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珩随手翻了两页,端起咖啡杯喝咖啡。
才发现他连喝咖啡的资格都没有,别人都是咖啡,他杯子里面是水,一口进嘴里还他妈有点生。
连凉白开都不是。
*
晚上差不多八点,陆嘉珩才准备走。
他混了二十多年,赚的钱都是以前炒股玩的时候,对于做生意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突然一接触也有些茫然。
偏偏陆泓声有意不想让他了解,好多东西他根本接触不到,还真是从基层开始做起。
他以为自己大概是最后一个准备走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了个洗手间,结果一回来,桌上多了一杯咖啡。
醇浓的香味扑进鼻腔,下面还垫了个杯垫。
他抬眼,刚好看见个女人从秘书室出来,职业套装外面裹着件红色的大衣,露出一截小腿。
陆嘉珩侧了侧头,端着那杯咖啡送回茶水间,才回去穿上外套走。
*
初栀今天十八周岁生日。
生日分阴历和阳历,初栀家里大人从来都是过阴历,也就是农历生日的,初栀分不太出这些阴历阳历农历公历的,她一率过按照星座算的那个生日。
但是在初父初母看来,她的十八岁生日是已经过完了的,初栀耍赖,于是初父又给她订了个大生日蛋糕,做了一桌子的菜,又给她过了一次。
初父和邓女士都不怎么吃蛋糕这些东西的,主要是初栀爱吃,往常嘴巴馋了不管是不是生日都会买个大蛋糕回来吃,这会儿给她买回来,她却一口都没动。
晚饭吃完,她将只捡了上面两个黄桃吃的蛋糕小心地装好,又帮着将一桌子的菜一样一样装进保鲜盒放进冰箱里,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
她门没关严,虚掩着开了个缝,注意着外面的声音。
她一边撸着怀里的你猜一边跟陆嘉珩发信息。
他上班的时候她不敢跟他说话,怕打扰到他,而且一般好像都是他主动来找她的,初栀就像养成了习惯一样,就一直等。
结果等到八点多,也没等到消息。
她抿着唇,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主动发给他:你在干嘛呀?
发完,初栀就觉得自己显得好蠢。
“在干嘛”这种开场白,简直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脑袋埋进枕头里呜了一声,正想着现在撤回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电话就响了。
初栀赶紧一秒钟按了静音,又跳下床去把门关上,才接起来:“喂……”
陆嘉珩那边很安静,偶尔有汽车鸣笛声,他声音依然轻轻沉沉的:“想我了?”
初栀脸又红了。
她靠着门板蹲下,声音小小的:“哎呀,你好好说话啊。”
他笑了一声,十分听话地:“那我想你了。”
初栀像个小猴子一样抓了抓耳朵,盯着地面,吞吞吐吐地:“你没在家吗?”
“嗯,刚下班,快到家了。”
初栀愣住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这么晚呀。”
“事情有点多,好多东西要学。”他声音听起来依然懒洋洋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初栀突然觉得他声音里好像带着一点疲惫。
这才一天呢。
她抿了抿唇,想说你别去工作了,反正以后你就算每天在家里玩泥巴我也养得起你。
顿了顿,她低低道:“那你回家以后早点睡啊,明天还要早起。”
电话那头,陆嘉珩顿了顿,突然问:“怎么了?”
初栀坐在床边晃悠腿:“没怎么啊,我要去洗澡了。”
陆嘉珩又安静了两秒:“去吧,洗完打给我。”
“洗完不打了……”
“嗯?”
初栀揪着床单:“我挂了!”
她飞速地挂了电话,安静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出来。
今天她过生日。
她十八周岁了。
初栀本来想要等到晚上偷偷提着蛋糕,上楼去和他一起吃。
他一个人住,又不会做饭,肯定也很久没吃家里烧的菜了,也将好吃的都用保鲜盒装起来了。
但是他听起来好累,明天还要早起。
初栀不开心地抓了抓头发,丢下手机跑到浴室里洗澡。
初栀本来就是慢性子,平时洗澡慢,这次心不在焉更慢,头发吹了半干擦身体乳,一寸一寸擦,出来正好看见手机屏幕在亮。
她走过去拿起来,陆嘉珩连着发了好多条信息。
王八蛋:我到家了。
王八蛋:你还没洗好澡吗?
王八蛋:?电话呢。
以及一通未接来电。
初栀看了眼表,她磨磨蹭蹭在里面呆了差不多小一个小时,现在还差十五分钟十点了。
她没回,悄悄开了门。
外面果然已经安静了,初父和邓女士回了房间,客厅的灯关着,只留厨房前小吧台上一个吧台灯发出幽暗的光。
初栀决定,她只呆一会儿。
就吃个蛋糕,二十分钟她就回来。
十分钟,十分钟就回来。
她又看了一眼表,抓紧时间,随便披了个毛衣外套,抓了钥匙和手机揣进睡裙口袋,偷偷溜进厨房。
蛋糕都已经装好了,初栀又开冰箱,随便摸出了两个保鲜盒,提着蛋糕盒子,提心吊胆,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地开门,关上。
楼道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初栀怕得不行,轻轻跺了跺脚,感应灯亮起。
她快步小跑着上楼,一下接一下狂按门铃。
陆嘉珩很快开了门,垂头,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小姑娘手里提着个大蛋糕,怀里还捧着几个保鲜盒子。
陆嘉珩俯身,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盒子和保鲜盒。
陆嘉珩侧了侧身,示意她进去。
外面有点冷,初栀缩了缩脖子,进屋。
他在后面关门,初栀往前走了两步,回过身来,仰头看着他:“我不打扰你休息的,我就待一小会儿,给你送个蛋糕就走。”
陆嘉珩将手里的蛋糕和保鲜盒放到鞋柜上:“生日蛋糕?”
“是呀。”
他垂眼:“你生日?”
“十八周岁生日!”他们家暖和,初栀脱掉毛衣外套挂在挂钩上,提了蛋糕就往屋里跑。
她没穿拖鞋,赤着脚,脚面白皙,脚趾莹白,啪叽啪叽踩在地板上。
陆嘉珩抓着她手腕把人扯回来,在她脚边蹲下,从鞋柜里抽出双拖鞋来,一手抓着纤细的脚踝,给她套上。
初栀脚踝被他抓着,缩了缩,脚趾乱动,有点难为情,小声抗议:“你撒手,我自己穿。”
他把两只都给她套上,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蛋糕进屋,放在茶几上。
初栀跟着他进去,跪在茶几前长绒地毯上抽开蛋糕盒子上的带子,一边摇头晃脑地:“我本来想自己做的,可是我不会做,就买了一个。”
“我爸妈都不吃蛋糕的,我也没吃,想拿来跟你一起吃。”
“你去把保鲜盒拿来,里面有我妈妈晚上烧的菜,你吃没吃晚饭啊。”
“我挑了个乳酪蛋糕,你吃蔓越莓吗,其实本来还有黄桃的,但是被我挑掉偷偷吃了。”
小鹦鹉看来今天也很开心,一张小嘴喋喋不休。
陆嘉珩在她后面也席地而坐,人往前一蹭,两条长腿前伸,长臂捞着她揽进怀里,从后面抱着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十八岁了?”
她刚洗好澡,身上香香的,一抱过来就能闻见,混合着某种类似于牛乳还是椰子的甜香味道。
初栀抽掉丝带,把蛋糕从里面抽出来:“是的呀。”
女朋友十八岁生日,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听起来有点懊恼:“那好重要。”
“其实也还好,我爸妈都过比较早的那个生日,所以算是过掉了,”初栀侧过头来,笑眼弯弯地,“所以这个十八岁我只跟你过。”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你过生日之前我肯定就学会做蛋糕了,你喜欢水果蛋糕吗?”
她软绵绵的小身子在他怀里晃啊晃。
陆嘉珩睫毛微敛,安安静静地听着,心脏像是被人浸泡在温水里。
他抱着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是我没告诉你啊,没事的,”初栀不以为意,又想起什么来,“你以后都这么晚下班吗,我不吵你,我呆十分钟就走。”
陆嘉珩抿了抿,长腿微微屈了屈,从后面将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圈在他的怀抱里,环着她的手臂也收紧,“不吵,”
“别走了。”
半晌,他低声道。
第52章 五十二块
初栀愣了下,晃悠着身子扭过来。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披散着的长发被夹在中间,被蹭着有点乱。
陆嘉珩抬手,食指微弯,勾着她长发顺到一边去,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后颈。
初栀侧身,认真道:“不行的,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回去我会被我爸打死。”
“……”
到底是她被打死还是他被打死,陆嘉珩保留意见。
陆嘉珩把她身子掰过去,重新抱进怀里:“那抱一会儿。”
初栀安安静静任由他抱着,抽出的蛋糕摆在面前,才用手肘戳了戳他:“你去把菜拿过来啊,拿刀叉。”
陆嘉珩没动。
“快去呀。”初栀催他。
他才慢吞吞地松了手,不情不愿放开她站起来,去厨房拿了盘子和刀叉,又拿了保鲜盒,坐在她旁边。
他把保鲜盒一个一个打开,初栀接过刀子切蛋糕,切了一块,倒着装在盘子里,先推给他。
细白的指尖刮到了蛋糕边缘,蹭上了一点点奶油。
陆嘉珩看着那只推过盘子的手,突然倾身靠近,抬手捏住了她的手,小心地抽掉沾满奶油的刀,然后举到唇边,舌尖探出,缓慢地舔掉了她指尖的奶油。
温软滑滑的触感,湿漉漉的,缓慢绵长顺着她指尖向下,舌尖卷起上面的奶油,一点白色沾在他鲜红舌尖,然后被灵巧地带进口腔。
陆嘉珩放开她,舔了舔唇,微虚着眼,像个刚吃完人的妖精,似乎还在回味:“甜。”
“……”
初栀面红耳赤,有一种被勾引了的感觉。
她唰地抽回手,背到身后去,指尖被舔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地,她偷偷用拇指蹭了蹭,上面甚至还带着一点濡湿:“你怎么——”
陆嘉珩垂眼,视线落在那个水果乳酪上。
蛋糕不大,做的却精致,蔓越莓果酱撒满了一层,坠着浅粉色的透明果冻丁,最中间是一个巧克力做成的小巧埃菲尔铁塔,雕刻的精细好看。
陆嘉珩抬手,捏着那铁塔塔尖把那个塔摘下来,铁塔四角沾满了蔓越莓果酱,他举到初栀面前:“张嘴。”
他这么一打岔,初栀连刚刚要说什么都给忘了,她有点难受,又不想让其余三个角上面的果酱沾到唇角,又不能把这巧克力塔的四个角同时吃到嘴巴里。
她费尽巴拉地斜歪着脑袋,先是小心地舔掉了上面的蔓越莓果酱。
陆嘉珩垂着眼,眸色有点重。
嘎嘣一声轻响,初栀就着他的手咬掉了埃菲尔铁塔的一个角,纯洁的睁着眼睛嘎嘣嘎嘣嚼着嘴里的巧克力。
两厢一对比,陆嘉珩就感觉自己特别变态,特别无耻,特别王八蛋。
陆嘉珩闭了下眼,将手里的埃菲尔铁塔重新插回到蛋糕上,人凑近,近距离的看着她。
初栀甚至能够看见他的瞳仁里自己一个影绰绰的小小影子。
三秒钟的沉默。
初栀先动了手。
她一手抬起,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前伸,啪地一下拍着他脑门往后推。
她看着他,眼神有点哀怨,闷闷道:“你别咬我了……”
“……”
陆嘉珩低笑了声,抓了她抵着他脑袋的手腕拉下来扣住,人再次倾身靠过去:“我不咬你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薄薄的唇瓣印在她手背上,落下轻飘飘的一个吻。
四目相接,他舔了舔唇,低声道:“初初,生日快乐。”
*
一连一个礼拜,陆嘉珩天天晚上桌上都会莫名其妙多出一杯咖啡。
一周后,陆嘉珩第二次旁听会议,这次陆老爷子终于在了。
差不多快结束,陆嘉珩才注意到身边那秘书就是上次那个。
垂眼,面前马克杯里咖啡醇香。
他侧头,刚好和小姐姐的视线对上。
陆嘉珩挑了挑眉,长腿一伸,身子往后靠了靠,不动声色地把咖啡杯轻轻往前推了推。
陆嘉珩连续一个礼拜在公司里待的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虽然在陆泓声身边受限颇多,但也已经逐渐熟悉了一些基本流程,他依然桌角角落拖了把椅子,听每个部分的负责人汇报工作进度。
上回他屁都听不懂,一声不吭扮演隐形人,此时有陆老爷子坐镇,陆嘉珩觉得会议室的空气质量都变得好了不少。
陆泓声今天也活跃,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用手里的企划案奏响了革命的号角,拥有无限斗志和力量。
陆嘉珩也开心,上头有人的感觉多么愉悦,连带着他的发言也多了起来。
具体基本就是——
陆泓声:“开发区那块地多少双眼睛盯着,早拿早好。”
陆嘉珩:“嗤。”
陆泓声:“那边地价儿不高,而且没同行竞争威胁。”
陆嘉珩:“呵呵。”
陆泓声:“周边大学城,以学生群体为主,招商上可以尽量选择一些年轻时尚的小众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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