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奇笑笑:“跟医生商量,把我的病床挪到妈妈的旁边,我陪着她。如果她醒过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我,她有什么话要交待,也不用等我赶过去,那样也许会来不及。”
晓夏鼻子一酸:“我这就去商量,BOSS,别笑了,看得人难受。”
覃奇的笑容更大了些,眼睛里却满是悲凉:“我以为覃振飞是妈妈痛苦的根源,我把他送进了监狱后,妈妈的病情很快好转,她健康又快乐,我觉得自己是妈妈的救星,我能让她幸福。现在才知道她为了让我放心,一直不告诉我她真实的病情,她已经这样虚弱,我遭遇车祸又害她摔倒,给了她最后一击。生命如此讽刺,我怎么能不笑?”
因为覃奇的执拗,医生只得同意把他的病床挪到谷丽媛的旁边,他伸出手想要攥住谷丽媛的手,怎奈使不上力气,晓夏看不过去,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去拉谷丽媛的手,想要将母子二人的手攥在一起。
抓住覃奇手的瞬间,站在门外的墨墨不易察觉挥一下手,晓夏脚下一滑,趴倒在覃奇身上,手忙脚乱想要起来,覃奇伸臂圈住了她,低低说道:“别动。”
晓夏想动,身上压了大石一般动弹不得,覃奇搂她在怀中,抱得越来越紧,晓夏想说话,惊觉口不能言,听到覃奇在耳边说:“我灰心失意的时候,总是你给我力量。每次头疼发作,想到你我就能熬过去。”
晓夏僵着身子,这是怎么了?被魇住了吗?可千万别误会,以为我主动投怀送抱。狄野,狄野你在哪儿?快来救我。
覃奇抱着她,她的发丝滑落在唇边,馨香扑鼻,唇沿着她的发丝就要吻上她的鬓角,晓夏身子一松推开他站了起来,捋一捋头发说道:“BOSS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覃奇打断她的话。
“没误会就好,刚刚脚下一滑,突然就动不了了。”晓夏说着话抓起谷丽媛的手,塞进覃奇的掌心。
覃奇侧头看着沉睡的谷丽媛喊了声妈妈,掌心里谷丽媛的手突然动了动,随即又没了声息。覃奇惊喜看着晓夏:“我妈妈有意识,知道我在喊她,她一定会醒来的。”
晓夏说那就好,问覃奇道:“BOSS喝水吗?”
覃奇看着她:“你喂我吗?”
墨墨在门外看到晓夏突然能动了,吃惊回头,背后什么都没有,他本来有更进一步的计划,是谁破坏了他的妖法?
四周看着寻找,目光越过走廊的落地窗,正好看到狄野。
狄野背靠着对面大楼楼顶的巨幅广告牌,两脚悬空站着,如履平地。墨墨吸一口气,一个多月不见,他的妖术竟如此精进?他这么厉害,怎么不进来阻止覃奇抱着晓夏?
狄野看着他,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阳光照进他的眼眸,闪出异样夺目的红。
仓皇着想要逃进屋中,狄野手臂一伸,两条铁索一样的东西甩了出来,穿透玻璃朝他席卷而来,墨墨大喊一声晓夏救命。
晓夏闻声跑了出来,把他护在身后问道:“怎么了?”
墨墨从她身后探出头,眼前没有铁索,玻璃完好无损,对面大楼上狄野消失了踪影。他松一口气揪着晓夏的衣服:“刚刚窗外飘过一个幽灵,吓死我了。”
晓夏笑道:“小孩子家家,神神鬼鬼的,进屋子里陪着你覃奇哥哥,等会儿跟我回家。”
墨墨乖乖进去了,手机振动,晓夏接通后听到老爸的声音:“你老妈非要亲自去送,还没到?她是个路痴,该我去才对。”晓夏连忙说:“老爸放心,我接老妈去。”
听着晓夏的脚步声走远,墨墨对着覃奇笑道:“刚刚我在门外都看到了,就那样一动不动让你抱,她很关心你,也很喜欢你,如果没有狄野,她肯定会爱上你。也有可能狄野对她使了妖法,她才选择了他。你要不要再想想?”
覃奇紧抿着唇,墨墨又说道:“只要你偷出咖啡店楼顶那株荻草,狄野就会消失。”
“他消失了,晓夏会伤心,我不想让她伤心。”覃奇闭了眼,“我累了,要休息会儿,你回家去吧。”
“我才不要回家,我要跟着晓夏回她家去,跟她的弟弟玩儿。”墨墨笑着。
覃奇睁开眼厉声说道:“不许你骚扰她,滚回家去,否则我找道士收了你。”
墨墨耸耸肩:“收呗,倒要看看有没有这样厉害的道士。”
“狄野总陪在晓夏身旁,你不怕他了?”覃奇问道。
墨墨哼了一声:“我回家就是。”
他摔门走了,覃奇松一口气,找过几位道士,都说墨墨并非妖怪,一切只是覃奇的臆想,暂时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呆在家中。他在自己身边,就能少出去作恶。
门外传来晓夏的说话声:“老妈你先进去,我给老爸打电话汇报一声,省得老爸惦记。”赵妈说道:“别忘了给狄野打个电话,这孩子怎么了?每天一大早就过来,今天大半天过去了,也没见人影。”
晓夏笑道:“老妈放心,他没事,早上大毛打过电话了,他就是有点累,需要休息。”
晓夏说着话低了头笑,他这几天确实太累了,每天晚上带着她在夜空中闲逛,白天她睡觉,他就陪着老爸下棋,帮老妈下厨做饭,还要带赵晓冬到处游玩,今天就让他好好歇歇。
心里想着还是拨通了狄野的电话:“好点儿没?覃奇出了车祸,他的母亲也昏迷不醒,我过来看看。晚上我去咖啡店陪你,今天夜里我们那儿都不去,就在屋里窝着。就我们两个,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60章了,好快~
☆、血脉相通⑩
大毛看到晓夏进来, 求助看向小茸:“怎么办?晓夏说要过来,可老爸说不让她知道。”小茸摆摆手:“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也许她能帮上老爸的忙。”
两个人自顾说着,晓夏打声招呼, 绕过他们快步上楼去了。小茸看着她背影对大毛说:“想拦也拦不住啊, 根本不理我们。”大毛嗯一声, 压低声音对小茸说:“我试探着问过老爸了,荻草得自动脱落,硬拔下来的活不了,白瞎我那么疼那么痛苦。”
小茸拍拍他肩:“试过才知道啊。”
靠在吧台里看大毛忙碌着招呼客人, 低了头偷笑,小妖出主意那天夜半, 撑着没睡,等大毛睡着后,硬生生拔了他一根荻草,大毛疼得呼天抢地, 荻草也没活下来,唉,就让他牺牲一次,我是女人,自然要娇气一些。
抬头看向楼上, 静悄悄的,这个冬天真是不太平,老爸莫名其妙昏睡不醒, 小妖也蔫头耷脑的,试图跟他交流他也没有回应,喂血也不行。
今夜还不醒的话,只能按照老爸的吩咐,带着他回神农架了,回到他的老巢,他也许能好起来。小茸咬着唇暗暗打定了主意。
晓夏上了三楼,狄野躺在书架中央的荻草垫子上,这个垫子是治病的,他病了吗?
跑过去蹲下身一看,他仰面躺着,睡梦中眉头紧锁,眸子在眼皮底下剧烈转动,两手紧攥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晓夏握住他手:“累成这样了吗?都怪我太贪玩,可是跟着你空中漫步很过瘾,白天让你跟着我歇会儿,你又着急表现。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狄野没有回应,晓夏躺在他身旁抱住他,他靠了过来,很快又大力挣扎,挣扎着在睡梦中呓语:“晓夏,离我远一点儿。”
晓夏愣了愣,坐起身看着他,脸上罩着一层紫黑的雾气,印堂处发青,晓夏托着腮帮蹙了眉头,感觉有点奇怪。
上楼顶进了温室,小妖蔫头耷脑的,颜色有些枯黄,喊一声小妖也没有回应。
焦灼着跑下楼喊一声大毛小茸,瞪着他们:“狄野和小妖不对劲。”大毛挠头:“今天一早就这样了。”晓夏眼睛瞪得更圆:“怎么不告诉我?你们两个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大毛忙说:“老爸嘱咐过,不让告诉你。”小茸看着她:“老爸告诉了我们解决办法,所以我们不着急。”
晓夏问怎么解决,小茸叹口气:“送他回神农架。”
晓夏拿一把小刀抬脚上楼:“我来想想办法。”
来到小妖面前割开手指,血一滴滴从他的头顶滴了进去,忍着疼咬牙说道:“你不是爱喝我的血吗?我让你喝个够。你不说话,我就一直给你喝。”
荻草慢慢变绿,绿油油的,小妖缓缓舒展了枝干,兴奋喊道:“好香。”
晓夏收回手指,大毛连忙跑过来,捧着她手指止血消毒裹创口贴,他本来要制止的,小茸拉住了他:“小妖喜欢晓夏,让她试试。”
晓夏看着贪婪的小妖:“狄野怎么了?为什么昏迷?”
小妖的荻花缩了回去:“他怎么了我不知道,我这样是被他害的,他对我使妖法后,我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晓夏吸一口气:“怎么能让他醒过来?怎么让他不用回神农架?”
小妖不说话,晓夏笑笑:“你每月十五要喝狄野的血,对吧?你要不说,这月十五就不给你血喝,没有他的血滋养,也许你就枯萎了,灰飞烟灭。”
小妖细声细气说道:“别告诉他我说的。把你的血给他喝,他就能醒过来。”
晓夏转身就往楼下跑,小妖说道:“他死也不会吸你的血的。我有个主意,用你的鲜血浇灌我,趁着荻花鲜红的时候摘下来塞进他嘴里,他会吃下去的。”
晓夏从大毛手里抢过刀就割手指,小茸蹙眉喊道:“小妖,非得这么残忍吗?没有别的办法?”
小妖枝干一缩:“别的办法只会更残忍。”
大毛一撸袖子:“我来,我不怕疼。”
小妖说道:“不行,你和小茸的血都不行,非得晓夏的血才行。”
小茸蹲下来手摁在他的枝头咬牙问为什么,荻花颤了起来:“别打我,你最凶了。晓夏的血就是他的血,只有她的才行。”小茸喝道:“把话说清楚。”
荻花收缩起来:“没法再说清楚了,再逼我,我就陷入混沌状态,再不理你们。”
晓夏拿起刀:“先不去管原因,只要能让狄野醒过来就好。”
血一滴滴滴进去,大毛看着抹起了眼泪,小茸眼圈发红跺着脚:“我们怎么就一点忙也帮不上?夜里拔下我的荻草试试。”大毛点头说好。
晓夏对一切充耳不闻,看着荻花变得通红,摘了几朵下来,下楼喂给狄野,狄野昏迷中没有意识,晓夏把荻花放在口中挑在舌尖,趴下去与他唇齿相依,舌尖撬开他的牙齿把荻花送了进去,狄野尝到荻花的血腥味儿,无意识咬了几下吞入腹中,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罩着的青紫淡了下去。
一颗又一颗,晓夏专注喂着他,狄野脸色渐渐好转,眼眸停止转动,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松开,身体放松沉沉睡了过去。
晓夏一直守着他,大毛再次为她包扎好手指轻手轻脚下楼,小茸递给她一杯水:“是小妖的水,喝下去能恢复力气。”
晓夏两眼一眨不眨看着狄野,就着小茸的手喝了下去,入喉甘甜清冽,喝到肚子里有饱腹感,小妖的水真好喝呢。
大毛和小茸忙碌着,关闭店门后仔细清扫,睡觉前上来看狄野睡得正香,放心下楼,很快一切寂静。
寂静中狄野睁开眼回想着自己的梦境,他看到覃奇抱着晓夏,看到那只书妖在门外偷窥,他伸出手要捉拿书妖,晓夏跑出来护住了他。
他想要坐起身,一双手臂搂在他腰间,搂得很紧,好象怕他丢了。
身子一动,后背靠上一片香软,是晓夏,手覆在她的手上摩挲着,她放松了些,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她的唇角挂着一缕残红,是什么?双唇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舌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那股血腥好象有魔力,沿着喉间窜入腹中,轰得一声,全身的血燃烧了起来。
唇抵着她的唇轻唤:“晓夏,晓夏……”晓夏哦了一声,入睡前喝下去的清凉的水,在慢慢变热很快沸腾,被灼烫着醒过来,睁开眼看着狄野,看着他眼眸中奇异的亮色,仿佛有两簇火苗在熊熊燃烧。
周遭静谧空寂,一切都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声音,天地间只剩了彼此。
一手圈着她腰,一手停留在她的领口,哑声问道:“可以吗?”
晓夏环住他的肩背,低低嗯了一声,脸埋入他的怀中……
覃奇在昏聩中来到了咖啡店楼顶,墨墨的声音鬼魅一般响在耳畔:“抱起那株荻草往下跳,没了荻草,晓夏就是你的。你没了亲人,那么孤单,有她陪着你,你才会幸福。”
覃奇不动,墨墨又说道:“她不会伤心的,没有了荻草,狄野对她做的妖法就失效了,她会彻底忘了他。”
覃奇眼眸亮了起来,只是依然犹豫着,耳边的声音突然放大,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到狄野轻声喊着晓夏晓夏,听到晓夏低低得慵懒得哦了一声。
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他冲进温室抱起了荻草,那棵草喊了起来:“救命,狄野救命,别尼玛光顾着快活风流,不管我的死活。”
覃奇揪住荻草顶端朝着地上狠狠掼了下去,花盆打破,里面的血泥撒了出来,荻草枝干骤然收缩,藤蔓伸展着去吸泥里的血,凭空一阵风起,墨墨跃了上来,幻化成一到黑影,中间撕开一条口子,将小妖吞了进去。
然后卷住覃奇在空中快速奔逃,覃奇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依然是空荡荡的病房,谷丽媛静静躺着,脸上血色褪去,白亮明净,周身沐着一层白光,圣洁而美好。
覃奇怔怔看着,刚刚在睡梦中,心口突然一阵刺痛,在疼痛中睁开眼,看到养母双手垂落在床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强撑着下床扑了过去,他知道,妈妈走了,在睡梦中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交待。
紧紧揪住衣领,想要放声痛哭却哭不出声,头疼席卷而来,越来越剧烈,疼得似乎要炸开,两手抱着头滚倒在地上,不喊也不叫,咬着牙忍着,嘴角被咬破,血滴了下来。
墨墨悄无声息出现,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什么都没有了,再没有人疼你,没有人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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