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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起来很好睡——江山不孝

时间:2018-03-28 13:39:28  作者:江山不孝
  她本来想的是,法餐这么多道菜,喝一点酒,不至于醉。
  然而林棉还是太高估自己的酒量了。
  餐前的香槟酒,而后端上来的红酒,再加上甜白酒……还没等她喝到餐后酒,就已经觉得脸热头晕了。
  阙清言要开车,从开餐起就没喝过酒。他看向脸色已经开始泛红的林棉,叫来侍应生:“加一份醒酒汤。”
  按惯例,餐厅里的菜单上是没有醒酒汤的,但眼前这位又是老板特地吩咐过的……侍应生躬身应下,回头让厨房做了。
  好在酒的度数不是很高,林棉醉得不狠,理智还在,只是本能地觉得反应有些迟缓。
  她放下酒杯,盯了阙清言半晌,杏眸湿漉漉,看着有些迷茫。
  阙清言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林棉突然开口,低声叫他:“阙教授。”
  她沉默无声地跟他对视良久,顿了顿,像突然决定了什么一样,深呼吸开口——
  “您可不可以不要点醒酒汤?”林棉声音乖软,带了些不情愿,“我没有醉的。”她低头又去拿酒杯,道,“我还能认出您是谁……”
  阙清言的目光落在林棉慢慢挪向酒杯的手。
  她上一回在京兆尹灌了自己一杯酒,半醉时候的神态跟现在差不离。
  阙清言先她一步撤走了酒杯,搁在自己手边,平稳道:“先吃菜。”
  “……”林棉又不情愿又听话地慢慢把手缩了回去,开始动刀动叉。
  林棉面前摆的是一道红酒烩牛肉,她脑袋里回放他那句“先吃菜”,低眸在瓷盘里找了半天的菜。
  菜……
  绿色的。
  半晌,她用银叉戳起装饰餐点的迷迭香。
  还没等阙清言有所反应,林棉就把迷迭香咬进了嘴里。
  “……”
  还没尝到味道,林棉感觉有温热的手指抬起自己的下巴,她抬眸望去,阙清言正隔着餐桌俯身过来,不轻不重地制止住了她。
  迷迭香嫩绿的叶芽在林棉唇边露出一截,衬着殷红湿润的唇,色调鲜明而诱人。
  林棉嚼巴嚼巴,微皱着眉得出个结论,轻声说:“苦的……”
  当然是苦的。
  阙清言实在没想到她醉酒了会吃装饰用的迷迭香。他扣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下唇抚擦而过,漆黑曈眸注视着人,声音低沉:“先吐出来。”
  林棉愣怔看他,像没听懂。
  阙清言顿了顿,换了声语气:“吐出来?”
  声音温柔和缓,带了点哄人的意味。
  林棉再迟钝,耳朵尖也渐渐红了,乖乖地用舌把嘴里的苦草抵了出来。
  正好他的指腹还碰着她的下唇,林棉醉酒最不忘占便宜,舌尖在他的手指上试探性地轻轻蹭了一下。
  指腹传来一点濡热,阙清言神色明显一顿,还没反应,又听她狗胆包天地嘟囔:“甜的……”
  手上还留着软糯糯的触感,林棉的声音撒娇也似。
  阙清言:“……”
  .
  半夜一点,林棉躺在自己公寓卧室的床上,彻底酒醒了。
  她先是回忆了下午给阙清言送表的事,又回忆了一番晚餐上她醉酒占便宜的事,再回忆了他把她送回来的事。
  林棉在黑暗中沉默半晌,慢慢掀开被子,慢慢开灯,慢慢打开手机。
  手机里没有阙清言的信息。
  她吃法餐喝醉以后,他就把她送回来了,除了……
  林棉给柏佳依发了条信息:【佳佳,我今天下午把你上次的情侣手表送给阙清言了。】
  柏佳依也正熬着夜没睡,暂停看了一半的电影,很快回了电话过来,声音按耐不住的兴奋:“棉宝你告白成功了?”
  当然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亲了抱了呢,结果只是舔一下手指???”柏佳依听完大失所望,难以置信,“你都这么告白了,还醉给阙清言看了,他怎么还没点表示?他就不能不做个人吗?”
  “我没有打算告白的,”林棉茫然,软声道,“我还打算曲线追人,放长线钓大鱼……”
  柏佳依也茫然:“你都把表给他了,怎么还叫没告白?”
  林棉解释:“我把情侣表拆了再给的,”讲到心虚的事,她小声得不能再小声,“我没有告诉他这是情侣表。”
  “表盒也一起给了吗?”
  “嗯。”
  柏佳依沉默了片刻,道:“棉宝,你等我一下。”
  挂断电话后,林棉收到了柏佳依发来的简讯。
  简讯附图两张。
  一张图是情侣表的表盒,加粗红笔圈了角落里的一行德文小字。
  另一张图是情侣表的官方广告图,中德翻译了这款告白系列的名称,和盒子上的字一模一样——
  Ich will dich.
  “想要你。”
  林棉:“………………”
  林棉垂死挣扎:【他说不定看不懂德文……】
  五分钟后,柏佳依很好心地解惑:【我搜了下,有一年阙清言在《Die Zeit》上发表过一篇论文。】
  柏佳依:【德文杂志。】
  柏佳依:【作者和译者都是他。】
  ……
  林棉把手机塞回地毯下,慢慢爬上床,慢慢裹紧被子。
  一直憋着的五个字终于憋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
 
 
第19章 
  翌日清晨, 林棉接到编辑电话时,眼前的惊悚电影正好放到片尾曲。
  以往的这个时候,木眠老师还处在补觉期, 但今早编辑打来电话,居然没响两下就被接了起来。编辑看了眼时间,惊诧问:“老师,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棉此刻蜷在被窝里, 裹着被团靠在床头。她从被中探了下巴出来, 关了电视,又重新把脑袋缩回被里:“我昨晚没睡着。”
  声音虽然闷着,但听起来异常清醒。
  “老师你一晚上没睡?”前段时间木眠老师创作处于瓶颈期, 三天两头熬夜是常有的事。编辑想起前两天自己无情的催稿,顿时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放柔了声调,“是还在画稿吗?新一期的稿子还不急, 下个月初交都行……”
  “不。”敬业的木眠老师缓慢回道, “我在学德语。”
  “……”
  编辑磨了磨牙,沉默片刻, 声音温柔地直奔主题:“老师,下一期杂志我们想给你开个专栏访谈, 想问问你下周什么时间有空?”
  “要是老师你有空的话,我到时候就带两个助理过来做采访, 顺便拍一组照。”公众场合下, 木眠老师从来没以真容出镜过, 编辑补了句,“是戴口罩的。”
  编辑的一个电话总算把林棉从半清醒的迷顿状态给彻底叫醒了,挂完电话,她抱着被角挣扎片刻,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林棉去厨房煮了粥。趁着煮粥的空闲,她把脑袋杵在厨房的玻璃门上闭眸小憩了会儿,神经末梢的感知才一点点回到真实。
  她昨晚……
  林棉红着脸回想了遍自己借酒占阙清言便宜的场景,再联想到了那个表盒上的德文翻译,想一头磕碎玻璃的心都有了。
  要是把两件事单着看,还可以解释表盒上的字是个误会,但她刚送完那块表,转头又在吃法餐的时候借醉舔了一口他的手指。
  想……要……你……
  这样一来,要让阙清言觉得表盒上的字是碰巧,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认知。
  不过林棉面上脸红红,心里却坦荡荡。
  她对阙清言心怀不轨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昨天的两件事……只不过是把罪名更坐实了。
  林棉靠着玻璃门继续回忆,昨晚他送她回来的时候,好像还说了一句话的。
  那时候林棉酒醉得迷迷糊糊,眼尾也湿软绯红。她为了不让阙清言把自己当小孩儿,当面逞能灌了酒,没想到醉酒后,简直是比小孩儿还黏人,出电梯门的时候还揪着他的衬衫袖口不放。
  即使是醉了,她潜意识里还是怕对方生气,袖子也没攥得太紧。
  阙清言被攥了一路的袖子,看对方开公寓门时也是单手摸钥匙,另一只手还微微扯着他,一点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林棉还在半恍惚半认真地找钥匙,就听男人开了口叫她:“林棉。”
  她回过身仰头看他,阙清言俯身过来,从她手上捏着的一堆杂物中挑出钥匙,随后开了面前公寓的门。
  大门虚虚撑出一条缝隙,他没推门,又把钥匙放回她手心,瞥过来一眼,眼角眉梢不辨喜怒,淡然问:“你想我跟着一起进门吗?”
  问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林棉松手。
  阙清言再有涵养和气量,自问也没有到这么光风霁月的程度。林棉深夜醉酒,还是当着他这位成年异性的面,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都是一种撩拨。
  但话到了林棉耳朵里,穿过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就被翻译成了一句毫无潜台词的普通问话。
  于是林棉松开手,眨巴着眼跟人对视,默了半晌才出声回答。
  她耳尖通红,声音无比微弱,却又无比坦然道:“想的……”
  “……”
  阙清言的声音隔了几秒响起,沉稳低缓,道:“明天早上醒来以后,上来找我一趟。”
  ……
  林棉头还抵在厨房玻璃门上,慢慢闭眼蹲靠了下来。
  她都……
  终于回忆起阙清言的那句话,林棉连粥都没喝,给自己直灌了三杯水降热度,没耽搁一秒,揣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战战兢兢地上了楼。
  之前还说什么要曲线追人,数数她这些天干的事,简直是越线到不像话。
  阙清言开门前,林棉早在心里暗自好好反省了一遍,把自己骂了两遍。
  要迂回含蓄,要沉住气……
  沉不住气,追不到人……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
  林棉的视线从男人扣着门把的手指慢慢挪上去,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
  “……”林棉把斟酌酝酿好的话全吞了下去,半天悄声开口,“阙教授……”
  “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对您,”林棉难以启齿,耳朵更红,气弱道,“对您做了些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
  听这话里的语气,像是真对他做了点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阙清言“嗯”了一声,随口问:“做了些什么?”
  林棉默。
  这要她怎么回答啊啊啊……
  林棉羞得简直想当着阙清言的面钻地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逐渐升温而变得滚烫的脸,憋了憋又道:“我不是有意想……”她本来想说不是有意想占他便宜,但实在不想再对他撒谎,后半句话还是吞了回去。
  她的那点小心思都路人皆知了,说不是有意,说给谁信?
  顿了顿,林棉转了话题:“昨天的晚餐我喝醉了没付账,算……算欠您一顿饭。”她心脏揪紧了,才道,“不然,不然等您有空的时候,我再请您一次。”
  阙清言垂眸盯着她几秒,手指捏了捏眉心,终于敛神失笑。
  都羞赧这个地步了,还有心力伸出爪子再来挠他一下。
  林棉贼心不死地说完这番话,对方就没了声响。
  她惶惶然,追悔莫及,心说,本来跟自己说好千百遍要沉住气,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皮得上了瘾。
  就这么得寸进尺,他能答应才怪。
  正想着,对方出声了。
  “正好,”阙清言平静回,“今天我有空。”
  .
  阙敏没想到阙清言还真的把人带过来了。
  私人会所建在近郊的半山腰,漫山簇红成黄的秋景围绕着,会所内部装潢奢费,管制严格,前来度假的无论是豪绅还是名流,一律都用不了手机。
  阙敏的手机不在身边,没提前收到消息,知道人来的时候正和程泽在台球室打斯诺克。
  黑球入洞,程泽把球杆交给一旁的紫裙女人,去小吧台旁倒了杯酒,举杯笑道:“Quinn的球技要比我好得多,要是他在这里,被你埋怨的人就不是我了。”
  阙敏也放下球杆,也笑着回:“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只不过输了两场球,别说的我有多小气一样。”
  “小叔打个球都不肯让人,”吧台旁坐着的程宜珊放下杯子,举止优雅,娇嗔着帮阙敏说话,“我要是敏姐,也不想跟你打。”
  自己的这位侄女对阙清言痴情已久,千方百计地想给人留个好印象,因此讨好阙敏也很正常。
  阙敏倒没说什么。
  在程泽想通过阙敏替他这个侄女牵线的时候,她去了解过这位程大小姐,后者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私生活乱得很,回国后却瞒得清清白白的,阙敏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不怎么讨喜。
  不过上次那个小姑娘倒是……
  程泽闻言不在意,搂过身旁的紫裙女人,意有所指的调侃:“Quinn打球也不让人,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程宜珊不理他,问阙敏:“敏姐,阙少要什么时候来?”
  阙敏一笑,没回答。
  昨天阙敏还旁敲侧击地问阙清言带人来的事,对方不置一词,没肯定地说来,也没说不来。
  程泽喝完酒,端着酒杯,眼角余光注意到服务生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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