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在一边冷笑着,“这活猴子谁啊?还挺爱管闲事!”
白天儿也没回答,“小武,你伤怎么样了?依依不是一直在这儿陪你吗?怎么没见她人呢?”
“我给她撵回去了,一个大姑娘,成天跟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儿?她走了快一个礼拜了,她要是在这儿,王春兰也不敢这么来闹!”
一提起这个,“爹,到底为啥她和你杠上了?”
“为啥?”白常喜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不就是为了包产到户吗?村里按家按户的分地了,按照政策,她分的地少,又是上坡的一块,她心里不服呗!说村里欺负她是个寡妇,说……”
白算盘瞄了一眼孩子,“你个小崽子,大人说话听窗根子?去,上厨房蹲着去!”
想了想,回手在床头的簸萁娄里抓了两个煮鸡蛋,一个塞到了女儿的手里,“先吃一口,爹回头给你下饺子!”
一个扔給了小石头,“去,厨房吃去!”
白算盘是心眼儿多,特意把石头支出去……不想在孩子面前损害家长的形象。
石头拿了鸡蛋,这才乐呵呵的去了……白常喜眼瞧着孩子出了门,继续接着说,“石头他爸,就是赵立友,不是死了三四年了吗?他以前的事儿你还记得不?当兵的,給部队喂猪!后来,有一天夜里,开着车去食堂給猪拉泔水,车翻了,人也没出来!部队上也照顾,就算他因公殉职了!这一分地可倒好,王春兰不服了,非说她男人是烈士!要多分两亩地!闹呢吧?拉猪食也能成烈士?咋想的她!”
白天儿沉吟了一下,“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能多分?就多分一亩呗!”
“多分?你是不知道情况!”
白常喜点起了一炮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皮埃尔好奇的在一边瞧着,实在没忍住,起来給他拍了张照,闪光灯一亮,吓得白算盘张口就骂,“这也是个混犊子,照相也不先放个屁?我还没看镜头呢!”
白天儿忍着笑,“行了,爹,说正事儿吧!分地咋的了?”
“咋的了?都快打翻天了呗!以前人民公社的时候,也没见谁抢着种地啊?都是吃公分,一出工,都他奶奶的装熊,现在可好了,谁都上我这儿来苦穷,全村好几百户人家呢,我这一碗水不端平了,脊梁骨不都得让人戳断了?”
他用手指了指门帘,声音也压低了,“就石头他爹那样的,我倒是也想给她多分地!那也得部队上出个证明啊!烈士有烈士的待遇,他要是真为国捐躯了,国家也照顾着啊!王春兰要是真能拿出个烈士证,我立马给她两亩最好的地!”
白天儿犹豫了一下,“爹,那咱家的地呢?咋分的?”
“还没定呢!我一个人,年纪也大了,种不过来地!”
“那后山上不是还有片背坡的荒地,那片归谁了?”
白常喜摇了摇头,“大家抢的都是熟地!那片荒地,还在坡上,谁要它啊!”
白天儿低着头,“爹,话可不能那么说!大米白面的,大家都种一样的,谁也种不出来花儿,卖的也都是一个价儿,那片荒地要是弄好了,种上一片大果园,将来准保能赚钱!”
“啥果园?苹果鸭梨的?那一年半年的也不见利润啊!谁家有那个耐性儿法?除了苹果桔子大鸭梨,哦,还有桃,咱们东北还能种啥啊?”
现在屋里人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白天儿一摆手,“得了!明天再聊这个!反正这是大事儿!爹,包饺子没?我擀面?”
“不用你啊!”白算盘心疼了,“巴巴的赶回来,坐了一天的车,回你屋子躺会儿去!这不还有小武呢?白吃白喝的在我这待了小半个月,让他干点儿活还不成?”
武立勇支着牙笑,学着电影里的大清太监給白常喜打了个躬,“妥了,您呢!奴才这就去!”
看来两人在一起是混得熟了!
白常喜到院子里搬煤坯,皮埃尔看着什么都新鲜,亦步亦趋的跟着……白天儿见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干的,索性就回了西屋。
离开快一个月了,房间依旧纤尘不染,临走时扔下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挂在柜子里,床上的被褥也都叠得板正,四下一看,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想必白常喜平时想念女儿,闲下来就收拾屋子以寄挂念了。
她刚坐下,小石头一探头,象条小狗似的钻进了屋,靠着墙一蹲,眼珠子黑亮的乱转……
这孩子也是够苦的……王春兰大概也是被逼的没法了,要不然大年三十的,也不能把自己的亲儿子,不待见的扔在别人家。
白天儿细细的瞧着他,“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回手在包里摸出了块核桃酥递了过去,“吃吧!”
石头起先还犹犹豫豫的,后来抵不住香气的诱惑,猛地一伸手,把桃酥抢到了手里,背过身子啃了起来。
白天儿不由的心疼,“你慢点儿吃啊!没人和你抢!”
小石头这才嘻嘻一笑,嘴巴都撑圆了,还使劲往里塞呢,含含糊糊的说,“嗯,好吃!”
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瞪着眼睛看白天儿,“白二傻子,他们都说,村长家的电视是你买的?你咋那能耐呢?”
啥?
叫她啥?
白啥?
白天儿急了,扬起手假装要打他,“你叫我啥?信不信我给你个大耳光?”
那孩子也会看眼色,“不信!你敢打我?谁打我,我就跟着村长屁后叫爹去!看他能眼睁睁的不管我?”
服了!
这也是个小人精!
白天儿故意逗他,“你妈不要你了!把你扔咱家了!”
“扔就扔呗!你家有吃有喝的,还有电视看,也没啥不好的!”
这败家孩子……
还真把这里当家了?
她故意挤对石头,“可你自己也瞧见了啊!我爹那屋都住满了,也没你地方睡啊?听我的,回家去吧!啊?跟你妈一起守岁去!”
“不!我不!我妈说了,分不到地,就让我住你家了!村长走哪儿我都跟着,别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他是我……”
又来了?
又要叫爹?
白天儿立刻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妈也真是够刁的!得了,今晚先住我屋吧!明早我给你送回去,顺便找你妈谈谈!”
边说着话,边从炕柜里取了套被褥,顺着炕梢扑好了,“喏,你要是困了就先睡!等放鞭的时候我叫你!”
那孩子感激的一瞥,拖鞋就要上炕……
“哎哎哎,先去洗洗你的狗爪子!”白天儿笑着说,“还有你那小花脸。”
等到看着孩子睡下了,白天儿这才去了白常喜的东屋。
往屋里一瞧,小炕桌也放上了,小酒儿也温着呢,桌上摆了四个大盆菜,小鸡炖蘑菇,酸菜炖粉条,猪血肠,溜三样,外加一盘花生米,皮埃尔入乡随俗的盘腿坐在炕上,脸都有点儿喝红了……东北的老白干可比他家是SAVOS度数高多了!
墙角的电视吵闹哄哄的唱着歌,白常喜脸上带着满足,比比划划的跟皮埃尔说,“老皮,这电视,是我姑娘给我买的!我姑娘——就是白天儿!”
一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女——儿!懂不?爷两!”
小武笑,“知道了!白天儿是你女儿!别得瑟了,看电视!”
白常喜伸腿蹬了他一脚,“武立勇,别看你小子年轻,会两下子功夫,我姑爷可不比你差!部队上当兵呢!你别跟我呜呜咋咋的,回头我找他收拾你!”
向着女儿一招手,“天儿,爹给你留着鸡大腿儿呢!没端上来,在锅里热着呢,去,自己盛出来吃!”
武立勇故意逗他,“白叔,你这心眼子长的太偏了,我说呢,刚在碗里扒拉了半天,都是土豆啊,咋没看见鸡腿呢!”
“做梦吧你!我姑娘回来了,啥都得可着她先吃,你给我躲一边去!”
几个人都笑了……
白天儿一歪身,坐在了炕沿上,给自己也倒了半杯白酒,“爹,过年了,你养了我十八年,这是我嫁人之后第一次过年,我得回来陪着你,爹,我先给你拜年了,祝你永远身体健康!”
白常喜定定的望着女儿,眼里的爱都能化成一条大河了,朦朦胧胧的浮着一层水雾,嗓音也沙哑了,“好!好!天儿,只要你好,爹就好!嫁人了,还知道回来陪爹过年!我没白养你!”
话一说完,头一仰,一口就把杯里的酒都干了!
白天儿刚要喝酒,就听得院门“啪”的一声,不禁有些好奇,放下了酒杯,“谁啊?大年三十还窜门?我去瞅瞅!”
刚一挑开门帘,迎面就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南夜!
男人的身上都带着寒气,手和脸都冰凉,睫毛上也挂了一层霜……见了女人一支小虎牙,“外面真冷啊!下巴都能冻掉了!”
下巴冻掉了?
不对吧?
她的下巴是惊讶掉的!
嘴都张成了个O型,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呃,怎么来了?”
南夜弓着膝盖,半弯着腰,平视进她的眼底,“怎么?看见我……你都幸福的不会说话了?”
“臭美!说正经的呢,你怎么来了?医生同意你出院了?”
“没同意!我请假他也不准!去个P的吧!我自己跑出来了!他还能把我吃了?”
男人呵呵一笑,“再说了,我也没觉着哪儿不好,就是没敢自己开车,找个了出租,给了人家双倍的钱,这不,我人就在这儿了!”
白天儿拧着他的耳朵,“你能不能作?你能不能作?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儿心,人家医生不让你出院,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的话还没唠叨完,男人就一把搂住了她,箍着她死死的,嘴唇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贪婪的吸吮着……
还不够……
霸道的小声命令着,“张嘴,乖!我想……吃了你!”
她的身体都软了……
人也有些站不住……
靠着他,男人说什么都照做!
唇舌交缠,吻得彼此都心跳加速……
男人弓着大腿逼了过来,推着她一路后退……无路可退,半边身子就靠在了水缸上。
南夜单手拄着缸沿,将她圈在臂弯里……另一只手紧箍着她的腰。
“咣当”一声,水瓢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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