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清醒多了,她看着水澜,问:“那琏二哥哥可收了尤二姐当外室?”
水澜笑了,说:“我怕他忍不住,直接把人给送到你们凤姐姐那里了,现在人是她在看顾着。我想她也是无辜的女子,还是不要平白送命的好。”
王熙凤可不是尤氏那样能忍气吞声的,要是贾琏敢在她眼皮子下头和尤二姐勾搭上了,她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呢。贾琏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多少还会收敛着一些。
林琯玉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倒是宝钗淡定的多了。贾家上上下下的龌蹉,她见的真是不少了,他家就门口的石狮子还干净些。荣国府这样,宁国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宝钗道:“久了,凤姐姐还是要多心,我们要尽快把她接走了才好。”
水澜道:“找你们来,就是说这个。你们要是乐意,就去安排,不乐意也无妨。”等她们应下了,他却还不打算走,又问林琯玉道:“贾蔷的弓箭,是你教的?”
林琯玉诧异地道:“我?他在我们家的时候,我随手教了教,后头我见他老往王家跑,许是从王颀那里学来的。怎么了?”
水澜笑道:“打猎时,皇上夸了他,赏了许多东西呢。那可真是名师出高徒了。”
林琯玉想想自己上回被让出来的“头筹”,毫不脸红地说:“那还是我的功劳比较大,我领他进门的。”
宝钗“哦”一声,问:“蔷儿这么出息,消息传回宁府了么?”
水澜问:“你和他很熟?”
宝钗莫名其妙:“都是亲戚,来来往往的怎么会不熟?”
水澜听见了“亲戚”两个字,额角抽了抽,心说你家的亲戚真多,那咱们也算亲戚呢,回答她道:“传了,啧啧,男儿当自强。”
自强的贾蔷在回京的路上接受着许多同样被家中长辈带来长见识的同龄世家子弟的羡慕的注视,不过他还是最喜欢跑去跟在王颀马边,问他:“这么久没看到龄官了,我要给她带点什么回去呢?”
王颀看他一眼,他的身形比起同龄人都要清瘦修长一些,坐在马上的时候也很气定神闲,说:“新宅子。”
贾蔷想想很有道理,他这些年下来自己还算有些积蓄在,置办完了宅子手头虽然还不算太宽裕,但是要是没有宅子,难道要继续让龄官留在贾府吗?他可舍不得。宁国府也不行……他自己现在恨不得立刻摆脱,难道还把龄官也带到火坑里头吗?
他得到了回复之后,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问道:“你可知道我家里头的事情?”
王颀一抬眉毛,没说话,脸上却写着“不知道”、“没兴趣”、“你还有事吗”。
贾蔷为自己的理解能力默默地在心里点了个赞,然后低声说:“这件事情小姑姑插手了……我一直怀疑她有收集癖,收集女孩子的癖好。”
从香菱龄官秦可卿往下数,林琯玉好像对于解救这些女孩子都很感兴趣。贾蔷自认是很见过世面的人,要不是看她和王颀实在太明目张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喜欢女人了……
王颀:“……”
他想到了自己一开始见到林琯玉被她“捡”回林家的事情。
这么一想果然有些……
贾蔷这回没能从他那张死人脸上看到想看到的情绪,有些失望,继续说:“就是贾蓉和贾珍……嗯……好像还有荣府的琏二哥哥也搅进来了,他们和我那婶子的姊妹,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故事听起来本来还挺风流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些风流,对那些无可选择的人来说,只是走投无路罢了。
王颀眉头微蹙,显然并不想要知道这种糟心的风流逸闻。
贾蔷观察着他的神色,笑了笑,说:“这样的家,谁不指望着早日败落了呢?”
……
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太子就闭门谢客了。确切地说,是按照皇帝的意思,闭门思过去了。
水溶神清气爽了几天,又陷入了新的烦恼之中。他的年纪不小了,要不是本朝的皇子似乎成亲都不早,他早都要被催促了,更何况他不成亲,下头的弟弟们一个两个的都长成了,婚事挤到一起就会很难办。
穆贵妃的意思是先定下来,成亲可以晚一些,也给他再多一些胡闹的时间。
北静王妃的人选不多不少,无非是那几个官员之女,为了避嫌,不能是重臣之女,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穆贵妃看中了史湘云的原因。
但是水溶自己说和史湘云相处不好,她也只能罢了,继续天天拿这个的那个的画像问水溶。水溶本来打算最近一鼓作气算计太子,被她搅得苦不堪言。
对此,王颀表示:订婚这么愉快的事情,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苦大仇深呢?
水溶看他这容光焕发的样子,想必又是去轻薄了某个小姑娘回来,气得翻了个白眼,砸杯子让他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雪啦下雪啦下雪啦超开心
下雪了,南方人觉得雪好玩,北方人觉得南方人好玩哈哈哈哈哈
一个在山西读书的的同学说他之前半夜发现下学就把他的同学们摇醒去阳台上看雪,结果被骂了一句神经病哈哈哈哈哈
☆、第八十三章 衣冠不整
林琯玉本来不打算亲自去接那尤二姐, 只是吩咐了人去, 给些银子打发了也就是了, 不料小厮回了说:“那位姑娘以为是咱们有意辱她, 她本一心一意要跟了琏二爷的。”
林琯玉吃着茶,呛了一口, 说:“你不是说是凤姐姐照看着她么?”
小厮道:“琏二奶奶把她安置在外头,她和秦奶奶要好, 没往深处想, 这后头的事情却是不知道的。”
要是知道了贾珍、贾蓉胆敢撮合贾琏和尤二姐,按照凤姐的性子,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林琯玉从炕上下来,说:“既然如此,我就去见她一回罢了。”才换了衣服, 就撞见了刚从前头过来的王颀。
王颀打从木兰围场回来后, 有许多事情要忙, 说起来两人也是许久没见了。不过他往常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林琯玉刹住了步子,奇怪地道:“今天吹什么风?”
王颀看她神色匆匆地往外走, 也道:“你怎么又要出去?”
她抬起头看他, 很奇怪为什么不过是个把月没见,他看起来又高了很多, 于是只好把他的衣领子往下拉了一把,王颀配合地低头,听到她在耳边很小声地说:“尤家的那位二姐姐出了点事情,贾珍和贾蓉要撮合她和琏二哥哥呢, 蓉哥儿媳妇不忍心,偷偷使人出来说了,我猜也是,尤二姐多大的本事,还不够凤姐姐一指头的。”
虽然王熙凤近来说是不管事情了,但是她和贾琏的院子上上下下已经如同铁桶一般了,老太太又喜欢她,重掌大权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尤二姐不管是外室还是被养在家里头,都迟早要没命享福。
不过王颀没仔细听她的话,他只是微微地晃了神,就觉得林琯玉要退开去,下意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骨架纤瘦,但是却还有一点儿少女的圆润,上头戴着那只穆贵妃给的镯子,被盘得久了,也带着她肌肤一般的温暖莹润的触感。
林琯玉甩了一下,没甩开,换了只手去戳他的脸,说:“怎么,这么久没见,你还学会把脉了?”
王颀很严肃地说:“你……”
林琯玉自以为身体康健,不觉得有什么毛病,听他这个语气,还是默默地怀疑了一下,“把脉把出什么了?”
王颀说:“把出……你饿了。”
林琯玉没忍住笑出声了,说:“好,王神医,这该怎么治呢?”
王神医说:“只有太白楼的水晶蹄膀、莲蓬豆腐、奶汁鱼片、挂炉山鸡能治了。”
病人觉得很有道理,然后这两人就十分娴熟地翻墙而出,到太白楼惯去的包间,点了一堆林琯玉治病的药,再点上一壶信阳毛尖,完全忘了正事儿。
林琯玉满意地吃饱喝足,才想起来:“唉呀,今天要去尤二姐那儿呢。”
王颀不动声色地道:“现在也是一样的。”
他算了算时间,把林琯玉再度伸向炒珍珠鸡的筷子给拦下来,说:“差不多了,带你过去看戏。”
林琯玉被他牵着,迷迷糊糊绕了许多大街小巷,等他说一句“到了”,抬头一看,竟然写的是“贾府”,这自然没有宁荣二府那样的气势,但是也是一出齐整的院落了。林琯玉知道,京里头随便掉一片砖瓦下来都能砸到个官员,官员有钱有势的,都兴置办外室,这种院落,可不是外头养小老婆的标配么?
门口有看门的小厮,两人索性绕到他看不见的角落,轻手轻脚地上墙,落在了院中。林琯玉笑道:“本来是要接二姐走,你这样带我过来做什么?”
王颀含笑不说话。
林琯玉好久没见他,实在很难生气起来,定睛看了他一会儿,被他再度拉到后院去,才要说话,就见他回头,竖着手指“嘘”了一声,林琯玉眨眨眼,不解其意,王颀索性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指了指里头。
只见窗内灯烛辉煌,几人正吃酒取乐,正是贾珍、贾蓉和一个玉容雪肤的女子,约莫就是尤二姐了。三人皆是衣冠不整,已有些醉意了。
贾琏一进门,就见到这个景象,三魂丢了二魂,意动神摇,笑说:“大爷在这里,兄弟来请安。”贾珍羞得无话,只得起身让坐。
贾琏忙笑道:“何必又作如此景象。咱们弟兄从前是如何样来!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说着,便要跪下。
慌的贾珍只说:“兄弟这么说,我无不领命。”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又拉尤三姐说:“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必要吃干这钟。”
林琯玉:“……”
先头还说是风姐姐安置了尤二姐在外头,这本是秦可卿的好意,怎么这宅子反倒变成了他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了?
还有贾琏,他难道不知道贾蓉贾珍是为了讨好他吗?他难道不知道王熙凤才生了个哥儿,还在坐月子吗?
她厌烦如此场景,皱着眉,又知道不能出声,不由胡思乱想,心道:男人都是这样的?不对,我爹就不这样。
往上一看正好是王颀很冷静的眼神,他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示意她冷静。
只见那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你别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难缠,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要会会那凤奶奶去,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你们两个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喝酒怕什么,咱们就喝。”说着,自己绰起壶来斟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近亲近。”①
尤三姐极有分寸,专门挑着贾琏害怕的事情来说,唬的贾琏酒都醒了。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今日反被着闺女一席话说住。尤三姐又叫尤二姐一道来吃酒,那尤二姐反倒不好意思红了脸,贾珍想要溜走,尤三姐哪里肯放,只是灌酒,吃到后头,她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
贾珍、贾蓉早已醉了,贾琏方才被唬住了,不敢多吃,最后只留他一个清醒的,叫人搀二人回去。尤二姐面皮薄,见这个光景,又羞又愧,尤三姐反倒洒脱:“你瞧,男人不过这个样子,你托付给他什么?咱们住的地方还是琏二奶奶给的呢,要我说,许个男人,你还不如给琏二奶奶去当丫鬟!”
尤二姐听到这里,忙说:“这哪里一样!”
“哪里不一样?”尤三姐掩好了衣裳,冷若冰霜地道,“再不然,咱们去青楼,人家嫖了反倒要给银子,也比这样好。”
尤二姐听她这样说,愧得掩面而泣。
这时只听见外头一道清冷的男声道:“你方才这样,不也是白嫖了他们?”
再一见外头,窗子被打开了,一个青年正站在外头,细看去虽然也生得极好的容貌,却没有贾家那几个那样的一身奢靡之气,反而疏朗如月,清冷如莲。
尤三姐定睛一看,下面还有个脑袋,不由噗哧一笑,说:“您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倒是无妨,可小姑娘可不该听。”
林琯玉听这个样子,她竟然是认识王颀的,不由大感意外。两人并肩进屋去,尤二姐看到王颀的时候已经傻眼了,被尤三姐三两句话劝回了房中,那尤三姐这时拜下了,口称公子。
林琯玉想了想,难怪他听到的时候这样淡然,当初的那个蒋玉涵就是他们的人,眼前这尤三姐显然也是,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尤三姐也是个妙人,看到林琯玉复杂地盯着自己,她虽然不是久经风月,在宁国府那个地方生存了这么久,也很能察颜观色了,当下就摸了她的脸一把,笑道,“咦,小姑娘,你吃醋了?”
林琯玉只觉得脸腾地一下红了,当下言简意赅地回了眼前这漂亮姐姐,“你放屁!”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红楼梦》原文
我最近天天熬夜,我打算重新做人,所以今天一更,最近都是一更,晚上六点,准时与大家相见~
(别打脸!)
☆、第八十四章 离家出走
尤三姐笑得花枝乱颤, 说:“好好好, 是我乱说, 公子你从哪里捡来这个宝贝的?”
小姑娘也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还瞪我了,啧啧啧啧, 我看王颀这个样子,知道肯定很招女孩子喜欢, 要不是我见过他和水溶假装逛窑子实则追查朝中大臣行踪, 当着我的面切瓜砍菜一般砍了人,我也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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