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早就知道,只是他宅心仁厚,只喝酒诉愁闷,不舍得怪罪于你,还叫我千万别把你那些羞臊行径告知于人。”
“而你,居然拿这件事来污蔑我,实在是蛇蝎心肠,毫无人性!”
老爷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对他的善良性子也甚为了解。
此时听到道士说,他为儿媳说情,舍自己保她颜面,心中有九分是信的。
所以他也不能冷静了。
“李氏,你这毒妇,我儿究竟有哪里对不住你,要让你害他到如此地步!”老爷眼眶含泪,面色涨红,显然是起了怒意。
李瑜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仿佛那下毒者就是自己一般。
☆、大梦初醒
周围的杂声戛然而止。
等着被定罪的李瑜瞬间明白,自己重获了生机。
她身体回暖,呼吸渐渐粗重,额角也不知觉地流了汗。
放松之余,李瑜不忘眼顾四周地确认:除了她,其他人无一例外地被定在了原地。
看来她的猜想没有错。
此回她成了下毒者,虽然取代了采云的位置,但先前那个假设仍可以套过来使用。
因为将“找到真正地下毒者,剧情不偏移。”这句话反向推,便是:“找到假的下毒者,剧情偏移。”
这是将“采云会被认定为下毒者,剧情偏移。”包括在内的一个假设。
而她和采云都是假的下毒者,所以无论是谁来,都会被包括在此假设内,都可以证实此推论的真实与否。
李瑜彻底放下心来,跌坐在地,等待着时间回流。
一秒,两秒,三秒。
身体开始僵硬,直至不能活动。
面前的颜色被旋转,扭曲,然后归于一点。
“夫人,夫人,时辰快过了。”
李瑜从黑暗中转醒。
她睁开眼,第三次看见这位小丫鬟。
“夫人,待会儿逢春医馆的李大夫要来给少爷看病,您得快些到场。”
“若是落在老爷的后头,可就不好了。”
“嗯。”
李瑜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从头开始,便不再随意做出扰乱剧情的动作。
等她安静地被折丫鬟腾完,心中的计划也渐渐地成型。
下一步,跟着丫鬟去往东院,探看少爷。
李瑜耐心等着郎中与老爷离开,然后坐在床边。
何洲睁开眼,看见李瑜。
“又回来了...”
何洲的声音一如先前的虚弱。
李瑜见他醒来,便起身拉上帘子,然后与他低声交谈:“我先简单地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你忍着别出声,别惊动了外面的丫鬟。”
何洲乖乖地点头。
李瑜凑过去,开始一件件讲述自己刚经历过的事情。
何洲越听脸色越不好,情绪激动,便不能自控地咳嗽。
李瑜见此就不继续说了,默声地帮他拍背,顺气。
“你下次,能不能别自作主张,先跟我商量一下不可以吗?”或许是咳出了眼泪的缘故,何洲明明一幅病容,眼睛看着却亮而黑漆。
他明显是生气,但神情不愉却没显怒,反而于严肃中透出些憨气来。
这气质冷不然让李瑜想起了大姨家的小黑。
她越对比,越觉得像,不自觉笑出了声。
何洲泄气,“你笑什么?”
李瑜打住不笑,也没告诉他原因。
“不说算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何洲虽不作纠缠,但目光仍放在她脸上。
李瑜早制定好了计划。
只不过挨了之前那次亏,她长了记性,此次要将计划从中做些改动。
“打算跟你商量。”李瑜回他上上句的埋怨。
何洲小声嗯了一下,脸色变好了一点。
“本来我计划自己去寻人证,但古代的妇人行动不便,还会留人把柄,所以这次就换成你来。”李瑜指点他。
“你先叫青竹过来,以寻中毒根源之由,让他回忆那几天里的异常。”
“如果青竹想不起来喝酒的事,你就假装自己想起来。”
何洲已经听了一遍她所述的经过,所以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是没太大问题的。
他无异议地应下。
“不出意外,青竹会起疑,禀报老爷和管家。”
“而你还需再做一件事。”李瑜说。
何洲问:“什么事?”
李瑜答:“使人将大夫叫来。”
“并问他,戈月草除了直接食用,是否能通过嗅闻使人中毒?”
“如果他说不能呢?”何洲不理解这一步的用意,疑问道。
李瑜提点,“只要让其他人起疑心就可以了。”
何洲恍然大悟:“那是不是还要叫这少爷的爹过来。”
“是,他和王管家都可以。只要他们往这方面怀疑,你就可以暗示香囊藏毒的可能性。”李瑜接着说:
“接着,与香囊有关的人,采云就会被提出来。”
“他们会审问采云,采云因为喜欢少爷,证词不但不会作假,还会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这时王管家就会知道两件事。一是道士曾在少爷毒发几天前,与少爷单独喝过酒;二是采云曾被迫给道士做过一个香囊,因为一些巧合,那个香囊与少爷的一模一样。”
“等他理顺了这其中的关联之处,道士就会遭到怀疑。”
何洲嗯了一声,神色认真地盯着她看,看样子是在紧跟着她的思路走。
李瑜被看得有些羞,脸色不自然地将视线挪向别处,接着补充道,“光说道士,我还忘了那个吴绣娘。”
“如果采云没有被诬陷成功,那她就不好抓了。”何洲已完全进入她的思维模式,此时一听到提问,便自觉地抢答。
李瑜仔细一想,觉得是这个理。
没有采云被诬陷一事,道士本身就不存在“对内宅之事所知甚多”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府内有人内应他”这个假设。
所以,到底要怎么抓住她?
何洲的思路没她的弯绕,很直接地就提出一个猜想:“罪犯们被揭发了罪行,多半会拖同伙下水,那道士看着不像是硬气的,也许会自己将她招供出来。”
李瑜灵光一现。
“对。如果他不说的话,我们也可以着一人提醒王管家:道士或许有帮手。”
何洲附和她点头,嘴里却不再和她讨论,而是突然地问:“你累不累?”
李瑜不解地看向他。
“你想了那么多,不觉得用脑过度?”何洲提醒她。
李瑜感觉自己还很清醒,便摇头。
何洲不相信她的感觉,偏要让她休息:“你躺一会。”
他撩开被子。
李瑜看他敞开怀抱,连忙侧头:“不行,必须马上进行计划。”
何洲:“就一小会。”
“我会叫你起床的。”
李瑜犹豫了。
她一边不屈服于这种犹豫,一边又脱下鞋子,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床。
其实她不困。
但不知为什么,才进被窝没多久,她的眼睛就开始酸涩。
眼皮一睁一闭,一闭一睁,频率由快变慢。
眼前黑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李瑜被这感觉猛地惊醒。
她飞快坐起身,发现身旁无人,纱帘外也无虚影。
莫名地慌乱感席卷全身。
她下床穿鞋,掀开帘子,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在隔厅内看见了何洲。
他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在喝茶。
李瑜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你怎么不叫我?”李瑜有点生气。
何洲对她微微笑:“想让你多睡一会。”
“时间急迫,多睡一会,指不定计划就不能成功了。”李瑜面色不虞。
“可我没耽误事,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叫青竹来过了。”何洲安下她的心。
“怎么样?”李瑜马上凝神,不跟他岔那些话。
何洲得意地一笑:“成了。他已去禀报王管家,我还让他叫了大夫过来。”
“前后有两件事,估计等他再回来,还要一段时间。”
“那就好。”李瑜一口气松下,这才将背完全地靠在椅子上。
何洲笑她:“你这回算是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
李瑜微微直起身:“你什么意思?”
何洲意有所指:“上次你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我等你等的很心焦。”
“...”
“刚才醒来的时候,心里难不难受?”他追问。
“...”
“我下次不会这样做了。”李瑜低头认错。
何洲:“你过来。”
李瑜乖乖靠过去。
他一只手覆在她脸上,触感冰凉。
见李瑜抬眼看他,何洲解释:“你脸有些红,估计是在被子里闷久了。”
李瑜不言,脸却更红了。
青竹很快带着大夫前来,同到的还有王管家。
接下来就由何洲发挥。
与李瑜相比,他的身份说话做事都要容易的多。
在何洲与大夫说了毒/药的另一种用途后,大夫给出了模棱两可地答案。
但王管家心细,似乎顺着话想了下去,神色有些不对。
何洲看见他面有疑虑,便添上一把火,道:“我还有一猜测,要向大夫求证。”
“青竹,将我那几日随身佩戴的香囊拿来。”
青竹对少爷忠心,巴不得快点摸到线索,所以很快取了来。
大夫拿到香囊,打开,细细地闻,摸,看,面色渐肃。
“这香囊上确实附着着一些粉状物,气味也不同寻常,李某仅闻上一会,就有呼吸凝滞之感。"
“若说这是戈月草的粉末,是极有可能的。”
王管家闻之,眼露异色。
“敢问,少爷的猜测是什么?”他拱手,问。
何洲轻咳一声,然后才将香囊藏毒的线索告诉他。
王管家听之,面色变化几回,最后慎重道:“此法倒是极有可能,容老奴先去查一查,再告知少爷结果。”
有了明确的路,王管家的效率比之前两次要快上几倍。
这一回,李瑜没见着审问的场面,而是直接看见了被押送到堂内的道士。
看来王管家已经通过采云的证词,知道了那两件事中的另一件。
第一件事,少爷毒发的几日前,道士与少爷喝过酒。青竹肯定先行告知了他,所以王管家才会如此之快地怀疑道士。
第二件事,让采云做同样的香囊。采云站在少爷这一边,言辞就算不恳切,也足够让人相信。
这两件一联系,再一一对上时间,就能让王管家有足够的理由定他的罪。
道士被扔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卷成了一团。
李瑜看着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堂内的丫鬟们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王管家正要让他向少爷当面认罪,却听见外面人喊:“管家大人!"
呼喊声中走进来两个家仆,两人中间夹着一个圆滚滚地老妇。
“吴绣娘要跑,方才被我们捉住了。”
王管家不明所以,走到吴绣娘跟前,问:“你为何要跑?”
“回,回回禀大人,老奴...!”
话未说完,她就脱了衣服,滚落在地。
众人往那里目光聚汇,一瞧,不是人,而是长毛的动物。
“吴绣娘,原是只狼?!”王管家指向吴绣娘,语中带着惊奇。
大夫也惊奇不已,摇摇头,指正王管家:“这是狈,那道士才是狼。”
“传闻青州荒野常有一对成了精的狼狈出没作恶,若这两个畜生是从那里来,那戈月草的来路就有解释了。”
一狼一狈滚作两团,匍匐在少爷脚下:“俺们以后可不敢再害人了!”
李瑜被这幕震惊,一时没注意,脚下陡空。
下坠感来得猛烈,她抖颤着手脚,慌忙地扶住一只椅腿。
哐!
“班长,你没事吧!”
一旁有人及时将她托住,然后扶到附近的座位上。
李瑜身上火辣辣地疼,疼痛蔓延的每一处,都让她的感知极端清晰。
但她脑中却混沌不已,仿佛大梦初醒。
☆、一株写小说的男人花
李瑜趴在桌子上,头晕目眩了好一会,才渐渐找回视力。
她看清了四周的人,也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除此之外,还能感受到身下椅子的扎实与坚定。
都不是假的,也不是梦。
反复确认下,李瑜明白了现在她身处的地方是教室,而不是那个府内。
她安心地将头埋进臂弯,长长抒出一口气。
下一节课没能顺利进行,因为班上有几位同学因不舒服请了假,老师看见缺课的人多了,索性就宣布这节变更为自习。
李瑜也有不适,不过或许是因为梦的时间太长,将痛感间隔了开。现在她回来,呕吐感反倒不那么明显了。
趴在座位上半节课,李瑜精神慢慢变好,脑中思绪也渐活,这么一活,让她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抬头侧脸,想让乔珊把手机借她一用,但看到身旁人,话顿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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