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吻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林棉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吻她。
林棉压着心跳思忖,阙清言今晚没有喝酒,所以这个吻不可能是意兴而为,他也不是像沈公子那样的人,唯一的可能……
阙清言没有开灯,顿了顿,低缓道:“等下上楼以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棉愣了愣,乖软地应了一声。
她声音听上去还算冷静,心里的小跳羚却已经开始绕场狂奔,脑内的小人早就紧张得手忙脚乱。
可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要是换成以前,林棉做梦都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她列了一长串的追人攻略的清单,还打算循序渐进地追阙清言。
但他刚才……
百爪挠心的感觉实在太磨人,林棉闭了闭眼,下了决心:“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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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回到自己的公寓,翻出来了那份记着她心路历程的情书。
情书是她前两天写完的,本来打算迟一段时间再给阙清言,但因为今晚的变故,不得不提早给他了。
林棉对着眼前的信封踌躇半晌,拿着情书出了门,揣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上楼,到了熟悉的门牌号前。
眼前的门打开着,从门缝塞进玄关的二十几封情书已经被阙清言理了起来。林棉换完拖鞋进门,他正坐在客厅落地窗旁的桌前,在一旁给她留了位置。
他面前摊着几张信纸,纸边绘着花样纹案,是她之前塞给他的情书。
“……”林棉本来就紧张,见状简直想先掉头下楼喘口气再上来,忍着羞耻感出声,“阙清言……”
阙清言闻言搁下纸,示意她坐下,抬眸问:“想喝点什么吗?”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喝。
“我不喝了……”林棉摇摇头,眼神闪躲,憋了憋,问,“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林棉没有坐下,她满脑子都是等下该怎么和阙清言正式表白,顺带着想了想被拒绝了以后该如何收场,还有那个吻……还没想完,就见眼前的人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客厅的灯光明亮,阙清言小臂虚撑在桌沿旁,俯身下来和林棉对视,光线绕过他挺拔颀长的周身轮廓,打下一片淡色阴影。
此刻两人间的距离非常的近。林棉愣怔在原地,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直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重要。
“刚才在停车场吻你前,”阙清言顿了顿,道,“我没有过问你的意愿,是我考虑不周。”
他在为刚才那个吻道歉。
话音刚落,林棉脑海中那点惴惴不安的旖旎心思瞬间消散了。她心里微沉,抿唇道:“我……”
“但刚才那个吻,不是意外。”
“……”林棉尝试投稿第一篇少女漫连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缓了很久,脸慢慢红了,用低得如同耳语的音调小声问,“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
阙清言目光微顿。
他很少会做没把握的事,分寸拿捏得很好,在没有确定林棉对他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喜欢之前,他不会向她坦明好感,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在感情上,阙清言一向理智,但是等到真的喜欢上后,如何理智决断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他对自己足够坦诚,既然已经缕清了思绪,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阙清言垂眸看林棉忐忑等待的神情,把自己完整剖白:“我原来是想给你一段适应期,你认识我不久,对我的了解或许不够——”
“不是的……”林棉今晚的情绪完全被阙清言带着走,一颗心忽上忽下,刚才还在期待他对那个吻的解释,现在又因为这一句了解不够而心思沉底。她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打断他,“我不是认识你不久。”
阙清言说这些话,是觉得她对他的感情不认真吗?
“我认识你很久了。”林棉无意识捏着信封,声音哽着鼻音,闷得厉害,“阙清言,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才认识你,才喜欢上你的?”
“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是在九年前,是在我家的花园里,不是在K大……你肯定不记得了。”顿了顿,索性把今晚打算说的话顺着说了,“所以我是……我是认真地想追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棉的声音失落,这句问出来,她几乎已经不期待一个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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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隔绝了外界霓虹灯影的喧闹夜色,客厅里灯色通明,安静到能听清加湿器轻微的运作声。
这么多年来,阙清言的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但不是事无巨细地都记得。
一次短暂的偶遇,而后偶然的几次碰面,在他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隔天就会被搁置在卷宗资料和密集工作后。但这些却是一个小姑娘情真意切的长达九年的喜欢。
这些喜欢被她放在心里压着,多年后重逢,没有拿出来当博取同情的筹码,没有第一时间当作亲近迎合的心机。小姑娘有自己的自尊,重新开始追人,忍着一腔喜欢,委屈得不行了才说出来。
在此之前,阙清言想得还算冷静。
林棉对他有好感,但这种喜欢还不能定性,有太多撤出的余地,在他坦明心迹后,虽然两人可以尝试在一起,彼此磨合一段时间。但是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太顺利。
所以阙清言不是没有想过,或许要为自己留一点退路。
林棉没再说了,她手指尖摩挲了下信封的边角,心说,就算阙清言等下要拒绝自己,她也想不要脸地把情书给她。
毕竟这么多年的喜欢……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等一下要怎么忍着不哭离开这里啊啊啊……
林棉还在挣扎思忖,对方就已经开了口。
“辜负你这么多年的喜欢,”阙清言声音低而沉,顿了顿,道,“我现在才喜欢上你,对不起。”
“……”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和预期中相差的何止一点点。林棉愣怔一瞬,猛然抬眼,不敢置信地磕巴问:“喜……”
喜欢什么?
林棉手指微微蜷起来,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那一句“喜欢”,压根听不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大脑彻底放空。
怔了半晌,她才想起来要回应:“我也——”
“你不用那么快就答应我,”阙清言俯身看林棉,漆黑的曈眸沉沉,将她散在耳侧的黑发别到耳后,手指无意触到发红滚烫的耳尖。他缓声继续,“甚至于,多长时间答应我都无所谓。我不会定死这个期限。”
林棉听他道:“现在换我来重新追求你,你想什么时候答应我,都可以。”
在这么多场庭辩中,阙清言掌握着主动权,在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但感情没有法的对错,她喜欢他这么久,不代表他就理应受着那点喜欢,补偿般的接受同意她。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来决定这场感情的走向,如果对方是林棉,他不介意是她来。
这一回,他把主动权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她。
死寂片刻。
林棉本来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也不太难过,此刻这么多年的喜欢得到回应,不受控地眼眶就红了。
“我……我想现在答应不行吗?”林棉垂眸遮掩泛红的眼,小声道,“追人很辛苦的……”
万一他不想追了怎么办?
下一刻,修长的指尖蹭过她的眼睫,抚去眼角的湿润,阙清言给她建议:“在我追你的这段期间,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他声音里带着些笑,“现在就答应,是不是太亏了?”
阙清言明明说喜欢她,却不让她跟他在一起。
林棉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她想了半天,问:“那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很过分的也会吗?”
还没等阙清言回答,林棉刚哭过的双眼别开去,脖颈跟着红了:“阙清言,我以后可以去你家睡觉吗?”说完,她忐忑地补了句,“就是……普通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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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家买了新闻,送沈公子去澄清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
网上的新闻附了采访视频,沈公子一身的西装革履,看起来一副正经模样,接受记者的采访。
“纪妙……纪妙啊,”沈公子把早就背好的稿子对了遍,“我跟纪妙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哥投过她的电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对,我们俩没有别的事,你再这样问,我太太该生气了。”
记者又问了个问题。
“另一个啊?”沈公子这回没打稿,直接笑着摆手回了,“别开我玩笑了,人家是阙少正在追求的人,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31章
新闻视频传出来的时候, 林棉正杵在厨房煎第三个蛋, 手机外放视频重复到第十遍, 沈公子的声音从外扩音响清晰地绕厨房三周半:
“……人家是阙少正在追求的人……”
手一抖,第三个蛋也成功煎糊了。
林棉关火扔锅铲, 默默把视频听完, 默默揣着手机,默默靠在了厨房的玻璃门上。
昨晚阙清言好像吻她了,还向她表白了, 还说要追她。
她不要脸地问阙清言可不可以去他家睡觉, 他说什么来着?
当时林棉没看他,只听到压低的笑意,冷静地替她分析:“我现在是你的追求者,对你的喜欢已经到了不轨的程度, 你就这样把自己放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后面的话林棉一句都没听, 红着脸连滚带爬地想转身离开, 走到玄关的时候想了想,觉得实在不能这么一羞了之。
反正都已经害羞了,要……要讨一点好处的。
于是林棉又巴巴地折回来, 眼神闪烁地小声问他:“我能不能……要个晚安吻?”
“……”阙清言敛眸一笑, 平静道,“到底是我在追你, 还是你在追我?”
林棉回想了遍, 刚才他确实说, 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的。
但这话她没有真的问出来,心说,万一阙清言又跟她说这句只是开个玩笑说的好听话,她一定会哭的。
她宁愿自己当成是真的。
就在林棉道完晚安想离开的时候,冷不防被阙清言扣着手腕拉了回去,抵在办公桌旁深吻了一遍。
末了他问:“还要吗?”
林棉心跳如擂鼓,再亲一次就要心动过速了,捂着湿润发红的嘴唇:“不不不要了。”
……
林棉本来以为昨晚她会打鸡血失眠到天亮,没想到回到公寓后,反而一夜好眠。
刚才循环视频的空档,手机里已经多出了数条简讯。林棉翻过去看了一眼,有来自柏佳依的,还有零星几条其他人的,后者都是以前只打过照面的几个名媛淑女,话里的潜台词都在问阙清言。
林棉抿唇,略过那几条简讯,回复了柏佳依。
发完简讯,林棉想了想,昨晚她问阙清言,可不可以去睡觉……他那句话的意思里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去他那里补午觉,顺便……
这一瞬间,林棉少女漫画家的脑内开了无数脑洞,压着心跳把“顺便”后面的内容补了个全。
正想到一半,手机嗡声震动一声,提示收到一条新简讯。
编辑:【木眠老师,月底了。】
又是一条。
编辑:【老师,你看今天的太阳,像不像这个月你没有交给我的稿子?】
林棉:“……”
心跳突然平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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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林棉给助手方栩栩打了个电话。
月末临近截稿期,方栩栩按惯常来修稿。这回她没再被拦在公寓外,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声音压抑着点兴奋:“老师,我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看到一个捧花的男人,摁了十楼上去了,看样子,肯定是给谁去送花的。”
“那么大一束花,”方栩栩语带艳羡,“好幸福。”
这个时间,十楼,送花。
阙清言已经回了公寓,昨晚林棉恍恍惚惚地下楼回来后,想起来给送花员发了条简讯,所以今早的花是送到十楼。
想到阙清言,林棉刚缓过来不久的意识又开始飘忽,她放下笔起身,从工作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扒着门框确认:“长什么样的?”
方栩栩还在玄关换鞋子,闻言回忆了遍:“我没仔细看人,长得——”
话说到一半,门铃被摁响了。
“……”方栩栩替林棉开了门,见到男人以后,愣了几秒,转头给了林棉一个震惊的眼神。
门外的送花员此刻手里没捧花,倒是拿了个小盒子,笑着递给林棉:“林小姐,这是阙先生让我拿下来顺道送给你的。”
浅粉色的绒面礼盒,巴掌大小,捧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重量。
林棉越看越眼熟,直到目光瞥到盒子角落里的那一行德文字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柏佳依之前送给她的瑞士情侣对表的表盒,而后她拆了表,连着表盒一起送给了阙清言。
但是现在却被阙清言还回来了。
林棉愣怔地看了会儿,边打开边思忖,为什么他要……
表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表,等林棉看清以后,顿了一瞬,脸噌的一下红了。
女款手表。
之前她拆了情侣手表,送给阙清言的是男款手表,他……他送了女款的回来。
他早知道这是情侣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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