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欢喜的就进了屋,“我倒要尝尝这醉鸡的味道。”里端的声音穿透而来,乔丹青的唇角微翘,撑着下巴望着。
“怎么样,好吃吗?”
李铁柱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中,浓厚的酒味弥漫开来,鸡肉的鲜味与软嫩让李铁柱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他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将骨头吐在地上,大黑与二黑争抢着,互不相让。
得到满意的答复,乔丹青的整个眉眼都带着一丝潋滟之意,细碎的阳光从上端洒在她的身上,李铁柱呆呆的,乔丹青的指尖戳在他的额上,李铁柱方才如梦初醒,喃喃道,“媳妇,你真美。”
乔丹青愣了愣,耳际上染满了红霞,不自然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嘴中。
大黑耳朵竖起,猛地冲向院子,二黑紧随其后,狗吠声阵阵,李铁柱从容的走向院子,李大爷与陈三娘站在院子外端,大黑与二黑怒目而视,警惕的盯着两人,“老三,救救你大哥、二哥。”
李大爷吸着旱烟,烟雾不断的呼在空中,成卷起的姿态往上升腾,陈三娘哭丧着脸,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乔丹青紧随其后,对陈三娘的举动很是诧异,这般示弱,是有事相求?还是,另有所图?
李铁柱与乔丹青四目相对,皆在眸底望见一抹困惑,“爹娘,有何事?若是二哥又犯了事儿,我也无能为力,我只是个猎户,没啥本事。”
“老三,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朝廷在李家村征收壮丁,每家需要出一个劳动力,这可是要上战场的,你是猎户,比起你大哥、二哥,你活下来的几率要大得多,你也知道,你大哥二哥,没啥本事,所以,爹娘只能求你。”陈三娘说着,更是跪了下来。
乔丹青面色发冷,这是要将人往火坑里推,上战场,这般残酷的事情说得这么简单,大哥与二哥是人命,李铁柱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个猎户,就应该理所当然的替代哥哥们。
“爹,娘,你们都是这般想的?”乔丹青扯住李铁柱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挡住他开口的机会。
“女人家的,没一点做媳妇的自觉,这里是你能开口的。”
“人的心再如何偏颇,也不该偏心到如此地步,大哥、二哥是你儿子,铁柱就不是是你儿子,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将铁柱推入火坑!”此时的乔丹青怒气冲冲,已经顾不得跪着的陈三娘了,“大黑、二黑,送客。”
随着狗吠声的浓重,李大爷与陈三娘消失在院子内。
乔丹青的胸口起伏不定,想来是气得不轻,李铁柱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呼吸,渐渐的平静下来,“媳妇,我很开心,你能这般为我着想。”
在李铁柱看来,他媳妇一直是平和的,待人处事都有一种淡然的气质,像今日这般,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除了初来那日的嘶声竭力。
“你别伤心,他们不心疼你,我心疼。”乔丹青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情不自禁的环住他的腰身,试图给他传递温暖。
“我不伤心,从四年前开始,我就看淡了,以前,我总以为,只要我付出的多,就能得到他们的在意与关怀,然而,我错了,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赚钱的陀螺,需要时时刻刻的转动着,直到榨干我的最后一丝价值。”李铁柱的声音很淡,仿若事不关己般,乔丹青却从中感受到浓厚的悲伤,他与她很相似,努力的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同,却总是遍体鳞伤,只是,她要幸运点,因为她遇到了他。
因为陈三娘与李大爷,乔丹青没了胃口,草草扒了几口饭就放了筷子,李铁柱倒是兴奋的很,将乔丹青碗中的剩饭搞定,收了碗筷后,扯过乔丹青的小手,细细的摩挲着,“媳妇, 你不是一直想去山上,今儿我带你去。”
乔丹青脸上的冷意冲散几分,但还是一脸的郁郁。
大黑与二黑在前方开路,时而惊起飞鸟,让乔丹青很是诧异,这山上的飞鸟竟如此之多,李铁柱熟练的布好陷阱,时隔十几米就布下一个,乔丹青紧随其后,一开始还专注着李铁柱的动作,渐渐的,被山中的植物提起了兴趣,也就没那般关注了。
李铁柱做好了陷阱后,才发现自家媳妇发上戴上了花环,五彩的花瓣垂散,更衬得她白皙如玉,带着小女儿的娇俏,见他望着她,乔丹青绽开笑意,将手中摘下的花朵递给他,指尖一转一折,一个花环便在她指尖绽放出来,乔丹青扑向李铁柱,挂在他身上,浅笑着将花环戴在他的额上。
李铁柱本就黑,白色的花环挂在他的额上,衬得花瓣愈发的白,乔丹青捂住嘴唇,偷偷的笑开了花。
“我带你去个地方。”李铁柱牵着她的手,越过密集的草丛与繁杂的树枝,他扒开那抹绿意的瞬间,一切豁然开朗,矮小的木屋干净整洁,似是有了年代感,微微泛黄,大黑与二黑欢快的蹿了进去,围着木屋摇着尾巴。
李铁柱带着她径直往木屋后面走去,一个小土包在平坦的地面显得十分突兀,“师傅,我带媳妇来看你了。”李铁柱跪在地上,细细的诉说着。
乔丹青跟着李铁柱跪下,双手紧握。
李铁柱的师傅王弦是个外来户,李家村的人排外,再加上脸上的狰狞痕迹吓哭了村里的孩子,在村里的一众排异之下,王弦搬到了山里,远离了村里的喧嚣。
李铁柱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小小的孩子满脸泪痕,灰头土脸的,王弦却喜欢的紧,会给他好吃的,教他好玩的,自然而然,李铁柱与王弦也熟悉了起来,后来,王弦教李铁柱狩猎的本事,李铁柱天分不错,也就成了猎户,有了自保的能力,然而,没过多久,王弦就染病去世了。
“我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年幼时在李家受了委屈,只有师傅会安慰我,虽然师傅长得有点吓人,我却一点也不怕。”回忆中的李铁柱带着淡淡的心酸,乔丹青默默听着,拔掉小土包上的杂草,“师傅,铁柱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木屋里染上了淡淡的灰尘,乔丹青与李铁柱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天色趋向与暗沉,两人收拾好后便在陷阱内取了猎物,收获颇丰,有三只兔子,四只野鸡,还有一只狍子,乔丹青喜滋滋的,两人欢喜的回了家。
被子上带着阳光暴晒的味道,乔丹青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上山一趟冲散了心底的郁郁,灼热的温度贴在腰间,乔丹青知道,那是他的手,与他相处,她渐渐习惯了他的亲密与亲昵,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窝处, 细碎的声音让她红了脸,“媳妇,我想要你。”
乔丹青久久为应,李铁柱额上冒出的汗珠滴落下来,“媳妇,可以吗?”
她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李铁柱欣喜若狂,月色之下,她的脸仿若桃花,被淡淡的粉红掩盖住,他珍重的吻上她的唇,乔丹青很紧张,从未有人靠她如此近过,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周身,让她不安的同时,又带着淡淡的期待。
衣裳尽落,白皙的香肩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李铁柱只觉得下腹一热,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满堂春色,娇喘吁吁。
李铁柱起得很早,一晚上的折腾,乔丹青还在沉睡着,滑落的被子下是青痕交错的身躯,李铁柱眸子一暗,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穿好衣裳进入厨房。
乔丹青是被肉香勾醒的,身子酸痛着,小脸羞红,将整个脑袋埋在被子里,李铁柱恰时走了进来,望见害羞的媳妇,唇角微翘,“媳妇,劳累了一晚上,先起来吃点东西。”乔丹青根本不敢望他,李铁柱却不想让她当个鸵鸟,“既然夫人不愿,那为夫便亲自动手。”说着,李铁柱扯出衣裳,沉稳的踏了过来。
听到声音,乔丹青也不装死了,直接坐起身子,璀璨的眸子水汪汪的,让李铁柱心底一软,“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好。”愈发远了的步伐,李铁柱如愿的出了房间,也掩盖不住他言语中的欢喜。
☆、猎户家的小娘子(六)
乔丹青眉头上扬,染满红晕的脸颊闪过一丝羞涩,及腰的黑色发丝笼罩住白皙的身子,她身形娇小,香肩微露,这也难怪李铁柱方才的浓厚不舍。
门被打开的瞬间,李铁柱笑嘻嘻的,少了以前的闷闷与淡漠,染上了几丝人情味,其实李铁柱的五官长得极好,英姿飒爽,精美绝伦,眉眼间带着浓厚的英气,若是没有划过右眼的如虫子般狰狞的疤痕,李铁柱也是个俊人儿,倒也不至于二十四岁不曾娶妻。
李铁柱将碗筷放在她桌前,指尖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脸颊,眸底洒进满地的宠溺,“怎得,是为夫太过俊美,夫人看呆了不成。”
乔丹青不自然的拿起筷子,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垂下眼睑,“不知羞,不着调。”偶然望见墙角丢堆砌起来的粮食与吃食,乔丹青心底一沉,脸颊的红晕变得苍白。
“多吃点,昨晚那般折腾,你身子定是不爽。”李铁柱夹起一块红烧兔肉放在她碗中,乔丹青这才注意到,碗中盛的是白花花的米饭,颗粒饱满,“媳妇,我们家银子放在自家住的墙角的那个角落里,里面有一块砖头是松动的,我这些年来赚的所有银子都放在那儿,你要有什么需要用的,尽管去取。”
李铁柱说的每一句话,乔丹青的心就下沉一分,她抬头望着他,在他的黑眸中,映衬出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不知何时,她已经垂泪涟涟,似乎,从遇到这男人开始,她愈发的多愁善感,“媳妇,你别哭。”李铁柱最受不得她哭,只要一看到她的眼泪,他就慌乱的不成样子,他以为她是怕女人哭,实际上,只是对她而已。
乔丹青抹掉脸上的泪痕,眸光冷冽,“李铁柱,你是打算抛弃我,代替李家前去从军,从昨儿开始,你就想好了对不对,带我去山上,昨日的一晌贪欢以及今日的所有交代,都只是为你前去从军做铺垫,是否!”
“没有,你是我媳妇,这辈子都是我媳妇。”媳妇眸底的抗拒与冷漠还是李铁柱第一次见到,李铁柱有种莫名的预感,若是他不解释清楚,可能,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李铁柱环住她的腰身,亲昵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媳妇,我答应从军,并非因为李家的养育之恩,或者说,从媳妇你来没多久,我就有了这般想法,我是寒门子弟,就李家的想法,也不可能让我去私塾,那是一笔莫大的开销,文不成,我不想武也不就,师傅在的时候,曾教了我一丝基础,再加上就几年的通用,我想去战场上拼上一拼,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我想给你好的生活,就我现在猎户的身份,不能给,也给不了,战场千变万化,是修罗场,也是繁荣宽敞大道,危险与机遇并存,你是我媳妇,我不愿,你一辈子跟我活在这个小山村。”
乔丹青感动的泣不成声,这个男人,让人满意的说不出话来,她将眼泪擦在他的胸口,哽咽着,“那你就忍心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前有狼后有虎,李家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就不怕我被剥的连骨头都不剩。”
李铁柱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鼻尖相对,温热的呼吸一颤一颤,“你不会,只有你欺负李家人的份,你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唇瓣落在她的唇上,李铁柱满足极了,“再说了,还有大黑与二黑陪着。”
看李铁柱有愈发深入的想法,乔丹青推开他的脑袋,“别闹,我还要吃饭。”
李铁柱:“......”
夜色暗沉,漫天的星辰星星点点,月光透过窗户落下丝丝光亮,乔丹青窝在李铁柱怀中,额上冒出细汗,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袖,李铁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媳妇,等我回来。”
乔丹青一夜未眠,薄薄的呼吸洒在枕套上,她知道他何时醒来,细碎的关门声在她耳中无限放大,直到静寂无声,湿痕洒在脖颈,乔丹青微微睁开眸子,李铁柱高大的身影倾泻而下,“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心里莫名的委屈,乔丹青瘪了瘪嘴唇,言语中带着些许的埋怨味道。
“夫人未见我一眼,我又怎忍心。”他的指尖划过她倾斜而下的柔顺发丝,心底一片柔软。
李铁柱真的走了,乔丹青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底怅然若失,似是知晓男主人的离开,大黑与二黑也恹恹的,颓废的趴在院子里,乔丹青垂下眼睑,细碎的光芒没了痕迹。
夜色漫漫,李铁柱不在,屋子里格外的空旷,乔丹青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那如白昼般的月光,心底一片失落,狗吠声忽然而至,大黑与二黑呜咽一声,乔丹青担忧不已,冲向外围,刀光剑影之下,“住手。”
撕裂的声音让宁一动作一顿,她穿着麻布粗衣,黑色的发丝被丝带简略的别在身后,简洁而淡雅,相比起在宁国公府的雅致与雍容,这般打扮,更是天真烂漫,乔丹青知道宁一,他是宁臻的左膀右臂,心底猛地一沉,他才离开没多久,宁一就来了,“大黑,二黑,过来。”
黑狗呜咽着,冲破重围奔向女主人,“你来干什么,从宁臻送我离开开始,我与宁国公府便没了干系,现在寻来,是何意思,我懂宁臻的意思,现在的我没什么奢望,只希望能平淡的过日子,告诉你家主子,忘了我,也放过我。”
宁一至始至终冷着脸,眸光望向后方,暗影之中,一青色身影冒出头来, “丹青,你真狠心,几月来第一次见面,竟是与我划清干系,表哥表示很伤心。”宁臻拿着折扇,细腻的眉头带着一丝春色,单薄的唇,冰凉高挺,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凤眼微微眯起,言语中不咸不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决然。
乔丹青后退一步,大黑与二黑围绕在一处,本想吠上一声,在宁一那强势的眸光中,果断的闭了嘴,“表哥,是你主动与我划清干系,从四月前你送我离开开始,不就是存了这种心思,表面上缠绵至极,实则......谁知道呢。”
“我竟不知丹青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鼻翼间弥漫的淡淡清茶味道,乔丹青下意识的抗拒,这种味道,以前是她最喜欢的,她会含羞带怯的望着他,而现在,熟悉了李铁柱身上带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对这般,她竟是......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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