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做完了?”
“没。”他随意地说,“算了算,分数够了,懒得再写。”
江随:“……”
真洒脱啊。
等到第二天,江随发现她还是低估了周池。他不只洒脱,简直不是凡人。上午考完理综,江随按他的交代,在小卖部门口等他吃饭,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人,给他打电话,无人接听。
江随跑到考场找他,走到门口就看见教室里空荡荡,只有倒数第三排有一个人。他正趴在桌上睡大觉。
服了!
您老人家可真会享受。
江随额角抽了抽,憋着气,快步走过去。
周池侧着脸,脑袋枕在胳膊上,卫衣的帽子戴了一半,露出半边头发。
他眼睛紧闭,睡得安安静静,手边搁着一只旧笔袋,底下的两张草稿纸画得乱七八糟。
江随这才发现他眼皮下有两块淡淡的青色。
昨晚熬夜了吗?
难道是玩游戏玩的?
有这么困么,考场上都能睡这么香。
江随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心软。本想报复性地大吼一声吓死他,现在也吼不出口了。
考场前后的空调已经被人关掉了,这间教室朝向不好,冷飕飕的。
江随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盖到他身上就走了。
这个点,食堂人巨多。
江随买了碗牛肉面,晃悠半天没找到座位,远远听见有人叫她,转头看见张焕明和李升志坐在那边的角落。
她端着碗走过去:“你们今天怎么来这吃了?”
“我还想问你呢。”张焕明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啊,周池不是跟你一道?他说今天不跟我们出去,要来食堂,这不,我们俩也来食堂了!等半天了,也没见他人!”
“他在教室睡觉呢。”江随坐下来,“大概熬夜了,好像很累的样子,我待会买点吃的带给他吧。”
张焕明和李升志别有意味地对视了一眼。
“周池太他妈幸福了。”张焕明说,“江随,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江随吃了一口面,“没有吧。”
张焕明试探的问道,“听周池说,他不是你亲舅舅哦?”
“不是啊,怎么了。”江随低头,夹起一块牛肉。
张焕明摸了摸鼻子,大着胆子说,“那不是亲的,是不是就……可以谈恋爱哦?”
“……”
江随咬了半口牛肉,僵住了,过了好一会,脸抬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李升志立刻给了张焕明一肘子,“我操,你他妈胡说什么呢,神经病啊,你看看,都吓到江随了!”
张焕明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江随,你别生气啊,我就开个玩笑哈!”
李升志说:“走走走,赶紧走,别打扰人家吃饭!”
说着端起两个饭盘,把张焕明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
在食堂坐了十五分钟,江随的一碗面还剩下一半,她实在吃不下了,都倒掉了,然后去楼上三楼的炒菜窗口买了一份小炒肉,自己装好盒饭,又去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拿到实验楼。
很多人都吃饭回来了,那个教室已经很吵。
江随刚走到门口,教室里就有男生注意到她,全都是些混事儿的,一个个都打扮得很成熟,不像高中生。
有个染黄毛的冲她吹口哨。
二中校风相对开放,虽然有规定不准染发,但这些钉子户很难管,全校闻名,染发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学校管了很多次,一直也没采用狠手段,导致校园里时常能看见一两个黄毛。
江随没有看他,绕过讲台,往后走,那黄毛居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过道中间,好像故意逗她似的:“小美女,哪班的,上午怎么没见过?”
江随手心冒汗,喉咙动了动:“请你让一下。”
黄毛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你买的这是什么啊?”
他凑过来,看她手中的饭盒。
江随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一些男生都看热闹:“赵凯,又勾搭妹子了,你色不色啊,专挑清纯系的!”
“要你管。”黄毛笑了一声,伸手捉住江随的手,想拿她手里的矿泉水,“给我喝一口啊!”
“别碰我。”江随觉得特别恶心,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声喊,“周池!”
黄毛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睡梦中的周池则被喊得一个激灵,蓦地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前面的江随。
她被一个黄毛拦着。
周池的脸一下就冷了,一股气从头到脚,他几步过去将黄毛推开:“你他妈干嘛!”
“操。”黄毛认得周池,但跟他没交集,曾经在一个场子打过球,知道这人够彪,没想到今天惹上他。
“这你家的呀?早说啊!”他自己找台阶,“早知道是你马子,我哪敢逗着玩啊,都是朋友,算了,我的错。”
他痞着一张脸对江随笑了笑:“对不起啊,嫂子,开个玩笑。”
“我不是。”江随心里已经很不舒服,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恶心,如果不是因为周池,她今天不会在这里跟这种人扯皮不清。可现在看情况,周池跟他还是朋友。
他怎么跟什么人都能做朋友啊?
江随第一次对周池的交际花属性产生了怨气,甚至有一丝厌恶。
她皱着眉,又说了一遍:“我不是他女朋友。”
说完,把水和盒饭一起放到旁边桌上,转头就走了。
第20章
江随离开实验楼, 眉头还是皱着的,一想到被那个人碰了手就浑身不舒服。
没过一会, 周池追出来, 看到她在外面的水池那儿。
他走过去,在她身后喊了声:“江随。”
江随没回头, 默默洗手, 只有自来水流动的声音。
不远处有结伴走来的学生,嘻嘻哈哈的, 很热闹。
身后没有声音,江随知道他没走, 就是不想回头, 洗个手洗了好一会儿。冬天自来水很凉, 手指冷得生疼。
“够干净了,都冻红了。”周池走到水池侧面,低着头看她。
江随关了水龙头。
周池在兜里摸了摸, 没有纸巾。他走到她边上:“就在这儿擦吧。”他扯了扯卫衣下摆。
江随没有吭声,自己搓了搓手上的水滴。
周池慢慢皱了眉:“生我气?”
他看着她的表情, 问:“是因为我睡过头,没跟你吃饭?还是因为刚刚那人?”
江随终于抬起头:“你认识他。”
周池嗯了声,承认, “一起打过球。”
江随脸色不太好看:“你为什么要跟那么讨厌的人打球?”
“就是在球场遇到了,别人叫来的。”周池似乎摸到她不高兴的点了,低眸问,“你为这个生气?他见谁都攀交情, 我跟他不熟,没来往。”
“真的?”
“真的,张焕明他们都知道。”
江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解释了,她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奇妙,明明是那个人的错,为什么会迁怒到周池头上。
其实从在食堂吃饭后,江随就有点不对。确切地说,是听了张焕明的那句话之后。她还没有把那话消化完,偏偏那个黄毛又说什么“马子”、“嫂子”的。
这个年纪的江随并没有想明白心里那种古怪的感受是什么,反正不太舒服。
她看了周池一眼,他眼睛睡得肿了一点,左边头发翘起一撮,左脸不知道压在哪儿了,有一道淡淡的印子。他刚刚才醒来,连羽绒服都没穿上,就这么一件薄卫衣。
外面温度早就零下了,肯定很冷吧。
江随又心软了。
“算了。你还是先进去吃饭吧,都快要凉了。”
周池没动,问她:“还生气吗?”
江随摇了摇头:“你以后别理那个人,行么?”
“理他干嘛?我揍他才是。”
江随说:“别打架。”
周池看着她,头点了下:“嗯。”
江随:“那我走了。”
“放学一道走。”
“今天不行,”江随说,“林琳喊了我和许小音陪她剪头发,我已经答应了。”
周池问:“什么时候剪完?”
“还不知道,可能挺晚的。”
周池点了点头,“那我和他们玩去,结束了,你打个电话给我。”
“嗯。”
等她走了,周池回了教室。
江随买的饭和水还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黄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正和旁边的男生说笑,一口一个脏字。看到周池回来,他神色略微变了一下,主动笑道:“池哥,怎么回事啊,没追上?”
周池说:“再有下次,你等着。”
“哪能呢。”黄毛笑,“这回我都认得了,那女孩长得挺好,刚刚才听说是你亲戚,有男朋友没啊?”
周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跟你他妈有关系?”
旁边男生一看要不好,上前打圆场:“赵凯,你他娘的别嘴贱了,找打啊,赶紧把口水擦擦。”
黄毛摸摸鼻子,“开个玩笑啊,火气这么大干嘛。”他是典型的爱搞七捻三,图嘴上快活,但没胆子动真格的那种,见周池冷脸,他就识相地起身上厕所去了。
周池回到座位,打开饭盒,饭和小炒肉都是温的。他确实睡饿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他摸出手机,玩了玩系统自带的小游戏,有点儿无聊,给江随发了条信息:饭挺好吃。
过了好一会,收到回复:凉了吗?
他回:没,挺热的。你干嘛呢?
——看书。
属于学霸的标准回答。
她要看书,他不再打扰,回了句:你好好看吧。
她没有再回。
下午进行最后一场考试,英语试卷题目难度并不大,江随英语很好,写得很快,离结束还有大半个小时就已经填完答题卡了。
她一向是写完检查好就交卷,不喜欢在考场里硬熬时间。
不过,这个考场全是学霸,有人和她一样早早做完,也交了试卷。
江随看了一眼,认出是一班的陈易扬,也是在校草榜上被提名过的,属于阳光型,总穿白、蓝色系,其实他算不上顶好看,不过有学霸身份加持,还是有不少女生对他很关注。
江随高一时参加过一个书法社团,跟他见过几次,也有讲过几句话,后来社团散了就没什么交集,属于点头之交。
这回两人同时交了试卷,一起出门。
陈易扬主动跟她说话:“挺简单的,是不是?”
江随点头:“是啊,好像比上学期简单好多。”
陈易扬笑了一下:“你看到没,其实好多人都做完了,他们都不交卷,大概不太相信卷子会简单成这样,我们英语老师考前忽悠我们是史上最难。”
江随也笑了:“我们老师也这样讲。”
已经下了台阶,陈易扬看了看她:“……你要回班吗?”
“不回了,我去外面书店待会儿,还要等我同学。”
“行,那一道过去吧,我正好要买杂志。”
两个人往外走。
校园里已经有一些学生的身影,大多是不学习的,熬满半小时就交了卷。
走到大门口,江随碰到了张焕明。他拿着两根肉串在啃,看样子早就出来了。
张焕明看到她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眼神明显变了变,有点儿惊奇,不过没有明着表现出来,问:“江随,你这么早出来啦?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对面书店。”
江随想起他上午在食堂说的话,有种奇怪的尴尬感,没有多说就走了。
“怎么回事啊。”
张焕明瞅着走远的两个背影,挠了挠脑袋。
直到下课,周池才交卷出来。
张焕明他们几个已经在外面浪,给了他地址,周池独自过去,在溜冰场和他们会合。
休息的时候,张焕明滑过来坐到周池旁边:“你今天怎么没带江随一起?”
周池喝了口水,说:“她要陪林琳剪头发。”
“是么?”张焕明眼珠转了转,“不会是骗你的吧?我下午那会看到她和一男的一起走的,那男的是一班的……”
周池顿了下,问:“一班谁啊?”
“陈易扬,是学习好的,你不认识。”
张焕明摸摸下巴,很疑惑。
中午在食堂,他试探了一句,江随好像吓到了。本来以为她喜欢周池,现在有点看不明白了。
“啧,女人真复杂。”他感叹了一句,起身滑冰去了。
*
七点半,林琳的头发还没烫好。她是铁了心要在这个寒假尝试一下卷发,等到开学再弄回来。
江随和许小音坐在理发店的沙发上等她。
许小音是她们中的八卦之王,闲得无聊,给江随讲了不少小道新闻,都是谁喜欢谁,谁和谁偷偷谈恋爱之类的,甚至有更劲爆的,高三有个女生和男的做了那种事,搞怀孕了,请了好长的假,据说去打胎了。
江随听得皱眉:“他们这么胆大么。”
“就是胆大啊,不过都成年了,据说那个男的是留级的,都已经十九岁了,有什么不敢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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