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在心中默念着三字经,反复回忆夏凉老母亲的背影,尽量让自己保持冷艳高贵,不要跟这种粗俗泼妇一般见识,强忍着满腔的委屈和怒气,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我从来,没有,什么,干爹。”
“哟,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是干爹人家徐教授捧你那么多年?最后又连个名分都不给就把你踹了?都是圈里人,谁不知道谁啊?”鸡毛掸子抱着胳膊,继续用鼻孔鄙视江姜。
江姜知道网上对她和徐来的往事一直都有着各种版本的讹传,但她懒得看也懒得计较。
她是一个编剧,不是偶像明星,她一直认为她的私生活只是自己的私事,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然而头一次被人当面拿自己的情伤出来添油加醋恶意抹黑,她终于还是无法冷静隐忍,似乎是几年来深深压制在心中的憋屈都在此刻爆发了。
江姜死死咬着牙根,用力将手中的梨膏瓶子朝那鸡毛掸子高昂的脑袋上拍了过去,大吼:“你他妈以为你会用鼻孔瞪人就了不起啊!”
随着鸡毛掸子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清晨宁静的片场彻底陷入了混乱……
江姜被夏凉从派出所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黑透了的天,咕哝了一句:“好饿啊。”就钻进了夏凉的车里。
夏凉没好气的丢给她一块巧克力,一边开车找吃饭的地儿,一边开始了家长训话:“吃吃吃,就想着吃!姑奶奶我辛辛苦苦熬那些梨膏给你,是让你拿来砸人玩儿的吗!”
她越说越气,伸手把江姜手中的巧克力又抢回一块,塞进嘴里,一边泄愤般大口咀嚼一边含糊的说:“而且里砸谁不好!里竟蓝敢砸辣个泼糊!里蓝道不几道,她在圈累是出了名的蓝缠吗?!”
江姜狗腿的打开车上的一瓶水,双手递给夏凉,满脸谄媚:“姑奶奶您先喝口水,别噎着!”
夏凉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为啥拿梨膏砸她?”
江姜啃着巧克力,扭头看着窗外街边的霓虹灯,支吾半天,说:“她……她拿鼻孔瞪我来着……”
夏凉一脚油门踩到了刹车上,轮胎发出难听的擦地声,差点就正正停在车流正中,夏凉有惊无险的又把车子开起来,大声说:“哎不是,江姜你还有谱吗?我认识你这么些年,竟然不知道你还会跟人打架?
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这么狠!
这还好是没砸到要害,不然她要是眼瞎了你难道为了个泼妇就进监狱?”
其实那一瓶子砸出去江姜就已经后悔了,心里知道自己理亏,于是面对夏凉爱的叨比叨她只是闷着头搓巧克力包装纸,不吭声。
“吃面吗?”夏凉念叨了半天,看江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闷着头不吭声,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把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说,“你那脸也吃不了别的,吃碗面垫垫吧。”
江姜不想让夏凉看见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子,出了派出所就立刻上了车,一直用半张脸对着她,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小孩子摔倒了身边没有大人就能坚强的自己站起来,可如果有人关心的问一句疼不疼就会忍不住大哭。
江姜原本早已不觉得疼了,但让夏凉这一句看似毒舌实则满含着关切的话顿时引出了无数的委屈和心酸。
失恋都没哭过的钢铁少女江姜竟然鼻子有些发酸,这新奇的感受让她连忙十分夸张的抽了抽鼻子。
夏凉让她这动静整乐了,彻底装不下去严肃了,麻利的把车挺稳,她打开车里的灯,伸手捏着江姜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仔细看了看,说:“别装了,你看看你那眼眶里有一滴泪花儿没有。你身上大概就没有泪腺这种器官!”
说着她从化妆包掏出自己的粉饼,动作轻柔的帮江姜盖住脸上红肿的痕迹。
江姜任她摆弄,看着夏凉精致的小脸,说:“哎,要是不算乱/伦,你把我娶了算了,你比那些男人可都靠谱多了。”
“呸!”夏凉推了她一把,一边下车一边说:“你找不到男朋友,我可从来不缺男人。”
江姜跟着她下车,一脸真诚的追着她:“你玩儿你的,我不介意,你知道回家就行。真的。”
说完两人跟喝醉了的大傻子似的在午夜的面馆门口笑成了一团。
而此刻远在片场的盛阳,在酒店房间兜了一大圈没找到江姜,实在忍不住,让经纪人东哥跑去问了副导演,才知道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听说江姜被打,他蹭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那个什么主笔编剧算账,东哥和副导演两个人才拦住他。
又听说江姜用玻璃瓶子把那泼妇编剧已经砸开了瓢住进了医院,他忍不住有些想笑,脑补了一下江姜跳起来打人的样子,笑着笑着却觉得十分心疼。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得有多生气多委屈,才会动手打人呢?
“我不演了。”盛阳推开东哥拦在他腰上的手,从床上拿了一件连帽衫套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韩国我也不回去了,想办法跟那边公司解约吧。”
随着门砰的关上,目瞪口呆的东哥和副导演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哀嚎一声:“祖宗哎!”
两只胖子抱头痛哭起来。
、第 7 章 ...
闹出这种事,知道一定会被解雇,江姜干脆也不去剧组给导演添堵了,吃完面她就回家蒙头钻进了被窝,打算把这些天在剧组起早贪黑欠的睡眠一口气全都补回来。
然而最近不知道是水逆还是犯太岁,江姜正在梦中跟周公他老人家哭哭唧唧的撒着娇,诉说着许久不见的相思之情,周公老爷子却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唱起了圣诞歌,还换了一身不伦不类露大腿的圣诞制服跳起了诱惑的艳舞……
这两条皱皱巴巴汗毛都白了的老腿可把江姜吓得不轻,她蹭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睁开眼睛却还能听见那叮叮咚咚的圣诞歌!
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脸,被打的那边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这才嘶的一声清醒过来。
是哪个丧门星在按门铃?!
江姜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5点……
一肚子起床气顿时像遇了火星的沼气池一般炸了。
她穿着睡相不佳被揉的如同一团抹布的睡裙,顶着一头没洗的鸡窝,趿着拖鞋气势汹汹的冲到门口,看也不看就哐的一声拉开了门:“大清早的高利贷催命啊?!”
门口拎着一兜早餐的盛阳微微抬高下巴,惊叹的视线从鸭舌帽下CT一样把江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强忍着笑意,颤声说:“早~啊~”
盛阳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鸭舌帽外面还戴着连帽卫衣的帽子,捂得活像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明星的大明星,江姜听到他的声音才认出他来。
她回头看了看客厅的窗户,天还没亮呢,暗自咂摸了一下盛阳颤抖的声线,顿时瞪大了眼睛:“那泼妇不会连你的茬也敢找吧?”
盛阳“恩?”了一声,看着江姜恼怒又同情的眼神,一瞬间福至心灵的点了点头,还十分恰到好处的撇了撇嘴,问:“能让我进去吗?”
江姜忙让开门口,给盛阳拿了双拖鞋,打开了客厅的灯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十分不妥,赶紧冲进卧室换了身衣服梳了个头。
她出来的时候盛阳却不在客厅,她侧耳听了听,循着动静找到了厨房。
只见盛阳已经十分自来熟的找出了江姜自打买回来就没拆过封的蒸锅,刚清洗干净,正把他带来的有些凉了的早餐放进锅子。
看见江姜晃到门口,他转过头冲她微微一笑:“有点儿凉了,得热一下,你饿不饿?很快就好。”
在她的家,有个男人,一大清早,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温声细语问她饿不饿……
这画面太过美好,完全实现了江姜这么多年来对于幸福的所有幻想。
即使是跟徐来在一起的四年,因为没有同居加上双方都工作太忙,这种场面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江姜有一瞬间的恍惚,咬着下唇定了定神,才摇摇头,说:“啊,我昨晚吃的晚,不饿。”
说完瞄了一眼橱柜案台上的早餐袋子,疑惑道:“哎?这家店不是就在楼下吗?怎么会那么快就凉啦?”
盛阳放好了锅子,走到厨房门口,抬起一只手习惯性的撑着门框,盯着江姜的脸仔细的看着,形状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答非所问:“还疼吗?”
说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江姜微微红肿的脸颊,动作轻柔的仿若一片羽毛拂过。
他的手指微凉,可抚过江姜的皮肤却带起了一阵令人颤栗的热流,江姜不由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随着江姜的后退,盛阳手指轻颤,随即不自然的蜷缩了起来,轻咳一声,说:“我记得你平时在剧组都是五点起床,我来的早了,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江姜想到他方才抚过自己脸颊的微凉手指,他进屋已经有一会儿了,手指却还是凉的……他等了应该不止一会儿……
江姜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咯噔的发出一声轻响,她莫名的有些慌乱,忙岔开话题:“怎么会这么早来我这儿?那个泼妇又去剧组闹了吗?是不是找了你的麻烦?”
盛阳清亮的眸子闪了闪,低头摆弄着门把手,点了点头,说:“是啊,要把我的戏删减掉不少,我不愿意,导演就不让我演了。”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蝴蝶般的阴影,那张对于男孩子来说过于好看的脸,在这样的神情下显得格外的落寞惹人疼。
江姜看着他的脸,本就慌乱的心绪乱成了一团麻,“你怎么这么傻呀,这个角色你演的多好啊!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你……经纪人怎么说?”
其实她原本想问“你不是有金主爸爸支持吗?”可想起自己和徐来的关系被那鸡毛掸子说成干爹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她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盛阳背后有金主捧着的这件事,她也只是道听途说,到底真相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如果并不是那样的,或者即使真的是那样,他大概都是不愿意被人这样询问的。
盛阳听了她的话头垂的更低了,宽阔挺拔的肩膀看起来都有些垮了。他把门把手摆弄的咔咔响,闷声说:“东哥说韩国公司要跟我解约了,他也管不了我了……”
“什么?这么严重!”这下江姜彻底觉得所谓盛阳有金主这话是个讹传了,有金主捧着会因为一部电影被砍就被公司解约?
看着盛阳垮下来的肩膀,江姜心中一阵自责,盛阳是新人不懂规矩,可她是懂的,她一开始就觉得剧本改这么多应该跟主笔编剧好好商量,可是后来……
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副导演说没事说不定就真的没事,但她不是新人了,这些明里暗里的职场规矩她早该知道。
不出事则已,出了事别说副导演,就是导演也不会帮她说一句话,毕竟主笔编剧是有合同在手的。
盛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眼瞄了瞄江姜的神情,低声说:“我在中国无处可去,能不能,先在你这里呆几天……”
他那无家可归的小狗般可怜巴巴的表情,配上低的有些沙哑的声线,顿时把本就饱含愧疚的江姜彻底击溃,她不假思索的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没事儿没事儿,我房子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两居室,就是书房的床小了点……”
江姜打量着盛阳一米八八的高大身材,想了想自己书房那一米五的小床,又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那床确实有点儿太小了……不过我姑奶奶房子大,有好几间卧室,要不你先去……”
她话还没说完,盛阳就打断了她:“没事没事,我睡觉很老实,床小一点也没事,麻烦老人家也太不好意思了。”
8、第 8 章 ...
“噗嗤”江姜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夏凉老人家,虽然知道是自己的称呼误导了他,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搞得盛阳十分心虚,还以为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心里一慌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没事,我不是笑你,我是想到别的事了。”江姜看盛阳嘴角一撇小脸一皱,一副要哭的表情,忙摆摆手,心想这孩子怕是在导演那儿受了不小的委屈,今天显得格外敏感脆弱啊。
盛阳“骗你的”三个字被堵在舌尖,险些咬了舌头,脸上慌乱内疚的表情一时来不及替换,苦着脸眼巴巴的望着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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