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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美人裙下——摘星怪

时间:2018-03-20 16:57:39  作者:摘星怪
  “衣裙的裙。”
  雪缓缓盖过那烟隽道声音,少年心头几番,口中慢慢道:
  “我是狄飞惊。”
  “你可以不用记得它。”
  “为什么?”
  艳鬼轻靠在少年肩头有些疑惑。
  狄飞惊笑了笑:“我听说人死后记忆会逐渐衰退,拼命记得一个人太辛苦了。”
  吴裙低垂着眉眼听他轻声道:
  “你不用记得狄飞惊,下次见面时我还会告诉你。”
  他声音温和,却让艳鬼有些难过。
  吴裙细细想了想,忽然握住少年的手来。
  “你可以摸摸我。”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滑过眉稍眼角,少年的指尖微微有些涩意。
  人死后总是会害怕自己变丑的。
  吴裙顿了顿又道:“万一我以后长的没有冰棺里好看,你也要一眼认出我来。”
  狄飞惊轻轻笑了笑:
  “好。”
  这雪渐渐停了下来。
  那冰棺也沉入了河底,渡口像来时一样平静。
  狄飞惊等了三年。
  那艳鬼终于又回来了。
  雪山之上:
  吴裙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看它在掌心凝成冰晶,不由有些惆怅。
  她记起来了,那少年叫狄飞惊啊。
  十二月五日。
  徽宗病重。
  这几日各地名医俱来宫中就诊却都束手无策。
  朝堂已成蔡京和傅宗书二分天下之势。
  苏梦枕知道这时候徽宗不能死,这岌岌可危的北宋已经不能失去一个掌权者了,即使他昏庸无能。
  天色昏沉,披着青袍披风的病容青年慢慢踏入了宫中。
  可那琉璃高瓦上却坐着一个少年。
  一个安静地,低着头的俊秀少年。
  “狄飞惊。”
  苏梦枕淡淡道。
  狄飞惊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来。”
  他的语气依旧很温和,像是不经事的少年,可就是那样一个少年,做出了弑君祭天之事。
  苏梦枕轻咳了声:“你知道我会来。”
  他面色苍白,艳鬼记忆渐渐苏醒,他却病的越发严重了。
  养鬼本就是以命换命。
  “你为何要杀了她?”
  白衣少年低垂着眼问。
  苏梦枕指尖微顿,拢着青袍的指节泛了些白色:
  “因为她不死,宋金合盟便不会断。”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来。
  狄飞惊笑了笑:“那你为何要引她成艳鬼?”
  这殿外台阶上已落了层白雪,巍峨宫墙因帝王病重显得有些颓败。
  这是苏梦枕衷心耿耿的地方。
  过了许久,那病容公子缓缓道:“她曾告诉我她不想死。”
  “我终归是骗了她。”
  他已咳的不行,衣襟上也沾了血色。
  狄飞惊静静地看着檐下落雪:“她在那里睡了三年。”
  他的眸光很安静,只是轻声问道:
  “你知道那渡口的河水有多冷吗?”
 
 
第84章 
  雪依旧静静地下着。
  吴裙等了很久, 才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自雪中而来。
  那少年那样温柔安静,可他脚下却俱是鲜血,一滴滴染红了雪地。
  艳鬼指尖顿了顿,忽然有些想笑, 可她没有笑,她只是沉默着看着那少年一步一步跋涉而来。
  雪顺着眉眼滑落,像是春寒料峭,好看的惊人。
  那白衣少年已走到了窗前。
  门上的符咒锁得了艳鬼却锁不了人, 可他却没有进去, 只是安静地在窗外站着。
  吴裙微微柔和了眼神, 轻轻替他拂过衣领落雪。
  她的眼神很动人, 像是经年古画里的仕女一般温隽疏秀。
  “苏梦枕死了。”
  狄飞惊忽然道。
  艳鬼拂着落雪的手顿了顿,眉眼清淡:“我知道。”
  她的身体已近透明,落在肩头的手比窗外的雪还冷, 可却依旧美的惊人。
  她快要消散了。
  鬼死后又会去哪儿呢?
  白衣少年紧握着的掌心已血迹斑斑。
  还魂之术之所以有违天理便是因为它要以真龙之气续命,以天子之命换阴间人的命。而养鬼人的心头血便是药引,若是没了药引,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狄飞惊等了很久。
  他甚至算到了苏梦枕不会给他最后一滴血, 于是他想要杀了他。
  他是第三个人,本也该死。
  可他却没算到,那吊着一口气的帝王会在此刻驾崩。
  这风雪天气竟也雷鸣电闪。
  米有桥手中端着的药碗猛然碎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指来。
  那面色青白的帝王却已然没气了。
  雪地里人影交缠。
  狄飞惊一身所学皆出自雷损, 可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比雷损更年轻, 也更狠心。
  那披着青袍的公子嘴角已溢出鲜血来, 袖中婉转多情的小刀却瞬息而发。
  养鬼本就反噬,艳鬼的记忆苏醒,他便一日不如一日。
  苏梦枕咳嗽了声,面色已是惨白。
  狄飞惊也受伤了。
  可他的手却已插入了男人心脏。
  雪静静地落着。
  似也掩盖了马蹄声。
  “在来之前我给方应看递了封信。”
  苏梦枕忽然道。
  那白衣少年依旧很安静,他的手已握住了那跳动的心脏。直到苏梦枕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服了□□,心头血已是没用了。”
  他声音艰涩,比这冬日里的雪还要冷。
  那是他唯一爱过的姑娘,他曾以心头血喂养她,可也是他――亲手断了她的生路。
  那马蹄已越过宫墙,踏雪而来。
  狄飞惊唇角缓缓留下血丝来。
  远处忽然传来丧钟长鸣之声,米有桥凄声道:
  “陛下,驾崩了。”
  雪静静落在青袍公子孤寒眉眼之上,那丧钟之声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
  苏梦枕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眼中竟已有血泪。
  徽宗死了。
  多可笑。
  他慢慢闭上了眼,胸口血洞里不停往外流着血,染红了青袍与雪地。
  苏梦枕忽然又想起那日初见,她穿着婉转的宫裙站在船上,静静地看着落雪。
  她看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告诉他:‘我不想死。’
  他知道她在害怕。
  渡口的河水很冷啊。
  青色披风已被埋在了雪里。
  方应看在宫门处停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狄飞惊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着,安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温柔俊秀的少年啊,任由雪落了满身。
  “候爷?”
  身后人上前一步,却见方应看微微摆了摆手:
  “去看陛下。”
  狄飞惊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小屋里。
  那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静静地倚在窗边等他。
  她伸手接住雪花的样子很美,敛下的眉眼显得安静温柔。
  “苏梦枕死了。”
  她说:“我知道。”
  她只是轻轻替他拂去肩上落雪,神色温柔。
  这天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雪覆红梅煞是好看。
  吴裙忽然道:“你还记得我喜欢梅花吗?”
  狄飞惊勾了勾唇角:“记得。”
  “第一次见你时,你让我给冰棺上也雕了枝梅花。”
  艳鬼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能再去替我摘朵吗?”
  她语气轻软,比这雪花还易散。
  白衣少年已转过了身去。
  那梅树就在前面,风吹着雪花簌簌抖落。
  他伸手轻轻折了枝,却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少年弯腰去捡,唇角却已缓缓流下了鲜血。
  “我总不愿意你看见我消散的样子,一定很丑。”
  吴裙柔声道。
  鲜血已沾染了衣襟,狄飞惊指尖微顿,却是道:
  “好。”
  他对她从来都很温柔。
  吴裙轻轻笑了笑:“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她笑起来很美。
  这茫茫天地,覆雪红梅竟都被压了下去。
  可艳鬼是不能笑的。
  因为她一笑便要死了。
  狄飞惊没有回头。
  他只是沉默着捡起了地上梅花,小心地拂去枝头落雪。
  过了很久才轻唤了声:“阿裙。”
  可惜已无人回答他了。
  这雪山寂寂,只剩了一个白发的孤寞少年。
  番外(最是人间留不住)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最初听到这句诗时是狄飞惊十三岁那年,那时他尚未入六分半堂,只是一个住在渡口以渡船为生的少年。
  他生的安静俊秀,却始终低着头,新搬来的人总要跑去瞧上一眼。
  她们看着看着便有些可惜,因为这么好看的少年居然从未抬起过头来。居住久了的人说,那少年幼时便已被房梁压断了脖颈,现在能活着已是不错。
  于是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啊,都渐渐歇了心思。
  狄飞惊始终只是安静地划着船,他面色平静,既无悲喜也无不平。
  春天的时候,镇上来了一个算命的,脾气古怪,可卦象却很准。
  镇上人都去找了先生,可那算命先生却说:“不看普通人。”
  这平凡的小镇上又哪里有不普通的人呢。
  狄飞惊轻轻笑了笑,撑着船送他到另一个镇上。
  那先生手中拿着壶酒,躺在竹筏上时不时喝上一口,到了中午时已是微熏。
  “小子可要算卦?”
  张郎中忽然问。
  他也许是喝醉了,连镇中富贾也不算,居然问一个撑船的少年。
  狄飞惊笑道:“先生不是不看普通人吗?”
  他笑起来也很安静。
  张郎中摇头道:“我确实不看普通人。”
  可狄飞惊却不是普通人。
  他隐忍,聪明,也不缺好运气,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张郎中眯着眼细细品着那生辰八字,猛地喝了口酒。
  那是镇上人自己酿的酒,烈的很。
  一口灌下去胃里火辣辣的。
  他将酒壶扔给那个撑船的少年,长叹沉吟: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狄飞惊也安静地喝了口。
  他那样年纪的少年实在沉稳的过分。
  张郎中叹了口气:“富贵鼎上漏雨,贵中有缺啊。”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不过谁这一生能够圆满呢?”
  狄飞惊将酒壶又重新抛了回去。
  他一向不信命,可却还是问了句:
  “那缺憾是什么?”
  张郎中翘着腿看向默默青山:
  “你一生都留不住你所爱的人。”
  他的神情有些萧瑟,说完便击壶唱道: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啊。”
  狄飞惊安静地低着头,却将那句诗记在了心里。
  张郎中并不是个骗子。
  他说狄飞惊会飞黄腾达,狄飞惊一个月后便果真遇见了位贵人。
  那是一个夜晚。
  一个很冷的夜晚,渡口还下着细雨。
  他的竹筏上多了一位受伤的江湖人,那已经老了的男人叫雷损,是闻名天下的六分半堂的主人。
  他将这个少年带到了京师,因为这个少年救了他。
  狄飞惊很聪明,他只用了五年便学会了旁人要用一辈子来学的东西。
  他那样的人,便连雷损也很惊奇。
  可他知道,这个少年很重情,他对他很忠心。
  于是在接到关七的截杀密信时他便叫他去了。
  他已经老了,这江湖该是年轻人的天下。
  渡口是狄飞惊少年时呆过的地方。可三年前却因为一场大火变得很空寂。
  他来的很迟迟到那场厮杀已经结束。
  他站在船上看着那个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静静地睡在雪地里。
  她很美,也很安静,像是陈年古画中静谧的仕女,没有一丝人气。
  也像少年时一无所有的狄飞惊,孤独又寂寞。
  他抱起那姑娘,想寻个地方葬入土里。
  可艳鬼却说:“地下太冷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像是宿命一般。
  狄飞惊记起曾经渡船的河边。
  那里冬天时有块冰眼。她那样漂亮的姑娘,一定不希望凋零。
  冰棺雕成时她说想要枝梅花。
  他说:“好。”
  他记得艳鬼的样子,像是夕阳落下时算命郎中的那首诗。
  那是人世间留不住的美人。
  可他却非要留住她。
  他用了三年时间查访各地,终于找到了秘方。
  弑帝便弑帝,便是杀尽天下人,狄飞惊又怎会怕呢?
  从关七开始,一个接一个。
  他想要她活。
  那渡口的河水实在太冷了啊。
  雪下的越大了。
  狄飞惊轻轻咳了声:“阿裙。”
  口角已溢出鲜血来。
  这世上人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便得付出代价来。狄飞惊想要死人复活,于是便要承受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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