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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起来很好睡——江山不孝

时间:2018-03-28 13:39:28  作者:江山不孝
  林棉没有偷窥隐私的癖好,没再乱看,眼观鼻鼻观心地伏在桌案上画稿。
  画了半小时,电脑登录着的QQ显示信息提示,柏佳依的信息传了过来:【棉宝,我打你手机打不通,你还醒着吗?】
  林棉停了笔:【我醒着的。】
  柏佳依:【我被我爸暂时禁足了,这几天回不来,今晚等下我让司机来拿行李箱啊。】
  禁足?
  柏佳依千万句骂人的话憋在胸口,解释了句:【我想离婚,闹翻了。】
  简明扼要的七个字就能想象出一场大戏。林棉瞥了瞥正关着的书房门,不能确定语音时候的隔音效果,只能打字安慰了正处在暴走边缘的柏大小姐,突然想起来什么,补了一句。
  林棉:【还是让司机明早来吧,今晚可能不行。】
  柏佳依:【也行。不方便吗?】
  林棉用电子笔抵着下巴,垂眸回:【我不小心被关在门外了,什么都没拿,现在在……阙清言这里。】
  足足一分钟后,接二连三的信息涌了过来。
  【?】
  【???】
  【?????】
  林棉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两秒,正想着怎么回,对面语气激动地问:
  柏佳依:【睡到了吗?!!!】
  “……”
  打字解释完后,林棉托着脸看着PS里画了一半的稿子。
  回想了遍信用卡里攒着的钱,离预期中的数字还差一长段距离。
  她缓缓趴在桌上,不怕死地默默想,不知道包养阙清言要多少钱?
  即使是在林家没没落之前,阙家的权势地位都要比之高出一阶,更别说现在了,再者说,即使没有家族优势,阙清言本身也处在精英阶层。
  所以事实是,他可能根本不缺钱。
  林棉选择性忽略这个事实,乐观地咬笔,给自己洗脑。
  早晚有一天她能攒够钱,然后……
  阙清言就在一门之隔的客厅里,重温了人生动力的木眠老师今晚格外勤勉,很快从被拒绝的忧郁沮丧中走了出来,画稿速度飞快。
  彩稿完成得差不多,林棉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很晚了。
  她画得手指酸麻,刚站起身,想出书房去客厅悄悄看一眼人,头顶的灯在刹那间熄灭了。
  林棉:“………………”今晚公寓的供电还能不能好了?
  偌大的书房很快陷入一片黑暗,窗帘被风轻轻吹起,笔电屏幕幽幽发着白光,笑得甜蜜的男女主人公在此刻看起来……
  非、非常渗人。
  不同于自己的房间,眼下是完全陌生黑暗的环境。林棉一时没适应过来,借着电脑光去摸索,摸着桌沿慢慢往外走。
  在深浓的暗色里沉默几秒,林棉出声:“阙、阙教授?”
  没有人应声。
  “阙教授?”
  “……”她凭借着记忆一点点往书房门口挪动,连敬称都省了,抖着小声叫他的全名:“阙清言?”
  还是没有回应。
  “阙——”
  林棉刹那止声,突然想到一个重点。
  他不回应她,是不是代表他现在没有听见?
  没有听见,喊什么都可以吧?
  待在黑暗里的林棉注意力被转移,发现了比害怕更值得去做的事——
  “阙清言?阙——清——言——”
  林棉因为害怕而悸动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刚才片刻的慌乱像是没存在过。
  她跟闹着玩儿一样小声喊人名字,尾音稍稍扬起来,边往门口挪边出声,“阙清言”三个字被翻来覆去变着调喊,好好的一个名字喊得百转千回,就差没哼出一首旋律来。
  “阙——清——”
  斜后方传来一声声响,一道光照进来,林棉感觉右手一紧,男人温热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揽了回去。
  再不拉着她,下一秒她就要没头没脑地在黑暗中以脸怼墙了。
  “别喊。”阙清言松开手,声音带了些低沉的无奈,“怎么了?”
  林棉还没适应手电筒的光,半遮着眼,轻轻道:“阙教授,停电了。”
  “嗯。”
  阙清言递了个手电筒给她,林棉眨着眼,一点点捏住了手电筒,柄手还带着他手上残留的余温。
  她半垂着头,欲盖弥彰:“刚刚我叫您,您没有应,我以为您不在……”
  他正要去检查电闸,闻言停下脚步,回头问:“刚刚叫我什么了?”
  “……”林棉抬头看他,手一抖把手电筒关了。
  窗帘被彻底吹开,月色凉浸浸地透进书房,男人回身朝她看过来。
  阙清言穿着烟灰色的衬衫,身形颀长挺拔,周身被月色笼上一层光晕,少了平时的疏淡距离感。林棉看了半晌,非常乖,非常诚实地回:“……阙教授。”
  趁着夜晚的微光,阙清言抬眼瞥了过来,微勾起唇,像是笑了一声:“没大没小。”
  他听见她叫他名字了。
  “……”林棉心跳剧烈,怔了半天才找回声音,小声反驳:“不小了。”
  她今年二十五岁,四舍五入三十岁,这样算算比他还大一岁。
  哪里小了。
  .
  今晚整幢公寓的供电都不稳,接二连三地有住户的电闸跳掉,还有断路器因此故障的。
  林棉等在书房里,阙清言没走多久,房间就又重新亮了起来。
  有同样熬着夜的住户叫来了电工,上门修电路兼开锁服务,顺手帮林棉公寓间的锁给开了。
  林棉还穿着睡衣,慢吞吞地理着仅有的两样物件,不时地瞄一眼阙清言,再瞄一眼。
  找不到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正依依不舍,脸上表情又委屈又不甘,就听男人开了口,声音意味不明,问:“这是你说的社团宣传报?”
  尾音压得沉,林棉后知后觉地去看自己的电脑屏幕。
  “………………”
  PS还没关掉,已经画完的稿子正停在末尾。画面里,穿着白衬衫的男主单手拿着情书,另一只手搂着温婉可爱的女主的腰,轻轻地吻过她的唇角。
  对话框中的配字:小傻瓜,那是因为,你是我吃过最甜的一颗小樱桃啊。
  画风精致唯美,场景梦幻纯情,配字惹人心动。
  林棉抬头看阙清言,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的标签除了“上课睡觉”以外,还多了一条“参加小黄漫社团”。
  “……”她脸烫得都能煮虾子:“阙、阙教授,我我走了,晚安!”
  等林棉脸热耳朵热脖颈热地抱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她确认了一遍原稿,打包邮箱发给了编辑,刚想关电脑,却停顿一瞬,鬼使神差地新开了一篇word文档。
  文档题目,思考十五秒:《论俘获阙教授少男心的战略成功率》
  想了想,林棉把少男心改成了老男心,刚打完字觉得不太对,又删掉了。
  没到三十岁,好像也不老……
  思考三十秒,改成了芳心。
  《论俘获阙教授芳心的战略成功率》。
  林棉保存了空白文档,满意地去睡了。
 
 
第10章 
  柏佳依靠在卧室飘窗前打了十几个电话,临近中午的时候,电话终于打通了。
  对方接起来,好半晌传来轻微的动静,拖着鼻音“喂”了一声。
  另一头,林棉刚醒,声音软得一塌糊涂,听见是柏佳依就想挂了电话继续睡,连忙被叫住了:“诶棉宝!别挂,我有急事要问你。”
  林棉缓缓翻坐起身,半眯着眼,坐在床边用脚尖找拖鞋,揉眼问:“怎么了?”
  柏佳依期待:“昨天晚上你在阙清言家里,留宿了吗?”
  留宿……
  林棉回忆,她不仅没有留宿,画的暧昧少女漫还被他看到了。
  他肯定以为她学术不正,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样还妄想追他。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回过味,铺天盖地的羞耻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拖鞋找到一半,林棉不找了,回头就把自己重新闷回了被子。
  “孤男寡女,都停电共处一室了,居然还没发生点什么?”正在被禁足的柏大小姐好不容易能找到八卦的乐趣,闻言大为遗憾,想了想劝道,“棉宝,不然还是算了吧。”
  柏佳依心说,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现在幸好是棉宝一厢情愿,阙清言对她还没什么意思。要是等哪天他突发奇想地想逗逗她,她肯定一点都招架不住,一脚就沦陷下去了,最后怎么被吃干抹净的都不知道。
  “不要阙清言了。就算找不到硬件条件像他这么好的,要在圈子里找一个优质男人,还怕找不到吗?”柏佳依劝得很含蓄,“等到哪天你又喜欢上了别人,就会发现这些都是过去式,就像以前中学那会儿你为一个人写了几十封情书,现在还不是已经忘得一干二——”
  “是他。”
  柏佳依一愣:“谁?”
  “我写了几十封情书的那个人,”顿了顿,林棉才小声回,“……就是阙清言。”
  .
  九年前,林宅。
  桌上的牌已经换了三轮,正巧阿姨推着银色小型餐点车进来,躬身将换上一壶新的花茶。阮丽淑看了一眼手上的牌面,见阿姨进来,问了句:“兰姐,棉棉还睡着吗?”
  “还在睡呢。”阿姨撤掉吃完的点心碟,补了句,“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说晚上有应酬要晚回来,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阮丽淑应了声:“知道了,喊张姨多炖一个汤,等他回来正好醒酒。”说完顿了顿,“兰姐,你去叫棉棉起来吧,睡一个下午了,顺便把蛋糕带一点上去。”
  牌桌上围着四个女人,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虽然看起来都上了年纪,但胜在保养得当,连摸牌的手都是白皙细腻的。旁边的太太闻言,调侃道:“丽淑不知道有多疼女儿。”
  “要是我家那个也像棉棉这么乖,我也放手心里捧着。”另一个太太接过话,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一直没开口的人,小心赔笑,“阙太,都放圣诞假了,清言是不是要回来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阔太太们的社交大多是聚在一起逛逛街,喝喝下午茶,再推几把牌。闲谈的时候聊起阙家儿子,语气多多少少都是艳羡的。
  阙家家风自由,充分尊重儿子的个人规划,从法不从商。阙家儿子二十岁就已经从海外一流学府硕士毕业,听说还要继续修博,在学术界的成就斐然,跟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比,不知道要好多少。
  谈论起自己的儿子,阙太欣慰一笑:“清言中午就下飞机了,等下会过来接我。”
  另一边,阿姨来到二楼的卧室,把还在睡着的小姑娘叫了起来。
  林棉前几天被林母带着,刚从布鲁塞尔玩过一圈回来,已经倒了两天的时差。
  端上来的蛋糕精致的一小块,小巧地装在瓷盘里。阿姨拿了三块上来,林棉塞了一块就饱了,把剩下的都推给了阿姨。
  小姑娘一口一声“兰姨”叫得又甜又软,招人喜欢得要命。阿姨收了盘子要下楼,关门前笑着嘱咐:“太太还在茶厅里跟人打牌喝茶,刚才外面下过场雪,等等小姐你下楼的时候要多穿两件。”
  没想到小姑娘前脚甜甜地应了声“好”,后脚就踩着拖鞋出了露台,只穿了睡衣,连多一件衣服都没带披的。
  时间还是午后,刚下过一场雪,薄薄地积在露台的白漆栏杆上,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林棉趴上栏杆往下看。
  她本来想在露台看雪,视线却捕捉到了一个人。
  林宅是复式别墅,林棉卧室所在的楼与茶厅所在的楼之间用花园分隔了开来。从她的角度看下去,二楼露台后面是白雪茫茫的花园,枯枝秃杈,下面站着一位男人。
  套了件黑色大衣,双腿笔直修长,黑色马丁靴踩进雪里,色调异常醒目。
  天光昏沉,小姑娘踮起脚,努力把脑袋从栏杆后探出来打招呼:
  “你——好——”
  男人闻言仰起脸,注意到二楼露台上正趴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林棉见他目光投过来,停顿两秒回应:“你好。”
  他的声音低缓好听。林棉扶着栏杆的手无意识攥了攥,问:“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啊?你在等人吗?”
  “你在等谁呀?刚刚下过雪了,外面很冷的,你要不要进来?”
  小姑娘问题很多,一连串地问了出来,末了才小声夸:“你长得真好看。”
  “……”阙清言一怔,失笑收回目光,没有回她。
  林棉愣愣地看了几秒,手指已经被冻麻了,还是没动作。
  层云叠压,天开始下起了细雪,顺着露台飘进来,落在林棉的眼睫和鼻尖。她瑟缩了下,呵着白气问:“你还要待在这儿吗?”
  阙清言一手抄着口袋,又抬眼看向这位扒拉着露台的小姑娘。
  隔得不远,林棉甚至看见他微挑起眉,低低笑了声,反问:“怎么不进去?”
  看你呀。
  林棉单方面宣布自己已经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嘴上没敢回。她想了想,执拗道:“我去给你拿把伞好不好?从这里扔给你,很快的。”
  生怕他拒绝,说完她也没含糊,揣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转身跑回卧室,翻箱倒柜好半天才翻出把长柄伞,走出露台前脚步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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