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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愿事务所——谢小十八

时间:2018-03-17 15:32:52  作者:谢小十八
  温时宁关上门,房子瞬时安静下来。
  “咚咚。”
  她回神,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易禾煦倚在墙上,曲起食指敲了敲墙壁,引起注意后,便双手抱臂,淡淡出声:“该吃午饭了。”
  刚刚那场谈话不知不觉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温时宁揉了揉眼睛,声音低低的:“你想吃什么?”
  “你这小孩是不是太忽略我了?”他平平淡淡的语气好像透着那么几分不甘:“来这已经一天了,你好像还没有欢迎我。”
  温时宁古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有个陌生人随便闯进你的房子,跟你说房子是他的,最重要的是,还让你叫他爸爸,你欢迎他吗?”
  易禾煦更加奇怪地与女孩对视:“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什么?”
  他歪了歪头:“还没有哪个人能闯进我的房子。”
  温时宁:......她怕是遇到了个自大狂。
  冰箱还剩有一些菜,为准备所谓的欢迎餐,她简直绞尽脑汁,最后忍无可忍地对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男人说道:“麻烦你打个电话给沈叔叔。”
  易禾煦:?
  “证明下你的身份,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货?”
  易禾煦:......
  自从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温时宁的厨艺就见长了。沈律师一开始找了保姆照顾她,出了偷窃的事情后,就把她辞退,再也没请过。
  易禾煦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微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不仅菜色丰富,其实味道真的很不错。
  不排除他这个大人对她抱有宽容的态度。
  温时宁看到对面的男人吃的还算香,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心塞。明明他是监护人,凭什么是她做饭照顾他?
  但一想到这两天跟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又心软下来。
  大概是,在他面前哭了那么两回,真的丢脸。
  ......
  一条巷子最深处的木门前,放着一个白色的邮筒,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圆形印记,上面写着方正的字体,“遗愿事务所”。
  “吱——”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的声音尤其刺耳,跨过门槛的少年受不了地挖挖耳朵,朝着门里面大吼:“姐,算我求你,换个门好不好?”
  一只粉色拖鞋“咻”地一声直接飞出来砸在少年头上,快狠准到他来不及反应,伴随而来的是女人懒洋洋的语调:“那你倒是拿出钱给我换啊。”
  少年气红了脸,只能憋屈地蹲在邮筒下面,拿出钥匙打开小门,一堆信件涌了出来:“来这么多委托有什么用?一个个都不付钱,非要说先办事后给钱,干个屁啊,干完人都走了......啊!”
  另一只拖鞋又砸在头上,少年痛的大叫。
  “快把信抱进来!磨蹭什么啊,臭小子。”
  少年气冲冲地抱起一堆信件直接走进屋子,一股脑地扔在了木制地板上。
  褐色大波浪卷的女人穿着一身粉色睡衣盘腿坐在信堆里挑挑拣拣。
  这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装修地很有特色,四处刷成全白,弥漫着后现代的气息,顶棚是多个格子的规划,底部是开放式的空间,实木铺装地板,灰褐色的色调很自然,小楼梯连接着两个楼层,一楼有一套灰白色的沙发,对面墙上挂着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其中东面的墙装置了各种布袋,里面放满了信件,旁边还有一个梯子供攀爬。二楼很明显可以看见床,是住宅区。
  “近日庆岩中学发生一起自杀案件,十七岁的女同学陈某从楼上跳下来自杀身亡。据悉,庆岩中学是我省省重点中学,教育局严令彻查此事,并让学校安排心理辅导,纾解学生课业压力......”
  正专心整理信件的女人听见中学的名字,忽然一愣,随即望向少年:“阿仁,前两天是不是有一封庆岩中学寄来的委托?”
  顾仁正搬梯子去找这段时间要完成的委托,听见这话,反应了几秒后,兴奋地笑道:“是不是前两天直接把钱放在信封里那个?”
  “还真是那个啊?”
  “对啊,”顾仁把梯子移到最左边,爬上去在袋子找了找,便抽出那封信嘚瑟地说道:“我记忆力是不是很好?一下子就找到了。”
  他摸了摸里面的厚度:“木头,你数数里面有多少钱,也许可以破格早点完成。”
  “不用数了,”穆木指指电视:“她去世了,我们得先完成她的委托。”
  顾仁一愣:“自杀的?”
  “嗯。”
  仓库里瞬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机新闻播报的声音。
  顾仁从梯子上下来,坐在穆木旁边,拆了信件,里面只有一封委托信和一沓钱。
  穆木歪着头看了几眼,随即脸色一黑:“这什么破委托?难不成我还得跑到她学校给那个男生补课?”
  “我觉得吧,”顾仁认真地看着旁边的女人:“你个大学没毕业的去帮人家也没必要。”
  穆木面无表情地一把按下他的头:“找死吧你。”
  一顿胖揍之后,顾仁才揉揉生疼的脑袋说道:“总之,五一假期结束,得溜去庆岩中学一趟。”
  “你去。”穆木瞥了他一眼。
  “大姐,麻烦你搞清楚,”顾仁微笑:“我是个高学历的大学生,需要上课。”
  她彻底拉下脸:“你的意思是说,我去?”
  “不然?”
  “顾仁,怕是你皮痒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们事务所的老板娘和小跟班终于现身了。
 
  ☆、夹竹桃(8)
 
  陈筱杏的葬礼在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举行。
  这天温时宁起的很早,拉开窗帘时,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不大,却足以遮蔽视线。
  她站在房间的全身镜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一身黑色及膝纱裙,觉得浑身有些发冷,下雨的五月天还是泛着凉意的。
  这不是第一次参加葬礼了,她该镇定些,别怕。
  温时宁拉开房门,看见对面墙上倚着的男人时蓦地一怔。
  他穿着一身黑色肃穆的西装,打着深蓝色的领带,单手把玩着一块怀表,听见开门声,微微抬头,浅棕色的眼珠子清冷透亮,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关上身后的门,好一会儿才问:“你要一起去吗?”
  易禾煦点头,把怀表随手放进裤兜:“我送你过去。”
  “谢谢。”温时宁拒绝不了,殡仪馆离这挺远的,她原本想打车去。
  易禾煦转身向楼下走去,背着她摆摆手,没再回答。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叫人把车子开来的,温时宁下楼后,透过落地窗便看见院子里停着的黑色轿车。
  她在门口换上黑色的小礼鞋,男人把车子停在门口,下车时撑着一把黑伞,缓缓走近。
  温时宁一怔,回想起他刚刚拿着的怀表和现在撑着的黑伞。
  一个念头冒出来。
  那天被她认为是小偷的人是他?
  易禾煦撑着伞站在门口,皱眉:“发什么呆?”
  温时宁摇头,跨近一步,站在伞内。
  雨不大,却缠绵的很,有风的时候雨丝飘在小腿上让她感觉到冷意,身旁男人异常的高大,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温时宁站在他身边时,才感觉到这个男人很高,她不过是到他的肩膀以下三公分,靠近胸膛。
  瞧着身边的小孩越走越远,易禾煦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回怀里:“你是风筝吗?越飘越远。”
  温时宁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冰凉的手臂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渐渐暖和不少,但那种亲密的接触让人全身发烫。
  因着比她高的原因,他只是随意地将手臂搭在她肩上,一只修长白皙,充满骨感的手就在温时宁的右脸颊旁晃啊晃,特别惹眼。
  还好这段路不长。
  易禾煦拉开副驾驶座,挑眉看着发怔的女孩,扬了扬下巴:“进去。”
  温时宁回神,低下瞬间充血爆红的脸钻了进去。
  他上车关门,瞥向小孩光溜溜的小腿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打开车内的空调,调了下温度。
  温时宁挠挠脸颊,尴尬地笑道:“周六晚上你是不是来过我家?”
  易禾煦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出院子,淡淡回道:“如果你说的是见到我就尖叫的那天晚上,那就是了。”
  温时宁:......
  起初身旁的女孩怕车里太寂静,拼命地找话说,当离殡仪馆愈来愈近时,温时宁已经安静地说不出话。
  易禾煦将车子停在车位上,本想让她一个人进去,但看着她发呆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就当做善事,易禾煦想。
  他拉开车门,撑伞走到副驾驶座,静静说道:“走吧。”
  温时宁深呼吸了几次,终于下了车。
  ......
  葬礼上来的人比温时宁想象中更少,除了陈家父母和亲戚外,她认真地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那个男孩的身影。
  温时宁深吸一口气,跨进灵堂,远远的,就看见黑白照片上那个女孩羞涩却好看的笑容,明亮而干净。
  她捏紧手心,走到跪拜处,弯下腰。
  温时宁不想哭的,只是眼眶热的发胀,闭上眼后满满的都是杏子叫她阿宁的画面。
  她直起身子,看向一旁一夜之间白了发的陈家父母,一时间觉得苦涩又怨恨。
  如果他们当初多给一点点的关注给杏子就好了,她常常这样想。
  “叔叔阿姨,节哀。”温时宁对着他们弯了弯腰。
  陈母伸手擦擦眼角,声音哽咽:“这孩子居然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来看她,真是命苦。”
  陈父绷着脸,一双眼里都是嘲讽:“要怪就怪她不知羞耻。”
  “你有没有良心?!”陈母突然站起身大吼:“她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没良心?你有没有听见那些警察说什么?我没有那么不干不净的女儿!”
  温时宁气得浑身发抖,咬牙低吼:“叔叔!”
  陈父错愕地看向她。
  “叔叔,”温时宁深吸口气,试图压下自己的怒气,可是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都在颤抖:“杏子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她很乖。”
  她的指甲掐进肉里:“杏子真的很好,真的。你们应该为有这么一个女儿骄傲,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陈母捂着脸嚎啕大哭,陈父涨红了脸,再也说不出话。
  温时宁只觉得浑身无力发麻,想要立刻离开这里,但是她动不了,脚步挪也挪不动。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遮住她的眼睛,带着她往后一靠,便贴上一副温热的胸膛,身后的男人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回家?”
  眼眶里的眼泪许是再也忍不住直掉,温时宁觉得很丢脸,怎么三番两次地就在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面前哭。
  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
  这个男人出现的时机也很狡猾,偏偏是在她失去杏子,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出现。
  温时宁越想,脑子越乱,还是易禾煦的耐心耗尽,揽着她转个方向,就把人带出了灵堂。
  她的左手手腕被跟前的男人攥着,温时宁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死命抹着眼睛冒出的眼泪。
  易禾煦面无表情地推着她站在走廊的一个拐角角落里,让她贴着墙站,身子挡住身后路过的人的好奇目光,插着兜就堵在她跟前。
  “你尽管哭,”他不自觉地用舌尖抵了抵上颚,语气森然:“温时宁,这是最后一次,你给我哭够了再回家。”
  温时宁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被他气出来,她边骂边掉眼泪:“我为什么不能哭?你凭什么管我?”
  易禾煦就低着头看着跟前这个孩子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鼻子和眼睛被她用手蹭的通红,看起来可怜地不得了。
  人还小小只的,明明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浑身却还是泛着孩子气和少女的娇柔,难过了就哭,生气了就举着爪子乱挠人。
  像只小奶猫一样。
  七年前他忙着和许家那帮吃肉不吐骨头的老家伙斗,任由她被温家带走也没有太在意,直到三年前沈律师说她意外落水,他才知道她过的不好。
  那又怎样呢?
  他向来不是个良善之人,顶多给她一栋房子,一个保姆,任她自由成长。
  等到他终于记起温时宁这个孩子,记起他和她父母之间的约定,才偶然发觉,这个孩子成长的比他想象中更好。
  虽是小奶猫,却乍然给他惊艳。
  易禾煦弯腰凑近那张哭花了的脸,伸手蹭了蹭她的脸颊,语调悠然:“凭什么管你?”
  “小孩,你好像忘记,我是你的监护人。”
  “只要你未成年,你,就归我管。”
  温时宁的心猛地一跳,直直对上眼前这张能够让人感到为之惊艳的脸,那双桃花眼泛着很明显的笑意,浅棕色的眼珠子干净透亮地映出她呆愣的表情,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耳尤带着一颗黑色耳钉,特别显眼。
  脸颊被他蹭过的地方火辣辣地滚烫,她憋红了一张脸再也哭不出来,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他直起身子,理了理西装,一边问道:“明白了吗?”
  充满调侃又得意的语气。
  温时宁被气笑了。
  也许易禾煦没养过猫,所以不知道原来猫一开始极不易近人,而且容易被抓伤。
  “那你想要我叫你什么?”温时宁笑的灿烂:“爸爸?叔叔?”
  “监护人先生总的有个身份对不对?”
  易禾煦系着袖口的手一顿,偏头看向女孩笑的极其调皮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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