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祐也不多说,拿出小铲子,就和秦芃蹲在地上,开始挖银子。
秦芃当年是准备了银票,埋得很深,两人挖了许久,陆祐一面挖一面道:“主子,我们到底挖什么?”
“挖钱。”
“您还藏得有钱啊?!”
陆祐有些惊叹,他记忆里,姜漪一直缺钱啊。
秦芃一哽,也不好告诉陆祐,姜漪穷了三年,董婉怡却极其富有,除了钱,她一无所有……
两人刨坑刨了将近一丈深,秦芃终于戳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找到了!”
秦芃高兴出声,把陆祐推开,将盒子拽了出来,拍了拍泥土,这时候,她听到一个温柔的问句:“找着什么了?”
“银……”
话没说完,秦芃直觉不对,猛地抬头,就看见秦书淮站在她面前,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低头瞧着她。
陆祐被江春制住,站在一边满脸焦急,秦芃呆呆看着突然出现的秦书淮,秦书淮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擦干净她脸上的泥土,温和道:“想来我府里挖东西,你告诉我就行了,我让人给你挖。你挖了这么深的坑,手一定很疼吧?”
秦芃:“……”
大概要完。
第六十四章 (二更)
“这拿的什么?”
秦书淮将目光往下移去,眼里带着笑:“我看看?”
方才秦芃还在挖坑的时候,他就来了。
他本来是要入宫的,但是走了没两步,却突然想到,秦铭病了,以秦芃对他的戒心,必然第一时间是要封锁对他的消息的,以往秦铭的事儿从来没找过他,怎么这次就找他了?
联想着今日他参了柳书彦,虽然不知道秦芃要做什么,但秦芃的性子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估计要干点大事。
于是秦书淮立刻就折了回去,让影卫迅速开始搜府邸各处,很快影卫就来报了,后院被人潜进去了。
秦书淮没让人惊动秦芃,悄悄带了江春落到了后院,就看见秦芃在地上挖坑。
秦芃向来是讲究仪态的,但如今挖得急了,倒是带了几分率真可爱。秦书淮在暗处瞧着,觉得仿佛是瞧见一只小仓鼠在搬自家粮食,这小仓鼠可爱极了,让他心里哭笑不得。
等秦芃把东西挖出来了,他迅速闪了出去,将陆祐点了穴,怕吓着秦芃,便站在一边,先打了个招呼:“找着什么了?”
他自以为这是打招呼,然而对于秦芃而言——吓死人了!
好在秦芃心理素质一向很好,短短一瞬间经历了惊吓、错愕、疑惑等大起大落的情绪后,她回归了平静。
“哦,没什么,就一点私人的东西。”
秦芃把装着银票的盒子往袖子里一塞,轻咳了一声道:“王爷半夜还不睡啊?”
秦书淮笑意盈盈瞧着秦芃,他虽然觉得这时候笑有那么些不合时宜,但笑容却真实压都压不住,低头看向秦芃在袖子里塞着盒子的袖子道:“应该是我问公主,大半夜不睡,是来我府上挖什么?”
“陆祐以前在贵府埋了点东西。”
秦芃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 现在来取,但觉得惊扰王爷有些不大好,我们就不请自来了。”
秦芃说话间,用一只手迅速在袖子里完成了开盒、将银票拿出来、将一把匕首放进去的高难度动作。
这动作正常人根本无法完成,好在秦芃平日一直在练习习武,她那套功法讲究的就是快,因此虽然勉强,倒也最后算是完成了。
完成后,秦芃内心安定了许多,秦书淮看着她紧张的神色,抬手道:“我府里挖出来的东西,这该是我的吧?”
“就一点小玩意儿。”
秦芃尴尬道:“没什么好看的。”
秦书淮不说话,摊着手,秦芃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同样的话他不说第二遍,但也不改这主意。
秦芃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将盒子拿出来,放到他手心,无奈道:“真的没什么。”
秦书淮低头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了一把匕首。这匕首造型特殊,应该是让人特别打造,秦书淮认出来,这是他给赵芃设计的匕首,这匕首有好几种用法,当年赵芃用得很顺手,他不愿意让赵芃知道自己为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便哄骗赵芃说这是齐国一种刀,很少有人知道,是齐国皇室出品。
如今齐国的皇室都死了,就剩下秦书淮和秦芃,李淑出身卑微,不知道这种东西也不要紧,于是秦芃就真当这匕首是齐国皇室的匕首了。
如今见到这把匕首,秦书淮不由得有些怀念。
这个人虽然已经离开他很多年了,身边却依旧满满的都是他的痕迹。
他将匕首拿起来,匕首上还有些温度,他掂了掂,抬头道:“从我府里挖出来的,这便是我的了。”秦书淮将匕首放在了袖间。“不过,为了报答殿下,我用一份礼物交换吧。”
说着,秦书淮将秦芃手拉过来,为她细致擦拭着她手上的泥土,秦芃被秦书淮的举动吓傻了,任由秦书淮为所欲为,最大的勇气也就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确认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程度。
秦书淮把秦芃的手擦干净里,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玉佩带着暖意,由他交到她手心里。
“你体寒,平日夜里出行,记得带着。”
这话让秦芃回了神,她觉得今晚的秦书淮特别可怕。她吓得将暖玉往秦书淮手里一推,匆匆忙忙道:“匕首您也上缴了,我和陆祐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秦芃就着急去给陆祐解了穴,随后拖着陆祐就要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就听秦书淮道:“柳石洲的事情你不用忙活了,明天这折子会被压下去,你不用管了。”
秦芃顿住步子,皱起眉头。
她转过身去,看见秦书淮眼里带着温和:“柳书彦答应我外调,柳家的事我不会管了。”
听到这话,秦芃面色冷了下来。
“秦书淮,”秦芃冷着声音:“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就不准我喜欢别人,你不觉得你太自私吗?”
秦书淮神色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秦芃会这么说。
“他配不上你。”
“他配不配得上我轮得到你管?!”
秦芃提高了声音,明显带了愤怒。
秦书淮低笑:“是,我不该管。”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好的坏的,只要是别人选的,他就有被尊重的权利。
他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做不到。
他捧在心尖尖上守了那么多年的姑娘,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走在一条注定带着坎坷崎岖的道路上。
“你就当我错了吧。”
秦书淮声音温和:“可是哪怕错了,秦芃,我也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送给你。”
“你可以不嫁我,可以嫁给别人,可这里有一个前提是,他得比我好。”
听到这话,看着秦书淮的神色,秦芃一时什么气性都没了。
她颇有些疲惫:“书彦很好。”
“他不够好。”
“怎么样才算够好呢?”
秦芃有些苦涩:“一定要像你一样,做什么事儿都没个顾忌,才算是够好?”
“秦书淮,你有一两银子,你愿意给我一半;柳书彦有一贯铜钱,他愿意全部给我。你给得比他多,可这又证明什么呢?证明你比他爱我?爱情不是这样的。”
“柳书彦他本来就有家庭,有家族。我知道,你无非是以权势压他,他屈服了,这就是他的错。可是如果他不屈服呢?为了一个女人给全族带来麻烦,这又是好男人了?”
“秦书淮,”秦芃叹息出声:“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如果我十六岁,我会觉得我爱的人必须为我付出全部,这才是爱我。”
“可我已经不是十六岁了。”
她看着他,目光里包含沧桑疲惫。
秦书淮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容里浮动着星光。
“你不是十六岁了,”他沙哑出声:“所以你不会喜欢只有十六岁时才会喜欢的秦书淮了,是不是?”
第六十五章 (一更)
秦芃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你……”她咽了咽口水:“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为你付出是所有,秦芃。”
秦书淮苦笑:“如果在你十六岁,你会爱上我,对吗?”
然而事实上,哪怕她的十六岁,她也没爱上他。
她不信他能为她付出所有,她一直期望有这么一个人,可这个人就在身边,她却始终没有信过。
这一点秦书淮以前不信,然而如今却不得不信。
当年她嘶吼着“秦书淮我从没爱过你”的时候,他以为她是怕他下不去手,怕他心疼。
直到今天,她哪怕为了权势也无法放弃柳书彦时,秦书淮突然明白,当年可以为了权势嫁给封峥放弃自己的赵芃,是真的不够爱他。
秦芃心里暗自舒了口气,她摇了摇头。
“十六岁,”她回过头来想:“在我心里,你大概也只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说完后,秦芃也不再耽搁,拉着陆祐就跳出了院子。
江春走上来,低头道:“王爷,这匕首……”
“陆祐埋的肯定不是匕首。”
秦书淮将匕首放在袖子里摩挲。
方才秦芃换东西的动作他注意到,哪怕没注意到,匕首上还带着温度,明显是刚放进去的。
可是他没揭穿她。
秦芃有许多事瞒着他,他知道,可是他不想逼着她去说,绳子拉太紧,他怕拉疼那个人。
“跟上吧。”
他抬头看了赵一一眼,赵一应了声,便追了上去。
赵一自幼学的隐匿功夫,陆祐和秦芃自然是发现不了的。
赵一远远跟在前面,江春跟在赵一后面,及时在赵一和秦书淮之间来回传话,秦书淮则上了马车,跟着秦芃就去了。
秦芃一路小心谨慎,让陆祐时刻注意着,从马车里将银票从怀里掏出来,清点了一番,舒了一口气。
银票当年她藏了二十万银。这个数目对于当年的董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这些钱是董婉怡的嫁妆,都被她偷梁换柱全部卖了变成了银子,存入了钱庄。
秦芃数了五张交给陆祐,嘱咐道:“等一会儿去了柳府,你和下人换装后,带着银票出去。柳家的银子我已经让他们送到城门那边,这五万辆你沿路遇到大城逐步兑换,你要到柳州去,让他们一下拿五万现银,我怕他们拿不出来。”
“明白。”
陆祐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怀疑:“主子,当年你就在王府后院住了不到半年,你埋了这么多的银子?”
“嗯。”秦芃点点头,撒着谎道:“当年我怕自己出事,就特意埋了这么多。”
“主子你是知道自己会借尸还魂吗?”
她还真知道。
死了三次都活过来,再傻的人也会做好再死再活的准备。
秦芃没回答,这时候柳府已经到了,她和陆祐跳了下来,让陆祐去敲了门。
她在柳府门口静静等候的时候,赵一将消息报给了江春,江春“啐”了一口,通知了秦书淮,带着怒意道:“你说王妃是不是眼瞎啊?就柳书彦这种她还一直坚持着不放?”
“她向来是这样的人。”秦书淮垂下眼眸,摩挲着袖子里的匕首,倒也还算平静。
秦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被柳书彦请了进去。
这时候柳书彦已经卸了发冠,他坐在屋内,散发接见了秦芃。
秦芃给了陆祐一个眼色,陆祐退了下去,秦芃独身走进屋内,侍女关了门。
房间里就剩下柳书彦和秦芃两个人,柳书彦面色有些疲惫,含着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拿了钱,让陆祐从柳府换成下人出去,免得被人盯上。”
听到这话,柳书彦也不诧异,给秦芃倒了茶,慢慢道:“我让人去卫府通知你无需做这些了,你没收到消息吗?”
“你和秦书淮怎么说的?”
秦芃声音有些冷,柳书彦手顿了顿,片刻后,他慢慢道:“你这么问我,那不该都知道了吗?”
秦芃没说话,柳书彦将茶倒满,推到秦芃面前,脸上还挂着笑,仿佛毫不在意道:“我会自请外调,你和秦书淮一日不成亲,我一日不回京。”
“你就这么怕他?”
秦芃语调里带了嘲讽:“我还在这里帮着你,你就连试都不试,你就这样怕他?!”
“对。”
柳书彦再也挂不住笑容,他闭上眼,捏紧了拳头:“秦芃,我可以为你拼命,可我不能不顾我的家人。他秦书淮孤家寡人一个早就想死了,我和他拼不起。”
“我知道。”
秦芃看着面前人俊秀的容貌,她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来那天她满心疲惫从秦铭的寝殿走出来,他身披霞光站在尽头等她。
那时候她觉得他能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生命里对的那个人。
可秦书淮为什么要出现呢?
她眼泪滚落下来。
她人生似乎马上就要走到她最渴望的那个时候了,她只是想有一个人陪着她,哪怕黑暗荆棘,那个人陪伴着她,那就够了。
“我知道路很难走,我知道这世间有很多苦难,可是柳书彦,”她声音里带了哭腔:“我还在走啊。这条路上荆棘我给你拔了,秦书淮他要怎样,兵来将挡,我不会让他动你柳家的。”
“就像这一次,”秦芃急切从怀里翻出白芷准备好的商契,着急道:“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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