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振走到饭厅站在自家母亲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调侃:“还是妈最疼我。”
温建英皱眉,下巴扬了扬:“还不跟三叔打招呼?”
坐在下座的正是温家的三儿子温建雄,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瞧见来人,微微点头示意微笑:“阿振倒是长大不少。”
温振挑挑眉:“三叔好久不见。”
温建雄旁边坐着他自家妻子,和刚上初中的儿子,打了招呼之后,温振拉开母亲袁秀旁边的椅子坐下。
“有什么事吗?今天聚这么齐。”
“你三叔正式在集团入职,”温建英放下筷子,淡声说道:“今天是特意为他庆祝。”
“感谢二哥的提拔。”温建雄扬了扬酒杯。
“自家人不必客气。”两人碰杯。
温振在旁边看着,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眼角都笑出了泪,他伸手抹了抹,说道:“这可就奇怪了,集团里那帮老头子同意多个人分杯羹了?”
“你放肆!”温建英大吼,酒杯狠狠砸在地下,气得脸色涨红:“你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叫你进公司磨炼,到现在还在外面鬼混!”
周围的气氛剑拔弩张,温建雄出声打破:“二哥别生气,阿振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反正是自家公司,等他有兴趣了再进去也不迟。”
温振想到白天见到的女孩,玩味地说道:“自家公司?我怎么记得最大的股东是大伯?”
“阿振!”袁秀吓得拍了一下他,让他别乱说话。
瞧见自家父亲铁青的脸色,温振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爸,我也不是刺激你,我作为你唯一的儿子,自然要为你着想,我回来也是因为带着一个消息。”
他缓缓地勾起笑容,显得放肆又邪气:“我们的大小姐可是回到京都了,你知道吗?”
......
自从白天见过温振后,温时宁就有些心不在焉,晚上在宿舍洗澡的时候,还差点滑倒,赵嘉水戳着她的额头,疑惑地问:“你怎么一回事?差点摔断腿知不知道?”
温时宁抿唇笑了笑:“没事,刚刚发呆没注意。”
谭羽从床上伸出个头,露出担忧的神色:“上课的时候也是,今天你连老师叫你回答问题都没反应过来。”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眼里露出疲倦:“我状态不太好,想要回家一趟。”
秦默书瞪大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都八点了,你确定回去?”
“我家就在附近,明早我就回来。”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点头:“那你小心些,走路要走大道,不要走黑的地方,最好打车到家门口。”
温时宁点头,收拾了下东西,背着包出门。
等人走后,秦默书掏出手机,皱眉问道:“旁边理工大学那个温振很出名吗?”
“他谁啊?”谭羽一愣。
赵嘉水同样拿出手机搜了搜论坛,回答:“京都遍地的富二代和官二代,温振是富二代中的佼佼者,在大学圈子里很出名,今天论坛有人贴出他和时宁说话的照片。”
谭羽瞬间懂了:“时宁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而心情不好?”
“说不准。”秦默书放下手机,瘫在床上:“你们看,我们宿舍看起来最乖最好相处的就是时宁,但实际最难接近的就是她了,这孩子事事憋在心里。”
“先让她缓缓吧。”赵嘉水淡声道。
这边温时宁刚出校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她吓了一跳,抬头去看才发现是熟悉的两个人,打了这么多次照面,她才知道两个人是亲兄弟,一个叫符声,是哥哥,一个叫符音。是弟弟。
符声板着脸,硬邦邦地说道:“温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
“回家啊。”她理直气壮地忿回去。
符声:......
符音的性子比哥哥活泼些,面对温时宁的时候也敢大胆说笑,他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车子,笑着开口:“那我们送小姐回去吧。”
温时宁挑眉,不坐白不坐。
刚关上车门,她的动作一顿,随即抬头说道:“我就回家休息一下,别跟你们家先生说。”
符声按手机的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塞进裤兜,符音瞧见他的动作,微微转头诚恳地说道:“小姐,抱歉,我哥已经发信息告诉先生了,单身二十几年的手速我拦不住。”
温时宁:......
符声:......
许是易禾煦在忙,没有确认手机,温时宁回到家里,换了衣服上床睡觉时,手机都没有进信息或者电话,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仰躺着看着天花板,一股深深的疲倦感席上身体。
她没想到那么快就会遇见温振。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让你喜欢,厌恶,憎恨,亦或者是畏惧,温振之于温时宁,就是厌恶和畏惧交缠的存在。
在温家的四年,大多数人把她当透明人,唯有温振好似遇见了一个新奇的玩具,逗弄,玩耍,欺负,乐此不疲。她之所以花了整整三年才敢踏出房门,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太害怕温振这个人,至今遇见他,她都忍不住全身颤抖,抑制不住的恐惧。
温振这个人太邪气,他浑身上下都是狂妄,把人当乐子,看见别人害怕他就开心,变态至极。
温时宁缓缓地闭上眼,身子蜷缩成一团侧躺着,熟悉的床,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子平静下来。
她终于睡了过去。
......
易禾煦推开温时宁的房间门时,里面通火通明,而那个女孩没有盖被子,直接躺在被子上,紧紧地缩成一团,像取暖的小奶猫拿着尾巴围住身体。
这孩子前一刻刚认为她长大了,随后却莫名地变回让人心疼的样子。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伸手揽住她的腰和腿弯抱起来,怀里的小孩立刻颤了几下,出声呜咽,极其不安,眼角渗出泪来。
易禾煦的眸子蓦地一沉,直觉她今晚太不对劲,他用膝盖顶开被子,抱着她一起躺下,拥入臂弯里,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脊。
她好像做了噩梦,嘴里呢喃不断,眼珠子一直从眼角往下掉,哽咽地泣不成声,易禾煦紧紧抱着她,不断地安抚着,那种从心脏深处升起的心疼渐渐麻痹四肢,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乖,别哭了。”他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喑哑。
温时宁一下子惊醒,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汗湿得厉害,喘着粗气,精神还有些迷懵。
她从男人怀里仰起头,懵懵地问:“你回来了?”
易禾煦的手不由一紧,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贴着那处不动,嗓音温柔到轻声细语:“嗯,回来了。”
温时宁偷偷埋在他怀里,蹭了蹭脸上的泪,才伸手搂住他的腰,小声解释:“我刚刚做噩梦了。”
“做什么噩梦了?”他抱着她往上提了些,往前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抵,两眼相望。
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语气太惑人,原本心底升上的那些不安慢慢被她压了下去,温时宁弯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梦见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在追我,可能最近太累了,没睡好。”
易禾煦没有深究,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低声问:“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
温时宁一怔,随即调侃地说道:“太子爷,你会不会有负罪感?我还差十几天才成年呢。”
小孩是个能调整状态的人,明明前一刻还害怕地哭了,这一刻却能笑着和他开玩笑,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
易禾煦伸手在床边按闭开关,关掉大灯,留着一盏床头灯,放松地揽着她,闭上眼,懒洋洋地说:“你未成年我都敢吻你了,抱着你睡觉怎么会有负罪感?”
温时宁:......这位爷能不能别这么坦诚?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稍稍挣扎了下,抬起头,眼前的男人已经闭眼在休息,精致硬挺的轮廓在暖黄色的灯关下,留下一片阴影。
这个男人在她印象里,冷淡倔傲,成熟稳重,骨子里却藏着几分乖戾和嚣张,因为有资本,他强大到随心所欲,为人随性,是她仰望且羡慕的存在。
不像她,心底藏着恐惧,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又陷入泥沼中。
易禾煦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嗓音低低的:“乖,闭眼睡觉,我陪你。”
温时宁眨了眨眼,眼前一片黑暗,她蓦地问出口:“易禾煦,你有什么怕的东西吗?”
许久,仍然是一片寂静,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有。”他缓缓出声,轻的几乎是在她耳边呢喃。
温时宁想扯开他的手,看看他的眼睛,却被他伸手抓住压在身侧,指腹磨着她的掌心和手背,带着安抚性的意味。
她干脆放弃,却仍旧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你怕什么?”
“怕输。”他淡淡回答。
温时宁一愣:“为什么?”
易禾煦睁开眼睛,微微低头看着被她遮住眼睛的女孩。他知道,手掌下的那双眼一定是玲珑剔透的,会清澈地倒映出他眼底那些昏暗暴虐的东西。
他不想她知道,他的小公主就该永远快快乐乐,喜乐安平。
“输不起,”他听见自己冷静地回答:“一旦输了,我就会一无所有。”
当初身无分文,在德国打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不起。爬的越高,有的是想把你拽下来的人,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决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而现在,易禾煦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满心的柔软:“现在我最怕你哭。”
温时宁的耳尖一下子就蹿红了,脸颊发烫,他低低笑了下,冰冷的手指摸上她的耳骨,缓缓下滑,终于捏到了耳垂。
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小声抗议:“好痒啊,你别摸。”
不过没什么作用,他照样把玩着,没一点松手的意思,她只能放弃。
温时宁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轻声问道:“要是一直怕一些东西怎么办?”
“那就哭,”他放下手掌,望进那双懵懂的眼睛:“害怕的话就哭。”
“你好奇怪,”她的眼圈一红,却忍不住笑出来,带着鼻音:“你明明说最怕我哭了。”
“怕你哭,不代表不给你哭。”他失笑。
“宝贝,你要知道,哭不代表你示弱,逞强当铁人没有任何意义。人有恐惧害怕的东西是正常的,本身我认为否定它以及克服它都不是正确的做法。”
易禾煦蹭了蹭她毫无所觉留下的眼泪,语气越发低沉和温柔:“你承认它的存在,自然的接受它,顺便去看看你到底在怕什么,等有一天你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说明你已经不怕了。”
“宝贝,我希望你长大,以后你遇见的恐惧不会少,当你愿意和恐惧相处时,它就不能撼动你。有个词叫绝境生花,换句话说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相信你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温时宁紧紧地搂住他,哽咽地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我会...会努力试试。”
易禾煦吻了吻她通红的鼻尖,满心的宠溺:“我家小公主这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
她不由得噗嗤笑出声,一边哭,一边笑,显得有些滑稽:“你刚刚好像一个家长在教育小孩。”
“这样不好吗?”他翘起嘴角一笑:“我既希望你长大,也希望你永远是小孩,天真简单,赤诚善良。”
温时宁直直地看着他,乌黑的瞳仁灵气动人,泛着泪光,眉眼却不自觉地弯成月牙的弧度,笑的绚烂:“我会的。”
我会好好长大,变得更好更优秀,好好陪在你身边,却也永远保持热忱之心。
......
隔天,温时宁丝毫不意外温家的人会来找她,校门口站立的几个穿西装的人着实惹眼,符声和符音挡在她面前,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温振从车里下来,打量了几眼挡在她身侧的人,讥讽地说道:“大小姐现在的本事可不小,居然都有保镖护着你了。”
“有什么事吗?”她平静地问道。
“当然是你二叔听说你回来了,想找你叙叙旧。”他笑,目光有些探究地在她脸上扫视。
温时宁沉默了会儿,回答:“好。”
符音有些着急:“小姐,你不能跟他去。”
温时宁偏头看他,很认真地说道:“我又没说不带你去,你紧张什么?”
符声和符音不由愣住,温振的笑容一僵。
“麻烦你带路,他们开了车,会送我的。”温时宁云淡风轻地指了指挡在她前面的两个男人。
温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笑)总希望太子爷可以教会小公主一些东西,这是和年长的人谈恋爱的好处?
他总会比你冷静,比你理智,也比你更会体验生活。当然,不是人人都如此(捂脸笑)
最近在努力码字,希望我能在上学前搞定。
☆、小公主(8)
穆木这几天都在守着温时宁,时常呆在她的学校外面,看到温时宁被温振带走,整个人不可抑制的恼怒起来,狠狠砸了下方向盘,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拨了电话给顾仁。
“阿仁,你能查到易禾煦的电话吗?”
电话里的顾仁稍稍一愣:“出什么事了?”
穆木闭了闭眼仰靠在车椅上,哑着声回答:“小公主被温振带走了。”
顾仁沉默了一会儿,才安慰地说道:“你也知道他派了人在小公主身边守着,现在他一定得到消息赶过去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穆木焦躁地抓紧方向盘,声音急切:“你也知道小公主有多怕温振,温振那家伙就是个变态,难道你忘记小公主落水那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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