵妃的儿子，长公主心中还是有些憋屈，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因为立太子的事情，太后和陛下还生了一场气。陛下即位三年，儿子也有不少，然到现在才刚立太子，一部分就是因为太后还是疼爱幼子，希望能让幼子接了陛下的位置。

　　因太后的偏爱，陛下心中也早就憋屈许久。可毕竟是亲生母亲，当初对抗叛军，也是太后给他坚定后方的信念，以孝道而言，陛下也不愿闹得太难看。只是立储君这件事情，他已经下定决心。

　　当初，叛军起兵，一部分原因也是本朝传承规制并未明确。先帝之前尚有兄弟接了高祖的位置，然而他早死未留子嗣，故此由先帝接了他的位置。尽管，两人同为高祖嫡子，可是那些堂兄弟都因此兴奋起来，觉得自己好歹也算嫡系血脉，不算旁亲。

　　再加上，开战之初，陛下因压力向叛军求和，然而即使求和也不过是让对方更加嚣张。双手沾满恩师鲜血后，他才终于承担了大任，力主平乱。二十年师生情谊，如今只能在墓前拜祭。陛下得了这有生以来最惨痛的教训，下决定的心也比原来更加坚定。平定战乱也给了他信心，也让他更加坚定将危险扼杀于细微之时的信念。故此，此次就算太后反对，他也已经下了诏命。

　　为平战局，背了恩师。

　　为立太子，太后有隙。

　　为君者，孤家寡人也。

 

☆、出门

 

　　文启六年，又是一年春好时。

　　陌上野草碧翠，点缀着各色小花。小溪旁桃花盛开，花瓣逐水而落。丛丛叠叠，宛若粉色云烟。黄鹂声声悦耳，似也沉浸春/色。

　　“爹，这边真好看。”苏云蓉手中握着两枝桃花，一路上都兴奋地蹦蹦跳跳。

　　苏君侯也不由微笑，虽然是为了公务，然而还可带着云蓉出来看看乡间野色。家中两个臭小子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云蓉高兴不已。

　　“听说，前面城中有家酒肆会在这个时节做些桃花糕。回去途中咱们还可以带些回去。”苏君侯又笑道：“他们家的桃花酒也不错，不过你就不能喝了。”

　　苏云蓉笑眯眯道：“爹，下次还要出门，你可一定要带上我。”

　　苏君侯点头应了，作为治粟内史府上吏官，出来调查的也基本上是近郊地方。之前，他也是听说此次出来地方野外桃花颇有野趣，所有才提前安排了路线。等路过一个沟渠，苏君侯觉得苏云蓉才半人高，便抱住苏云蓉，想一步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