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不用躲了,你想看可以坐起来看,他们看不到我们的。”
“”郑淙迅速收回一直往鲲鹏号停靠方向探着的头,不再看岸上的人,冲少女尴尬地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你昨晚叫的鲫鱼,就是刚才那个姐姐吗?我听到有个小哥哥叫鲫鱼姐了。”
“不是。”郑淙连忙否认。
少女年龄看起来不大,心思却很通透,显然很快就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关系,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哥喜欢的鲫鱼,有了喜欢的人,对不对?”
“”郑淙气得咬牙,恨不得把这个小不点扔到河里去,让她闭嘴。
想想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太不道德,算了,他还是忍着吧。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地方,不知不觉,又瞟向了鲲鹏号的方向。
“鲫鱼姐姐,鲫鱼姐姐”少女突然挥动双手,站起来大叫。
郑淙吓得立刻把她拉下来,按倒在旁边,瞪眼睛警告她:“不要乱叫!”
“我没乱叫啊,我是帮你叫她呢。她刚才还朝我这边看了。你不去找他们吗?”少女揉了揉撞疼的胳膊,“哥哥你好凶哦。”
郑淙意识到他刚才太粗鲁了,手还放在她手臂上,倏地收回来,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少女摇摇头:“那倒没有,我从小就在船上,磕磕碰碰多了,不会这么娇贵的。”
她说话的时候,郑淙已经转头,又看向岸边船停靠的方向了。
绿衣少女瞪着一双大眼,打量着趴在她旁边的男人。
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成年男人,生活在她周围的男性,要么就是父辈,甚至祖辈,要么就是还没长大的小男孩。
尤其那双眼睛,笑起来,像装满了阳光的宝盒。但她只看到他笑了一次,现在,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虽然失血过多,他脸色很苍白,却不影响他英俊的面容,反而更让人心生怜爱。
他体魄看起来还是很健壮的,□□的上身,一块一块的腹肌叠起来,好有力量的感觉。
昨晚光线暗,又忙着给他包扎,她看得不仔细,现在发现,他真的长得特别好看。
少女脸一热,心“突突”地跳,感觉这样偷着看人家不礼貌,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哥哥,我好像喜欢你哦。”少女摇了摇他的手臂,手指碰到光滑的皮肤,像触了电一样,立刻收了回来。
他没回答,她又继续问:“鲫鱼姐姐不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啊?”
他还是没出声。
郑淙正专注着看向岸边,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有些失望,爬起来,回到船头,又去浣洗衣服了。
此刻,岸边的两个人,手牵着手,并肩站着不动。
季鱼似乎听到有人叫“季鱼姐姐”,四处看了一下,出了鲲鹏号船上的人,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她以为是泥鳅叫得急了,比平时多了个“姐”,所以没再去多想。
季鱼现在想的问题是,她松开手,海坤踏上鲲鹏号,船离岸,她很快看不到他了,再见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个事实让她莫名感觉到恐慌。
所以,她假装没看到船已经靠岸,一直没松开手。
从今天早晨醒来开始,她就一直想尽各种办法拖延时间,脑海里甚至闪现一个很龌龊的念头,在火山之巅的荒野里,她也把他整得趴下
事实上不可能。
她只主导了前半场就已经有些吃力,最后还是他来把控后半场,把他们的野一战推向高一潮。
他们只做了一次,她其实还想继续,但他不肯,理由是,他没戴套。
季鱼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是矛盾的,既喜悦,又难受。
在火山之巅,他们的身体,第一次没有任何阻拦地亲密碰触。
季鱼觉得很不可思议,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火山爆发。
最后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身体带着温度的液一体,灼热得像从火山迸发出来的岩浆,在她身体里流淌。
只是,这种短暂的快一感,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她能感觉到,他很自责,也担心,应该是怕她怀一孕,他现在又没办法安定下来。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药店,季鱼让他停了车,她拉着他去买了事一后避一孕一药。
“季鱼。”海坤突然叫她,打断了她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你还在担心啊?”季鱼抬头看向他,“药店的人说二十四小时之内服用都有效,我回到小木屋就吃。”
“不是这个。”海坤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脏抽痛,秉住呼吸,“鲲鹏号上的间谍,不是枇杷,这个人已经不在船上。”
“真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大好消息。
季鱼一直担心,如果枇杷是间谍,就等于黑鲨在鲲鹏号上埋了一个定时炸一弹,以后他再做出一些不利于海坤的事情来,后果会怎么样,她不敢去想象。
“不是枇杷,那是谁?”季鱼脑海里迅速闪过“鲲鹏”号上她接触过的人,“是白砂糖吗?”
白砂糖已经被郑淙带下船,跟随他去北欧,其他人应该不可能了。
海坤点了点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很安全。”
季鱼笑而不语,没有戳穿他,他们其实很不安全。
第63章
季鱼现在已经知道,南舟岛一战,鲲鹏号大获全胜。
他们回来的路上,看到各个频道都在播报当地新闻。
铁叉的据点,已经被当地执法警务人员捣毁,铁叉被擒,他手下的人伤亡了一部分,被抓了一大部分,也逃了一小部分。
南舟岛西北海域捕鲸人在捕鲸现场犯案时被抓,警方审讯这些人,他们却都不承认和日本人有任何关联,最后很有可能只能作为当地渔民恶性捕捞被定罪。
这些还都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事实。
季鱼和海坤相处了一段时间,也许是耳濡目染,她现在已经能拂去遮在表面现象上的幌子,看到底下一部分真正的本质。
为什么这次铁叉这么容易被攻破,除了海坤周密的布局,鲲鹏号上的人日夜巡逻,随机应变,当地海警的配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黑鲨在背后推波助澜。
准确来说,黑鲨在借刀杀人,借海坤这把利刃,除去了铁叉这个迅速崛起的捕鲸者,他未来非常强大的竞争对手。
南舟岛没有了铁叉,很快会有另外一个代替者,并且受黑鲨控制。
黑鲨是比铁叉厉害不止一百倍的人物。
所以,海坤他们不是安全了,而是面临更大的危险和挑战。
季鱼心里明白,但没有说出来,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做好她自己的事情,不让他分心来担心她。
季鱼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思绪,纷乱不安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笑望着一步之遥的男人。
“你们该出发了。”
“好,”海坤握紧突然空了的手,嘴角艰难地抽出一抹浅笑,“回国以后,专心训练。我会回来看你。”
“不用啊,比赛就在斯宾塞岛,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在那儿的吧?我们到时候再见。”
季鱼边说边往后退:“肖胜景他们应该已经到海边了,都在等着我呢。”
她吃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季鱼不等他朝她挥手说“再见”,迅速转身,一口气跑出码头的木板路,跑到码头外面,转了个弯,看不到海边的人了,才停下来。
她想转身,却不敢转,生怕只要一见到岸边的男人,她又会忍不住跑回去,甚至跑上船,又赖在船上不愿意下来。
季鱼就这么站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确定“鲲鹏”号应该已经离岸,才转身,慢慢地走回码头。
远远就能看到,岸边已经空了,鲲鹏号也不见了踪影。
她双脚却不受控制,继续朝岸边走,重新踏上码头伸向大海的木板路,一直走到尽头才停下来。
季鱼看着空荡荡的海面,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心脏仿佛变成一块湿毛巾,被人用力拧着,痛得她呼吸不上来。
她不得不蹲下来,双臂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间,任眼泪流在自己身上,借势按压住胸口,缓解一点疼痛。
季鱼兀自悲伤之际,依稀听到有人在唱歌,唱的还是中文: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唱歌的人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声音清甜温婉,一个字一个字唱得很清晰。
曲调也很熟悉,是国内一部大热电视剧里面的插曲。
季鱼的注意力被歌声吸引,脑海里仿佛浮现鱼在水中嬉戏的欢快情景,片刻前晦暗阴郁的心情,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是她自己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她有什么理由难过呢?
以后这样的分别,也许会贯穿她的余生,她应该提早学会习惯才对。
季鱼想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抹掉眼泪,站起来。
她四处张望,想要找唱歌的人,对她说声“谢谢”,搜寻半晌,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听到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季鱼驻足聆听许久,心情恢复如初,再次转身离开。
她离开不久,歌声随着小船,慢慢靠近岸边。
郑淙屈膝坐在船头,双臂搭在两个膝盖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码头,脸上表情颓然。
少女坐在船尾,一边划船,一边唱歌,唱了许久,终于停下来:“哥哥,我还要唱吗?要不要换一首?我会唱很多中国的歌哦。”
郑淙听到声音,终于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用唱了,你把船靠岸就行。我也应该走了。”
少女一听,急了,非但没把船靠岸,还把船划向大海的中心,划出很远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浆,也不说话,双手支着下巴,手肘撑着膝盖,盯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小巧洁白的脸上较劲的表情显而易见,似是在等等着,看他什么时候转身。
郑淙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个少女在动这样的心思,甚至没意识到,船离岸越来越远。
他脑海里一直反复在回现不久前的那一幕:
海坤和季鱼两个人同时转身,各自离开,看起来特别果断,丝毫不脱离带水。
没多久,季鱼返回来,站在码头木板路上,她并不知道,海坤也从鲲鹏号上跳下水,游了回来,就在木板路底下。
季鱼蹲在桥上哭了这么久,海坤在底下一动不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郑淙苦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做不到,远远地看到她蹲下来,他差点没忍住,把船靠岸。后来想到,既然海坤在,他去了有什么意义?
最后只能让小苗唱一首和鱼有关的歌,格调欢快的。
没想到还挺管用。
季鱼心情恢复还挺快,她离开以后,海坤才游回已经开出很远的鲲鹏号。
这个码头就像个舞台,男女主唱罢退场,他这方才能登场,唱一出属于他的独角戏,再黯然回到北欧,那个一年四季都冰冷阴郁得让人想死的地方。
他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终结在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郑淙叹了口气,掐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起身准备上岸,这才发现,船离岸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转身,坐在船尾的少女立刻拍手,笑着欢呼:
“我赢了!”
“你赢了什么?”郑淙双手撑着船舷,转了90度坐下来,侧身对着船尾的少女。
“要转就全部转过来嘛。”少女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前面的人跑了你不去追,又不转身去看后面的人,站在原地等死啊。”
郑淙吓了一跳,这女孩才多大,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韵味的话来?
“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郑淙回想了半天,不记得她问过他什么问题。
“鲫鱼姐姐有船长,她不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郑淙脑袋像被什么砸中,里面一片空白,只听到“嗡”的鸣响。
“可以吗?”少女穷追不舍。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郑淙其实想直接说不可以,又怕伤了少女的心。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心软,怪不得他老妈郑小姐说他做不了大事。
“我已经长大了啊,明天我就十八岁了。”少女一脸认真的表情。
“那就等明天再说。”郑淙心想,反正他今天就走了,管她明天说什么?
今天和明天,只差一天,但放在男女感情上,差一秒,都意味着错过。
少女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突然就哭了起来,她的眼泪真的就跟泉水流淌一样,转眼就泪流满面。
郑淙慌了,他说错话了吗?
“小苗,”他决定还是直接把话说穿了,“我们今天才认识,你不了解我,我不是个好人。你今天只看到一个鲫鱼姐姐,我还有鲤鱼c鲈鱼c鳕鱼c鲨鱼甚至乌贼呢。”
少女听到他列举一堆的鱼,哭声立刻停止,笑得前俯后仰,笑了许久,才收住笑容,问他:“那些鲤鱼c鲈鱼c鳕鱼c鲨鱼甚至乌贼,都没过心吧?
她自问自答:“鱼是很多,但鲫鱼只有一个啊。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叫的只是鲫鱼。”
郑淙呆愣地看着她,这个小女孩,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地把他悉心遮好的伤口撕开?
少女重新拿起木浆,把船划向岸边,一边又开始唱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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